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明明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但是突然的,少年整个人都像是要消失掉一般,明明他的手下还是一片温热,却偏偏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
  周慕的心中微颤,将谭莳紧紧的拥入了怀中,内心中有一种自己都无法发觉的微妙的恐惧感,只有紧紧的抱住谭莳才能缓解。
  他不能放手。周慕没有深思,他在谭莳的额头上亲了亲,道:“别怕。”
  “我是不是,也是,和你们一样的?”谭莳问道。
  周慕停顿片刻,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开始说起了谭莳的身世。
  “我本不是你和周艾的父亲,你们的亲生父亲是我的友人。”
  周艾和周唯的父亲当初是一个亲王,他居然和一个血猎产生了感情,并且在一起还怀了孕。
  这种事情是吸血鬼这边和血猎那边都无法接受的事情,两边都有审判他们的人,于是他们只好逃到了人类的社会之中。只是血猎的人对人类社会比吸血鬼更熟悉,他们先找到了两人,而这个时候恰好是周艾和周唯两人正要出生的时候,他们要杀孩子的父亲,孩子的母亲如何能熟视无睹。
  最后周慕晚来了一步,周艾和周唯的父亲已经当场被净化,他们的母亲也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血和泪浸湿了身下的土地,做母亲的她有心无力,在生产的时候没挺过去,最后两个孩子还是剖腹取出来的。
  这两个孩子的名字时取自他们的父亲和母亲名字中的一个字,姓则是随了周慕好在人类社会中落好户口。
  “你们已经不是纯血,但是由于你们的血脉是来自于吸血亲王,血脉纯度足够的高,我可以帮助你们重新成为纯血。”周慕道。
  谭莳问道:“可以不成为吸血鬼吗?”
  其他的吸血鬼齐刷刷的朝谭莳看了过来,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如果不是同类,他们是不会客气的。
  周慕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众人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你并不是普通的吸血鬼后裔,血猎,还有别的吸血鬼若是知道了你的存在,都不会放过你的。”周慕道:“你太弱了,你无法保护自己。”
  “不是还有你吗?”谭莳注视着周慕变成了紫金色,高贵又瑰丽的眼眸。
  “你不想成为吸血鬼吗?”周慕道:“永恒的生命,永恒的容貌,还有强大的实力。如果你成功的激活了血脉,哪怕是血猎,也不敢来。”
  “不想。”谭莳肯定的道。
  在他的观念中,他一直是人,若是变成了吸血鬼……就好像背叛了什么。
  而且变成吸血鬼的好处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不想也可以。”周慕摸了摸谭莳的后脑勺,不为谭莳的选择而生气。
  周艾这边也反应了过来,他眼中的红光缓缓地褪去,恢复了成了黑色,看着比以往要更加的黝黑了,也深邃了许多。恢复了正常的周艾看起来和之前似乎没有了什么不同,但是仔细看又会发现气质上多了几分不同。
  他看到了在周慕怀中的谭莳,动了动唇,却什么多没有说。他听到了谭莳的选择,而他却选择了和谭莳相反的路。
  或许谭莳是讨厌吸血鬼的。周艾想,谭莳会不会因此与他离的更远?
  谭莳从周慕的怀中跳下来,跑到周艾的面前,与周艾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个熊抱抱住了周艾:“哥哥。”
  谭莳挂在了周艾的身上,周艾怕谭莳会掉下去,手立刻往谭莳的臀部托了托。
  “哥哥真帅,现在变得这么厉害,那以后就由你来保护我,好不好?”谭莳搂住周艾的脖子,近距离的看周慕,发现周慕嘴唇偏薄,却没有寡恩之相,只是多了几分寡淡,是一个感情不那么丰富的人。周艾从小演绎律己,的确少有被外物干扰的时候,交朋友也是点到为止,是个清淡如水的人。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选择了一个欲望丛生的选项。
  如果非要给周艾一个理由,谭莳更愿意相信那是为了‘守护’二字。
  父母的仇,还有兄弟俩的安全,都必须有个人出来扛着。
  上辈子周唯那个模样,最后扛起的必然就是周艾了。周唯因为表现太差,周慕甚至没有让他知道真相,周艾更不会和周唯。
  在周艾背负着各种压力的时候,周唯却为了所谓的争宠而任性妄为,在周艾选择了站出来抗下这一切,守护着单纯的弟弟的时候,周唯却因为那种可笑的原因把自己的命给玩完了。
  更可笑的是,周唯至死都不知道的真相,心里头心心念念的还是内心里那点任性的想法。
  周唯是被保护得太好了。真当他从小那么横行霸道是真没敢动他呢?不过是有人在他闯祸后在后面给他擦了屁股而已。
  只是周慕和周艾可以给周唯足够好的物质生活,给他安稳的生活,却没有照顾到他的思维和情绪,周唯被保护的太好,却没有人告诉他,到底怎么样才是好的。周唯活的茫然,如果他没有被保护的这么好,或许他会更成熟一些,他的世界里就不会仅仅存着那丁点大的事情了。
  真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谭莳的心里有点心疼周艾,也心疼周唯。感受着周唯灵魂的震动,谭莳代替周唯抱住周艾,手轻轻地在周艾的后背拍了拍,传递着自己的安慰。
  “好。”周唯给了肯定的回答,然后满眼欣慰的说:“小唯长大了。”
  “……”哥哥,我们是同一天出生的啊!
