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夜幕降临,原本热闹的海滩比起白天沉寂了不少,但仍有不少游人在嬉戏玩耍。沙滩旁边的那些豪宅高楼灯火通明,光芒耀眼,后方的太平山却黑沉沉一片,连绵起伏如同一个个高耸巍峨的巨人,守护着这一方美景。
沙滩宽阔洁净,沙质细腻,海水澄清,潮水缓缓打来,又缓缓退去,声音轻柔婉转,宛若女孩儿的低语。隔着一片海域,还可以瞧见海洋公园那边闪烁的灯光。
“哇!好美啊!”风嘟嘟站在沙滩上,展开双臂,发出惬意的感叹。“我要去玩水,我要去玩水。”她脱了鞋,跑向海里。
“嘟嘟,你别游泳,手机装好,别弄丢了,要不待会儿不好联系。”齐欣不放心地交待。
“我知道啦,师姐你放心吧!”风嘟嘟转过身,笑眯眯地对她挥手,把手机拿出来,用塑料袋包好,继续往前走。
蒋擎宇一直跟在嘟嘟身边,也对他们挥挥手,“哥,齐欣姐,我会照顾好嘟嘟的,你们就放心吧!”
齐欣伫立在原地,面目沉静,看着嘟嘟跑到海边,和蒋擎宇一起玩水。小丫头用脚尖撩起水泼向蒋擎宇,蒋擎宇也不甘示弱地泼回去,一对少男少女玩得不亦乐乎。
“我们走走?”关灯向她询问。
“好啊!”齐欣也脱了鞋,双脚踩在沙滩上,感受细沙摩擦脚底的柔软触觉。
两人踏浪缓缓行走。
海风轻柔地吹拂,撩起发丝,吹动裙摆。潮水一波接一波,爱抚着脚背,像情人的手,带着浓情蜜语,在周身环绕,如此浪漫与多情,明媚而清新。
齐欣低着头,小声道:“据说……浅水湾这里很适合情侣约会。”
关灯勾起嘴角,眼里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懒洋洋地说:“你想表达什么?”
齐欣觉得自己碰了个软钉子,撇撇嘴。关大爷跟她散步也这么漫不经心,显然对她没意思,算了,她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关灯乜眼看她,“怎么不吭气了?”
“没什么好说的。”
“呵呵。”又是这种骚浪贱的笑声,“想说什么就说,怎么会没有好说的?还是……你不好意思跟我说话?”
去他的不好意思!齐欣搓搓手,赶紧找了个话题,“那个……你粤语说得挺好。”
“嗯哼!”关大爷表示接受这个称赞。
“我今天逛街的时候,听到有人吵架骂扑街,是什么意思啊?”
“扑街有很多意思,一般用作熟人之间的调侃,比如说你这个扑街货,就是你这个倒霉蛋的意思。还有一种是咒骂,混蛋,王八蛋。”
“哦,这样啊!”齐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今天蒋老爷子骂关灯“你个扑街”,其实就是在骂“你个混蛋”吧!
“你还想问什么?”关大爷大概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她揣了一肚子的疑问。
“你今天为什么跟你爷爷吵架?”
“他要我把名字改回来,我不答应呗!”关大爷双手枕在脑后,口吻特别轻松。
齐欣看他心情不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高兴,难道把他爷爷气得破口大骂,他就开心了?她试探性问道:“你……很讨厌你爷爷啊?”
“对。”他答得特别干脆。
“为什么?”
“哼!”关大爷冷笑一声,“一个重男轻女的老头子,难道不值得讨厌?”
“重男轻女?”
