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询问秦一恒什么看法,他没有表态,只是把内刊放回了原位,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根烟,说:“我们现在的境况比我预料的要糟,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控着呢。”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物件,黑不溜秋的,放在了茶几上。
  我拾起来一看,竟然是个针孔摄像头。秦一恒说道:“自从那个衣柜出现之后,我也长了记性,在家里安装了一个偷拍设备,连接到同样隐藏着的电脑主机上,能记录很久的影像。每次一出门,我都会把这个设备启用,为的就是想看看,如果还有东西送进来,是怎么一个过程。可是没想到,这次东西竟然送到了你家里。”
  我这个人不笨,他这么一说,我就感觉脊背发冷。合着是对方知道秦一恒在家里安装了偷拍设备,退而求其次把东西送到了我这里?若这么讲的话,这个人是在时时刻刻监视着我们,不分昼夜?不分场合?而且是同时监视两个人?他们是有一个团队还是怎么的?
  细想一下,这真是比撞鬼还让人心焦,反正我是搞不懂,这究竟是在帮我们俩,还是对方在设计一条路,想一直引诱我们走下去。
  我头有些大,点根烟使劲地嘬了一口,回想了一下之前的种种经历,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开始从心底往上涌。
  估摸着秦一恒也是在思考,足有十几分钟,我俩谁也没出声。最后,他把书都搬到了茶几上,有些安慰似的跟我说:“我们也只能暂时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毕竟,那块棺材板上写的东西,谁也不敢保证是假的。这世界上难以理解的事情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两件,还是先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再说。”
  秦一恒的话在理,我也拍了拍脸,开始翻这些内刊。这种书刊可不同于杂志,看起来又臭又长,但你还不得不静下心一篇一篇地读下去,这实在是一种煎熬。
  两人看到了后半夜,毫无收获。本来我是打算回家好好睡一觉的,如今又熬到了这么晚,人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只好不停地抽烟提神。到最后,我干脆去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精神了一些,回到沙发上,刚准备继续苦读,就听见秦一恒“咦”了一声。
  他一出动静,我的困意立刻烟消云散,忙问他怎么了。他指着手上的那一本刊物嘀咕道:“这里面有个错字。”
  本来我还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重要情况,合着是虚惊一场。别说这种刊物了,就算是市面上的高端杂志,也不能保证没有错字,因为做校对的都是人。是人,就会有犯错的时候,何况这种企业内刊,通常都只是走一个形式,根本没那么多人对着一个错别字较真儿。
  我想埋怨秦一恒大惊小怪,转过脸一看,他眉头紧锁。我凑过去瞄了一眼,只见他正用指尖点着那个错别字。我一看也有点发愣,这个字我不认识。
  按说我也算是正牌的大学毕业,不至于连个字都不认识,这又不是什么专业性的学术杂志,一本企业内刊里能用上什么生僻字啊,想问秦一恒这字念什么,还没等开口,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连着打开了好几本,迅速地翻找了几下,转头对我说:“不仅这一本里有错字,很多本都有,而且……”说着,他拿起另一本指给我看,“这些错别字似乎都是在同一个位置。”
  他这么一说,我脑子里还有点没转过弯来,等到我看了他挑出来的几个错字才明白,先不说这几个错字我都不认识,光是错字出现的位置就很让人诧异。因为无论那一本内刊的主题是什么,那一页文章的内容如何,都会在内刊的倒数第四页,最左下角的那一行里,有一个错别字。
  这是怎么回事?印刷错误,还是排版的时候出现了什么问题?可也不至于每一本都在那同一个地方有错字吧?我看了看秦一恒,他也是一筹莫展。
  过了半晌,他才“嗯”了一声,说:“这些错别字,恐怕就是这些书出现在这里的意义。”说完,就叫我把所有的企业内刊都翻到那一页上,依次查验了一下,把那些错别字誊写到一张纸上。
  他誊写的时候,我在旁边一直看着。我算了一下,错别字虽然每一本都有,可来来回回就是五个字,是轮着出现的。
  我心说,这他娘的不是外星人潜伏在地球的证据吧?除非这是甲骨文,否则,我只能相信这是外星文字。虽然每个字看着也是有笔画的横平竖直,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些字让人不舒服。
