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一直过了三分钟左右的时间,他的手指终于按到了喉咙和脸上来。
随后他张开口,一声清喝,却有一股粘稠如墨的气息喷出,落在旁边的地上,那石板瞬间变黑,而旁边的毕达哥拉斯先生尸体,也给那黑气弄得迅速干枯,仿佛僵尸一般,还有几分油光。
这个时候,屈胖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担忧地走上前来,说到底怎么了?
屈胖三抹了一把额头上面的汗水,说狗东西,居然这么硬气,他竟然想要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来诅咒我,幸亏我发现得及时,第一时间将人给杀了,要不然还真的得在阴沟里翻船呢……
我还是很担忧,说你确定你没事儿?
屈胖三瞪了我一眼,说怎么着,你还希望我有事,对吧?
我瞧见他表情轻松,这才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指着周遭的狼藉,说现在怎么办?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招来不少人,我们在这儿也待不下去了,不得已,只有赶紧离开,屈胖三说我们走吧,也别跟那温州老乡打招呼了,先找个没人的地方蹲着,等国内接我们的人过来再说。
我说不去黄固家,那能去哪儿?
屈胖三说有的是地方去,这城里面,肯定是有地方空着的,我们在里面待个几天,不露面,问题应该不大,比较头疼的事情,就是他们既然能够找到我们,一定也能够顺藤摸瓜,找到温州老乡——人家那么热情地招待我们,结果因为我们被连累到了,事儿可就有些头疼……
他说得对,黄固这谢顶大叔是真的不错,倘若没有他昨天收留我们,我们还不知道在哪儿流浪呢。
而且我的手机,也是在他家才重新开机的。
谁成想,跟着我们一起过来的巨翼蝠灵,会给我们惹来那么大的麻烦。
不过……
我说既然毕达哥拉斯先生和他的重要党羽都挂了,想来不会有人再闹事儿了吧?
屈胖三笑了,说你刚才没听到么?人有组织,叫做伊顿会,而且你见过离群独居的血族么?
我说那怎么办?
屈胖三说想走吧,其实他对我们不知情,这才是最大的保护。
我们没有再在现场待着,叫上了四处追人的小龙女,三人离开了这个鬼地方,走了一截路,我们方才发现,这儿离乌斯怀亚的城区还有一些距离,不远处,居然是海滩。
看到寂寥的荒野,屈胖三笑了,说这个地方好,缩在那个小城里面,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反而不如在野外来得自由自在。
我们没有走太远,就在附近的一个山谷中扎下了根来。
这儿的信号不太好,我的手机没有一个信号,不过时间还早,我们也不着急,便在这儿安营扎寨起来。
这个时节,乌斯怀亚还是挺冷的,在这山谷野地生活,有些艰苦,不过乐趣也是颇多,这里便不细表,这儿附近有一个伐木场,偶尔还能够瞧见有车辆路过,我们都很小心,刻意地与人保持距离。
如此过了两天,我们在这山谷中开始渐渐适应起来,屈胖三和小龙女到处祸害这儿的野味,各种煎烤烹熏,十足的野食小哥。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屈胖三和小龙女都有些依依不舍,不过还是给我拽着离开了。
我估摸着接我们的人,应该差不多到了。
回去的时候,我们刻意乔装打扮了一番,我弄成当地人的模样,而屈胖三用自己独特的易容术,给自己和小龙女折腾一遍,然后进城。
然而还没有抵达乌斯怀亚,在郊外的一处加油站前,我们被人拦住了。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白人老头儿,穿着满是窟窿的传教士长袍,他走到了屈胖三跟前来,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说道:“你是魔鬼。”
第三十九章 苦修士与倒吊男
这人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话,既不是汉语,也不是英语,但突然间脑子好像开窍了一般,竟然能够直接听明白他的意思。
我下意识地朝着他的眼睛处望去,却见他的双目空洞,竟然没有瞳孔。
这个传教士一般的老头儿,整个人的双眼宛如黑洞一般,吸神摄魄,让我竟然莫名生出几分晃荡不安的恐惧来,而听到这话儿,原本十分嚣张跋扈的屈胖三却露出了慎重的表情来,盯着那个老头儿,说道:“你是谁?”
苦修士露出了仁慈的笑容,说我是上帝的仆人。
屈胖三说你为何说我是魔鬼?
苦修士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来,说你难道不是么?
屈胖三摇头,说疯子。
他没有再理会这个不知道多大岁数的苦修士,绕开了人,然后往前走,而那穿着黑色破烂传教士长袍的苦修士则跟在了屈胖三的身后,念念叨叨地说着话儿。
我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这么冷的天,他居然没有穿鞋。
好奇怪。
我记得当初与小龙女脚面的时候,她也不穿鞋,但后来与我们一起之后,她便穿上了,我曾经问过她这个问题,小龙女告诉我,不穿鞋,能够更仔细地感受这个世界。
而这个苦修士,他此番作态,完全有点儿像是自虐一般。
我想问屈胖三是不是要把这个像是疯子一般的苦修士给赶走的时候,却发现此刻的他也是十分反常,皱着眉头,脸色显得十分严肃。
他目不转睛地向前走着,那个苦修士在他的身边念叨。
一开始我并不注意,后来却听到了那家伙口中的话语——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
他的每一句话,就仿佛在我的脑海里不断敲钟鸣鼓,惊起无数波澜,渐渐的,我感觉到了整个人浑身僵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以及……恐惧。
而就在我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准备打破这种荒诞局面的时候,突然间瞧见屈胖三的身子晃了晃,然后朝着旁边倒去。
啊?
