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云鸠蹬几下腿喊:“放我下去!”
小短腿的悲哀……
张恕放开他,手一伸,把装着石蛋的小背包拿到手里,追着“咚咚”跑向螺帽的云鸠,好让云鸠背上,起个防身作用。
地板震动得越来越厉害,到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远处十区的人也纷纷往这边看过来,似乎只有这里发生了奇怪的状况。
云鸠把螺帽换了一个地方,张恕追上他,把小背包给他背好,同时叫醒了石蛋,石蛋迷迷糊糊应了声,张恕走开几步后,石蛋的防护罩打开,把云鸠护在里面。
张恕稍稍放心,用神识向脚下看。
一大团黑气从一楼的地板下渗出来,包裹着一个乌金色的大家伙,跟一辆小面包车差不多大小。
云鸠说:“切记,勿踏出法阵范围。”
张恕一看,云鸠躲在一张沙发椅后面,探出半个身子,说完话立即缩了回去。
有石蛋的保护和隐匿,连张恕的神识也看不到他,安心之下放出桑竹籽剑准备应敌。
那东西个头大,但行动不怎么快,应该是魔物,身上灵气比张恕见过的任何魔物都要浓郁充足得多,也代表着它将是张恕到目前为止遇到的最棘手的妖魔。
张恕乘着它在一楼寻找路径上楼的功夫,把云鸠用清洁机器人布下的法阵大致看了看,弄清了范围后向远离云鸠的地方跑出一截。
魔物钻地板的本事很厉害,法阵别被它钻坏了得不偿失。
他刚跑出法阵五、六步,还来不及到达预定地点放出剑光,“砰”的一大声,魔物不知道是不是以为他要逃走,突然间失去了耐心,一个纵跳从一楼大厅直接顶穿了二楼的地板,跳上二楼来。
水泥块四射,张恕向前扑出,就地滚了两圈放出青光,险险挡住射向他的水泥块。
回头一看,一只巨型穿山甲匍匐在地,身后一个直径四米多的大洞——如果真让它从法阵那边钻上来,法阵一定会在起作用之前被破坏,但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它就站在张恕和法阵之间,要想让它进到法阵里,还得绕一个圈。
张恕还在想,忽然看见一道很快的影子飞射过来,急忙再次向前一扑,人跳到空中,桑竹籽剑也乘机向身后一绞。
十分意外,桑竹籽剑居然没有绞到任何东西,而袭击的究竟是什么,张恕也没看清楚。
飞剑的速度已经很快,一击还落空,这让张恕一下子紧张起来,对方看起来行动不快,但攻击速度很快,看起来也可以拉远距离进行攻击,这可麻烦了。
站在高处,张恕扫过电梯,忽然有主意了,扭头就顺电梯冲下去一楼。
穿山甲四肢挥舞,甩着尾巴追过来,然后用两只短小的前肢把头一抱,尾巴一团,整个团成一团,竟然裹成球状往下面滚——
张恕走的是向下的电梯,它追的是另一把,向上的。
本来个头大,碰到的估计也只是电梯扶手,可是团成团后,这只穿山甲为了灵敏,缩小了个头,一滚,撞在向上升的电梯梯子上,“碰”一声还伴随着“嗷”一声叫,这是第一下……它在电梯上乒乒乓乓地连撞了好几下,才滚下电梯,嗷嗷叫了好几声。
落地后忙展开身体恢复大小,怨毒地回头看了眼电梯,这才追着已经逃出一大截的张恕去了。
张恕穿过穿山甲之前撞出的二楼地板上大洞时,差点又被袭击了。
他的青光根本挡不住穿山甲的攻击,要不是桑竹籽剑能带给它威胁,搞不好他已经中招了。
一回到二楼,张恕急忙进入向法阵赶,身后又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大理石地板再次被冲开一个大洞,张恕闪进法阵里时,穿山甲把它四根短短的腿抡得要飞起来,跟在他身后进了法阵。
云鸠缩在沙发背后,盘腿而坐,两手推了一个两仪图,法阵启动。
法阵里,张恕终于看清穿山甲的武器是什么——那是它的舌头,射出和收回几乎不到一秒,快得跟变色龙的舌头一样。
