水匪（1）
清晨，湖面上升起了薄纱般的晨雾。透过这层面纱，让人看到了湖水在缓缓地流淌，这时候的湖水似乎还沉浸在睡梦中。
湖面上此时的空气十分清新，钟敏秀站在甲板上吮吸着新鲜的空气，心中的那口闷气顿时没有了。
昌哥儿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的景致赞了一声：“真美。”
钟敏秀笑着说道：“可惜我没将画具带来，要不定要将这眼前的美景画下来。”
“你会作画？”成亲快一年了，他真不知道钟敏秀竟然还会画画。
钟敏秀笑着说道：“以前跟着先生学了一点，不过学得不精。”
钟家是书香门第之家，家里的姑娘嫁的基本上都是读书人。这读书人都喜欢红袖添香，所以当初她也是用功地学过。也不是要成为才女，而是为了跟未来的丈夫有共通语言，谁料到竟然嫁了什么都不会的昌哥儿。
钟敏秀见昌哥儿各方面都很平庸，并没展现任何才艺。嫁到韩家她就一心讨秋氏的喜欢，然后管好庶务。昌哥儿喜欢附庸风雅，可钟敏秀认为昌哥儿知道她多才多艺，短时间内可能会喜欢，时间长了肯定会厌恶的。男人，就没有谁会喜欢妻子比自己强的。
昌哥儿忙说道：“我带了一套画具，我让人去取。”
钟敏秀笑着摇头：“画画很劳神，我现在这个样子哪能画画。”一点都不怕怀孕的妻子累着。不过她早知道昌哥儿的德性，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昌哥儿有些遗憾：“那等你生了，到时候带你去香山园！那里的景致非常美，你可以尽情地画。”
钟敏秀也不扫昌哥儿的兴：“香山园？你去过？”她若是没记错，昌哥儿从京城到镐城时才五六岁呢！
昌哥儿摇头说道：“没去过，不过听说那里很美。”
“再美，还能美得过御花园吗？”御花园，那可是天下第一园。想来，很快就有机会见识了。
荷花走过来说道：“二爷、二奶奶，用早膳了。”虽然在船上，他们自带了厨子，另外食材也备了很多。所以，他们吃的还很不错。
秋氏这日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一脸的忧色。
项氏见状关切地问道：“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钟敏秀说道：“祖母不是不舒服，祖母是担心公爹。”说完，朝着秋氏说道：“祖母放心，公爹肯定会没事的。我想，他很快就会赶上我们的。”
“这都第八天了，怎么还不到？”出发之前，韩建明说最多三天就能赶到，这都八天了。前几天秋氏就开始担心，只是她都忍着没说。可现在，她再忍不住了。
项氏宽慰道：“娘，你别担心，老爷一定是有事耽搁了。”
听到这话，秋氏认为她不关心韩建明。以前纵有不满，秋氏最多也就冷着脸，可是现在却是大发雷霆：“我能不担心吗？这都第八天了，万一出什么事呢？你这个当妻子的无所谓，我这个当娘的却不能。”
这话太重了，说得好像项氏不顾丈夫的死活一样。项氏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娘，你说这话不是在挖我的心吗？老爷是我跟烨哥儿的天，若是他有事，我跟烨哥儿这天可就塌了。”
秋氏神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钟秀敏暗暗赞道，反应倒是快，幸亏有个拖后腿的娘家。要不然，项氏仗着婆母的优势，她还真没什么胜算：“祖母，公爹肯定不会有事，你别胡思乱想。”
说完走到秋氏身边，笑着说道：“祖母，你若担心得病倒了，等公爹到了还不知道多自责呢！”
李妈妈见状，赶紧拿起筷子说道：“是啊！老夫人，你想想大老爷那么孝顺的人，若知道你因为担心他病倒还不知道多后悔难过呢！哪怕为了大老爷，你也要保重好自己呢！”
在众人的劝说下，秋氏终于拿起筷子继续吃东西了。
钟敏秀想扶秋氏回房间，秋氏摆摆手说道：“你们都回去，我要念经了！”念经的时候，最受不得人打扰了。