  秦一恒誊写完毕,对着纸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说:“这也不像是道符上会用到的字,有一些道家的确会在道符上写一些上古的文字,看着跟简笔画或是图腾很接近,但说到底也只是寥寥几种,并不至于我都没见过。”
  连他都两眼一抹黑,我就更甭提了,拿着纸看了一下,连猜我都不知道往什么方向猜,只能把纸放下,问秦一恒现在怎么办。
  秦一恒也累了,打了一个哈欠说:“现在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先各自休息,等养足了精神,我再带你去找一个认识的高人,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帮助。”说完,他就起身告别,还从我家冰箱里顺了两根火腿肠带走了。
  我也的确累到了极限,东西也懒得收拾,直接倒在床上就睡。
  第二十一章 房万金
  一夜无话。第二天下午我才醒,跟秦一恒通电话交流了一下,他就来了我家,然后开着车带我直奔我们这边最大的一个小商品批发市场。
  本来听他说要去找高人,我还挺兴奋,没承想他竟然把我带到了这么一个地方,我不免有些失望,问了他一句,他就嘱咐我一会儿见了人,尽量活泼点儿,讲话大点儿声,老头儿有些耳背,而且不喜欢话少的人。
  这还真是考验我的演技了,怎么着算活泼啊?活蹦乱跳的,脸上还得打腮红的那种?这老头儿的喜好倒真挺符合高人的水准,与众不同。
  下了车,我一边琢磨着一边跟着秦一恒在批发市场里面七拐八拐地绕路,最后停在了一个店铺门前。秦一恒告诉我到了,说完率先推了门进去。我倒并没有着急,在外面看了一下。这店铺估摸着卖的都是春联、年画或剪纸一类的东西,反正都是往家里门上贴的,看着倒挺喜庆,门外头还挂了两个大红灯笼,不过并没有很明显的招牌,也不知道这个店叫什么。
  我心说这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吧,这小商品批发市场的店面虽小,可东西也不便宜,早前我还想投资几间,无奈没等下手早就被人抢没了。这老头儿卖春联都能租得起店铺,难道其中的利润真有那么高吗?
  反正,不管如何,进去看看再说。我掐了烟,也推门进去。秦一恒这时候已经跟一个老头儿坐下聊上了,桌上就放着他誊写错字的那张纸。
  老头儿看着岁数不像很大,脸上没多少褶子,胡子也不长,穿一身阿迪达斯的运动装,看着也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老头儿,见我进来冲我点了点头,笑得还挺猥琐。
  秦一恒也没帮我介绍,只是指了指边上的一个塑料凳叫我坐下,就继续跟老头儿探讨。
  秦一恒讲话声音很大,老头儿声音也不小,俩人来来回回地喊了半天,我倒是听得很清楚。秦一恒问老头儿,这些字有没有什么说头。
  老头儿就拿起了纸,眯着眼看了一阵子,“嘿嘿”笑了一声,说:“这东西,不是字,叫签。早前很多测字先生都会用,能测很多东西,唯独不包括姻缘。而监狱里有时候也会用到,譬如有些特定的日子,传说阎王爷那天只收单数的鬼,而要杀的死囚又是双数的,他们就会内部用签抽出来一个缓死,算是给阎王爷面子。这东西有很多笔画,能拆能填,细说起来倒是跟智力游戏有几分相像,也的确很考验人的智商。测的时候,先亮出来一个签,然后由抽签的人凭感觉填上一笔,最后由这一笔开始推算,最沉的那个人,就能免死。”
  老头儿声音清亮,可我听得却很迷糊,合着这些内刊是给谁抽签用的?算是趣味小游戏?这不是扯吗?我看了看秦一恒,他却冲我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啪啪啪”鼓掌叫好。我心领神会地赶紧也跟着鼓掌,就差为老头儿欢呼了。
  老头儿环视了一下,点点头,表示挺满意,随手拿了根中性笔,在纸上边写边继续讲:“这老祖宗造字,内藏天地万物玄机,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就拿这些签来说,它之所以千变万化,能用来占卜凶吉,就是出在这笔画上。这笔画,可是包含了五行在其中的。所谓竖,一根直木竖,这就是木;所谓横,一线无垠横,这就是土;所谓点,一星金刚点,这就是金;而撇捺搁在字的左右,左为火,表冲;右为水,表泄。这还都只是最基本的笔画,要细说起来,可是长篇大论了。
  “所以,这签上小小的一笔,在懂行的人眼里,就不那么简单了。再结合填上这笔的人的生辰八字,自然就会有相冲或是相生出现,也就产生了这个签的轻重之别。”
  老头儿的这番讲述的确很精彩,很让人长见识。没等秦一恒提醒,我就情不自禁地点头称好。老头儿还夸了我一句:“很懂事嘛。”又随手从兜里掏出了一盒旱烟叶,卷好了丢给我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继续说,“这种签总体来说也就这么一回事,至于你们拿来的这个,肯定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这几个签写得有些不按章法,每一个上面都把五行中的一行剔除了,所以看起来才这么复杂晦涩。”
  说着,他就问秦一恒:“这些东西究竟是哪儿来的?”
