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一战定西南(五)
@@@@北京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才11月就洒下了雪花。乍寒的天气让街面上人少了很多,反倒是因为大选在即,各式各样的标语和横幅贴满了大街小巷,甚至为了竞选扩大影响力,连乞丐都被动员起来,梆子快板和顺口溜走到哪里都能听见。
陈宦避开几个发传单的统一党支持者,说心里话他对袁世凯搞这个党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他已经看出来了,北面这位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叫党派,反倒是宋教仁上海把民党搞得火热,不仅来者不拒,还把三教九流全部吸收入民党,声势早已压过了北面。江浙立宪派那个共和党也不错,至于西南国社党的地盘里别说北方了,连民党都落荒而逃,这回要是丢了云南,梁启超的进步党也跟着完蛋!
从这点可以看出,杨秋动武除了要拿下整个大西南外,背后还有着很深的政治目的,根据《临时约法》民国参众两院将设870个席位,众议院596个,参议院274个,众议院是由各省均分的,关内省份均为20,关外有多有少,还有几十个特设席位。这样算来席西南六省120个席位,西康和西藏加起来15个。现在这两地都被西南堵在了外面,迟早是他说了算的地盘,那就是说根本不用造势,等打完仗后国社党就自动拿到了135个众议院席位!
参议会虽然是民选,但西南上亿人怎么说也能拿到六七十个席位,何况章太炎和唐绍仪最近都在给国社党造势,杨秋基本上把竞选的事情交给了两人,就连南京那位无所事事的“副总统”都传说三月内写了几百封信拉人入党,拿到三成席位很有可能。
一场仗捞到近四分之一的议会席位,隐隐威胁发展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整合起来的民党,还有什么比这个买卖更合算的呢?
再看北洋这边,除了还算可以的军队外,党派建设上已经落后太多太多,这样下去迟早被民党和国社党架空。想到这些他就隐隐觉得此次答应袁世凯来帮忙似乎走错了,可现在后悔似乎也不行。只得悄悄叹口气抱着军队扩编文件准备进门,刚迈过门槛就被从里面冲出来的赵秉钧拉住:“二庵,听我话,今个千万别进去。”
陈宦眉梢一扬,也压低了声音:“广西的事?”
“谁说不是呢!连杏城都被骂的躲墙根不敢说话。”赵秉钧脸上没半点担忧,最近他官运亨通,因为此次西南事件据说袁世凯对陆征祥也看不惯了,准备让他组阁出任总理,所以得意着呢。哈口热气搓搓手道:“这也邪了门了,唐继尧好好地没事去打广西干什么?这下好了,落了口实,这回广西是保不住了。刚才咱们的那个新总理还去给蔡松坡和龙济光发电报,现在就指望他们俩出兵互保西南。”
陈宦摇摇头:“蔡松坡的脾气我知道,听闻唐继尧作恶后肯定不会发兵。龙济光倒是有可能,但要是杨秋手脚快点,在粤军入境前解决,他也不会死撑着。”
“鬼知道。”赵秉钧吸吸鼻子,忽然问道:“对了,老爷子让你做的那个各省授衔名单改改,杨秋不是定为中将吗?你把他改成少将。”
“改少将?”陈宦很诧异:“开什么玩笑!宋子清、岳鹏、蒋方震他们这回都是授衔都是少将,他一个三省巡阅,国防军五师三旅总司令,或许一个月后还要在增加三四个师!给中将已经低了,再降到少将岂不是乱了分寸。”
赵秉钧不在意,眯眼笑道:“就是要乱分寸。你想啊,给他少将,给他下面也是少将,大家以后一样高总会有人跳出来的。”
这种想法真让陈宦觉得可笑,要是杨秋能被这种小儿科手法闹的丢了兵权,那真就贻笑大方了。所以他不信这是袁世凯的主意,问道:“这是大总统的意思?”
“大总统恨不能把他一撸到底呢,怎么会管这事。是我和段芝贵的主意,梁士诒和王揖唐也认可。”赵秉钧得意洋洋,但陈宦却却心底哀叹一声,连这种馊主意都拿出来,由此可见当国防军在西南摆出的咄咄逼人架势后,这些老北洋已经慌神了。可就算一撸到底又能如何?杨秋或许对这种授衔还根本看不上呢。
陈宦没说话,抱着文件就往回走,还没走几步赵秉钧又追了上来,上马车前一拍脑门,压低了声音:“对了二庵,最近你们陆军部可能要忙乎。段祺瑞已经让曹锟去信阳,还把徐州打得不错的那个小子带上了。”
“十一标?吴佩孚!”陈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疯啦!现在动手,大总统知道吗?”
