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呵呵,熟人呐!”宋琅坐在矮木墩上,一边将草药捣鼓成泥,一边笑看坐在病床上前两天还撅着屁股帮她挖草药的汉子。
  “啊哈,想不到巫医大人还记得我。你叫我大壮就好。”看见宋琅单手举着盛有药泥的泥盅走过来,大壮羞答答地伸出膝盖受伤的右腿搭在床前的木墩上,双手摁住兽皮裙偏头:“还请巫医大人对我温♂柔一点,我怕痛。”
  清奇的画风顿时让宋琅一阵恶寒,差点忍不住想脱口而出地吐槽“你个磨人的小妖精”。不行,自己好像也在奇怪的画风上愈走愈远了。
  “你们首领的伤势如何了?”检讨着自己画风的宋琅边给他上药泥边关心地问。
  内心小人正在咬着兽皮角‘嘤嘤嘤巫医大人果然对我很温柔’的幸福大壮闻言赶紧回神应声:“没事没事,我们部落的人都可强壮啦!”他嗷嗷地对拍一下自己的胸口,“首领的伤虽然重了点,不过巫医大人的医术很高明,首领只是——啊,巫医大人再轻一点,轻一点——首领只是养伤的时候发了一会热,喝了伊鹿煎的草药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强行无视某人话中穿插的清奇画风,宋琅点点头,看来他们的身体素质比自己的想象要好。“你回去后让你们首领改天过来一趟吧,我得观察一下他的恢复情况。”
  荡漾的小妖精大壮一路几乎是漂移着回到部落的,一回到部落他就嘚瑟地找兄弟们如此这般地夸大吹嘘了一番。于是,第二天宋琅洞穴里的病床和木墩就都被占满了。
  这个医术落后的年头,谁的身上没有点小病小痛呢?忽略他们的一些小心思,宋琅还是秉承着医者之道为他们尽心调养着。
  下午,翎来到洞穴的时候,看着热闹的洞穴,立刻沉脸拧眉。年青首领用凌厉的视线在洞穴内释放了一圈群体精神攻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们这些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小兔崽子们,赶紧都给我滚回部落,别拿这些不是事的小问题来打扰巫医。”
  一大群没有媳妇的汉子瞬间“嘿嘿嘿”地尴尬笑着,抓起宋琅配的草药就绕过首领的身边快速撤退。
  瞬间清场后,翎抱歉地看了宋琅一眼,宋琅笑着不在意地摇头:“没关系,小病不治成大病。也说不上打扰,他们都挺可爱的。”
  看了一下翎后肩已经恢复大半的伤口,宋琅再次感叹这些在艰难条件下进化出强悍恢复能力的原始人,又仔细看了接好骨的右手,抬头说:“你恢复得很好,右手的固定树枝再过几天就可以拆了。”
  翎闻言高兴地挑了一下眉:“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宋琅。”
  犹豫一下,他又接着说:“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这几天有其他部落听说了我们这里有个巫医,已经有好几个部落的首领找上我,说是希望以后能得到你的医治,他们愿意给你献上食物和兽皮。毕竟很多部落还是不喜欢和西萨部落那个喜怒不定的巫师厉打交道的。只是你并没有加入我们的部落,也不居住在我们部落里,这件事还是得看你的意思?”
  “当然可以,我也正有这个打算的。”宋琅颔首,说:“麻烦你转告他们,我这里欢迎任何部落的人前来就医,我也不会向他们收取过多的报酬。”
  “如果是这样的话,”翎低头思索:“这么大的动静,估计很快就会惊动西萨部落的巫师厉。他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容许有其他人触犯他的利益和地位的。”
  翎抬眼看着她,目露担忧:“宋琅,你真的有信心对上巫师厉吗?他作为这一带唯一的巫师,而且也是巫医,地位高于所有部落首领,如果他以巫医的身份正面向你提出挑战,即使我们也是无法干涉两个巫医之间的较量的。”
  感受到翎的焦急担忧和关心,宋琅停下手中捣磨药泥的动作,抬起头双眼明澈坚定,暖暖的眼神安抚地看着他:“你放心,虽然我不想和他有什么冲突。但是如果他来招惹我的话……”她顿了顿,露出一种独特的、他从未见她向任何人展露过的凛冽和傲慢的神态,“那么,我会让他知道,他所谓的医术和巫术,我——还不放在眼里。”曾经的星际联盟军的上校,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翎忽然偏头,举起握着的右手放在唇边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突然如擂的心跳,同时也为宋琅话语中隐含的含义惊疑不定,难道她……
  正惊疑间,肩头忽然一重,宋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带着几分傲娇的得瑟说:“不用想那么多啦,你只要知道我比你现在想到的还要厉害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就得了。”然后拉着他面对面在矮木墩坐下,“来来来,说正事!既然他身为我隐藏的敌人,你就来和我说说他吧?”