我想要上前,然而身子却仿佛生了根一样,一动也不能动,而下一秒苦修士扶住了他,用满是污垢而宽大的手掌覆盖在了屈胖三的头上,轻轻叹了一声:“可怜的孩子,愿你能够放下一切,早日超脱……”
他将屈胖三给拦腰抱起,然后朝着前方走去。
而这个时候,前方的空间突然间变得一阵扭曲,我瞧见的,不是他在往前面走,而是景物不断飞速后退。
他的身影越过了乌斯怀亚的小城,越过了码头,然后越过了火地岛,越过了德雷克海峡,越过了南设得兰群岛,抵达了南极半岛,去了玛丽伯德地……
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好几个名词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让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状态。
而下一秒,我睁开了眼睛来,眼前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屈胖三不见了,苦修士也不见了。
啊?
就仿佛在岸上干涸到了极致的鱼儿,一下子回到了水里,又或者人被闷在水里憋得快要死亡,终于浮出水面一样,我有一种极度的恐惧,双手紧紧捂住了胸口,然后使劲儿喘气,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了过来,将脑子里紊乱无叙的思绪整理清楚,这才发现,刚才的情况,并不是梦。
不是梦,那又是什么呢?
我回过头来,瞧见了同样一脸惊愕的小龙女。
我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龙女说道:“那个家伙,很强,天啊,我竟然被他的气势压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他还是人么……”
啊?
我说也就是说,刚才那个家伙,把屈胖三给带走了?
小龙女点头,说对。
我说屈胖三反抗了没有呢?
小龙女摇头,说那老头念了一句话,屈胖三就倒下了,没有任何反抗。
我说那他们去了哪里?
小龙女闭上了眼睛,双手扶在了额头上面,痛苦地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道:“去了一个叫做玛丽伯德地的地方,文森山,对,我想起来了,那个地方,叫做文森山——哎?奇怪,我怎么知道的呢?”
我和小龙女两人抱着头,回忆起刚才的事情来,然而时间越往后拖延,整个人的记忆却越来越少,到了最后,我甚至都记不得了那老头儿到底长了什么模样。
我只记得他穿着一身破烂的黑色传教士长袍,脸上满是胡须,都快要垂落到了胸前来。
呼、呼……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而小龙女则叹了一口气,说我之前的时候,被人总说我应该能够取代掉王红旗的地位,成为天下第一,我听多了,自己也信了,然而见到了你们,方才发觉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天下高手,何其多哉;然而出了这一趟国,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说别感慨了,我们得想想办法,怎么把屈胖三就回来才行——你没听那人说么,他说屈胖三是魔鬼,对待魔鬼,怎么可能手软?
小龙女愣了一下,说等等,这件事情,太过于蹊跷了,给人感觉好像是梦一般,我们得找人问一问才行。
我说梦?
小龙女说对啊,你不觉得奇怪么?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屈胖三多厉害的小子,给那人念一句经诀,人就晕倒了,我们两个,像木偶一样,动都不能动,你不觉得奇怪么?
我说你不是说过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家伙一定是使用了某种投机取巧的法子……
就在我们两人争执的时候,我腰间的电话响了。
这几天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关机,一直到回来的时候,方才重新开机,故而保存了一部分电量,我拿了起来,发现有了信号,而来电则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通了电话,那头是一个自称杨远龙的男人,他说他是过来接我们的,问我们在哪里?
我问了他现在的地方,知道他在乌斯怀亚的一个小咖啡馆里。
那个地方,离黄固的超市并不算远。
我让他等一下,我们很快就到,挂了电话,我拿起手机来,才发现有好多个未接来电,然后就是短信,我打开了杂毛小道发来的短信,得到了证实,那位杨远龙的确是来接我们的人,他跟徐淡定曾经是同事,关系比较不错,这一次也是特地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赶过来的。
我把杂毛小道的未接来电回拨了过去。
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接通,我顾不得太多的寒暄,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杂毛小道说了一遍,听我说完,杂毛小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我,说阿言,你确定自己是处于清醒状态,没有任何幻觉出现,对吧?
我说对,不但是我,我旁边还站着白城子的小龙女呢,我们两个人,怎么会有错?
杂毛小道说那刚才那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我跟杂毛小道描述了一下,他听完过后,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世间的高手很多,国外的自然也不少,但是像你说的这般厉害的,我还真没听过——国外的事情,威尔和王明知道得比较多一些,老鬼也知道,你这样,你先去跟淡定师兄的朋友汇合,我这边找人查一下,别急,好么?”
与杂毛小道通完电话,我才感觉身上那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稍微消去一些。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小龙女说道:“每临大事有静气,不信今时无古贤,不要慌,这件事情未必没有解决的办法,我们进城吧。”
小龙女露出了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说我倒还好,主要是你,我知道你和屈胖三兄弟情深,可别急。
两人步行进了城,抵达约定的咖啡馆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的时间。
我和小龙女走进了咖啡馆里,目光巡视一圈,最终落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男子身上来。
整个咖啡馆里,就只有他一个黄种人。
应该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