“嗯。”关大爷驻足,面对沉静广阔的大海,目光幽怨,缓缓叙述他母亲的往事。
在关灯之前,他母亲关清还怀过一个女孩。由于不是男丁,蒋老爷子不允许关清进门,连隐婚也不可以,还逼关清把孩子打掉。后来关清虽然怀了关灯,嫁给蒋礼正,蒋老爷子为了他儿子的事业,也不允许公布结婚的事。蒋礼正人气正旺,同样不希望结婚影响粉丝对他的喜爱,关清便成了一个无法登上台面的女人。
再后来,狗仔队拍到关清和关灯。蒋老爷子把责任全部算倒媳妇头上,不仅臭骂媳妇一顿,还打了媳妇一巴掌,逼蒋礼正把关清送回内地。
一开始蒋礼正并不想送关清母子走的,可是蒋老爷子突然犯了心脏病,蒋礼正迫不得已才把他们母子送走。事实上,蒋老爷子的心脏病是假的,他在房间里跟医生串通一气,杜撰了心脏衰竭这件事,正好被关灯听到。
关灯那时才五岁,还不太会表达,大人也不相信他的话,最终他和母亲还是被送走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关清患上了抑郁症,身体每况愈下。关灯把母亲患症的帐算在了蒋老爷子的头上。
齐欣转头,凝视他的侧脸,他的鼻梁冷硬高挺,如同险峻的山峰,半边脸都陷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只有瞳仁在忽明忽暗地闪烁。“你一直都知道你爷爷假装得了心脏病,那你后来怎么不揭穿他?”
“有什么好揭穿的,他连医生都买通了,一装就是二十几年,难为他的这份毅力。心脏病已经成为他的一把利器,我要是揭穿他,他就没有要挟他儿子的利器,突然之间让他丧失生活的乐趣,真闹个心脏衰竭也不一定。”关灯嗤笑。
齐欣默然,蒋老爷子有很严重的大男子主子思想,极好面子,装病那么多年,真要是揭穿他,他可能确实受不了刺激,毕竟已经那么大的年纪了。关大爷虽然口口声声讨厌蒋老爷子,以刺激蒋老爷子生气为乐趣,却又狠不下心揭穿蒋老爷子,真是个矛盾的男人呐!
“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把名字改回去了?”
“对!”关灯斩钉截铁地回答。
齐欣点点头,心情莫名有点沉重。俗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其实她更希望他卸下心防和家里人好好相处,他们毕竟是他的亲人,可是蒋老爷子父子俩是不会放弃让关灯改回蒋姓的,这始终是祖孙和父子间无法调和的矛盾。
“想什么?”关灯捏住她的鼻子。
“没想什么。”她没好气地拍他的手,“别捏我鼻子,你个扑街!”
关灯震惊无比,“你刚才说什么?”
齐欣嘻嘻一笑,连忙跑开。
关灯追上她,拉住她的手,看似生气,其实眼里隐含笑意,“好啊你,敢骂我扑街,我要画圈圈诅咒小欣欣。”
齐欣挣开他的手,冲他扮鬼脸,大笑:“你个扑街!”
关灯笑着又去抓她,“画圈圈诅咒小欣欣。”
两人在海边打闹起来。
“你个扑街!”
“画圈圈诅咒小欣欣。”
……
不远处,风嘟嘟和蒋擎宇这对少男少女玩累了,并肩坐在海滩上休息。
蒋擎宇抓起一把细沙,看着细沙从他指缝间悄悄溜走,最终什么都没留下。“唉……”他忽然发出一声叹息。
风嘟嘟惊奇地问:“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
蒋擎宇摇摇头,什么都不说。
风嘟嘟高深莫测地笑起来,“我知道,你是为你哥的事苦恼。就因为你哥不肯改回姓蒋,你爷爷就跟他生气,我觉得你爷爷太小题大做了。”
蒋擎宇埋下头,“你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富人圈,很看重这个,尤其是老一辈。”
“切。”风嘟嘟轻蔑地翻白眼,“直男癌。”
“直男癌?”
“对,直男癌就是指你爷爷这样的人。”风嘟嘟用手撑着下巴,“其实跟谁姓一点也不重要,我也跟我妈姓呢!”
蒋擎宇微讶,“你也跟你妈姓啊?”