  这种突然转变的拉家常画风让翎愣怔了一下,才迟钝地回了一声:“哦……”
  “巫师厉是个……很奇怪的人。”
  “我们只知道他是从遥远的黄河对岸来到这里的,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许多年前他刚流落到我们这一带的时候,衣衫褴褛而且非常瘦弱,所以大家猜测他在自己原来的部落过的并不好,甚至可能是逃出来的。”
  “当时四大部落之一的苍鸣部落那位还在世的老巫师占卜说,从遥远黄河对岸而来的这个人,会给我们黄河流域一带的部落带来灾祸。所以没有部落愿意收留他,还打算把他驱逐出去。”
  “当时还是少年的巫师厉,就找上了西萨部落的首领,展示了自己的医术和天气占卜的才能。一直野心勃勃想要取代苍鸣部落成为
  第一部落的西萨首领就收留了他,并找上苍鸣部落,要求让巫师厉和老巫师对决巫术,选出真正有能力的巫师。在占卜术对决中,巫师厉的占卜预测虽然比老巫师更接近一些,但是因为差距并不算大,而且当时德高望重的老巫师始终坚持说巫师厉会给部落带来灾难和祸患,所以其他部落的人也并不认同巫师厉。”
  “然而,巫师厉却与西萨部落的首领合谋,在祈祷日的前一天下毒将老巫师害死。当时并没有明确的证据是巫师厉所为,临近的祈祷日又不能没有巫师主持,所以所有的部落都只能松口让巫师厉成为新任的巫师。后来当苍鸣部落找出老巫师是被巫师厉下毒害死的证据时,西萨部落早已凭借巫师厉的医术成为第一部落,也已经没有人能撼动巫师厉的地位了。”
  “取代老巫师成为新任巫师后的巫师厉,性格更加偏激古怪,他以巫师与巫医的名义,要求所有部落在每年的祈祷日上都要以侍奉神的名义献出一个族人。为了生存,每年部落都不得不献上部落里年龄最大的老人,而这些人都被巫师厉拿来试药,也往往都活不长久……这也是部落里老人非常少的原因。而我们部落,到今年已经没有老人了……”
  说到这儿,翎的声音已经哽咽,宋琅沉默良久,最终抬手轻抚上他的脸:“不会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人被送去当试药人了。”
  第7章 始社会黑巫师(七)
  打听完了巫师厉的来历和过往,宋琅虽然并不认同他的某些做法,但是她的想法多多少少也和翎,或者说和这个原始的社会都不太一样。因为一个玄之又玄的占卜,所以就去排挤驱逐一个无家可归的少年,宋琅无法认同这种做法。
  在她看来,世间的一切恐惧,都来源于无知,来源于愚昧。就像看恐怖片一样,我们的恐惧往往是因为并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就像我们惧怕死亡,是因为我们对死亡后的世界一无所知的愚昧。但生命的绚烂恰恰在于未知,在于无限的可能。一念魔一念佛,明明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明明一切都还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刻悄然改变,如同大千世界的诞生,基因在无数次枯燥的、单一的重复组合中,悄悄酝酿出美妙的、奇迹般的变异,又有谁有资格去剥夺别人的无限将来?哪怕老巫师的占卜预见是真实的,又怎可能为了并未发生的事去谴责打压一个弱者?所以宋琅认为,现在巫师厉的偏激和阴戾,天知道是不是当初被他们给逼出来的!