回了屋，蒲叶压低声音说道：“老夫人也真是的，夫人也是安慰她，却没想到她拿您撒火。”真是太过分了。
项氏心里也委屈，但是能怎么办？若跟韩建明告状，以丈夫的孝顺劲她还能得个好？所以这委屈她只能咽下。
“只要老爷平安无事，这点委屈不算什么。”刚才的话，是发自内心的。若是韩建明有个意外，她跟烨哥儿就得看钟敏秀的脸色过日子了。
“夫人别当心，老爷肯定没事的。”谁有事，都不能是大老爷有事。
钟敏秀刚睡了午觉醒过来，就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钟敏秀问道：“大老爷到了？”见荷花点头，她垂下头若有所思。
荷花见状不对，问道：“二奶奶，怎么了？大老爷来了，不是好事吗？”
“早上祖母担心公爹出事，然后中午就赶到，这也太巧了？”感觉，巧得有些过分。
荷花不明白钟敏秀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了？二奶奶，难道大老爷有什么问题？”
钟敏秀说道：“带了八船的东西回京，大老爷就不怕被御史弹劾？不怕王爷跟王妃多想？”怎么想，怎么觉得有问题。
在韩家的生活水准还不如钟家，荷花以为韩家底子薄。可出发时，看着竟然装了八大船的东西，她当时感叹着韩家果然家大业大，攒了这么多家底。其实荷花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她这句无意之中说的话，却让钟敏秀上了心。
荷花有些担心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若是韩家出事，她也不得好的。
钟敏秀见状笑着说道：“公爹行事最谨慎不过了，这事应该有缘由的。”她公爹又不是傻，怎么可能直接将把柄送上去给人家。想来，这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只是既然连老夫人都瞒着，她也不会去追问。
秋氏见到韩建明，这心才落回了原处：“怎么这么晚才到？”
韩建明笑着道：“临出发的时候出了点事，现在已经解决了。”
秋氏有些埋怨道：“也该派个人过来给我说一声，这几****都担心得不行。”以前有什么事韩建明都会派人告知她一声，这次却没有，所以秋氏才会那般担心。
韩建明点头说道：“都是我的错，忙昏了头就给忘了。”
秋氏听到这话，也没再说埋怨的话了：“那你赶紧去洗一洗，我让厨房给你做吃的。”除了喝的跟做饭用的水，洗澡等都是直接从湖里取的水。湖水非常清澈，偶尔还能看见鱼儿在下面游，所以一干女眷也没嫌这水脏。
吃饱喝足，韩建明又去看了下项氏跟烨哥儿，说了两句话就休息了。
醒来后，韩建明就去寻了赵先生。两人在屋子里说了好久，一直说到用晚膳才散了。至于说了什么，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五月份的天气，还是很多变的。上午天气还不错，傍晚的时候乌云盖天。
秋氏考虑到船上有孕妇有小孩，跟韩建明提议道：“要不要让大船靠岸，等大雨后再启程？”
韩建明摇头说道：“外面没起大风，只下大雨不碍什么事的。”他们坐的是大船，一般的风不会有影响。
“你心里有数就好。”在秋氏心中，有什么事儿子都能处理好。所以只要韩建明在，她就安心。
很快，外面就下起了狂风大雨。
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项氏躺床上睡不着，苦笑一声说道：“蒲叶，你说老爷现在做什么？”
蒲叶说道：“老爷肯定在忙正事了。”。
“是啊！他总有忙不完的事。”韩建明总是各种忙，稍有点空闲时间又去陪了秋氏。作为妻子，项氏其实很孤单。
蒲叶宽慰道：“夫人，老爷又不跟二爷似的，老爷忙的可是正事。”昌哥儿也忙，忙着风花雪月。
想了下，蒲叶说道：“夫人，想想以前在项家，再想想现在。”在项家的时候夫人总要为家里的生计发愁，可是现在却是从不用为银钱发愁。蒲叶觉得，现在的日子可比在项家强多了。