  周慕看着抱成一团,十分温馨的兄弟俩,本该感到高兴,但是不知道怎的,竟然觉得有几分不顺眼。
  周艾手上突然一轻,抬眼一看,刚巧与一双紫金色的眼睛对视,手一抖,下一刻手上的重量就从手上消失了。
  换了一个怀抱的谭莳十分的适应,他看向周艾,好奇的问道:“哥哥,你刚才的眼睛怎么是红色的?”
  “进食过后无法控制自己的瞳色。”周慕代周艾回到了。
  谭莳点头,然后问周慕:“你们,经常要这样吸血吗?”
  “我们有专门的食物。”见谭莳的眼中出现了惊异,他解释道:“那些人是国家zf提供的,我们与他们有合约。不过,他们带来的人的血液太一般了。”周慕的嫌弃已经摆在了脸上。
  “今晚的这个也是吗?”谭莳在听到答案的时候,更惊疑了。zf与吸血鬼狼狈为奸?他们是为了和吸血鬼的合约抓捕无辜的人类吗?
  “不要想的太可怕,正如你现在所看到的,现在的社会已经风平浪静,不管是人类还是吸血鬼都需要和平。”周慕道:“他们给我们提供的大部分只是名单,若是想让那些人成为我们的晚餐,就得亲自去抓捕。而那些名单上的人,都是罪大恶极,严重影响社会治安和安全的危险分子。人类的统治者,他们在反其道而行之,从被我们统治的时代结束,反而开始奴役起了我们。”
  周慕说到奴役二字的时候咬重了音,随即就是一声冷哼。
  “至于被周艾初拥的女人,她是自愿的。”周慕的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冷淡。
  谭莳疑惑:“自愿?”
  “她怕容颜老去,也想要永恒的生命,以及摆脱现在不如她所期待的生活。”
  的确,对于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说,成为吸血鬼的确也是一种极致的诱惑。
  容颜不老,又有了超乎于常人的能力,有着漫长的生命,似乎除了吸血和……想到这里,谭莳突然记起被忽略的一个问题:“吸血鬼也能在阳光下行走吗?”
  吸血鬼是被诅咒过的种族,他们一旦接触到阳光机会被灼伤,能很轻易的被烧成灰烬。如果想要对付吸血鬼,阳光和血液是他们的致命的点。
  可是他发现,他所知道的吸血鬼,几年前那个妄图吸食他血液的那只吸血鬼,之前的那只女吸血鬼,还有周慕,都是可以行走在阳光下面的。
  “因为血脉缘故太过驳杂和弱小的可以,还有一种就是足够的强大。”比如他自己。
  周慕喜欢晚上出来活动,不喜欢走在阳光下,这并不代表他惧怕阳光以至于无法行走,而是他不喜欢而已。他喜欢黑夜,月光和黑暗才是让他感觉舒服的存在。
  不过能达到他这个程度的吸血鬼整个世界不出五指之数,甚至更少,其余的吸血鬼,要么只能躲在黑暗之中,要么就因为血脉太驳杂弱小而可以肆无忌惮的在白天出现。
  听了周慕的分析,谭莳忙问道:“那哥哥以后怎么办?”
  难道周艾以后都要生活在黑夜中?
  虽然对于吸血鬼来说,夜晚才是他们的世界,才是让他们安心的时候,但是周艾他已经按照人类的生活方式生活了十多年,他不可能会很轻松的适应这种只能在夜晚出现的生活的。
  “放心,他可以。”周慕道:“今时不同往日。”
  时代的变迁,带来了太多的变化。当初,所有的吸血鬼都无法直面阳光,哪怕是雨天阴天,在白日都是绝对不可以出去,被光明的管束照射到,轻易就会死去,哪怕是吸血鬼伯爵,亲王,领主,长老,乃至该隐都是无法逆转的事情。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这种变化让他的心中也存着一分疑惑。
  是否是,上帝真的开始抛弃这个星球的人类?
