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唐王传说

  紫衣白发老爷爷没有回答兔儿的话,伸手便将兔儿藏到床下的酒坛子搬了出来,掀开盖子一股醇香飘散开来。兔儿慌了,赶紧跳下床。
  “老爷爷,这是我给我爹的酒,要是没了他能打死我。”
  他还是将酒水全部倒在地上。
  兔儿急得跺脚,赶紧拿来水盆把地上的酒往盆里捧,“这么矜贵的酒,你居然给倒了!我爹知道肯定以为我故意的,会打死我。”
  “兔儿……”他目光悲悯,缓声叹息,“解决问题可以有很多种办法,未必走极端。”
  “什么叫极端?”兔儿抬眸看他,一脸懵懂。
  “你恨你爹爹,要杀了他就是极端。”
  兔儿当即红了脸,“我哪里要杀了他!”
  “我带你走吧。”他的疼惜地抚摸兔儿消瘦枯黄的脸颊。
  兔儿摇头如拨浪鼓,“我娘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我要走了,保不定哪日我爹会打死我娘。”
  “你还小,不该操心这些。”
  “那是我娘,我最亲的人。老爷爷,谢谢你可怜我,这里是我的家,我哪里都不去。”兔儿将盆里脏了的酒水一把扬翻,爬上床蒙上被子不想再看到这个坏她好事的怪爷爷。
  他望着被子下的兔儿许久,说了一句“我会再来看你,等你想走我来接你。”便在屋内消失了。
  兔儿小心地露出一只眼睛,大眼睛转了一圈果然再见不到那个怪爷爷,这才放下被子,看着地上一滩酒水生闷气。答应了爹会给他弄酒喝,也不能再叫大壮哥回家偷酒了,大壮爹发现酒少了那么多一定会打大壮哥。
  怎么办?去镇上买酒又没钱。
  可若不给爹弄到酒,她和娘一定又挨打。
  心里不安哪里睡得着觉,穿上最厚实的棉袄,轻手轻脚出门。还是去镇上碰碰运气,万一弄到酒回来爹一高兴就会有几日不打人了。心里又闪过一个念头,耗子药也得再弄一包。爹再她和娘就药死他。
  去年曾和娘去镇上卖过一次干蘑菇,要翻过两个山头,路还隐约记得。兔儿经常上山采蘑菇野菜,这两座山的路比较熟悉。冬夜的山路很难走,野兽都冬眠了路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厚厚的积雪到她的腰际,用力在雪上爬行,冻得手脚僵硬也不停歇。终于在第二天中午到了镇上,她又冷又饿,满身结冰,差点晕倒在行人拥挤的街上。好在有一位好心的卖米汤的大婶给了她一碗热米汤取暖又解饿。
  兔儿东张西望,看哪里既新鲜又好奇,镇上繁荣不似村上没有几户人家。而且吃穿佩戴都是她没见过好东西,就连路边的乞丐的破碗里放的铜钱比她家的家底还多。大眼睛一转,抓了抓本就蓬乱的头发,抹了抹本就脏兮兮的脸蛋,在一堆垃圾里找到一个破碗,逢人就学着乞丐的样子说,“大人行行好,给点钱吧。”
  有好心人会给上一个铜板,也有人不耐烦地扬扬手骂一句,“滚开。”
  兔儿吐吐舌头,一路走一路要,来到一个茶楼门前,见很多有钱人往里走,想着进去能要到更多钱便也跟着往里走,却被店小二一把丢了出来。
  “死叫花子!滚滚滚!”
  顾不上身上疼痛,赶紧把散落在地上的几个铜板捡起来。茶楼内传来一声响亮的惊堂木,宾客们鼓掌叫好,茶馆内好不热闹。兔儿好奇便趁着看门小二嗑瓜子的空当藏在茶楼的窗户下偷听。只听里面说书的先生有情有调地讲着故事,底下不时传出唏嘘声。
  “当年轰动大越国的一代才子年方十八时得了疯症,疯疯癫癫三十载逢人就问可否见过一位白衣女子。世人皆道,天妒英才终没逃不过一个情字。何为情?老夫讲了十几年的书也参不透其中奥妙。只知道这位唐王,当年可是一代绝世美男子,喜欢他的女子多不胜数如过江之鲫,而他偏偏钟情一个白衣女鬼。”
  “唔!女鬼?”底下传来惊哄声。
  “话说唐王还在年幼时便有胎生顽疾,时常心痛难耐,多处寻医问药皆不得良效。当年幸而得一位镇上老郎中有偏方救治得以缓解,怎奈那个老郎中所住的镇子居然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镇上的百姓全部惨死无一活口。这事朝廷已封了口不许外传,可见此事之诡异凶手绝非凡类。女鬼便是那时与唐王相识,可怜唐王身带顽疾命不久矣又无良药医治,女鬼便多次为唐王治病,俩人一来二去便有了情爱之念意。”
  “还是小孩哪里懂得情爱,老先生又编故事诓人了!”底下有人起哄,说书的老先生“诶”了一声,“听老夫往下说。唐王年幼哪里见过鬼,便找道士驱鬼杀魔,女鬼伤心欲绝自此便消弭了踪迹。十多年后,唐王终于发现,年幼时日日在夜里出现在他房里为他治病的女鬼无法忘怀,走遍了所有闹鬼的鬼宅寻找那女鬼,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上天垂怜他们在京城郊外一所鬼宅相遇,自此经常在鬼宅私会还有了夫妻之实。唐王之父哪允爱子娶个异类为儿媳,棒打鸳鸯强迫唐王与之断绝来往。唐王终是男子,受不住府上美丽贴身丫鬟的诱惑一夜**坏了那丫鬟的名节,丫鬟又哭又闹寻死觅活。唐王就想,娶个丫鬟虽然不光彩好歹也是人,也可封了家父的口,便和丫鬟定了婚期成亲。”
  “这唐王也太不专情了。”底下又传来几个人的愤愤之音。
  老先生一敲惊堂木,拔高声调,“唐王成亲那日,艳阳高照,喜乐喧天,宾客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就在拜完天地父母即将夫妻交拜时,堂内响起女子一声娇喝‘你居然娶别人!’。一个白衣女子从天而降,艳阳高照的天空顿时大雪纷飞,寒风呼啸。白衣女子大腹便便出现在喜堂上,站在一对新人中间质问唐王,‘我已怀了你的孩子,你要抛弃我们母子?’唐王一愣,连连后退,道了一句……”
  老先生端起茶碗慢吞吞喝了一口茶,底下人焦急催促,“唐王说什么?”