“以前虽经常为没钱发愁，但我从不会失眠。”现在她是经常一宿一宿睡不着。精神上的不足比物质上的匮乏，要难熬得多。
蒲叶说道：“夫人，你得放宽心。”
“谈何容易。”锦衣玉食又如何？还不如在娘家过得舒心。
突然，船剧烈地摇晃了下。项氏的头一下磕在床头，刚捂着额头就听到一声惨叫声，当即吓得打了个激灵。
“哇哇……”哭了两声，就没声音了。
“烨哥儿……”项氏冲到旁边的屋子，见着烨哥儿正在安安静静姑娘地吃奶，项氏这才缓了一口气。
此时，船又剧烈摇晃了下。项氏立即叫了夏妈妈进来，吩咐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大雨引起的颠簸不可能这般严重，再者还有那声惨叫。
夏妈妈心惊胆颤地说道：“是。”刚才那惨叫声她们也都听到了，她不想去，可又不敢违了项氏的意。
见夏妈妈磨磨蹭蹭的，项氏不耐烦地说道：“只是去打听下消息，你这样做什么？”
夏妈妈只能硬着头皮出去了。
另外一边，钟敏秀也听到了惨叫声。她也吓得脸色发白，不过很快就起身穿好衣物，然后去寻了秋氏。
老人家原本就觉浅，一有风吹草动就醒了，更不要说今晚还闹出这么大动静。
秋氏见到钟敏秀，说道：“你这孩子，不好好在屋里呆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钟敏秀靠在秋氏身边，说道：“刚才我听到一惨叫声，所以赶紧过来看看祖母。”其实她怀疑刚才的动静是水匪闹出来的。若猜测成真那秋氏这里最安全了。因为若出事，公爹最先肯定顾着老夫人的。
秋氏很感动，有什么事最先想着她，这孩子太实诚了。
拉着钟敏秀的手坐到床上，秋氏说道：“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钟敏秀听到这话，故意笑着说道：“嗯，我一点不怕，天塌下来有祖母给撑着呢！”闹这么大动静竟然说没事，有古怪。
过了一会，就外面丫鬟在外面说道：“老夫人，大老爷过来了。”
秋氏见到韩建明，忙问道：“建明，刚才是水匪闹出的动静吗？”
韩建明点了下头，说道：“是。不过娘不用担心，这些人不足为惧。”
秋氏笑着说道：“那忙你的去，我这里有阿秀就足够了。”
钟敏秀忙说道：“公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祖母的。”
看到韩建明欣慰的眼神，钟敏秀觉得自己真是赚到了。原本只是想这里最安全，没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
等韩建明走后，钟敏秀问道：“祖母，你早知道今晚会有水匪来了？”秋氏跟韩建明一点都不担心，她就更不怕了。
秋氏笑着说道：“不知道。不过你公爹告诉我说我们带了一千的水兵。”带了水兵，就算有水匪也不怕。
钟敏秀反应非常快，问道：“那些水兵都藏在船舱里？”
见秋氏点头，钟敏秀终于明白为何韩建明要带了那么多船的东西。这些财物，是为了引出隐藏在暗处的水匪。
钟敏秀赞叹道：“公爹真厉害。”就凭这功劳，刑部尚书这位置他定能做得牢牢的，不会被人说嘴了。
秋氏笑着说道：“这是王妃的主意，你公爹也就听令行事了。”
钟敏秀这次是真惊讶了：“竟然是王妃的主意？”她听说云擎善用兵，却没想到玉熙也会打仗。
韩建明要将给枣枣跟柳儿置办的嫁妆一起带回京城。这样的话，数量就非常大了。担心到时候被御史弹劾，他就想将东西分成几次运会京城。这事，当然要跟玉熙商量。
当时玉熙正好看了昭阳知府上折子请求朝廷派兵剿灭那一带的水匪。水匪流动性强也容易隐匿，朝廷很难一举剿灭他们。也是巧合，正在这个时候韩建明的信到了。
水匪主要是图财，若是让韩建明带着大量的财物回京，让水匪知道了，他们肯定会倾巢而出。
玉熙就这事跟云擎说了。云擎觉得这主意很好，当即就给福建总兵下了调令，调了水兵跟船给韩建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