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韩知非要是这样都猜不出这里面的猫腻,他也就不用出来混了。所以等他再次上门的时候,身后跟着三四个带着大沿帽一脸肃杀的警察。
  毕竟,对一般的小市民而言,警察已经是具有绝对威慑力的存在了。
  果然,在这些警察的“劝诫”下,一个胆子小的一个哆嗦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韩知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额上青筋直冒:“原来自打元末以来,安河村因为地处深山,耕种的田地也比较贫瘠,村里的村民大多贫困交加,所以一直以来,安河村都有溺婴的习俗。加上明末和清末那段时间,战乱频生,村民家中无粮,易子而食更是常事。”
  说道这里,韩知非有些哽咽,“他们将这些孩子的骸骨统统埋在了后山岗里,如此六百年,惨死的孩童不下几千余人。”
  “我起初猜测或许是因为这些惨死的孩童怨气不散,日复一日的影响着安河村身后山岗的地形,才最终造就了饿虎下岗的地势。”
  “然后我看那些婴魂周身怨气的颜色并不太深,便以为这些婴魂可能对安河村村民的恨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深刻。我以为只要能说服她们,超度了这些婴魂,等煞气一散,幻阵一解,饿虎下岗凶局独木难支,那些被困在安河村的村民自然就能逃出来。然后只要将这些村民迁出安河村,不再受到凶地的影响,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于是韩知非便想要找一件能够帮助他超度这些婴魂的法器,也就是他最后从江一执手里买过去的佛像。
  毕竟佛门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直到我第二次踏进安河村,这次我直接进入到了安河村内。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些婴魂仿佛一夜之间,周身的怨气就深厚了一倍不止。她们根本就不愿意被我超度,只是一心复仇,还把我当成了安河村村民的同伙……”
  说到这里,韩知非面色一白,有些不好意思,也怪他本事没有学到家,被一群婴魂打的狼狈逃窜不说。最后要不是靠着江一执之前送给他的那张镇鬼符,恐怕他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还是两说。
  江一执只问道:“既然如此,那按照你原本的想法,如果这些婴魂顺利的被你超度,那些安河村村民你又该如何处置。”
  韩知非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当然是交给警察最好。”
  江一执沉了沉气:“你是术师,不是普通人,更不是政府的工作人员。你要明白,你要学的要遵守从来都不是普通人针对普通人而制定的法律条款,而是天地运行的法则。”
  “什么?”韩知非面带迷茫,不明所以。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又是一写一个村。
  大大们放心,主角三观绝对正,这一章要是有问题,下一章绝对会解释清楚。
  第58章
  拉开别墅的大门,扒在门缝里的大甲鱼瞬间将脑袋缩进壳里, 装作自己在晒太阳的样子。
  江一执挑了挑眉, 一弯腰,直接把大甲鱼抱了起来。
  大甲鱼慢吞吞的伸出脑袋, 黄豆大小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一执:“嗷——”
  江一执把大甲鱼抱到自己的眼前, 似笑非笑的说道:“你难道就真想一辈子都做一只甲鱼吗?”
  正要往外伸出四只爪子的大甲鱼浑身一抖, 他盯着江一执看了好一会儿,又默默的缩回爪子和脑袋,一动不动。
  显然是默认了江一执的话。
  江一执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听我说的做, 你可别给我拖后腿, 明白了吗?”
  大甲鱼缩在壳里, 沉闷的哼哧了一声。
  “前辈——”韩知非不明所以的看着就江一执,通人性的宠物, 他不是没有见过,只是眼下安河村的事情和这只甲鱼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江一执并不急着给韩知非解释,他只说道:“走吧!”
  别墅区东角落的高墙外,赵朗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 背靠着一辆加长的林肯,如果不是旁边四个保安面无表情死死盯着他,这个场景大概是可以用到某些狗血肥皂剧里。
  看见江一执走出来,赵朗顿时站直了身体,眼底带着一抹惊喜, 低沉着声音:“一执,没想到你居然会帮我!”
