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州之行（1）
佑哥儿走后，云擎脸臭臭地问了玉熙：“你不是也想让佑哥儿去吧？”这次无论如此他都不答应。
玉熙笑着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佑哥儿的性子，你跟他好好说他会听，这样只会让他跟你对着干？”
云擎没反驳玉熙的话，小的时候都驯服不了这个臭小子，现在来硬得更不行了。云擎哼了一声道：“翅膀还没长硬就都想飞。”
玉熙一脸笑意地说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难道你希望孩子唯唯诺诺没主见什么都听我们的？若真这样，恐怕你又嫌弃他们没用了。”
“什么都说不过你。”他宁愿要个顽劣不听话的聪明儿子，也不要个懦弱没主见的愚钝儿子。
玉熙笑了下，走到旁边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递给云擎。
云擎接了杯子，将水一口喝干：“这次绵州之行肯定不太平，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凶险。”反正不管玉熙如何说，他都不会让佑哥儿去。
玉熙也给自己倒了半杯水，喝完后说道：“我没准备让佑哥儿去。等晚上，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就怕这孩子拗劲上来，怎么说都不听。”几个孩子，就属佑哥儿脾气最犟了。
“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孩子会听的。”玉熙不担心说服不了佑哥儿，这孩子孝顺，只要好好跟她说肯定会听的。
这日晚膳后，玉熙将佑哥儿留了下来。不过进了书房，玉熙并没有开口，而是提笔开始写字。
佑哥儿在书房中间站得直直的。
玉熙写完了一行字，叫了佑哥儿看。
看着玉熙写的‘百善孝为先’五个大字，佑哥儿的手握紧了又放开，然后又紧紧地握着。最终在玉熙的注视之下，佑哥儿低下头道：“娘，我错了。”
“错在哪了？”玉熙的言语有些严厉。
佑哥儿道：“应该跟爹好好说，不该跟爹起争执。”这哪里是起争执，这跟吵架没区别了。
玉熙将羊毫毛笔搁置在青玉笔架上，缓缓地说道：“因为不让你跟阿浩去绵州，你就认为我跟你爹偏心？”
佑哥儿看着玉熙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有些忐忑，不过他并不因此就退缩了：“娘，为什么不能让我跟大哥去绵州？娘，我已经十一岁了，不再是孩子了，为什么就对我不放心呢？”说自己不是孩子的，其实就表明还没有长大。
“不仅对你不放心，对你大哥一样不放心。可你大哥是王府的世子，是未来的继承人，哪怕有危险爹娘也不得不让他去。”有些事不想，也必须去做。
佑哥儿脑子转得很快：“大姐不是继承人，可她在大哥这个年岁就入军营去江南。娘，我不求跟大哥一样，可至少也不能落后于大姐。”
“阿佑，若是之前娘肯定不拦着，可这次不一样。”说完，玉熙将燕恒礼被刺的事告诉了佑哥儿：“燕无双一定会报复的，这趟绵州之行肯定危险重重。你爹也是担心出事，才不让你们去的。”
听了这话，佑哥儿皱起了眉头：“娘，爹为什么要置燕恒礼于死地？”他爹行事很有原则，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毒手的，所以这事，肯定有内因。
原本这些事玉熙是不想说的，可她知道佑哥儿的性子，没有足够的理由是不可能打消他的这个念头，到时候偷跑出去出了事，那就追悔莫及了。
“不记得你大哥得天花的事了？”
这事佑哥儿哪能忘记：“大哥感染天花就是燕无双下的毒手。娘，爹让人杀燕恒礼是为了报复燕无双？”
