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舒楠脸色在青黑之间转变,拳头猛地握住。
  他身旁的女人突然笑了下,微微侧着头说,“原来男人也有可能是泼妇。”声音优雅骄傲。
  琦瑞道,“那是你见识少,文化少,怪不得连性别都分不清楚。”
  虽然他不是人类,但也知道男人和泼妇的性别之差。
  那女人大概第一次见这么不给他面子的男人,一时之间姣好的面庞上有些挂不住。
  舒楠拍拍她的手,“我替舒将军来取些东西,没工夫和你们废话,把门打开,拿了东西我就走。”
  “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去取。”李精问。
  “你有资格知道吗。让开!”
  舒楠是典型的两张脸,身为财政部部长,见人三分笑,从前李精只见过健谈风趣,大度翩翩的他,直到现在,他苦笑着想,舒楠连在他面前装都不愿意装了。
  李精说,“这恐怕真不行。”
  “舒将军要的东西若是因为你这个庸医耽误了,你以为自己能承担上军事法庭的后果吗。”
  琦瑞竖着耳朵听到了不得了的事,心里对他要取的这个什么东西痒了一痒,但又想到大狗熊临走前与他做下的约定,只好伸爪隔着衣服挠了挠,“如果让你进来,再有什么后果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我们承担了?”
  舒楠不屑的冷哼一下。
  李精还欲张开,肩背后传来一股推力,转眼就将他推了出去,在他向踉跄的时候衣角又被人扯了回去。
  客厅的门打开,琦瑞抱胸斜眼睨着舒楠,露牙一笑。
  舒楠下意识觉得这个笑容让他浑身一寒,见门大开,反而没有急着去取舒岳要的东西,而是直奔琦瑞身前,在离他两步之前停了下来,目光贪婪的盯着他懒懒藏在怀里的手臂。
  琦瑞说,“看什么看,再看你也丑!”
  舒楠怒极反笑,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细长的眸子里泛着精光,从琦瑞的身上贪婪的碾压过去。
  开了门,他反而不急了,带着女人在沙发上坐下,“我等你们首长回来亲自告诉我舒将军需要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琦瑞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总是粘在自己身上,烦的很,想到今日与大狗熊的约定,一切行动听他指挥,杜绝一切暴露他身份的可能性,他扁了扁嘴,翻了个白眼。
  李精直勾勾看着琦瑞塞在怀里的爪子,心惊胆战,生怕露出那双虫爪被舒楠发现,可眼见舒楠大有一坐不走的意思,李精眉头一皱,趁舒楠和女人说话之际,向舒尉彦打去了电话。
  藏在幽静小林中的小屋里,舒尉颜低头接了电话,朝面前背光的人打了个手势,将一张磨砂方正的相片递了过去,低声说,“放心吧,他不会吃亏的。”
  坐在舒尉颜身前的人阳光从他的脖颈两侧绽放,将他的面孔映的模糊,光影勾勒着他肩宽背阔的姿态,隐约能看出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那男人听到舒尉颜口中的他,不经意微微侧过了头。
  他的手按在桌上的相册上,随着阳光斗转,逐渐露出指缝间满是累累伤痕的爪蹼。
  李精忐忑的挂断了电话,朝客厅走来,还没走到,就听见琦瑞‘啊打!’嗷了一声,和一声重物砸地的闷哼,然后响起来女人尖锐的叫声。
  他急忙跑进去,就见琦瑞双爪插兜,蹲在地上,用一种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女人脚上细长的高跟鞋,心说,真他娘的显高!
  “琦瑞!不可!”
  琦瑞莫名其妙看他一眼,站起来走到门边斜斜倚着。
  地上的舒楠怒不可遏的瞪着女人,那女人委屈惊慌的去扯舒楠的手臂,被他粗鲁的打断,“滚!”
  舒楠站起来,恶狠狠的看了眼琦瑞,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那女人眼角带着泪水,高贵的样子终于维持不住了,惊慌错乱的站起来,狼狈追着舒楠走。
  李精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目瞪口呆,“刚刚发生了什么?舒楠怎么就走了?”
  明明来者不善。
  琦瑞耸耸肩膀,“我什么都没干,就唱歌来着,然后那女的笑了,他俩就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除了丑和恐同,舒楠还会因为什么生气?
  李精心里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妙,想知道,又不敢问,最后把心一横,问道,“你唱什么了?”
  琦瑞蹲在茶几跟前从柜子里翻吃的,意外发现了满满一柜子的零食蜜饯瓜果。
  看着这些东西有几分眼熟,想起总是蹲在他和大狗熊跟前嗑瓜子啃西瓜的卫兵,若他没料错……这个是那个卫兵的零食基地吧!