  当然,这些想法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在温饱不保的原始社会,也没人会吃饱了撑着陪她探究这种哲学命题。所以,宋琅只是对着哀伤的翎说了承诺性的安慰,心中对于未来与巫师厉的见面和对峙倒是生出了一丝期待:唉,不知道这长歪了的娃还能不能被掰正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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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宋琅充分认识到这个世界对巫医怀有的森森的恶意。
  面对着从各个部落来的或是来医治、或是来打探她医术虚实、或是来拉拢她加入部落、甚至是捧着野花和贝壳项链前来求娶的络绎不绝的人群,脚不沾地忙成汪的宋琅每天都以头抢地:为何我不是星际的触手系星人啊?!
  她好像有点理解巫师厉了,这种驴过的日子简直让人郁卒得分分钟想黑化呀摔!
  她恨不能穿越回到数天前,把那个正说着“欢迎任何部落的人前来就医”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自己给狠狠将脸摁到地上,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为何你还要作死?为何啊!
  所以,日常一次以头抢地的宋琅,在看到伊鹿高高兴兴地来找她玩儿时,立刻一个飞扑,泪眼汪汪地望着被惊吓住又受宠若惊的伊鹿:“壮士!请救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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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琅,你真的要将医术传授给伊鹿?”翎睁大微翘双眼,惊喜又不可思议。
  “是呀,否则再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我的灵魂就会夜夜蹲在你床前哭泣了。”宋琅无奈地摊摊手,一副生无可恋脸,“这不,我就来找你要人了,你不会不舍得吧?”
  “呵。”翎低声笑着,“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一直以来所有的巫医都把自己的医术捂得非常牢,轻易不会让旁人知晓,如果你真的打算传授给伊鹿,那就是我们部落的荣幸了。”
  一旁的伊鹿咬着唇,神色有点惶恐:“宋琅宋琅,你真的……真的要教我医术吗?这么高深的东西,我……我怕我学不来。”
  宋琅伸手温柔地揉了揉他头顶:“怎么会呢?当初你教我学习这里的语言时,我就发现你的领悟力很强了。你很聪慧,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的眼光呀!何况……”宋琅傲娇地抬了抬下巴,“手把手教你的人可是我!”
  被摸头杀又被夸了一脸的伊鹿,眼中水光潋滟,面颊红扑扑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认真学的。”内心不断雀跃地循环她要手把手教我……手把手……手把手……
  伊鹿的记忆力和领悟力果然很出色,带着伊鹿渐渐熟悉草药并掌握一些基本的药方后,宋琅顿时压力大减,一般的病情都可以交给伊鹿处理了。
  宋琅站在洞口,懒懒地伸了一下腰,揉了揉由于长期端着高冷范导致有点僵硬的脸,对着明媚的阳光感叹自己总算可以偶尔偷个懒,不用整天像个陀螺一样将自己转成洞穴内的龙卷风了。
  但是随着她名声大噪,来看病的人多了,病的种类也五花八门了,所以需要的奇奇怪怪的草药也多了起来。于是,在向翎打听到有一个山谷的草药种类繁多后,宋琅就背上竹篓,将洞穴里的事交给伊鹿,然后跋山涉水地去采药了。
  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山谷。宋琅提了提肩上的竹篓,抬头看着瓦蓝的天空一碧如洗,金色的阳光如同美酒倾泄而下,将漫山的花草也染上了阳光的温暖明媚。她闭眼深呼吸,吸纳入带着阳光·气息的清新花草香,顿觉一阵心旷神怡,连日的疲劳也一扫而空。
  看来真是个好地方呢!景色美好,草药繁多,看来以后可以常来这儿采药。宋琅怀着无比愉悦的心情,蹲在地上一边收割草药,一边惬意地哼着悠扬婉转的山歌,歌声在空荡的山谷中显得灵动而缥缈。
  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你就是巫医宋琅?”
  歌声一顿,宋琅转头看向身后忽然出声的男人。他穿着一套黑色兽皮做的衣服,这让看惯了一大波兽皮裙汉子的宋琅略微惊奇地挑了一下眉,不同于她见过的大多数虎背熊腰的壮汉子,他的身材稍显瘦削,显然不怎么打猎锻炼。
  眼光移上,便对上一双阴郁又充满阴霾的眼睛。他的长相很普通,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唇色有一种中毒般的微微青黑。
  宋琅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确定自己不曾见过面前的人。她慢慢点头,说:“我是巫医宋琅,请问你是?”