见玉熙点头，佑哥儿心情有些复杂：“娘，为什么不直接杀了燕无双？”在佑哥儿心目中，云擎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爹对一个孩子下手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玉熙多厉害一人，看着佑哥儿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燕无双好几次差点害得娘没命，又屡次想害你们。你爹就是圣人也得发怒。”更不要说云擎还不是圣人，而她也不是圣人。她之所以不赞同云擎杀燕恒礼，不是不想杀，而是不想因私废公。
佑哥儿有些惭愧：“娘，是我想差了。”
玉熙并没有怪罪，佑哥儿到底只是个孩子，会这般想也很正常。佑哥儿摸着佑哥儿的头柔声说道：“绵州你不能去，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不过你若愿意，过几个月可以去江南走一趟。”
“真的？”这对佑哥儿来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了。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了？”玉熙很信守承诺。当然，做不到的事他也不会说。
佑哥儿很高兴。
见状，玉熙一脸内疚道：“阿佑，这些年娘一直都很忙，疏于对你们的照顾，这是娘的不是。以后你们觉得爹娘哪里做得不好的，直接说出来。若不然，爹娘都不知道。”
“娘，我们已经长大了，你不要总将我们当小孩子了。以后有事你告诉我们，别瞒着。”这是佑哥儿唯一不满的地方。总说他们还小，什么事都不告诉他们。
玉熙笑了起来：“好。以后你想知道什么，只要不是涉密的事，娘都告诉你。”
能有这个结果，已经出乎佑哥儿的预料了。出门的时候，佑哥儿都哼起了小调。
云擎进书房的时候，就见玉熙正在写字：“佑哥儿没闹你？”
玉熙笑着将笔搁下：“阿佑很孝顺，怎么会闹我？”
六个孩子都很孝顺，这话云擎没否认。
玉熙想着佑哥儿的话，说道：“这孩子就觉得枣枣跟启浩能做的事，他也能做。我们拦着，他就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佑哥儿也是个性子强的。
“我们也是为他好。”这个臭小子，怎么就不能理解下他们呢！外面危险重重，哪里有家里安全。
“孩子大了，不可能再跟小的时候那般哄着了。”
云擎脸色一变，忙问道：“你答应了让他跟启浩去绵州？”
“我是那般没分寸的？”说完，望了一眼神色松缓的云擎道：“不过我答应他，过几个月让他去江南。”
“去江南做什么？”江南可没什么事，一直都比较太平。
玉熙解释道：“佑哥儿一直说自己长这么大没出过镐城，这次就让他出去外面转转。这样他就知道外面没家里舒服。”想她小的时候也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只是她是女子，条件不允许。
“你就惯着吧！”
玉熙笑得不行：“也不知道是谁惯孩子。”人家是严父慈母，他家刚好相反。几个孩子都怕玉熙，不怕云擎。不知道实情的人，决计不会相信的。
两日以后，启浩就起程前往绵州。
启浩没有枣枣那般潇洒，骑在马上看到玉熙红了眼眶忙道：“娘，你别难受，我很快就回来了。”
云擎挥挥手道：“你娘有我，你不用担心，赶紧上路吧！”
回去的路上，睿哥儿小声说道：“娘怎么又哭上了？大哥两三个月就回来了呀！”每次送别，他娘眼眶都红红的。
轩哥儿吊起了书袋子：“儿行千里母担忧，娘肯定是担心大哥吃不饱睡不好了。”
睿哥儿嘀咕一声道：“娘就是爱瞎操心。大哥那么大个人，还能不会照顾好自己。”不的不说，姐弟六人都早熟。
两人说了好一会话，而佑哥儿却一直没发表言论。睿哥儿问道：“阿佑，你怎么了？还在为不能去绵州不高兴了？”
不等佑哥儿开口，轩哥儿就说道：“从这里到绵州上千里，路途遥远受罪得很，那里又都是灾民很不安全。阿佑，爹娘也是为你好。”轩哥儿以为佑哥儿是不能跟着启浩去绵州不高兴了。”
“我不难过。”虽然这话他已经说了很多遍可惜睿哥儿跟轩哥儿就是不相信。
玉熙虽然答应让佑哥儿去江南，不过却不准他告诉睿哥儿跟轩哥儿。玉熙是担心这两孩子藏不住秘密泄露了消息，到时候燕无双派人提前在路上设下埋伏，像他们出行前的行踪保密，就是防备这种事发生。
