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就在穆辰犹豫要不要回去看看的时候,城中最高的那家客栈突然传来强大的魔气波动。
  魔修!
  穆辰心中一凛,来不及再深思,转瞬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陈默也追上去,被心急的穆辰甩出好远。
  回到客栈上空,穆辰还没来得及下去,就见楼顶上一身血迹的顾云玦被一个黑色的人影拍向头顶,穆辰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背经叛道、胆大妄为通通抛在脑后,他脑中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徒儿会死!
  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快,穆辰直接出手,一仙一魔两种截然不同的灵力撞击在一起,哄的一声,强大的气流把顾云玦掀下楼顶,看着自己的徒儿身体像个断线的风筝,命悬一线,脆弱到好似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走,穆辰瞬间出现在顾云玦身后,抱住徒儿的手都在颤抖。
  那魔修见穆辰回来,也不恋战,转瞬便消失在黑影之中,穆辰根本就没心探查,满心满眼都是一身血迹的顾云玦,心慌意乱。
  颤着手把灵力灌进顾云绝的体内,得知经脉无大碍,只是皮肉之伤这才松了口气。
  顾云玦看着穆辰担忧的眼神,突然笑了,漆黑的眸子中泛着难言的喜色,昏迷之前,他轻声道:“我赌赢了,就知道,你放不下我。”
  穆辰紧张的把顾云玦抱起来,根本没在意顾云玦那句没头没脑的话里有什么深意,身后陈默微微蹙眉,看顾云玦的眼神却是渐渐冷下来,透着浓浓的审视。
  袭击顾云玦的人一直没有找到,穆辰寸步都不敢离开,可惜师徒俩的关系好似降到了冰点,穆辰一直冷着脸不说话,除了给顾云玦看伤之外,其他时间就坐在窗边看书。
  顾云玦也适时的保持沉默,好像在那一晚疯狂表白的人不是他一样,这让穆辰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担忧,把一切都埋在心中的小徒弟才是他最担心的,一不小心就会扭曲。
  师徒俩冷战了三天之后,顾云玦的伤也好了大半,这伤还是之前被穆辰所伤,并无大碍。
  穆辰冷着脸,见小徒弟表情沉静,坐在床边冷声道:“咱们谈谈。”
  顾云玦点头,依旧一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宠溺神色。
  穆辰脸色越来越冷,一脸严肃的道:“你还小,很多感情都不明白,等你再长几岁你就会知道现在的感情只是冲动,我是你的师尊,明白吗?”
  顾云玦点头。
  穆辰微微松了口气,就见顾云玦突然靠过来,同样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问:“每天看见你都忍不住想要吻你,甚至想把师尊这身碍眼的衣裳扯碎,这也是冲动吗?”
  穆辰:“……孽障!”
  穆辰气的脸色涨红,连勃颈处的皮肤都染上了一层绯色,他抬了抬手,又有种一掌拍死这个混账一了百了的冲动,顾云玦此时却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似牵动了体内的伤,仿佛下一秒都能咳出血来。
  穆辰终是没舍得拍死自己养了十年的人,冷哼一声,甩袖离去,重重的关上门,又设了八层结界,把顾云玦牢牢锁在房内,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难受,出了门之后穆辰气的眼圈都泛了红,他到底养了个怎样的孽障,竟敢对他说这种下流的话,他穆辰两世为人,都没教好同一个人。
  紧抿着薄唇,穆辰隐隐压下心中的沮丧,想要往外走,没想到一个下方一个青色的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对方轻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丹阳子仙尊的得意弟子。”
  本来喧闹的楼下,因为这句话突然安静下来。
  丹阳子的名声太盛,仙界第一丹师,第一个飞升神界的丹师,也是近年来最后一个飞升神界之人,见过他的人不少,听过他盛名的人更多。修仙问道,问求长生,还有人想争一个名气。
  想要获得更多的资源,想要成为人上人,那便要有随时丧命的准备。丹修不同于其他修士,他们想要扬名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难的是很容易被旁人抹杀,根本活不到出人头地。
  容易的是经过一场比试,若本事真的高于他人,或者就被某个家族请回去成为客卿,接受供奉。
  而穆辰就是第一丹师的弟子,这一次炼丹大会最有力的的竞争者,确切说是对手!