赵秉钧摇摇头:“谁敢说啊!这是段祺瑞、曹锟他们几个的主意,准备干脆闹一闹,要是有机会就干脆撇开那个啥议会的,咱们北洋单干。”单干!现在才想起来有什么用?陈宦扭头看看身后的总统府,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悲哀。
*****武胜关上处处斑驳,上次大战留下的伤痕经过一年也没法抹平。虽然没亲眼所见当初司令那招回马枪的厉害,但那一块块碎裂的巨石就能证明北洋在这里遭受了多惨的损失。由于这里还在整修,原本就狭窄的三关容不下那么多人,所以二师各旅轮换驻扎。今日轮到这里的是五旅,原旅长何锡藩调任三师任参谋长后,在孝感战役中崭露头角的楚南接过了第五野战旅旅长职位。
五师改山地师的同时,一师二师也悄然改野战师,以前他不懂野战师,步兵师和山地师有何区别,但在国防大学深造了这么久对三种不同性质部队也有了深刻理解。当然现在的两个野战师仅仅是架子,专门的野战训练和战术正在摸索中。
“旅长,你看看这个。”新来的参谋一路小跑过来,敬礼后将这几天的侦查报告递给了楚南,他是第三期军官速成班学员,也是前四川陆军小学的学生,能任职旅级而且是王牌二师的参谋,说明能力得到了总参谋部和蒋校长的认可。
由于北洋在信阳还驻扎大量部队,尤其是西南开打后一直有传言北面要趁机再次进攻武胜关,逼迫国防军收兵,所以之前每两天侦查一次被改为了每天常态侦查,所有侦查情况还都必须写入报告送交总参谋部分析。报告非常详尽,记录了信阳北洋军的训练和调动次数,连最近抵达的少量北洋第三镇都记录了下来。
“这段时间北洋每天都固定派来火车接送部,本来我们以为是正常换防,但五日前侦查员清点时发现出的多,来的少了,开始他们并没注意,因为每次只有两三百人的差距,但今早火车抵达差距一下子增大到了五百人!”年轻参谋很诧异的摇摇头:“这不合乎情理,如果说总参谋部的情报无误,北洋想对付我们的话应该是来得多出的少,为何还主动减少信阳驻军呢?”
楚南已非一年前初出茅庐的湖北高武备学堂军官,听完分析后立刻明白了参谋的意思,要么是北方风向变了不准备施压,要么就是有一支部队已经悄悄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追问道:“能算出多少差额吗?”
“按北洋编制,大约四个营左右。”
北洋一个营含军官满编是659人,四个营就是近三千人已经从信阳悄悄被战转移出去。如果他们回北方还没事,要是钻入湖北境内威胁就太大了!所以楚南几乎立刻就做出了决定:“命令各团进入阵地戒备,打电话联络师长报告情况,立刻发电报给襄阳和麻城的兄弟部队,请他们配合注意各条由河南进入我们湖北的道路。”参谋刚要离去,楚南忽然想到这几天航空队有两架飞机在附近进行试验,拉住说道:“问问师部,能不能让航空队也配合下,洋人打仗时就使用过飞机侦查。”
急促的电话铃声在武昌总参谋部响起的同时,河南南洋的白河河畔,数千士兵席地而坐休息待命,一身戎装的吴佩孚高高挽起袖子,正在洗刷自己心爱的战马。他这匹马可有来历,是用当年在日俄战争中做情报官时缴获的俄国战马配种繁殖的,比起蒙古马高了不止一头,甚至喜爱。
站在他旁边是三镇赫赫有名的刺头彭寿莘,因为那张大嘴巴不知得罪多少人,连曹锟见到他都头疼,可偏偏他打起仗来很是骁勇,所以大伙送他外号“刺儿彭”。和不善言语却心高气傲,连兄弟部队都看不起的吴佩孚并称三镇两大滚刀肉。滚刀肉遇上滚刀肉就成了莫逆之交,曹锟得知后干脆把两人都弄去十一标,一个做标统,一个当副标统。
“子玉,你说这回三傻子和段芝泉搞什么鬼?不会真以为我们打了,老爷子就会全军出动死拼杨秋逼他回师放弃广西吧?”彭寿莘嘴上不积德,整个三镇也只有他敢叫曹锟三傻子,连吴佩孚都佩服,摇摇头:“怎么可能!杨秋此次部署周密,一下子动用七个旅,除非蔡松坡即刻入桂,不然唐继尧能挡住三天就算烧高香了!三天内我们也拿不下武胜关,拼什么拖住他?”
“那为何他们还要让我们来?你还接下这个任务?”
吴佩孚放下袖子,望着南面襄阳方向,眉梢一挑目光炯炯:“为什么来?你还不清楚吗?老爷子有点控制不住大局了!至于我嘛无它,就是来告诉杨秋,王占元不代表北洋!也别以为占了武胜关就万事大吉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