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没有如果
服务员赶过来的时候，手刚刚触及顾菲儿的裙摆。然后便看着她如一只美丽的花蝴蝶一样，飘荡在风中，不停地下坠。因为酒精的作用，她带着红晕的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在下落的过程中，她的眼神又扫过兰氏大楼所在的方向，然后满足地闭上了双眼。
周围的空气极速拂过她的脸颊，但是却那么轻柔，像是这个世界对她最后的善意一样。即使她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可是夜晚是包容的，大地是宽厚的，他们在这个女人落地的那一刹那原谅了她，宽容地接纳了她。
在这个荒诞离奇的世界里，总是充满着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方式来告诉我们人生的千万种可能。
比如此刻的顾菲儿，选择以血淋淋的破碎的尸体来结束这一场角逐，她脸上带着血光的温柔，周围为数不多的路人匆匆从她的身边经过，有些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些干脆低下头走得更快。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要先走的。上帝悲悯地朝她张开了怀抱，接纳了这样一条年轻而艳丽的生命。
在不远处的兰氏里，兰擎依旧坐在办公室里，办公桌上的咖啡凉了一杯又一杯，李琳每隔一段时间就进来替他换上一杯新的。
她再一次进来的时候，兰擎率先开了口：“不用续咖啡了，收拾收拾准备下班吧。”
但是李琳却并不像是来换咖啡的，因为她站在了他办公桌的对面，而不是走到他的身边。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顾小姐……她跳楼了，就在不远处的那家天台西餐厅。”
兰擎漆黑的眸子一震，抬起头，目光扫过她那张背着光有些阴暗的脸，很快，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到最初的淡漠，淡淡地说：“你派人妥善安置她一下吧，不管怎么说，当初也是我妈对不起她们母女。”
“好的。”李琳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兰擎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邮箱里躺着的一封新的未读邮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又坐回到办公桌前，纤长的手指点开了那封邮件。胃里骤然翻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血腥气，但是他的眼里依然带着冷漠的幽深，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他一瞬间突然感觉到了秋天的寒意。
给我一直以来都深爱的兰擎：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得到这封信，或者是像其他陌生的邮件一样直接点选删除。不管怎么样，如果你看得到的话，那就是我的幸运了，就像是让我在最美的年纪遇见你一样，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我知道现在你对我的感情，可能只剩下了恨，又或许你连恨我都不屑，甚至巴不得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我。
不管怎么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还是想把我心底里最后的话说给你听。
我知道，这样的一天迟早会来的。从我决定带着念念回国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可是你知道我的，兰擎，我就是一个不甘心的人，我宁愿赌一把。
可是事实证明我输了，我并不是输给黎清宁，而是输给了你，因为我自始自终都爱你。
我做这个决定，并不害怕，我不怕死，我只是不舍得。
那天我去找了黎清宁，给她看了在你家偷偷看到的你爸爸的遗嘱，告诉她你是为了公司股权才和她结婚，也告诉了她，我那个时候和现在的她很像。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选择离开的原因，如果是的话，我很抱歉。
真的，我很抱歉，为我做过的所有事情。可是你知道么，爱情真的是个不由人的东西，我看到你在我面前拼命维护她的样子，就像个陌生人，我真的好难过。
我时常幻想，如果当初没有任性地把你从我身边推开，现在又会是什么样，但是人生哪里允许我做任何假设。
每当我看着你眼里只有黎清宁的时候，看着你为她心痛的时候，我也真的很痛，发了疯地想要占有，想要报复。
现在好了，不知道人死了会不会真的去很远的地方，但是不管怎么样，至少我不用再痛了，也算是解脱。
那天我去找你，是我最后一次努力，我明明早就猜到了你的态度，但是还是不死心，我怎么都没办法说服自己，我拿自己没办法。
我走了，你可能也会轻松一些了吧，又或者说，你根本就不在乎。无论如何，请你不要让我知道你不在乎。
说了这么多，也许你并没有耐心看完。我多想时光能倒流，回到我们一起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光。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绝对不会再一次放开你。
黎清宁是个不错的女人，除了她的性子太过冷淡，但是她的安静和与世无争都是我此生都无法再拥有的。
兰擎，我的一生虽然短暂，但是我却不后悔活过这一次，我更加感谢上苍能让我遇上你，和你相爱，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惊喜。
祝福你和黎清宁幸福。这是我的真心话，找回她，不要像我当年那样徒留遗憾，到了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既然你决定领养顾念，希望你能照顾好他，或许你们真的很有缘分，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欢你。
我欠你的，我来世全部都还给你，但是请你好好对待我的儿子。
顾菲儿。
这个沾满鲜血的夜晚，终于还是过去了。一切，都将掩于岁月之中。
黎清宁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但是窗外的阳光和噪音吵得她睡不着。因为觉得浑身无力，所以布莱德留她在家里休息，一个人去了学校。
她脑海中反复出现着兰擎的面容，他的双眸中满溢着悲伤，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可是她想要靠近一点的时候，他却又突然变得很远很远。
渐渐的，兰擎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又若隐若现地出现在她的鼻息里。冷冽的海洋气息混杂着他身上那种特有的男性荷尔蒙味道，充满致命的诱，惑和威胁。
她猛地睁开眼睛，躺在手旁的电话不停地震动着。
按下接听键之后，布莱德仿佛被阳光晒过一样干净而温柔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喂，清宁，你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嗯，好多了。”她不想承认，其实她的不舒服，更多的是来自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