玉熙回到书房，跟着云擎道：“以前每次从你出征开始，一直提心吊胆到你回来。现在好了，又要开始担心孩子们了。”军人的媳妇，真是不好当呀！
想到这里，玉熙突然道：“柳儿跟伟奇的婚事就算了吧！”崔伟奇以后肯定是从武，她不想柳儿重走她的老路，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你怎么说一出是一出呢！”云擎真是哭笑不得，不过知道原因后道：“等过两年将京城拿下以后就不会打仗了，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这话也就只能糊弄一般的内宅妇人，还能糊弄得了玉熙：“拿下京城，还要攻打辽东，之后还有东胡人。”这么多年都没能将东胡人给灭了，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后都很可能还在打仗。
云擎这才想起此事他一直都没问玉熙：“这事你跟柳儿说了没有？”他是打算等柳儿及笄以后就将两人的亲事定下来。
玉熙皱起了眉头：“说了，这孩子说由我们做主。可这么长时间柳儿都没在我面前提这事。”
云擎哪会想这么细：“不反对，就表示同意了。”
玉熙觉得这事必须慎重，婚姻大事若不慎重可是害了女儿一辈子：“等寻个时间我问问她。”最近太忙，真将这事给忽略了。
云擎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问。
玉熙有些无语：“我这一堆的事还要忙，等回到后院有很晚晚了，等忙过这阵再说。”如今也不过四月初，离柳儿及笄还早着，玉熙也不着急。
云擎觉得还是尽早：“确定柳儿的态度，我也好跟崔默说。”因为之前玉熙说必须在及笄以后提这事，所以到现在云擎都没给崔默一个准确的答复。
玉熙点头道：“好吧！等哪天抽空，我就问下她。”
这日玉熙又忙到很晚，回到后院的时候已经亥时末了。
白妈妈端了两碗面上来，放下后解释道：“王爷，王妃，这是三鲜面。”这面她学了两个多月了，让众人尝过都说好，她才敢端上桌。
这三鲜面放不少的食材，有新鲜的小青菜、蘑菇、虾仁、竹笋，还有剁碎的猪肉糜。
云擎吃了一口，点头道：“味道很不错，以后可以跟牛肉面交叉着做。”除了不在家，云擎差不多每晚都要吃夜宵。没办法，玉熙不准他晚上吃太饱。不吃夜宵，半夜会饿醒。
往常，白妈妈端了面上来就会退下去，可这会却一直站在旁边没走。
吃完面玉熙让云擎先进屋，然后开口问道：“有什么事说吧！”若没事，白妈妈不会杵着不走的。
白妈妈轻声说道：“王妃，下午有个人寻上府来，说是我侄子。我担心有问题，没去见他。”也是玉熙之前给打了预防针，白妈妈担心这人是朝廷派来的。
这事玉熙还真不知道：“这事大管家知道吗？”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白妈妈点头：“我请大管家帮着安顿了他。”她是想让韩吉帮着试探下，看看有没有问题。若是确定没问题，她再去见不迟。
“你的意思若是你侄子没问题，你要帮衬他？”若是这样，小厨房得换主厨了。
白妈妈虽然心软，但也不是圣母。当年她被休娘家不容，若不是遇见方妈妈怕现在已经成了一堆黄土了。白妈妈道：“若他没问题，我想问问他家里的情况。若我爹娘还在，我想让他带点银钱带回去，也算是全了对我的养育之恩了。”厨房是油水最足的地方，不过白妈妈并没从中捞钱。不过这些年逢年过节得的赏以及月钱，她也存了一笔厚厚的积蓄。这些银钱一半准备给义女也就是翠儿置办嫁妆，另外一半留着防老的。
白妈妈都五十岁了，她爹娘十有八九是不在了。不过这种事知道就成，没必要说出来：“既然如此，明日你就将钱给他，不过以后不要再见了。”白妈妈如果被策反，一旦在饭菜里下毒，她们一家全都玩完，所以，也不能怪她不近人情。
白妈妈点头道：“好。”分开十八年没联系再亲近的人也生疏了。更不要说，当年娘家的人跟她翻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