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带走一个
黎清宁看着他走进书房，于是快步回到房间拿起了那个文件夹，轻轻敲了几下书房的门之后，推门走了进去。
“什么事？”兰擎伸手掐了掐眉心的位置，低声问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书桌跟前，把那个深粉色的文件夹递到他的面前，嘴角带着一丝勉强的笑意。
“这是什么？”他好看的手指接过那个文件夹的时候，她的心“扑通扑通”不受控制地疯狂跳了起来。
她垂下眼帘，不去看他的眼睛，因为她知道，看着他的时候，那些话就统统没办法再说出口，就算她已经鼓足了十分的勇气。
“我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这一次，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兰擎，纠缠了这么多年，可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承认我是一个始终学不会去爱别人和接受别人的爱的人，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停在眼眶打转的泪水，轻声说：“我决定好了，兰擎，我们……还是分开吧，我相信你是爱我的，可是你需要的，却不是一个我这样的人。”
可是话说完之后，坐在眼前的那个男人却迟迟都没有反应。她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他。灯光在他的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让她难以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你真的决定好了么？”良久，他忽然轻声开口问道，同时抬起头对上了她颤抖着的目光。
她点点头，说：“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我要带茜茜和小笙一起离开，我没办法离开他们，他们也一样离不开我。”
“如果我说不行呢？”兰擎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起来，笼罩着一层寒意，如同秋日清晨的白雾一般，“你认为，你比我更有能力让孩子享受到优越的生活条件么？”
黎清宁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轻声说：“所以在你眼里，衡量生活参数，就只有物质么？”
此时兰擎也站起身来，依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你黎清宁说着物质不重要，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在物质上真正地窘迫过，你今天说什么都不要，那你要带着茜茜和小笙怎么生活？一个人要赚钱还要照顾他们，你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这样骄傲到自负？”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沉痛，嘴唇还有些不易为人察觉的颤抖，继续道：“如果这是你最后的决定，我尊重你，但是孩子，你只能选一个带走，该给你的，我不会欠你。”
黎清宁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这个男人一样，他深邃目光里的那些情绪，她又真正地读懂过几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那个房间的，忘了最后他们说了怎样的话来结束这场最后的告别，她只记得，在出门的那一刹那，她的眼泪涌出眼眶，胸口仿佛被一只胸口碎大石用得铁锤反复地敲打，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想哭，可是只是不住地流泪，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用力抓着自己身侧的衣裙，想要让自己站稳，可是在关上卧室门的那一刹那，她还是跌坐在了地上。
“黎清宁，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睫毛上滴下来，顺着鼻尖滑落。
她脑海里，全都是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还有沉痛的双眸，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一个爱你的人，他们说过爱你，可是并没有说过，这一辈子，只爱你。
她离开的那一天，这座城市的温度又下降了许多，天空中堆满了大朵大朵吹不散的乌云，整座城市都显得雾蒙蒙的，一夜之间，别墅前的院子里铺了一层黄叶，寡淡而微凉的风拂过她的脸，把那些落叶的味道混合着泥土带到她的呼吸间。
那天晚上的第二天清晨，黎清宁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一份甲方乙方均已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她的床头，压着那份薄薄的文件的，是一杯温热的牛奶。
她拿过那杯牛奶，看着协议书上兰擎的签字，他的字力透纸背，那龙飞凤舞的签名，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无言的情绪。
牛奶的热度透过玻璃杯传向她的手心，她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看着那两个字，忽然之间，眼泪就毫无预兆地从眼眶涌出来，此刻，她好像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泪水，和她的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一样滚烫。
合同经过他们协商之后，有关于抚养权的条款，修改为甲乙双方各持有一名子女的监护权。
因为小笙太小，黎清宁实在放心不下把他交给别人抚养，所以只能忍痛把茜茜留在了兰擎的身边，尽管因为这个决定，她又经历过好几个难熬的夜晚，每天早上醒过来，眼睛都会肿得像两个核桃一样。
每当看着茜茜不知情的样子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充满了内疚和自责。
“太太，如果都准备好了的话，那就抓紧时间出发吧，先生吩咐过了，他公务繁忙，就不回来为您送别了。”管家看着站在车旁，回头望着这座别墅出神的黎清宁，轻声说道，表情里带着一丝不忍，其实就连他，也根本没有想到，兰擎会答应跟她离婚。
黎清宁被他的话从无尽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她表情有些局促地收回视线，朝着管家笑了一下，说：“这段日子，谢谢您的照顾了，我走以后，您要保重，还有……”
她垂下眼帘，轻声说：“照顾好先生，他常常忙起来就不记得要吃饭，还有要让他少喝酒，他的胃一直都不太好，记得时常让厨房准备温补的汤，记得……”
她说着说着，胸腔里有一股浓烈的情绪再一次气势汹汹地翻涌过来，让她忍不住再一次哽咽了起来。
管家朝她鞠了一躬，说：“太太，您放心，我都记住了，您离开了……也请保重身体。”
她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转身上了车不再往回看，可是在坐上车之后还是忍不住视线再一次转向那座饱含着她太多幸福喜悦和忧愁悲伤的房子。
车门关上那一刹那，她好像隐约间看到了兰夫人的脸，她站在落地窗前，一如既往得一副优雅的姿态。
此刻看着窗外的一切，她的嘴角浮现出一种难以定义究竟是一种怎样情绪的弧度，只是她的眼神，依旧那么的淡漠而幽深，让人永远都无法猜透她真正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