  江一执眉头微皱,面带不愉,“赵大少,我想我们还没有要好的可以相互称呼名字的地步。”
  赵朗眼底一深,面色却不显,反而颇为无奈的说道:“一执,你这是在怪我,当初高鼎的事情,我也是气昏了头,高家向京城大学施压,把你开除了,我虽然有心阻止,但是我毕竟还只是个学生,家族的事务我也干涉不了……”
  他大概只是以为江一执因为这件事情在和他使性子。
  江一执径直打断了赵朗的话:“赵大少,你是听不懂人话?要是耳朵有毛病,就找个医院好好的治一治,别出来丢人现眼。”
  赵朗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赤裸裸的讽刺过,这要是一般人,赵朗绝对会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可这人偏偏是江一执,赵朗只得死死的压下心中的暴戾,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意。一抬头却对上江一执冷厉的双眼,到嘴的话卡在了喉咙了。
  等他回过神来,韩知非已经替江一执拉开车门,两人都坐了进去。
  赵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他深吸了两口气,告诫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得罪江一执,安河村的事情还得靠他出手。
  车子径直开到京城国际机场,两个小时之后,一行人落地陆省,安河村就在陆省省会北市郊区的深林里。
  安河村能被杨建国认定为适合发展成为旅游景点,自然是有他道理。
  安河村背靠的泉山岗,海拔不过八百米的山岗,翠绿的松柏布满山脚。更有一颗千年榕树,自山顶绵延到山腰,前后约有四百多米,蔚为奇观。榕树的主支根下,涌出来一条小溪流,弯弯绕绕,水道遍布整个山岗。
  当然,这都是之前的景象了。
  现在的泉山岗,连同山脚下的安河村一起,被笼罩在一片深色的浓雾中,能见度绝不超过五米。
  赵朗将江一执两人送到距离安河村不远处的小路上。
  下了车,等到中午十二点,太阳正当午,在太阳的照射下,浓雾隐隐消退了一些。江一执掏出罗盘,丹田中的灵气猛的向罗盘中灌了进去,罗盘中间原本来回转圈的指针顷刻间静止不动,牢牢的指向正前方。江一执这才说道:“进吧。”
  说完,俩人一提气,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赵朗的视野里,没入浓雾之中,没了踪影。
  看着眼前这一幕,赵朗双手紧握成拳,神色晦暗不明。
  白天婴魂并不能现身,阻碍他们进入安河村的只有周身的浓雾,和弥漫在其中的因而饿虎下岗凶局聚集起来的煞气。
  有罗盘指路,江一执丹田中灵力充沛,韩知非有前面探过两次的经验傍身,两人轻而易举躲开聚集起来的煞气的袭击,不过七八分钟的时间,两人一头从浓雾中扎进了安河村的地界。
  忽视掉身后隐隐传来的吼叫声,那是饿虎下山凶局对江一执俩人肆无忌惮闯进来的愤怒。
  村子里面虽然并没有被浓雾覆盖,但是阳光明显要比外面那样高的温度,反而给江一执一种阴煞正从脚底窜到天灵盖的感觉。
  他打量着四周颇为凌乱的地面,缺胳膊断腿的桌子,散落四周的瓜果、香烛,到处飘散的纸钱,以及不远处无悲无喜静坐着的佛像。
  韩知非红着脸,很是羞愧的解释道:“原本我是想着,让这些安河村的村民俯首跪拜,进献贡品,以祈求那些惨死的婴魂的原谅,所以特意搭了这个祭台,结果没想到……”
  他倒是好说歹说才让这些安河村村民答应了焚香叩拜,结果这边香也上了,祭品也献了,血书也烧了,一切顺顺利利的,每完成一个一项进程,村外的浓雾便散去几分。韩知非满以为只要仪式全部完成,就能稳稳当当的将这些婴魂超度。
  结果事到临头,这些村民三跪九叩拜完之后,一阵阴风呼啸而来,掀翻了祭台不说,连带着捣毁了安河村的宗祠。
  紧接着成群结队的婴魂冲了进来,韩知非手忙脚乱的去救那些村民,不可避免的就和婴灵对上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开始他还能和这些婴魂不相上下的打成平手。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韩知非诡异的发现,这些婴魂周身的煞气缠绕的煞气越来越重,他也渐渐的在和这些婴魂的打斗中落在了下风。好在江一执给他的那张镇鬼符牢牢的护住了他的身体,婴魂不敢靠他太近,这才让他勉强撑到了天亮。
  鸡叫时分,婴魂迫不得已散去。但韩知非知道,一到晚上,他们必然又会卷土重来。自知敌不过这些婴魂的韩知非立刻想到了之前在古玩街遇见过的江一执,所以当即出了安河村,火急火燎的赶去了京城。
  “那不是韩大师吗?”不远处的一座一层楼的红砖屋,面相江一执俩人的灰黑色的窗帘被拉开一角,里面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房门被狠狠的拉开,一道踉跄的身影向两人奔了过来。
  看清来人的外貌,韩知非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你是安村长?”
  安卓南颤巍巍的扶着腰,好久才喘过去气来。
  “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韩知非看着眼前头发里夹杂着数不清的白发,皱纹横亘在额头的安卓南。谁能想到,就在昨晚,这还是个精力旺盛的中年男人。
  “韩大师,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安卓南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给韩知非跪下来。哪知道韩知非刚离开安河村没多久,村里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被困了将近一个月的安河村村民虽然心惊胆战,但是饭还是要吃的。
  因为正下着雨,家家户户的井水里都有些浑浊,取上来的水放了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完全的变清,但是村里人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将就着做了早饭。
  结果这一用就出问题了。
  安卓南哭天抢地的说道:“除了少数几个卧病在床没有胃口,但凡是吃了饭的,全都和我一样,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一下子就老了十几岁,村里几个身体本来就不好的长辈,更是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去了。”
  被困了这么久,好在他们在此之前刚刚收获了一批粮食,也还没来得及卖出去。正是靠着这批粮食,他们觉得坚持上一年半载的不是问题,心里好歹还能安慰安慰自己。
  可是现在,他们还没从昨晚突然看见了成百上千鬼魂的恐惧中缓过来。转眼间,安河村里的水就不能喝了。这么一来,就算那些孽障不出手,最多不超过七天,他们这些人要么被活生生的渴死;要么主动去喝那井水,然后直接老死。
  想到这里,安卓南眼中满是恐惧,他才四十岁,起码还有三十年的活头,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眼下他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韩知非身上了,“韩大师,我安河村上上下下三百条活生生的人命,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一边说着,安卓南两腿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韩知非手忙脚乱的把安卓南扶起来,说道:“村长放心,我这一次出去,可是请了一位厉害的前辈回来,有他在……”
  不知道怎么的,韩知非突然想到了江一执问他的那句“如果这些婴魂顺利的被你超度,那些安河村村民你又该如何处置?”