  我看秦一恒的架势好像还不想告诉老头儿,可现在的情况恐怕不说就解决不了问题。
  秦一恒犹豫了一下,才告诉了老头儿这东西的来历,只不过他并没有说这是企业内刊里的,而是说他在帮一个朋友搬家的时候无意翻出来的,用手写在他朋友家几本旧书里,看着很好奇,所以才专程来问问。
  老头儿听了点点头,轻咳了一声,告诉秦一恒:“我其实有一个自己的猜测,不过觉得有些离谱。这东西在我看来,倒并不像是在测什么,似乎是一则寻人启事。”
  老头儿这句话让我瞠目结舌,看秦一恒的样子也是吃了一惊。
  老头儿估计也料到我俩会是这个反应,“嘿嘿”笑了两声,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阵子,就把纸交给秦一恒。
  秦一恒盯着纸看了几眼,眉头都要拧到一块儿去了。
  我的好奇心跟猫在胸里面抓挠似的,抬着头看了半天,无奈角度受限,只能看见纸的背面。我干脆站起身瞄了几眼,纸上乱糟糟的一片,跟学生考试用过的演草纸差不多,什么也看不出来,无奈只能又坐下,耐着性子等他俩谁解释。
  结果这俩人自此之后,谁也没再谈这件事,竟然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唠起了家常,也就是互相询问对方近况什么的。
  顺着话头儿,老头儿问秦一恒,最近有没有见过刘瘸子,说刘瘸子前几个月来过一趟,买了几副春联,还送给他一顶帽子,说是等天冷了戴着暖和,又扔了两千块钱留了话,说过年有事就不上门来拜见了,算是提前给老头儿拜年。
  秦一恒听见老头儿说起,身子轻微地晃了一下。我这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按照老头儿的说法,从时间上推算,刘瘸子失踪之前,还专程来过这里,而且,从刘瘸子留的话来看,他这很明显就是准备消失一段时间啊。他不会跟那个假冒的刘瘸子是一伙儿的吧?
  我看了秦一恒一眼,他冲我撇了下嘴,估摸着是怕我忍不住插嘴,赶紧把话头儿接过去问老头儿那顶帽子是什么样的。
  老头儿倒是没注意我俩心怀鬼胎,乐呵呵地把帽子取来,交给秦一恒看。
  帽子整体是黑色的,有一圈红边,看着质量倒真不错。我没上手摸,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材质,看样子八成是皮的。秦一恒拿在手里里外看了个遍,点点头夸了两句帽子的质量,就放到了桌子上。
  我的座位跟桌子还有两步距离,刚才秦一恒拿在手上,我倒也不注意,现在从我这个角度一看,这帽子要比一般的帽子高出一些,也不知道是设计失误,还是今年就流行这种款式,反正乍一看十分不顺眼。不过,我看老头儿的意思,还挺喜欢这帽子,就忍住没开口,干脆点了根烟堵住了嘴。
  烟抽了一根,秦一恒跟老头儿也聊得差不多了,他就跟老头儿告别,把那张纸小心收好,从钱包里掏了一沓钱放在桌子上。老头儿也没客套,笑着把我俩送出了门,又塞给秦一恒两副对联,就转身回去了。
  出了门,我憋了半天终于能开口了,想问他,一时间还没考虑好从何问起。倒是秦一恒先表示,一切等上了车再说,直接带我出了批发市场。
  上了车,秦一恒并没有着急点火返程,而是靠在椅背上沉思了一下,告诉我,那老头儿姓房,算是现在中国为数不多的几个测字大师之一,看着岁数不大,其实也是奔九十的人了,早些年风生水起的时候,自己有好几个茶馆,人称房万金,顾名思义,就是找他求测字的,只要他开口给你讲了,底线就是一万块钱。别看老头儿笑嘻嘻的,其实脾气很臭,碰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就非常冲,因此惹毛了一位来测字的大人物,被对方狠狠地整了一下,茶馆就都关了门。最后,老头儿就在批发市场里面租了个小门市,看着是卖春联年画的,其实做的还是测字生意。所以,刚才在让房老头儿批字的时候,谁也没张嘴。房老头儿也是念他是旧识,否则,只要张嘴了,就得拍一万块钱在桌子上,这就算是一笔生意了。
  秦一恒说完,就把房老头儿批过的那张纸掏出来给我看。我仔细端详了一阵子,上面还真跟我之前想的类似,果然跟演草纸似的,有好几个竖式,也不知道是计算着什么。
  我心说,这他娘几笔就能拿一万块钱?这钱也忒好赚了吧!
