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范东没想到他是个这么牛的人,当即就很震惊:“……”
周洵直截了当说:“虽然我需要做的病原菌比较多,但是最主要是做hiv,范哥,我到时候会同时用几种方法为你做检测,今晚上就能出结果。不过,因为你昨晚还和康先生有高危行为,所以你可能需要一直随访观察两个月左右,这两个月,你可以每周都来做一次检查。”
范东点了点头,心情又沉重了。
周洵继续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康先生的病毒载量一直很低,而且他感染的hiv是弱毒株,你被传染上的概率不是特别高。”
范东勉强点了一下头。
周洵犹豫了片刻,问道:“不知道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隐私。”
他这么说,连周凝都从后视镜看了周洵一眼,范东愣了一下后就说:“你要问什么,你问吧,我能回答的,自然会回答你。”
周洵说:“你和康先生,谁是0啊。”
周凝闷着笑了一声,范东又愣了一下,不过他倒没觉得这算什么事,反而是周洵一个人在尴尬。
范东没想到周洵是这么一个腼腆的人,他说:“大多数时候是我,不过有时候是他。”
“这两个多月以来,你们一共,呃……大约有多少次插入式性行为?”周洵问。
范东想了想,说:“因为也比较忙,就没有太多,可能就十几次吧。”
十几次居然不算多吗?这很容易受伤啊。周洵很震惊,问:“你有受伤吗?有流血吗?”
范东说:“还好,没有流血。”
周洵朝前面看了周凝一眼,因为周凝也正好从后视镜看他,他瞬间就红了脸,低下头去说:“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你有口腔溃疡吗?”
范东说:“有时候刷牙会有血,但是没有口腔溃疡。”
周洵点了下头,问:“那会经常深吻,有口交吗?”
范东不觉得如何,但他发现周洵是真的很害羞,他本来还在担心自己的身体,但看这么一个稚嫩白净书生气的大帅哥在自己面前脸红,不由居然就精神轻松了,甚至有心想逗他,不过想到周洵是周凝的男朋友,又是自己以后的医生,他才收敛起了不正经的心思,说道:“这个,肯定会有,你和周凝不做吗。”
周凝唇角带笑不说话,周洵红着脸说:“这个与我和周凝没有关系,因为hiv存在于康先生的血液精液组织液淋巴液脑脊液等等体液中,你的任何伤口碰到这些体液,都可能让你感染,只是看其中的概率而已。不过先不用太担心,只有确证了才能说明问题,现在问你这些问题,只是想了解一下基本情况而已。”
范东这下便也没有任何心情再开周洵和周凝的玩笑了,说:“那之后要麻烦你了。”
第24章
到了家里,周凝周洵周到地招待了范东。
周洵在厨房里给周凝帮忙,范东在客房里放好了自己的东西,一路下楼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两人的房子,房子已经有些老旧了,但每个地方又恰到好处地做了装饰,且擦拭得一尘不染,楼梯边的墙壁上挂着很多照片,有旅行的人物风景照片,也有猫咪的照片,还有做出的美食照片,转角处的花几上放着一盆风信子,风信子开得非常好,有紫红色,粉红色,白色,一簇簇,让见者心情也随之而舒畅。
那只黄色的土猫正蹲在楼梯下面仰着头看着他,范东走下去,他就飞快地跑进了一边的饭厅。
进了饭厅,隔着玻璃门,看到周凝正在炒菜,周洵在准备餐盘等物,两人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却给人无限默契之感。
范东从周凝柔和的表情明白他和周洵在一起,要比之前和赵启晟在一起过得好得多。
大约是周洵和周凝对范东完全没有芥蒂,范东之前紧绷起来的神经也完全放松了。
饭桌上摆好了菜色,有儿菜炒腊肉,有炖鸡,有清炒小白菜,有萝卜饼,有栗子糕……周洵给每个人添了饭,周凝介绍说:“儿菜,小白菜,还有萝卜,都是我们自己种的,中午才摘回来,比较新鲜。”
范东很感动,说:“多谢你们的招待了。”
吃过了晚饭,只简单收拾了厨房,周洵就开车载着范东和周凝进了城,周洵已经给小袁打了电话,让她帮忙给范东抽血。
小袁要上夜班,周洵说他到了就帮小袁上,小袁自然高兴得不行。
周洵带着范东和周凝进办公室时,已是晚上近九点钟,整个检验楼层里基本上没什么人了,除了各种仪器运行的声音,便听不到人声。
周凝为小袁带了栗子糕,小袁欢喜地简直想亲周凝一口,被周洵挡开了。
周洵为小袁介绍了范东,说:“小袁,你帮范哥抽个血吧,3管。”
小袁赶紧把吃进嘴里的栗子糕咽下去,栗子粉糯香甜的味道让小袁幸福地眯了眼睛,她对着范东点了点头,问周洵:“怎么要三管,做什么检查?”