  接收到众多带有敌意的神识扫视,本来心情就不好的穆辰眉宇间更是透出不耐烦的神色,甚至有些暴躁。
  他抬头望着拦住自己的人,对方也在看他,看清穆辰的容貌之后,那人显然愣了一下,含笑的眸中一丝淫邪的欲念一闪而逝。看多了俊美的男人穿白衣,却从没见过谁能将这干净的颜色穿出这样的味道,当真是纤尘不染,看穆辰的眼神更加炙热了几分。
  绝世的俊颜带着微许的病态的苍白,细腻的皮肤美腻动人,本是应让人抱在怀中细心疼爱的容貌,偏偏气质清冷如玉,一身的孤傲之气,只消一眼,就引起了他的征服欲。
  微微一笑掩下眼底的深意,青衣人叹道:“久仰大名,在下应立旬,也是一名丹师,可否赏脸喝一杯?”
  翩翩君子,温文尔雅,应立旬是个中好手,知道怎么才能给人好感,以往旁人听了他丹师的身份,都会给几分颜面,稍后只要用点手段,任何美人都会乖乖跟他走。
  然而这次,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把赤色的长剑!
  穆辰冷哼一身,因为用力,莹白的手背上隐隐泛着淡色的青筋,五指纤长,白与红的反差更加勾人眼球,应立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中那抹痴迷被穆辰看的清楚。
  眼中杀意一闪而逝,穆辰扬手,未出鞘的剑直接抽在对方的肩膀上,直接把对方抽下楼梯。淡漠的眸子微微一瞥,带着刺骨的杀意鄙夷的瞪了楼下的人一眼,瞬间让应立旬僵在原地。
  他冷声道:“一身血腥味,也不知道造了多少杀孽,万物有灵,别把带毛的都当畜生,滚!”
  穆辰厌恶杀灵兽取妖丹来炼丹的炼丹师,而且对方的眼神让他很不爽,现在就想砍人!
  “好大的口气,”楼下的人听出了穆辰的意思,嗤笑一声,“带毛的不是畜生,那又是什么?”
  穆辰只是蹙了蹙眉,他口舌一向不如手上的动作利落,被找茬了也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对方还以为他的沉默是服软了,顿时觉得外界传的可能太不符实,立马挑衅道:“早就想请教一下第一丹师的名徒,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和我比试一番?”
  穆辰还没应话,又一个稍微苍老的声音霸道的说:“老夫和丹阳子旧仇未清,定要报当日之仇,今日你想走,也走不了!”
  穆辰下楼之后见众多食客都望着自己,其中一个白胡子老者更是一身杀气,他冷笑道:“我师尊的仇人多了,你算哪个?”
  “无知小儿,本座乃青云岛幻真道祖!”
  “没听说过,”穆辰冷脸傲然道,“和我师尊有仇有本事就飞身神界找他报仇,若是想找我,我便用自己的方法接了。”穆辰冷眼扫了一圈,“还有谁和我师尊有怨?”
  竟然还真有十几个人说有旧怨的,这怨到底真假已经无从查证,但今天若是击败穆辰,便是击败了天下第一丹师的传人,就能扬名立万。
  穆辰哪能看不出他们的心思,冷眼看了眼掌柜,他问:“说丹城不准动武,有没有说不准切磋?”
  掌柜的摇摇头,这个还真没说。
  穆辰啧了一声,长剑一甩,杀气森森的道:“既然你们想切磋,那我就不客气了。”
  砍一个也是砍,砍一群也是砍,一起砍了还省时间!
