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六十八章
  裴子戚转了转眼眸,思忖一番后,索性睁开眼睛:“早上好。”
  仉南只手撑着脸颊,朝着他笑:“累了一晚上,现在饿了吗?我给你做了早餐。”
  裴子戚默了,说不饿浪费了一番好意,说饿了又太羞耻了。他支吾着说:“听你这么说,好像是有一点饿了。”
  仉南起身下床:“你想吃什么?我为你准备了很多。”
  裴子戚想想说:“粥吧,上回的粥挺好吃的。你随我一起吃吧。”声音忽然变得小,好似呢喃一般:“比起我,你应该更累。”
  仉南愣了愣,盛粥道:“你把自己作为礼物送于我,我必定将你视为珍宝,凡事以你为先。”
  裴子戚顿时傻眼了,脱口道:“今早那些话,你听明白了?”
  他既应下洛帝,自会信守承诺。他会离开,可不代表什么也不做。他早有打算,在临行前把自己交给仉南。但云老夫人的事,又让他改变注意了。他要留在京城,守护那位没有依仗的老人。
  他不能失信于洛帝,暗地里却可以做一些手脚。迟早要交给仉南,早一点……若怀了身孕,难道洛帝还会把他赶出京城?
  “嗯。”仉南端着热粥坐在床边,温柔道:“父皇那里,你大可放心,我已安排妥当。”
  裴子戚:“……”
  系统:“戚戚,你这是白献身了吗?”
  裴子戚有些惆怅:“大概是的。怎么办?我有一点想哭。”
  系统安慰道:“不哭。换一个姿势,你们再来一次。”
  裴子戚:“……”
  裴子戚接过粥,小声道:“我自己喝粥就行了,你…出去一下。”
  仉南看着他轻轻笑了,帮他拾了拾被子:“我命人备了热水。你好了唤我一声,我就在门外等你。”
  裴子戚怔住了,机械点了点头,从耳根红到了脖间。他撇开视线,佯装镇定的喝粥。关门声响起,他连忙放下粥,惊慌失措道:“系统,怎么办?我现在跑路还来不来得及?”
  系统不解说:“你跑路做什么?”
  裴子戚:“你傻呀。他说备好了热水,肯定是准备带我去洗澡。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又是热气腾腾的雾气,你说会做些什么?”
  系统恍然大悟:“你既然都知道了,还跑路做什么?昨晚都已经发生过了,现在不过历史重演而已。”
  裴子戚怒说:“哪能一样吗?昨晚我有酒壮胆,今天我可是清清醒……”正说着,手心突然多了一瓶酒,又听见系统说:“再给你一瓶,喝吧。不用谢!”
  裴子戚看着酒瓶,不甘心问:“就没有什么瞬间移动之类……”
  系统冷冰冰打断说:“没有。快喝吧,反正总有下一次的。”
  裴子戚想了想,扭开瓶盖一口饮尽。紧接着,他端起热粥,不疾不徐的喝粥。一碗见底,他从门外琅声道:“我喝完了,你进来吧。”
  房门轻启,仉南漫步进入房间。他弯下腰轻轻将裴子戚抱起,横抱于怀向浴堂走去。裴子戚环住他的脖子,耳朵贴在胸膛,盘旋着‘咚咚’声响,一下又一下,悄然没了时间流逝。
  漫长廊道比他印象中要短许多,不一会儿便到了浴堂。两人进入浴堂,水雾缭绕,流水泫泫,飘着轻纱漫舞。仉南温柔将他放下,垂目微微一笑。长黑的睫毛挡住了眼,手指轻轻扯开了系带。
  裴子戚心头跳了跳,失神凝视着他,挪不开双目。暖雾朦胧了面容,皮肤宛如玉玲珑镶做,眉宇如画,一双眸子化作星辰。稍稍的垂头,发丝莹滑落在胸前,漆黑柔亮。
  修长的手指触向肩头,裴子戚一把抓住他的手,扬起头颅吻了上去。
  轻纱漫飘,卷着水雾冉冉升起。温度渐渐升高,释放出迷离的色香,弥漫在空气中。仉南顺势搂住他,悄然褪去他身上的衣袍。一吻待过,两人气喘吁吁分开,仉南哑着嗓子道:“我先出去,洗好了你唤我一声。”
  酒效上脑,裴子戚拽着他,胆贼肥问:“等等,你不要对我做什么吗?”