  很显然,江前辈并不认可他处理安河村村民的方法。那更深一步的讲,江前辈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救这些安河村的村民。
  这么一想,韩知非到嘴的话硬生生的憋回了嘴里,眼底满是不解。
  听了韩知非的话,安卓南当即撇过头,看向他身边的江一执。
  江一执太年轻了,看起来一点也不靠谱。而且,怎么有种面熟的感觉,安卓南不由自主的面带迟疑。
  然后就看见江一执拉开背包,从里面抱出来一只甲鱼。
  安卓南旋即瞪大了眼,浑身颤抖不止,眼底卷起一层狂喜,他哆嗦着嘴,失声喊道:“神物,我安河村的神物,怎么,怎么在你手里?”
  第59章
  事情得从三个月之前说起。
  那时的安河村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片狂喜之中,原因是杨氏地产刚刚包下了泉山岗和安河村, 后脚赵氏地产就拿着高出杨氏地产给的承包价三倍的合同找上了门。
  安河村的村民怎么可能不动心, 反正卖给谁不是卖呢,他们心底一点也不愧疚。
  他们当即就撕了和杨氏地产签的合同, 除开赔付给杨氏地产的一百万赔偿金, 转眼间三千万现金到了手。安河村村民虽然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急着分钱。但是村里硕果仅存的几位长辈发了话,怎么着也要先好好的祭拜完祖先再说。
  毕竟这可是祖宗保佑的大好事。
  既然要祭祖,按照本地的习俗, 总免不了要全村人聚餐。
  村里刚入手了这么一大笔钱,手里宽裕的很, 村委会的几个人一拍板, 干脆挪出一笔钱请了个专门办乡宴的大师傅来做菜。
  就在祭祖当天, 大师傅正组织着十几个帮手清洗食材,那边井水也源源不断的从宗祠后院的水井里打上来, 这口井不大,没多久,井水就见了底,大师傅正想着接下来该从哪儿调水过来。也不知道哪个眼尖的一眼就看见了只剩下薄薄一层水的水井角落里被几只鲤鱼包围着的一只两个巴掌大小的大甲鱼。
  大师傅也是见猎心喜, 一边让人去附近的村民家里打水,一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大甲鱼抓上来,刚上手那会儿,要不是大师傅反应及时,差点就被大甲鱼咬断了手指头。
  作为村长的安卓南, 倒是隐隐听说了这件事,但他当时并没放在心上。这要是搁在以前,他肯定得从大师傅手上把甲鱼要回来。毕竟这么一只在井里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纯野生甲鱼,要是卖到镇上去,起码也能有个四五百块。
  但现在嘛,也就是一只甲鱼而已,虽然是在安河村的地界上发现的,但既然是人家大师傅抓到的,自然也就归属于大师傅。最主要的是安河村现在到手了这么一大笔钱,按人头分下来,一个人起码能到手十万,安卓南现在可不会为了这么点小钱斤斤计较,掉面子!
  结果没想到就在村民们祭了祖之后不到两天,村里就开始出事情了。先是宗祠里的水井直接就干涸了,紧接着村子外头半夜里时不时的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更让村民们人心惶惶的是,不到一晚上的功夫,村子里大大小小的家禽全都没了影,菜园子里连条虫子都看不到,除了村子里的村民,几乎可以用一片死寂来形容。
  村子里的村民大都心虚的很,纷纷要求村委会快点分钱,作为村长的安卓南第一个站了出来,好说歹说才安抚住了村子里的人。他自己也怕的厉害,当然也想着快点拿到钱,他家上上下下十几号人,有了这笔钱,在镇上偏僻一点的地方买上三四套房不成问题,他也想快点搬出安河村。
  安卓南一边忙着给村子里的人分钱,一边琢磨着村子里最近发生的怪事。
  也就是这个时候,村里的一个老长辈突然把他叫了过去,这位老长辈是上上任村长的遗孀,九十多岁的人了,身体还算硬朗。
  她说,他家老伴在世的时候,时不时的念叨过几句,说是村子里有一只神物,保护安河村将近五百年,安河村村民感慨这只神物的恩德,一直将它的神位供奉在宗祠里,和安河村的老祖宗们一起享受香火。
  只可惜大动乱期间,安河村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风波之中,宗祠一度被毁,当年的老一辈死的死,病的病,对这些鬼神之事更是避之不及。
  后来宗祠倒是重建了,但是村里人年轻一辈哪里还记得当初祖先牌位那儿曾经多出来过那么一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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