  问秦一恒,他就给我解释,这是房老头儿算的五行生式,别看只有几笔,里面包含的玄机非同小可。从房老头儿得出的结论来看,这东西还真有可能是一则寻人启事,因为这前四个签,分别代表了年月日时,综合到一起,就是一个生辰八字,而另外一个签,房老头儿也没算出个究竟,我们就更没办法知道是什么了,反正这东西实在有问题。
  秦一恒说到这儿,语气忽然严肃起来,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之所以房老头儿说这寻人启事离谱,是因为推算出的生辰八字是甲午年丙寅月乙卯日子时。”
  这几个字他念得是一字一顿,每个字都跟一把大锤似的往我胸口上砸。
  他说的这个时间对我而言太熟悉了,虽然我从不在嘴上提起,但夜深人静时还真会琢磨一下。这年月日,不正是那一块棺材板上刻的日子吗?江烁,卒于甲午年丙寅月乙卯日。这不就是我的死期吗?
  我赶紧点了一根烟,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下。
  这其中有太多捋不顺猜不透的疑问了。对于这个所谓的死期,我一直并不当真,却还是会本能地有一些恐慌,不提起来倒好,一提起来,我整个人就堵得难受。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寻人启事实在离谱,先不说它跟所谓的我的死期有没有什么联系,就单说这个日子,可是几年后啊。即便它是寻人启事,那怎么找的是一个未来的人啊?按着生辰八字,这个人还没出生呢!那有什么好找的?或者,房老头儿算错了,这还是我的死期?妈的,怎么都想诅咒我那天死呢?
  我问秦一恒:“这一定是个生辰八字吗?假如只是时间的话,那完全有可能是记录的一件事,或是一个未来的打算。”他听了,依旧很严肃地摇了摇头,说:“这是用推阳法推出来的,所以你的猜测都站不住脚,唯一能符合条件的,也只有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想必发布这些签的人,是不会放一只动物的生辰八字的。”
  秦一恒话音落下,车里陷入了寂静。我其实并没有想什么,只是不想说话。过了足有十分钟,他才打破沉寂,说:“今天终归没白来,还无意得到了刘瘸子的信息。本来听房老头儿这么说,我还以为刘瘸子留下了什么线索,可那顶帽子我仔细看过了,并没有任何玄机。现在看来,刘瘸子还没有遭遇不测,应该是见势不妙躲起来了。”
  “但这其中还是有一些奇怪的地方。刘瘸子既然预料到了会有危险,为什么不向人求助呢?房万金现在虽然相比当年是没落了,但还是人脉很广、手腕很大的主儿,在这个圈里,算是响当当的人物,按理说摆平一些事还是绰绰有余的。刘瘸子既然都能上门来告别,完全可以向房万金求援的。”
  听秦一恒念叨,我也猜测,这房老头儿岁数这么大了,再硬朗腿脚也肯定不利索了,看来是刘瘸子不想给老头儿添麻烦。
  秦一恒听了直摇头,说:“即便这是成立的,那刘瘸子也完全可以向我求助。”
  我脑袋直犯晕,已经无力思考了,索性闭上眼揉揉太阳穴。忽然,我明白了,刘瘸子之所以没向任何人求助,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遇到的麻烦是别人解决不了的,他知道求助也是无济于事,只能自己扛着或躲起来。这么说的话,他不是杀了人跑路了吧?