  ————
  穆辰走后,顾云玦望着床幔,几分笑意从眼底流出,虽然知道挑明之后穆辰不会这么容易接受,但也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这师徒的名分,横亘在俩人中间,即使穆辰对他的感情再深,也不会轻易跨过。好在穆辰没有把他逐出师门,也没有一直和他冷战下去,他跟他说话了,只要开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对穆辰,他有的是耐心,他可以慢慢跟他磨下去,十年不行就百年,百年不够就千年,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跟穆辰永远纠缠下去。假若他死了,就拉着穆辰一起转世投胎,下一世继续纠缠,决不让他独活。
  垂眸掩下眸中隐含的深情,窗外阳光正好,室内的温度却陡然降低,顾云玦勾着嘴角,静静地想:他看上的人,不论生死轮回,都跑不掉。
  这时,一个黑色的影子化作一道黑线,从窗外爬进来,转瞬化作一个黑衣人,双手托着一个锦盒,恭敬道:“主人,玉容芝已经买到手。”
  顾云玦接过来看了看,夸赞道:“做的不错。”
  黑衣人再次化作一道影子,隐藏在墙角阴影处,继续沉稳道:“陈默这几日一直出入望辰阁,想要打探您的身份。”
  “已经被他嗅到了蛛丝马迹吗?”掌心朝上,顾云玦盯着自己的手指上那枚同心环,眼中的温柔化作一汪深水,好似能把人溺死在里面,令人沉醉,却带着致命的危机,“真是难办呢?怎么说也是大表哥,还不能杀掉,”温润的嗓音自言自语着,跪在墙角的人却没有丝毫不耐,直到顾云玦突然坐起来,黑色的影子才晃了一下。
  “先不要动他,继续监视,待他查出真相的时候就把他关起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恶劣的笑,纤长的手指点了点身侧,漫不经心的笑道:“对,就是关起来,一定要好吃好喝好招待,顺便叫几个美人作陪,一定要养胖了才行。”
  黑影莫名的一抖,沉声道了声是,随后他做出侧耳倾听的动作,少顷,对方恭敬道:“主人,刚影二传来消息,宫主在楼下和人发生了争斗。”
  顾云玦眸色一沉,一把扯下身上的薄被,披上自己的外袍走到门口,就看到穆辰设在门外的八道结界。他无奈的抽了抽嘴角,被穆辰弄的哭笑不得,这到底是担心他的安危还是担心他跑出去给他添堵?
  也亏了他养的这两个影子没有真实的肉体,否则跟他汇报情况都有问题。
  伸手,一掌推开眼前的结界,顾云玦大步走出去,接下来的几道结界同样一掌推开,俊美的脸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无法阻碍他的脚步,傲然而行。
  下了楼,就看见穆辰正用剑鞘抽飞一个老者,白衣飘飘,动作潇洒又利落,顾云玦眼里有了喜色,没吃亏就好。
  穆辰自然感应到了顾云玦的到来,抬头看见脸色还不好的小徒弟披着外袍站在楼上,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穆辰冷冷一挑眉,虽然不知道这个小混蛋是怎么跑出来,但是想连他一起揍的心非常的迫切。
  顾云玦嘴角勾起,给了穆辰一个温柔的微笑,眼底的宠溺让穆辰浑身一紧,紧紧捏起了拳头,这一刻他又想打死这个孽徒!
  就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淡淡道:“小师弟,多年不见,脾气还是这么大。”
  ☆、第45章
  这道沙哑的声音一出,穆辰手中的长剑被主人的杀气刺激到, 发出嗡的一声长鸣。黑袍加身,银色的面具遮掩,即使声音已经变了,穆辰还是一眼就把对方认了出来。
  抬头望向门口,狭长的凤眼里的寒凉的杀意让周围的人顿时心神一凛,很大一部分人都悄悄的退了出去, 害怕招来杀身之祸。
  “那晚想要杀我徒儿的人,是不是你, 魏怀同!”清冷的声音染上浓浓的杀气, 形成特殊的质感, 冷冽的敲击在众人的心灵深处,化神期的威压无意识的散发出来, 有修为低尚来不及退走的修士已经颤抖的匍匐在地, 承受不住这股威压, 浑身颤抖的厉害。
  穆辰看到对方这一身黑袍,自然把魏怀同当成了袭击顾云玦的人。
  两次都是他!
  魏怀同兴奋的舔了舔嘴角,暗想只是知道自己要杀他的徒儿,穆辰就有这种反应,若是自己能把顾云玦毁掉,穆辰该有多么的痛彻心扉?
  “一别六十九年,为兄每时每刻都在挂念师弟,得知师弟收了徒儿,自然要来探望一番。”沙哑的嗓音难掩其中的恶意,这话也间接的承认那一晚想要暗杀顾云玦的人就是他。他的本意就是给穆辰施加压力,现在自然是不会否认的。
  看着眼前的穆辰因为气愤越来越冷的脸色,纤瘦的身材,苍白的皮肤,仿若一个能被一手折断的精致人偶,偏偏脊背挺直,任你如何施压他都能迎风而立,旷世独行。魏怀同激动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这一刻好想把可爱的小师弟做成一个人偶,这一定会是他这一生最完美的收藏品!无可替代!