  仉南摇摇头,笑说:“乖,你身子会受不住。”
  裴子戚怒了,士可杀不可辱,这不是变相侮辱他?他环住仉南的腰,粗鲁扯开他的衣袍,一鼓作气坐了下去。他忘情地半睁眼,意乱情迷地摇摆腰肢……
  琥珀色的眸子变了颜色,一望漆黑如渊。仉南一只手环住他的腰肢,反身将他压下,交吻、缠绵……一直到了深夜。
  第二天,裴子戚躺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他道:“系统,为什么我下半身没有知觉了?我是不是残废了?”
  系统支吾说:“那个,你知道吧。人的身体有一个极限,虽然你加满了属性,但哥儿的身体比较弱,仉南的持久力又非常可怕……我帮你把知觉屏蔽了。”
  裴子戚用力敲了敲腿,毫无感觉,不满道:“这跟残废有什么区别?”
  系统消了声息。不一会儿,裴子戚鬼喊鬼叫:“啊,好痛好痛,快帮我屏蔽知觉!快快……”
  静默少焉,裴子戚叹气道:“系统,我大概要多久才能好?”
  系统沉声说:“像这种程度的伤,我无能为力。大概要几天才能好吧。”顿了顿说:“你就当作放放假,一下就过去了。”
  裴子戚反问:“在床上度假?”
  系统好心说:“面对美色,你应该节制的。”
  裴子戚默了一会,说:“你说得对。”又道:“对了,仉南呢?他去哪了?是不是在厨房做早餐?”
  系统说:“不是。天没亮那会,有一个黑衣人来找他,他就披着衣服出去了。”
  裴子戚怔了怔,疑惑道:“黑衣人?”他沉下面容,一字一句说:“系统,我必须得去看看,无论如何。”
  *******
  廊道上,一名男子搭着薄翼披风,款款落于地上。墨发铺在披风上,混杂着金色刺绣,灿灿夺目。他道:“查到什么了?”
  黑衣拱手道:“孙翰成这个人可能有大问题。王公公说,孙翰成与那群黑衣人的武功流派,全是来源于留国皇家暗卫。留国于四十多年前灭国,归入了晋国版图。这个留国地域不大,却是人才辈出。当年,武皇陛下也是废了诸多心思才将它打下,先帝训练暗卫方式便是来于留国。卑职等人因经常于王公公打交道,故瞧不出他们武功的奇特。多亏王公公提醒,我们才幡然醒悟。”
  “皇考?”仉南轻抿嘴唇,眉间隐隐不悦。
  提起这位武帝,上至先皇下至当今太子,几乎没一个皇室成员对他有好感。虽然作为皇帝他颇有建树,但为人实在太过无耻。当年,留国盛传有一位荀先生,有郭嘉之智、诸葛之才,难得的栋梁之才。
  武帝闻此便学着刘备,前往留国三顾茅庐请他出山。荀先生随武帝来了晋国,武帝对他也是言听计从、敬重有加。十年光阴,在他极力变革下,晋国变得兵强马盛。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用来形容荀先生最适合不过。晋国强大后,武帝就开始盘算着怎么杀了荀先生。若是一般的卸磨杀驴,随便扣个名头也就罢了。可偏偏武帝动了歪心思,看上了国色天香的荀夫人。
  思来想去,武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扣个谋反罪名杀了荀先生,又将荀夫人强抢进宫封为贵妃。武帝对荀贵妃是真心喜爱,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而荀贵妃却终日冷着一张脸,不见言笑。
