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开始下雪了，白雪皑皑一片，如鹅毛般的雪花纷飞在森林之中。
  下了很久，又很多。
  厚厚的积雪盖住泥泞不堪的土地，盖住褐色血迹，盖住权力的欲望。
  躺在雪地里已然看不清模样的女人，整个身躯都被雪完全掩盖。
  悄无声息，静谧而沉默。
  而倏尔，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不远处。
  他静静的看着女人的方向，紧皱着眉头，慢慢向那移动。
  终于，他在厚厚的雪下，触摸到了已然冰冷的肌肤。
  他的鼻子通红，双手因为拨开寒冷的雪，而僵硬泛红。
  眼睛暗红。
  “还真死外面了，够出息。”
  他低低的说，眼眸深深的看着浑身青紫，鲜血凝固的女人。
  她的样子实在狼狈，和他记忆里的女孩逐渐重合。
  辛沥伸出手，轻轻的整理她凌乱的发丝，动作轻柔而认真，指尖微微颤抖。
  “我们别在外面了，回家吧。嗯？”男人硬朗的面庞此时意外的柔和，从喉咙里叹出的一声嗯，裹挟着丝丝后悔。
  “我带你回家。”他说完，将尹力抱起，往山下走。
  正当此时，他身后的藤蔓闪烁出浅白的光，一个光晕重新出现在原处。
  那团光晕逐渐变化成一个缩小版的白色小兽，毛茸茸的尾巴立在身后，望着辛沥怀中的女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辛沥抱着尹力，走在大雪纷飞的森林之中，靴子踩在积雪之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女人身上还穿着他临走前脱给她的外套，脸上却没了那时的鲜活。
  男人稳稳的把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精神力包裹住她，于是大雪避开那个无力的女人，落满了他的肩头。
  沾染上他锋利的眉眼，让他看上去冷冽又悲伤。
  “这么一看，其实呆在第五区也好。至少你不会受伤，不会被人欺辱。”辛沥低低的说，即使对方始终沉默。
  寒冷的温度侵袭他的面庞，辛沥把怀里的人贴近自己温热的胸膛。
  白雾从他的口中缓缓升出。
  “尹力，别去爱别人了。”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长长的睫毛缓缓低垂。
  辛沥弯下腰背，低头，虔诚的在她发白的嘴唇上，印下一个吻。
  双唇相触，冰冷的触觉让他一僵，随即，毫不犹豫的加深了这个吻。
  周身的风向开始转变，围绕着二人逐渐加速，雪花也被席卷着旋转。
  凌冽的风声刮在耳侧，金色的光缠绕住二人。
  尹力第一次精神力枯竭，是那次消失一个多月的起因。
  她喝的酒，在日积月累之下侵害了她的精神力。
  而在那一夜，积攒的折磨爆发，她的精神海遭到了不可逆的破坏。
  她也因此晋升为S级战士。
  置之死地而后生。
  是她唯一的晋升方法。
  辛沥赶到的时候，她靠在沙发上，双手无力的垂摆，像一个失去生机的破碎人偶。
  那日，他在她吃的食物中，加入了自己的鲜血。
  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奇迹，所有的绝处逢生都是早有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