它虽然没有牙齿,可是连张恕的灵力都挡不住,可见这根舌头的厉害程度比子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围看似散乱的机器零件散发出微光,这是法阵启动的征兆,张恕乘着穿山甲观察周围零件的机会直接以“巽”的变卦“震”招出剑光,立即拉回穿山甲的注意力。
看来,修仙者的法宝是妖魔最忌讳的东西,而飞剑就像七玄说的,排在法宝之首。
将青冥剑诀以倒数的伏羲八卦第八列展开,十六道剑光穿梭在法阵所在的小小范围内,以各自不同的轨迹拖着电光上下纵横,看起来没有一处剑光到不了,可是,穿山甲的鳞片却十分坚厚,剑光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闪电灼烧的痕迹,根本深入不进去伤其肺腑。
这倒麻烦了。
张恕只有拖下去,反正有了剑光,穿山甲的舌头也放不出来了,云鸠的法阵能吸穿山甲体内的灵气,时间一长就可以生效。
不料除了舌头,这只穿山甲还有别的本事,靠着鳞片保护,把身子一拧,长尾巴飞击向张恕,张恕以四道剑光为盾,挡是挡住了,可是人也被余力打得往后疾速退了两步,剑诀一滞。
穿山甲一见,身子一扭,又将尾巴从另一面扫过来。
这次张恕学乖了,不再硬挡,踩着桑竹籽剑本体,靠飞剑飞遁的速度闪避,只是他不敢离开法阵范围,空间有限,闪避起来很艰难。
而且剑诀不能施展,穿山甲找到空隙一定会再次用上舌头,那根舌头八成能把张恕身上挖个洞出来,就算不这样,怕是要被卷到那张大嘴里去,做穿山甲的腹中餐。
张恕飞得高,几乎贴到天花板,穿山甲为了用尾巴扫到他,后腿一蹬,尾巴扬起来,张恕在回避的瞬间看见它肚皮底下是绒毛,没有覆盖在头、四肢、背部和尾巴上的鳞片保护,右手剑诀一捏一横,一道剑光贴着地板从穿山甲肚子下穿过,果然有用,一串飞溅的血滴后,穿山甲狂吼起来,立即用了老一招,两只短短的前腿抱头,裹成一团,把受了伤的肚子包住。
这个样子的话,它要怎么发动攻击?
张恕再次展开剑诀,一道道剑光盯着穿山甲团起来的身子缝隙里刺,没一会,法阵的吸灵作用显现出来,发觉体内灵气大失的穿山甲一看不好,高叫:“停手!我受人所托前来寻你,非是你的敌人!”
张恕没停,刚刚才这位魔物表现出来的可不是“友好”,只要他稍微一个失误,很可能已经被杀了!
但是云鸠软软糯糯的声音冒出来:“谁?”
穿山甲应声:“七玄!”
云鸠问:“七玄?你是他的灵兽?”
“正是!他命我寻这个人。”
云鸠又问:“你的敌意因何而来?”
穿山甲支吾了:“我……打招呼。”
云鸠说:“杀了它!”
莫名其妙的心慈手软,跟云鸠从来不沾边。
张恕难得的,也是这个意思,即使真是七玄的灵兽,这只穿山甲可是一早表明了敌意的。
两个人难得统一意见,谁还会停手,吓得穿山甲更加抱紧了身子,可惜这个动作并不能阻止体内灵气流失,等灵气一空,接下来损失的可就是七百年的修为了,时间越磨越长,只会对它越来越不利。
于是,这只穿山甲不得不放出了七玄给他的符,一道红光闪逝。
一看见符咒发出的红光,云鸠立即喊张恕:“停手!”
张恕立即停下,回到云鸠近旁站着,好奇地四下看,什么也没有啊?
穿山甲一看剑光消失,而七玄也没有出现,立即张牙舞爪起来,尽管它没有牙齿,表情也够狰狞的了,正要往张恕这边扑过来,凭空出现一道闪电落在它头上。
张恕可算知道云鸠爱劈人的习惯跟谁学的了……
这道闪电比元婴受伤的云鸠打出的可是狠多了,那声势,震得耳膜发疼;那动静,落下时最后几块没碎的玻璃全碎了;那雷光,闪死人不偿命啊!
穿山甲被劈得直接四个短腿朝天一翻,不会动了,浑身散发出阵阵肉香。
一个声音说:“甲甬,我已告诉你,不许伤害他,你若敢,自有惩戒。”
穿山甲抖了抖一个爪,具体表示什么意思,是它知道了,还是死不悔改这就不清楚了。
张恕惊喜:“七玄!”