  一场祸事平息,另一场祸事又起。有传言说,其实荀先生没死,带着儿女逃回留国了。无论此传言是真是假,武帝率兵当机攻打留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荀先生有多大的能耐。他能扶起一个晋国,假以时日也能扶起一个留国。
  武帝率兵一路南下,畅通无阻打到了玉门关。当时镇守玉门关的大将,是留国第一猛将莫将军。双方僵持了整整三天,久久不见胜负。无奈之下,武帝想出一则计谋。他收买了留皇贴身太监,让他向留皇进言换下莫将军。
  留皇听信太监谗言,把莫将军召回了皇城。武帝没有马上攻下西门关,而是派人给留皇递话:只要留国愿意成为晋国附属国,他便立刻撤军离开。留皇自然一口回绝,武帝也不客气,一连攻下了好几座城池作为回报。
  眼见晋军要打到皇城了,留皇不由动摇了。再加上太监进谗言,他不顾众人的反对,应下了武帝提议。然而留皇前脚答应,武帝后脚翻脸不认人。趁着留军军心动荡,他一口气杀到皇城下。
  面对莫将军镇守的皇城,武帝苦战了整整四天才勉强打下,且晋军伤亡惨重。一怒之下,他率兵血洗莫将军府,屠尽留国皇室,城中老百姓也有多伤及无辜。
  然则留国灭亡之际,荀贵妃于寝宫内上吊自尽。在得知荀贵妃自尽后,武帝吐血昏厥,不足一个月就暴毙身死。临死前他还唤着荀贵妃的闺名,不愿闭上眼睛。
  “正是武皇陛下。”黑衣人道:“荀贵妃是留国人。当年,武皇陛下为了讨荀贵妃欢喜,便改了许多宫规习俗。后来先帝继位,颇为痴迷留国文化,也下令改了不少规矩。故短短四十年间,晋人留人已瞧不出什么差异了。”
  仉南点点头:“留国那位莫将军是何名讳?”
  黑衣人想想说:“莫清远,字子筱。”又道:“殿下,您怎么突然问起他了?您莫不是怀疑他与荀贵妃有什么关系?莫将军与先帝是一辈人,与荀贵妃关系远着呢。”
  仉南神情一愣,自语说:“子筱?子小?”他蓦地睁大眼,呢喃:“孙。”他转过身,赶紧道:“你去查查孙翰成来京以后,与什么人有密切来往。你若查不到,让王福去查,一定要详细。”
  “卑职领命。”黑衣人拱手道:“殿下,您的吩咐已经带给郡王。估计今日,郡王便会进宫了。只是,郡王说……”
  仉南伸手打断后话,侧过头看向不远处柱子,目光锐利入刀。他眯了眯眸子,冷声道:“谁?”
  第六十九章
  裴子戚双手拄着拐杖,侧身躲在柱子后。他叹气道:“系统,你不是说这个拐杖除了能飞,其他功能都有吗?为什么他还是发现我了?”
  系统:“这能怪我吗?我早跟你说过了,仉南武功很高。呼吸声要轻一点,不然一下就被他发现了。”
  裴子戚怒了:“我都差点把自己憋死了,呼吸声还不轻……”说着,脚步声响起,不疾不徐、成竹在胸。他连忙将拐杖丢给系统,倚着柱子踉踉跄跄走出来。
  仉南神情一愣,顿时停了步伐。气势为之一变,眸中冰冷散去,流淌着温柔的波光。他阔步走去,伸手抱住裴子戚:“疼吗?我抱你。”
  裴子戚环住他的腰,脑袋搭在肩膀上,笑说:“那正好,来时耗光了力气,正愁怎么回去呢。”他睨眼瞧了瞧跪地黑衣人,漫不经心道:“他是谁?你大清晨不睡觉,跑出来与他私会做什么?”
  仉南侧头看了一眼黑衣人,弯下腰将裴子戚横抱起来。得了仉南的命令,黑衣人拱手示敬,转眼飞身离去。仉南道:“一个下属。等你伤势好了,介绍与你相识,以后他听你差遣。”
  “君子不夺人所好。”裴子戚摇摇头:“他是你的下属,我要来做什么?”