  琦瑞将零食都扒拉出来,大咧咧的坐在地上,心满意足的高歌唱到,“眉中间有个红点,裤衩遮住脸,好像每个人都有特别味道,闻了才发现那是裤衩的味道,你们俩穿着裤衩坐在河边,听着音乐,还以为是幻觉~~~~”
  第23章 该死的雨天
  琦瑞将找到的零食分给了李精一半,一人一虫就地而坐在客厅地毯上,翻出几部电影边吃边喝看了一夜。
  翌日。
  绮瑞醒来时一只脚在沙发上,一只脚搭在茶几边缘,脑袋枕着丢在地上的靠垫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睡了一晚上。
  地上丢满了瓜子皮酸梅核水果软糖的包装袋。
  绮瑞心满意足的拍拍一晚上都没消下去的小腹,挺着肚子打开了客厅的大门。
  屋外吹来一阵凉爽的风,风中夹杂着细小的露珠扑面而来沾满了绮瑞的脸颊和脖子。
  灰蒙蒙的天空一道雷电劈过,夏季的大雨来的又猛又烈。
  早晨七点看起来像夜里八点那般灰暗惨白。
  是要大雨倾盆的天偏偏就只有几片湿漉漉的雾气。
  绮瑞有几分恍惚,抱膝坐在门槛前。
  “能量罩罩着城市的上空,大雨是下不来的,不过为了配合季节,所以采用的是人工降雨。”李精头发乱糟糟的,打着哈欠陪他坐下来。
  “想家了?”他侧头。
  绮瑞扁着嘴,闷闷点点头。
  李精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一直都想痛痛快快淋一场大雨,那感觉一定很难忘,真羡慕你们能自由自在的在外面生活。”
  人类无法离开能量罩,即便能进入到辐射区,身上也必然穿着厚厚的防护服,与自然隔着可见不可碰的距离。
  人类用辐射破坏了自然,也失去了与其靠近的资格。
  天空轰隆传来阵阵闷响声,院子里的大鹅正卧在不知是谁给准备的水盆里红掌拨清波,听见声响,嘎的一声将脑袋扎进了水里。
  “以前喜欢下雨”,绮瑞怔怔看着灰白的天空,眼里露出的表情有些期许又有些茫然。
  李精问,“现在为什么不喜欢了?”
  绮瑞扭头看着他,嘴巴张了张,半天才道,“雄父四年前过世了,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他站在漂泊大雨里默默流泪很久很久。
  李精,“抱歉。”他摸摸绮瑞的肩头,“还不是最坏的结局,你还有雌父,他能养出你这么可爱的虫子,一定是个温柔的爸爸。”
  绮瑞诧异的看他一眼,好像在奇怪他怎么能说出这么违心的话。
  李精尴尬的笑,“我觉得你是挺可爱的。”
  绮瑞摇头,“我说的是你怎么会觉得我雌父温柔。”
  他还记得他不听话时,雌父就会使出杀手锏,一哭二闹三上吊,站在家门口掐着腰戚戚哀哀指着他,说,你再吃一碗,我就不活了。
  李精,“……”
  “其实你想一想,大雨或许是雄父对你的告别,每次下起雨的时候,就好像他在你身边。”
  绮瑞听他说完看起来更加萎靡不振了,“我有个弟弟,死的那天也下了大雨。”
  李精,“……”
  “这该死的雨,怎么下的这么混蛋!”
  院门口,舒尉彦夹着一摞文件风尘仆仆踏进院子,听见绮瑞说,“我很想他,他还那么小,小的我几乎记不得他的样子了。”
  瞧瞧,这就是别人家的哥哥,再看看舒楠,怎么想怎么替舒尉彦焦心。
  李精问,“你弟弟是因为什么原因过世的?”
  舒尉彦脚步猛地顿住,站在梧桐树下望着他们,神情复杂。
  琦瑞淡淡瞥了眼树下的人,张开虫爪接住漫天人工降雨细微的雨丝,失落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他那时候刚满七岁,在选择性别成为雌虫没多久后,有一日琦瑞从外面回来,看到雄父怀中抱着他的弟弟,平静低沉的告诉他,他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弟弟了。
  他的心中猛地一抽,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落在脸庞上化成了温热难忍的泪。
  琦瑞记得那个小孩很小,总是在生病,他唯一印象里有的画面已经渐渐愈发模糊,只记得他趴在床边看着床上小小的虫朝他微笑的黑色眼睛。
  他心里一阵阵发疼,多后悔没留下一张那个小孩的照片,多痛恨现在的自己在一点一点的忘记他,稚嫩的心灵没能将他深深的烙印进去,就这么记一辈子。
  李精心疼坏了,也顾不上舒尉彦是否在身边,伸手过去搂住琦瑞的肩膀,“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对不起。”他一边说着,用眼睛扫静站不动的舒尉彦,快点过来安慰虫啊,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舒尉彦表情略显复杂且纠结,将文件塞进李精怀里,把他轰走,“去吩咐做点清淡的饭菜端过来。”
  李精朝他握住拳头,虽然眼前这个感伤的画面是他多嘴导致的,但他也算为他们创造了个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条件,将功补过了。
  清晨的希光慢慢从层层灰白的乌云之间倾泻,缕缕照耀在透明的能量罩上,高空外的雨水在上面滚动,被细碎的阳光中映出彩虹的光圈。
  舒尉彦摸蹲下来摸摸琦瑞的脑袋,“还没想起来我是谁?”
  琦瑞囊着鼻子,声音从双腿之间冒出来,带着难以释怀的悲伤和委屈,“滚过去,别理我……”他顿了顿,“如果你愿意放我走,不管你是谁,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他越说越快,说完之后眼睛亮了起来,亮晶晶泛着湖绿色的光芒,满含希冀。
  舒尉彦笑着道,“不管什么都答应我?只要我放你走?”
  琦瑞奋力点点头。
  “我放你走。”舒尉彦揉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只要你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说前一句话的时候,琦瑞眼里的光芒亮的像一颗珍贵的祖母绿宝石,听到最后,绿宝石轰隆隆被敲碎,化成一根绿莹莹的爆竹。
  将他困在这里和永远待在他身边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琦瑞气的要揍他。
  舒尉彦被撵的满院子乱跑,“我都答应放你走了,怎么还打我,哎呦,疼,屁股疼!”
  一人一虫在院子里打闹追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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