  “我是……”听到她的回答,男人满是阴霾的眼睛微微眯起,让宋琅有一种正被冰冷阴狠的毒蛇盯着的错觉,“……巫师厉。”
  第8章 始社会黑巫师(八)
  “我是——巫师厉。”
  看着用毒蛇似的眼神锁住自己脸庞的男人,宋琅点尘不惊地点点头:“巫师厉,早上好啊,早饭吃了没?”
  巫师厉阴冷的眼神一滞,似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主人思绪被冻住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很诚实:“吃了。”话一出口,凝滞的思绪瞬间恢复,但一恢复就立马被自己诚实的身体给蠢哭了,于是他眼中的阴冷之色更浓了一层。
  宋琅抿唇浅笑:“你也是来采草药的?好巧啊,要一起嘛?”
  面上无比淡定的宋琅心里阴险的小人其实早就得意地笑开了,姜还是老的辣,他报出名字的时候她是真的惊讶,但她一向秉乘着就算憋死自己也绝不能让敌人称心如意的风格,所以他想看她的笑话那是不可能的。
  巫师厉定定看了她一会,露出意味不明的凉笑,说:“好。”
  他走过去,对着宋琅背后的竹篓伸出手,似是想看看里面的草药。然而手伸到一半,宋琅却突然抬手在半空中扣住了他的,带笑仰头看向他,眼神却透着冷意:“巫师大人的指甲也未免太长了点,该修剪一下了,这样很不健康呢?”当她没看到他指甲缝藏着的毒·药吗?
  巫师厉目光移到自己被扣住的右手,瞳孔微缩,一个用力从宋琅的指间挣脱出来,烦躁地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似乎想蹭去手上残留的温度和触感。
  他垂眸看着蹲在地上的宋琅,狭长的眼中如覆薄冰,嗤笑一声说:“不错!有点本事。我之前似乎小看你了。”
  宋琅慢悠悠地站起身,目光清幽地对上他的薄冰重瞳:“巫师大人,我的本事可不止一点呢,只怕你承受不住。”
  “哼,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承受不住!”巫师厉阴冷狠戾的双眼瞬间燃起一簇怒火,带着浓厚的压迫气息忽地上前一步靠近她。
  宋琅岿然不动安如磐石,双手抱胸含着懒懒的期待看他。
  巫师厉压迫的气息顿时一滞,身体僵了僵,发现宋琅还是丝毫没有被逼退的意思后,如毒蛇阴戾可止小儿夜啼的一代巫师瞬间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又愤恨又窘迫地自己后退了半步,在黑色兽皮的包裹下全身散发着浓浓的郁卒狠色。
  “噗嗤!”宋琅忍不住破功,在面前男人愈来愈阴沉的表情下,勉强忍住笑意说:“巫师大人,你这么可爱你家里人知道吗?”
  话刚说完,巫师厉已经面沉如水了,很好,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将她弄成自己的药人,他一定会为她灌下最令人痛苦的剧毒,看着她无望挣扎又不得解脱。
  “巫,医,宋,琅!”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声音仿佛溅射着毒液:“你会为你今天的放肆付出代价的。”说完他狠狠一甩袖,脚步沉重地离开。
  宋琅在他身后欢快又友好地挥手送别,朝他喊道:“好好好,我不放肆我不嘲笑,你回去别气哭了哈!”
  远处的巫师厉脚步一踉跄,强忍着回头对她吼“我没哭!”的冲动,喘着粗重的鼻息加快脚步走远。
  原地的宋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毫无诚意地自我检讨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蔫坏蔫坏的了?唉,一定是被炎日部落那群妖艳又磨人的小妖精们给逼的,都是他们的罪过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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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宋琅采集完草药回到洞穴的时候,深蓝的天空渐渐漫上沉黑,各个部落前来看病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只看到伊鹿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洞口的矮木墩上,用药杵慢慢地研磨着药泥,一下又一下发出喑哑的撞击声。
  天色将暗,月色初浸。远处的宋琅停下脚步,看着天地间一人独坐的孤寂身影,微微有点晃神。
  抬头发现了宋琅的身影,伊鹿滴溜溜的眼睛一亮,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盅,走上前来帮她卸下背后装着草药的竹篓,雀跃地说:“你回来啦!”