  穆辰抿着唇,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个少年巧言欢笑的阳光小脸。那孩子叫福安,是他来到崇云门后第一个贴身侍从。因为资质不好不能修得上乘功法,只有给人做仆从的命,可是福安并不认命,他觉得只要努力修炼就一定能出人头地,抱着一腔热血比任何人都刻苦的修炼。他对穆辰说自己父母年迈,自己做不到修仙之后斩断尘世羁绊,所以经常偷偷跑下山去给父母送着家当和用品,是一个积极向上又孝顺的好孩子。然而有一天,福安下山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半年之后,穆辰在魏怀同炼药的地下找到了小福安,一个不人不魔不妖不鬼的怪物,若不是对方脖子上挂着老母亲求来的平安符,任谁也不知道那个满嘴獠牙一边嚎啕大叫一边见人就咬的怪物就是福安。
  为了炼药,魏怀同竟然如此对待一个和他无冤无仇的孩子!还有那几十个被他试药害死的无辜弟子!
  而且对方现在竟然盯上了他的徒弟,让对方多活一天,都是威胁。
  愤怒的情绪染红的穆辰的双眼,丹城为了保护丹师而定下禁止打斗的规矩也被穆辰抛到脑后,只有鲜血,才能洗刷魏怀同的罪孽。
  魏怀同轻笑出声,往前走了两步,身上的透露出来的威压竟然和穆辰是差不多的修为,他道:“师弟还真是薄情啊,刚见面就想要杀我。咱们两人动手,肯定拼个两败俱伤,打个赌怎么样?”
  穆辰冷冷的看着他,眼里透着鄙夷,握剑的手紧了紧,身上杀气不减,显然根本不想听对方废话,只想抽剑砍人。
  魏怀同手中出现一块黑色的镇魂石,石头周围,一个透明的人影蜷缩成一团,可那相貌却让人看的清楚。魏怀同低哑的嗓音带着势在必得,“那个小道童的魂魄,我可是为了你费心留了下来,不想让他投胎转世?”
  穆辰瞳孔一缩,“福安!”
  “这次炼丹大会,若你输了,我要你的身体,若你赢了,我的命给你,还有这个。”魏怀同此话一落,听到的人皆倒吸了口凉气,直接要身体……众人看穆辰的眼神不自然的露出几分怜悯。
  然而穆辰却知道,对方所谓的要他的身体,只是想把他做成傀儡而已,亦或是想要换个躯壳。清冷的眸子满溢着轻视和鄙夷,穆辰自信自己不会输,但不相信魏怀同的人品。
  “我对天发誓,若有虚言,魂飞魄散!”誓言对于修士而言,都是存在致命制约的,若是食言是真的要遭天谴的,魏怀同显然是想给穆辰一个保证,至于他想做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顾云玦垂着头,眸中一点寒光稍纵即逝,暴躁的杀气也只是微微一瞬,稍后便趋于平静。薄情的唇微微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顾云玦低头看着下方的人,犹如看一个死物,这么个跳梁小丑,也敢肖想他的宝贝。
  魏怀同突然感受到森冷刺骨的杀意,他抬头,正对上顾云玦的眼睛,本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在不笑的时候竟然冷如寒潭,内里蛰伏的杀机仿似一个吞人而噬的恶魔。周围的一切都突然变成了虚空,全世界静的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魏怀同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惊骇的看着楼上的少年,却见顾云玦对他伸出手,做了个那一晚他做过的动作,掐住他的喉咙!
  魏怀同顿时感觉自己的喉咙处被一只手紧紧捏住,窒息的感觉传来,他只能双手抓住脖颈处的大手,想要挣脱这个要命的钳制,手里的镇魂石也顾不得收起,瞬间从手中脱落。
  一直对魏怀桐没有放松警惕穆辰手指一勾,镇魂石到了他的手中,再看眼前的人像发了疯似的自己掐着自己的喉咙,仿佛要把自己掐死一样,穆辰眉峰一挑,手中长剑毫不犹豫的刺出。
  对付这种恶毒之人,在你想要光明磊落动手的时候他可能早就害死了旁人,所以能宰了就别犹豫,能先动手就别废话,管他为什么犯病掐脖子,死就对了!
  一剑刺穿对方的心脏,九阳冥火瞬间把对方的胸膛烧穿,连神魂都没有放过,直接焚成透明之色。
  “穆辰,你……”魏怀同死死的盯着穆辰,眼眶欲裂,这人竟然想直接杀了他!
  穆辰冷冷的道:“我也没答应要和你比试,你太自以为是了。”见魏怀同眼里的杀意和不甘,穆辰漠然的说:“我这人最怕麻烦,你就是个麻烦。”所以直接杀了省心。
  至于手段,呵!这种人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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