  这一场生日宴会的性质就是让周艾谭莳做出选择,并且知道真相而已。
  当一切结束,谭莳也没有吃到自己以为会有的蛋糕。
  三人坐在向家里开的车上,周艾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此时大大的睁着眼睛看向窗外,有些怔住了模样。
  而周慕也终于在谭莳的表情中读取到了正确的内容:“饿了吗?”
  谭莳点头。
  周慕问:“想吃什么?”
  谭莳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你的生日蛋糕!”
  原来是还惦念着自己的生日蛋糕吗?明明是在关心人,却做出这样令人容易误会的表情,真是只内心柔软体贴,却总是做出张牙舞爪姿态的小猫。周慕看着谭莳的眼神更加柔和了。
  谭莳还不知道周慕因为他的话产生了怎样微妙的误会。他会说想吃蛋糕只是因为‘想了却没有得到,于是更加想要’的这一思维而已。平时的他并不是他喜欢蛋糕这种甜腻的东西,此时却是非吃到嘴里不可,否则就会更加惦念。
  周慕也不知道谭莳心中的真正想法,此时正怀着不错的心情打了个电话让人送个蛋糕过来。
  回到家谭莳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蛋糕,蛋糕上面铺满了各种水果,看起来很诱人,连本来应该觉得油腻的奶油也有让人想去舔一舔的欲望。
  谭莳没忘记自己是打着什么名义要的蛋糕,于是他把蜡烛给插好,点燃,让人关了灯。
  “许愿吧?”
  谭莳说完见周慕没什么反应,于是走到周慕的后面,用手蒙住了周慕的眼睛:“要闭着眼睛,然后许愿。”
  少年的手干燥却柔软,比起他的肌肤,少年手上的温度是那么的温暖。周慕纵然有些不习惯,却也没推开谭莳,反而配合着谭莳所说的,闭上了眼睛,许了一个愿望。
  这个愿望,周慕没太当在心上,只是默念了一句,愿周唯平安一生。
  “吹蜡烛!”谭莳兴奋的道。他看着蛋糕,眼睛都要发绿了。
  周慕再次按照谭莳的要求吹了蜡烛。
  灯重新开启,谭莳突然想起还要唱生日歌,于是盯着蛋糕唱了一遍最简单的生日歌。
  谭莳被周慕抱在怀里,谭莳被抱习惯了,被抱的时候还能自觉的挪一挪屁股的位置找到最舒服的姿势。他迫不及待的分了蛋糕,然后耐着性子给周慕盛了一块,又给周慕盛了一块,甚至还给管家盛了一块,最后抱着自己碟子上的那一份大快朵颐。
  一般来说,饿了的时候食物往往会显得更加美味的多,铺垫越久,越是与众不同,谭莳现在吃这么快普通的蛋糕,却吃出了幸福的味道。
  周慕没告诉谭莳,吸血鬼的味蕾吃人类的事物是不会觉得好吃的,倒也不至于像吃泥土和灰那样夸张,只是,味同嚼蜡而已,而且吃下去也没什么用,到最后要么消耗能量去腐蚀消化掉,要么吐出来,对于吸血鬼来说,好吃的,要吃的,只有血液。
  他不想让谭莳失望,面无表情的吃了几口,而周艾还不知道这一点,很正常的往嘴里挖了一勺子蛋糕,然后……立刻吐了出来。对于吃惯了各种精细饭食的他,这么恶心的口感还从未遇见过。
  周艾的反应吸引谭莳看了过去,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难吃。”周艾摇了摇头,但是他看着谭莳和周慕两人,他们的面色如常,谭莳还似乎吃的十分高兴……难道不是蛋糕有问题,而是他变成了吸血鬼之后,味觉发生了变化?周艾不算太迟钝,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谭莳先是一愣,周艾的反应已经不能归咎到仅仅是口味不合的情况了。很快,他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转头看向周慕。
  周慕见他们自己发现了,也没刻意瞒着,将其中的问题普及了一下。
  不能吃人类的美食,这样的人生和咸鱼有什么区别?谭莳觉得这一点简直不能忍。他万分心疼的看向周艾,然后想起了周慕甚少和他们一起用餐,但是也有好几次陪着他一起吃了人类的食物……周慕能一直做到面不改色,着实不易。
  周艾道也想努力保持平静,但是却不是那么容易。他以后吃这些自己以往所喜欢吃的食物就再也不会觉得美味,反而要去喝以往想都不敢去想的人血……“父亲,小唯,我先回房休息了。”
  周艾匆匆的离开了。
  谭莳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
  谭莳问周慕:“当初那个吸血鬼,他突然就死了,是不是因为你救了我?”当初没想太多,现在想起来,那吸血鬼分明死的太不正常,他的血会吸引那种低等吸血鬼,应该是因为是吸血鬼亲王后代的缘故,但是他的血液应该不至于有如此的破坏作用,让对方吸了两口就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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