  “嗯,路途有点远,采药的时候也有事耽搁了一下,所以回得稍晚了。”宋琅笑容微暖。
  “伊鹿,你现在跟着我学医会觉得劳累吗?”宋琅凝眸深深看着他:“或者比起打猎,这个对你而言会不会烦闷了些?”
  “怎么会呢!”伊鹿连忙摆手,眸色清亮,带着些许山涧小鹿般的羞怯:“宋琅你不知道,我的身体比不上部落里其他人那么健壮,每次打猎的时候其实我都是有点自卑的,因为碰到凶猛的野兽时,总是需要族人分神来照顾我。在碰到你之前,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挺没有用的呢!”
  说到这儿,伊鹿不好意思地抿抿唇,露出颊边可爱的小酒窝,随即眼睛亮起星光烂漫:“可是,在遇见你之后,教着你说我们语言的那段时间一直是我觉得最幸福的时光呢!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被人需要着、依赖着的,那个时候的我,才感觉自己是真正的活了过来……”
  “而现在你又愿意将宝贵的医术传授给我,让我跟着你学习医理,为那些受着病痛折磨的人医治,每一天每一刻我都过得很充实、很有意义!这种美好的感觉真是……让我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真正活着的人呀。”
  宋琅幽深黑亮的眼中忽地泛起水色潋滟,望着伊鹿的眸光明明灭灭,直将伊鹿看得不明所以地脸红低头,她才忽地微微探身,轻轻将羞怯的伊鹿抱了一下。“伊鹿……你,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人。”
  一大片绯红瞬间在伊鹿的脸上蔓延开来,他憋住呼吸手足无措地僵楞着,直到宋琅轻轻放开他,他才一口气长长地呼了出来,将染上夜晚凉意的双手盖到自己的脸上降热,一边羞急地说:“宋琅你怎么把我刚想对你说的话给说出来了呀?我才觉得你是个很美好的人呢,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身上好像有一种很奇特的能力,能让待在你身边的人都发掘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呢!”
  伊鹿眨眨眼,说:“譬如我,譬如翎,譬如我们部落里的许多人。你或许不清楚翎以前是个怎样的人。除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我,翎对待其他人一直都是骄傲到不屑于去交流,只是严谨自律地担任好一个首领基本的担当和责任,但私底下对部落里的人可都是不苟言笑的。”
  看着听得一愣一愣的宋琅,伊鹿噗一声笑了出来:“你是不是完全看不出他原来竟是这样的人?也是呢,现在的他会尝试着去关心、担忧其他人,甚至还能和部落里的人打作一团互相攀比武力,把部落里的人都给惊叹得呀!”
  “所以才有之后部落里的人都跑来围观你的事情呀!”伊鹿幸福地叹了一口气:“在你来了之后,我们部落的人因为关于你的话题都变得有生气许多了呢,我这才发现,原来以前我们一直过着的那种日出打猎、回来分食后就各自回家的日子不是生活,仅仅只是重复的、没有盼头的生存。哪像现在一样,部落里每天都在掰手腕决定谁来给你送食物,来你这里医治后的人就算知道会被其他族人摁着打也要当众得瑟一番。”
  “所以,拥有着能让周围人变成更好的自己这种独特魅力的你,才是最美好的人,不是吗?”
  宋琅一直愣愣地听着伊鹿说完这些她并不知道的事情,良久的沉默后,宋琅忽然温暖一笑,眼神微颤地看着伊鹿,轻声说:“谢谢你,伊鹿。”
  谢谢你,让我在穿梭了那么多个世界,在经历过那么多无望又飘摇不定的岁月后,遇见了这么美好的你。谢谢你,告诉我原来我也有存在的意义,竟然让我这个早该沉睡在死神怀抱中的人,还能在心底滋生出一丝——想要为了这美好的世界、美好的生灵而活着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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