“是啊!”她转头看他,“你不知道吧,其实我的亲生爸妈都死了,我现在的妈妈是我的小姨妈,我爸爸是我的小姨父。”
蒋擎宇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风嘟嘟捧着脸,对他缓缓叙述了一个很长的故事。说完后,小丫头的眼眶微微湿润,“其实我觉得,血缘和姓氏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家人的心紧紧在一起。我弟弟出生的时候,我也有过担忧,怕我爸爸妈妈生了他们自己的孩子,就不会像以前那样爱我,不过后来证明我是杞人忧天了,他们一样爱我。”
蒋擎宇静静注视着她,内心溢满感动。少女的脸庞精致可爱,眼睫毛又长又翘,扑闪扑闪,幼嫩光滑的皮肤如同剥壳的荔枝,美好恬静,诱人采撷。
风嘟嘟拍拍他的肩膀,“不管你哥姓关还是姓蒋,他都是你哥,这就够了,你觉得呢?”
蒋擎宇点头,“你说得对。嘟嘟,我没想到,你会用自己的家事来安慰我。”
“呵呵。”风嘟嘟轻笑两声。
“一开始你那么讨厌我,我以为你都不愿意跟我做朋友。”少年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现在是愿意跟我做朋友了吗?”
少女不满地瞪他,“你真是个棒槌,我要是不想跟你做朋友,何必跟你说这么多啊?”
“嘿嘿嘿嘿……”少年咧嘴傻笑起来。
“傻死了。”少女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细沙,到海边继续玩水。
少年跑到少女身边,兴奋地说:“嘟嘟,你开学是不是就上高一了?”
“是啊!”
“那我可以经常给你发微信聊天吗?”
“可以啊!”
“哈哈哈……”少年高兴地大笑起来。
“蠢蠢蠢!大蠢驴!”少女撩水泼他,看到他要还手,她大叫道:“你不许动,站着让我泼水,要不然我就不加你微信。”
少年只好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挂着大大的傻笑,任由她往自己身上泼水。
回去的时候,蒋擎宇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关灯的广州演唱会取得圆满成功,结束后,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站。为了确保每一场演唱会表演的内容都有所不同,关灯在结束上一场演唱会之后就必须进行新的歌舞排练,压力很大,也很辛苦。齐欣的时间也基本全部奉献给关灯,不是跟他一起排练,就是在旁边给他帮忙,完全像个艺人助理。
暑假只有短短两个月,风嘟嘟和蒋擎宇一开学,就不能继续参与演出,只剩下齐欣和关灯。
十场演唱会全部唱完,足足需要花费五个多月的时间,看似挺长,其实忙碌起来,一晃就过了。最后一场成都演唱会举行的时候,已经入了隆冬,歌迷来看演唱会都得裹上厚厚的羽绒服,关灯却是还跟夏天一样,穿着单薄的衣服在舞台上又唱又跳。
好在关大爷身体好,唱跳消耗体能又很大,一段演出下来满头是汗,倒一点也不觉得冷。
成都演唱会演出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后续的整理收拾工作留给演唱会的承办方,明韵音乐的工作人员和舞蹈演员结束演出便可离场。
刘明轩为了犒劳感谢众人,请大伙儿去吃宵夜。川味以麻辣为主,一行人去到夜市街,进入一家冒菜馆的包间,点了几锅冒菜和几盘烧烤。
齐欣和关灯都很注意保护嗓子,吃太辣对声带不好,两人象征性吃了一点,打算先回酒店休息。
刘明轩叫住他们,“你们两个,明天早上十点回江州的飞机,早点起来,别忘了啊!别忘了啊!”
关灯转身,淡淡道:“帮我改签,改到后天,齐欣的机票也改到后天。”
齐欣不解地看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改到后天?
“干嘛要改签啊?你在成都多留一天想干什么?”刘明轩对这位小祖宗的擅自行动表示不满。
关灯懒懒一笑,“天府之国,来了当然要好好玩一趟。你要愿意等我,就多留一天。要不愿意等,明天你就先回去,反正我后天才回去。”
刘明轩瞪他,“我受不了你,你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
关灯耸耸肩,“你还不是每次都啰里啰嗦,每次都啰里啰嗦,我也受不了你。”
刘明轩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其他人见状都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关灯又说:“你以为就我一个人想玩吗?你问问其他人,看他们想不想玩。”
刘明轩目光看向其他人,“你们也想多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