  我赶紧把推出的结论告诉了秦一恒,他听了就“啊”了一声,说我的推测倒是很靠谱。然后他低头想了一阵子,还是摇摇头,表示现在凭空猜测是找不到答案的,恐怕我们还得从宏达集团入手,一切只能走着瞧了,说完,就发动了汽车,按原路返回。
  第二十二章 赌局
  之后三天,我跟秦一恒都没怎么联系。我实在是心力交瘁,只想在家好好休息。
  秦一恒把那些企业内刊都搬回了家,估计是在家苦思冥想,跟坐禅差不多,我也懒得去见他。
  第四天,我倒是接了一笔生意,这笔生意并不需要秦一恒处理,因为是有一个人打电话过来,想要买我手里的一套房子。
  他给的价格不错,利润是在我计划范围内的,我也就没多犹豫,赶紧给他过了户,毕竟我后期的房子进多出少,资金上已经有些吃紧,这也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赚了钱,理所应当就得把秦一恒约出来庆祝。当晚,我就给他打了电话。听他在电话里的语气还有点儿犹豫,磨叽半天才答应出来。等到见了面,俩人吃饭时,他几乎不怎么说话,甚至都很少夹菜。
  我看他这样已经有点走火入魔了,怕是在家研究内刊把自己研究疯了,就关心了他几句。他愣了一下,居然开口要我一会儿吃完饭,去银行取一笔现金借给他,说他晚点儿要用。
  这下我就更纳闷了。我俩的生意赚的钱都是对半开的,他又没有什么特别烧钱的爱好,再者说,这次宅子卖的钱,吃饭前我刚把他的那一份转给他。
  不过,好奇归好奇,我也没好意思开口问他用钱干什么,点点头答应了。
  吃过饭,俩人也没歇一会儿,直接就近找了家银行,我来来回回从atm机上取了五万块现金,交到秦一恒手里。
  他用个纸袋装好,掂量了一下,要我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看他这架势,是准备拿钱去消费,价码还不低,结果上了车,开了大半个钟头,最后竟然进到一个小区里,停在一家棋牌室门口。下了车,秦一恒轻车熟路地进了棋牌室。我在后面跟着,不由得就是一声叹息。
  从入行到现在,他到手的钱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但钱再多,也架不住赌博输的,想想都替他心疼。我觉得无论作为朋友还是搭档,我都得阻止他。我拉住秦一恒,组织了下语言,想劝他两句,他却冲我摇了摇头,告诉我,一会儿别管他,晚点儿再给我解释,说完转身就往里屋走。
  他的语气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弄得我一愣,想了一下,觉得没准儿他的确有什么打算,就算是忽悠我的,大不了把这五万块钱输光了,不再借他就是了,也就跟了上去。
  跟进了里屋,我才发现,这个棋牌室就是用这栋居民楼一层的房子改的,无非是把阳台打通,开了一个门,里面还是原来的户型。
  秦一恒跟一个估计是老板的人耳语了几句,从装钱的纸袋里掏出一沓给了他,回过头叫了我一下,然后跟着那个收了钱的人,开了另一道门,往里去了。
  我跟了进去,这道门就是这间房原来的正门,只不过他们做了一些改造。从这道门出去,并不是楼道,而是拐向另一间房子,应该就是棋牌室对门的这间,两间房子被他们给打通了。这间房子跟棋牌室的户型一模一样,里面并没有麻将桌,看布局和陈设,应该是麻将馆的人自住的。
  这时候里面已经有了几个人,围在客厅的一个破折叠桌前面,抬头看了看我俩,都特诡异地笑了一下。
  秦一恒没说话,直接坐到折叠桌前面,又叫我搬把椅子坐在他旁边,把钱掏出来摊在桌子上。
  我靠,这太像电影里黑社会交易的场景了!总感觉他们一会儿就会掏枪互指,一时间弄得我还有些提心吊胆。看秦一恒很镇定,我才放宽了心。
  而后,围着桌子的几个人都同样掏出一堆钱,摆在桌子上。其中一个人站起身,拿了副扑克牌出来。这下我终于明白了,秦一恒果然是带我来赌博的,看这桌上的人民币,他们赌得还不小。
  说实话,我对秦一恒很失望,可现在也只能这么陪下去了,便点了烟,看赌局吧。
  他们玩的是诈金花,想必很多人都清楚是怎么个玩法。秦一恒手气不错,基本都是扣着牌下注,没几局,居然赢了小一万块钱。可看他那样子并不开心,最后竟然悄悄地跟我说:“把包里的瑞士军刀拿出来,在我裤子后面剪一个洞出来。”
  他这要求实在太离谱了,是想放屁还是怎么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好问他是怎么回事,只能先照做,在他的裤子上剪了一个洞,都能看见里面的内裤了。秦一恒冲我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赌。
  说来也怪,自打我剪了这个洞开始,秦一恒的手气就越来越差,没一会儿,就把之前赢的钱都输了进去,连本钱的五万块也没用多久,就输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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