  仉南笑笑说:“你想知何事直接问他即可,不必偷偷摸摸。”
  裴子戚唰地红了脸颊,支吾说:“我没有…偷偷摸摸。就是瞧你不见,担心你跑了…毕竟,咱们还名不正言不顺。”说到最后,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仉南愣了下,笑哂道:“你若愿意,选定好吉时,我便娶你。”
  缄默少焉,裴子戚闭上双眼,脸颊贴着胸膛。他轻轻的说:“好。”强有力的心跳声盘旋于耳,带着倦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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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书房内,洛帝怒不可遏地来回急走,奏章洒落了一地。面容灰暗扭曲,眸子隐隐透着殷红。孙禄招了招手,两名小太监上前收拾奏章。孙禄曲着腰,苦口婆心道:“陛下,身子要紧,何必与那些蛮族计较。”
  洛帝回过头,鼻翼鼓得硕大,喷着粗气道:“一个北漠还翻了天了!三番五次扰乱宫殿,置朕威严于何地?”他拍了拍桌子,厉声道:“上一回,北漠女皇烧了御花园,朕不与她一般计较。这回她倒好,居然……”
  孙禄连忙扶住洛帝,轻声细语说:“陛下,身子要紧、身子要紧。您是大晋的皇帝、真龙天子,若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正合了那些蛮族的意?”
  洛帝甩开他的手,疾言厉色:“难道就这么算了?朕咽不下这一口气!”
  孙禄收回手,垂目低语道:“有一句话奴才自知不当讲,可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陛下,您不如把此事交给裴大人处理。上回裴大人处得妥当,想来这回必定也不会让陛下失望。”
  洛帝稍稍一愣,怒气转瞬微消。他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建议很是满意。忽然,他又拧起眉头,厉目看向孙禄:“孙禄,你是不是收了裴子戚的好处,拐弯抹角帮他说来来着?”
  孙禄急忙跪下,双手轮流扇着耳光:“奴才多嘴,奴才多嘴。奴才对陛下绝无二心,只是担忧陛下身子,才……”
  洛帝挥了挥手,缓缓坐下:“行了行了,你伺候朕四十余年了。你的心思,朕还会不清楚吗?”
  孙禄慢慢起身,弯腰垂头道:“陛下,奴才虽不懂朝政,但有些事也是瞧得明白。如今北漠边境,多亏了三皇子殿下镇守才民泰安康。别说高祖皇帝,就是当年的武皇陛下,也达不到这个程度呀。奴才深知您不喜裴大人,可裴大人好歹也是三皇子殿下的救命恩人。而今,三皇子殿下又住在裴大人府上……”
  话不用说白,其意尽显。不管裴子戚以前是谁,与三皇子是何关系都不打紧。只要现在他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就足够了。有了这一点,三皇子便有了借口出面护着他。三皇子虽不会当面忤逆洛帝,但父子俩若因此事落得面红耳赤,那就不划算了。
  方今,倒不如给裴子戚一个机会,不仅处理了此事还能缓一缓关系。裴子戚是一个拎得起的人,他即矢口应下洛帝,自当不会失约于人。只要他没有奢想,此事可以从轻考虑。
  沉默片晌,洛帝食指敲了敲桌面,消了怒气:“朕也不想棒打鸳鸯,做一个恶人。可老三喜欢他就喜欢他,何必要执意娶他为娶,闹得不可开交?”双指扣了扣桌面,扬起音调:“他是皇嫡子,怎么可以娶一个哥儿做皇妃?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孙禄点点头,笑说:“父子间哪有隔夜话?只要陛下与殿下好好说与,想来殿下必能明白陛下的一片苦心。”
  洛帝叹了一口气,悠悠道:“只要老三娶了皇妃,生下了皇孙。朕随他怎么闹,立皇侧妃也好,宠妾灭妻也罢。”又道:“倘若云清能生下皇子,老三立他为皇贵妃也不是不可以。偏偏老三死心眼,一心要娶云清为妻……”
  就算寻常人家,哥儿都只能当妾,正妻位由女子主持。更不要说皇家了,一个哥儿当上皇妃像什么话?再一个,哥儿一生至多只有两个孩子,且第二胎多半会难产。
  即使生下来,哥儿的身体也大不如以前,继而香消玉碎。皇子刚诞,母妃香消,此乃不祥之兆。当年先皇正是因此缘由把他丢在偏宫,多年不闻不问。
  孙禄笑笑说:“裴大人是一个明白人,拎得清自己的位置。”
  洛帝叹了叹气,只手搭在椅子上:“裴子戚最近在做什么?怎么不见他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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