跟他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云鸠的一句:“老不羞!”
“咳咳咳……”七玄岔气了。
然后声音从年轻人的声音变成了苍老的声音,悠长而缓慢地一字一字道:“晚辈心存二意,曾……对前辈不敬,但也是为了护前辈于危难,请前辈见谅,晚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云鸠躲在沙发后不现身,不过就那声音,任谁都听得出他现在到底有多长。
“过去的事情,我无心追究,你既然召了灵兽来寻张恕,算是有心,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张恕听得呆了过去,七玄不是云鸠的师父吗?喊云鸠前辈!?
第八十九章
然后他才想起云鸠跟青城是同一个人的事,青城还是元婴的时候,七玄只不过是个结丹期小辈,七玄这是知道云鸠得回青城的记忆,所以改了称呼。
那边七玄听了云鸠的话后,马上十分恭敬地说:“多谢前辈既往不咎,以后这头灵兽就留在前辈身边,供前辈驱使,有事需知会我去办的,也可通过它寻我。”
云鸠奶声奶气又老气横秋地说:“知道了,为我找灵石送来,这是第一件事,你也太慢了,如此之久才想起这个法子,另外,张恕已学了青冥剑诀,算是你的弟子了,该有的,不许少。”
“是,谨遵前辈吩咐,我这就为此魔物下禁制,免得它又心生不轨。”
云鸠“哼”一声,嘀咕:“学点禁制也学那么久,不会跟召唤一起学会!?”
七玄乱了下声息,那一边估计老脸已经撑不住了。
穿山甲装死,听到要被下禁制,一个骨碌站起来就跑,哪里能够从元婴手里逃脱,只见几道光追着进入它小山样的身体里,跟着一道符不知从哪飞出来,落到云鸠张开的手心。
云鸠两只小巴掌一拍,夹着符纸轻轻念了几句,符纸一闪不见了,他手心里多了一道形似蝌蚪的图案。
七玄说:“此魔物名甲甬,还有一事,季离,便是魔太子,我从他身上问出前辈所在界域因人心沦丧,是非颠倒,惹怒天庭,故将此界与魔域相融,最后相融的时期离今日只有一年。”
张恕怔住——天庭的人是不是闲得蛋疼!?跟上帝发飙一样,动不动就把人类灭绝,弄大水来淹淹……
他刚想到大水,云鸠问:“有何祸事?”
七玄说:“这个季离也不清楚,此事数千年来还从未发生过,想必妖魔那方也只从仙人豢养的灵兽中探知消息,而不知其详。”
“一年……”云鸠沉默了一会:“也可以做些准备了,只是动作要快些。”
七玄说:“晚辈倒是想,前辈可以用养元珠回来……”
张恕一惊,忙看向云鸠。
云鸠转眼看着他,一笑:“此事休提,我肉身落在妖魔手中已过千年,该取回了,就这样吧!有事我会通过甲甬找你。”
“是,晚辈告辞”七玄换了语气,“张恕,你已是我蜀山弟子,修行之途务必用心,不得怠懒!”
话题转得也太神速了,张恕还没反应过来,七玄已经走了。
过了好一会张恕才想起来回:“好……”
就这么两分钟,太多信息要他消化,人都有点呆了。
不过看着一片狼藉的候机厅,倒是想起来一件事:“穿山甲跑了!”
云鸠又笑,小巴掌一拍,脆脆地喝一声:“甲甬,回来!”
钻到地底下的甲甬不可抗拒地再次打洞,回到两人身边,小眼睛都快冒出火了,七玄留下的禁制还真是很管用的东西。
平白无故的,就说地球人人心沦丧、颠倒是非,该灭绝?
这话跟谁说谁都不会信,社会是可怕了点,道德是败坏了点,但总有人在做温暖人心的事,哪怕少,那还是有的。
人心在变坏,气候在恶化,难道已经到了没救的地步?
张恕不信,古话说回头是岸,立地成佛,再坏的人,也有不坏的时候,没有谁是坏到纯粹“坏”的地步,他以前听过一个故事:有一个老太太很吝啬,从来不施舍,按照轮回下一世她会很惨,但是佛想帮她,就变成一只乌鸦,飞到她的簸箕里叼了一口米,要飞走的时候被她抓住,她把手指伸到乌鸦脖子里,将米抠出来,但是在乌鸦的嘴里剩下了点糠皮,于是,下一世她可以吃糠皮而不用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