  “我的王妃亦怀了我的孩子,你我人鬼殊途不合适,你还是去轮回转世吧。唐王话音一落,女鬼当场震怒,白衣飘飞,嘶吼一声,眼中滚下来,‘我早已为你错失了转世之机,沦为飘荡在凡尘的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你现在才告诉我不合适!’女鬼大怒,一把剜出了新娘的心脏,在掌心捏碎,鲜血喷溅,吓得宾客嘶喊逃离。”
  宾客中响起一阵抽气声。
  “屋外大雪越下越凶猛,凄惨的尖叫好像狼嚎鬼哭,吓得老王妃当场断命。失了爱妻母亲,唐王发了狂,用早年配在身上的辟邪宝剑一剑刺穿女鬼的胸膛。女鬼大惊,挥舞鲜血淋淋的手哭着道喊,‘我那么爱你,你居然杀我。我恨你,诅咒你!’。话音一落,女鬼和腹中胎儿当场魂飞魄散,化为一片一片的飞灰融入大雪之中。唐王踉跄两步,跌倒在地,捧着女鬼一片落下的飞灰,遥遥落下眼泪。自此唐王疯疯癫癫,逢人就问可曾见过一个白衣女子还抱着两个孩子。”
  底下宾客唏嘘一片,皆骂唐王始乱终弃最后落得疯癫之症亦是咎由自取。宾客们又叹息了一阵痴情女鬼的可悲下场,闲聊一会天色暗了,纷纷就散了。
  兔儿窝在避冷风的窗户下若有所思,若不是店小二踹了两脚还不能回神。
  “死叫花子!敢在这里偷听!”还不待小二又踹来一脚,兔儿抓起一把雪扬过去,趁小二捂眼睛一溜烟逃走了。
  天色越来越暗,空中飘起细鹅毛大雪。
  兔儿冷得瑟瑟发抖,几个铜板也不够买酒钱。又挨个向行人要了一阵,匆匆往家跑的行人也只丢来零星几个铜板。雪越下越大,街上渐渐没了人,小贩也都收了摊子。兔儿饿得肚子咕咕乱叫,想找点吃的都不知去哪里找。
  幸而街上摇摇晃晃有个老头子,一边喝酒一边走。
  “老爷爷老爷爷,行行好,给两个钱买饭吃吧。”兔儿可怜巴巴举着破碗,那鬓发花白的老者一身白色锦缎棉衣,模样已被横生的须发遮掩看不清楚,只是抓着酒壶的手与年龄不符的白皙修长。他斜睨兔儿一眼,醉醺醺地打个酒咯。
  “老爷爷,行行好吧,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家里爹爹病重还等着钱回家看病。”有样学样,白日里一个要饭的小男孩就是这么说的。
  老者又打了一个酒咯,想了半天才摸向怀里的衣襟摸了半天一个铜板都没摸出来,“老夫我……忘带银两了。”
  兔儿脸色一黑,瞥一眼这位醉得摇摇晃晃的老者,上去就踢了一脚,老头子痛得哎哟一声,兔儿一溜烟跑远了。她最讨厌喝大酒醉醺醺的人,恨不得全天下下喝大酒回家打媳妇孩子的男人统统死光光。
  用棉袄袖子一抹冻出来的鼻涕,抱着破碗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家走。出来一天一夜了,娘一定担心死了。虽然没弄到酒,拿这几个铜板回去给爹也能免一场痛打。村上卖的酒水很便宜,也够爹打几斤酒了。
  天黑了,肚子又饿,走的有点慢。出了镇子,就发现方才在街上遇见的那个老者居然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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