周洵小声和小袁说了一声,“hiv筛查,你别问太多,抽吧,注意点。”
之前有个系统里的小妹妹,刚入职,第一次为hiv感染者抽血,因为太紧张了,针头扎到了自己,即使之后做了病毒阻断,但是依然感染了,那时候,艾滋病还没有定为职业病,出了这种事,最后还要自己负责,大约也是这些事,促进了将艾滋病定为职业病,现在要比以前好很多了。
小袁应了一声,对着范东笑了笑,去拿了抽血的用品,范东还来不及紧张,小袁已经将针头扎进去了,只用了一分钟左右,一切都做好了,范东不由感叹,“你手法好准。”
小袁叹道:“没有什么技巧,唯熟尔。”
小袁把用过的东西都扔进了消毒罐子里,又包好拿去实验室放进要拿去高压蒸汽灭菌的桶里,这才回来对周洵说:“师哥,那我先走了,你要帮我上到明天早上哦,我已经做好了记录,系统里也写了,你去看下。”
“知道,你先走吧。”
周凝带着范东先走了,在车上,范东道:“周洵真是个不错的人。”
周凝开着车,笑着说:“是啊。他性格好,人也聪明,还很帅,对我更是好得不行。”
范东心想你真是毫不吝啬赞扬自己男朋友。
做hiv检测,现在有抗体检测、抗原检测和核酸检测三大类方法,这三类方法,要为受检者确诊,都要经过初筛、复检以及确证试验,要做很多次,才能为受检者下结论,这么多次检测,自然是为了免除误诊。
一般检测,先做一次初筛,如果是阴性,就会报告阴性,或者让继续随访之后再送样检测,若是阳性,就必须用原有的试剂和另外不同厂家或原理的试剂再做两次,也可以用另外两种不同厂家或原理的试剂再做两次,在又检测两次的情况下,如果都显示阴性才报告阴性,只要有一个阳性,就要坐确证实验。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出结果,周洵同时用三种抗体检测方法对范东的血样做了检测,三种都显示出阴性,这说明的确为阴,当然,也可能是范东处在窗口期,所以要继续随访。抗体检测的窗口期比较长,以现在最灵敏的试剂,窗口期也在两个星期以上,但是用核酸检测,情况最好时,窗口期就可以缩短到一个星期,所以做完了抗体检测,周洵又做了核酸检测,非常幸运,核酸检测结果也是阴性,周洵长长松了口气。
因为周洵所在医院名气很大,很多感染者,已经在疾控或者别的医院确诊了,但他们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不少人会选择再到他所在的医院里来做一次检测,这种情况,就让周洵所做的样本,阳性率远远高于其他地方。周洵几乎每天都会做到阳性样本,有时候一天甚至有好几例,最初他会猜测每一个阳性样本后面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到现在,他早就对这些麻木了。
不过范东的样本是阴性,还是让他很欢喜,说到底,他并不能做到漠视他人的生死,对于别人的痛苦,他即使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也能明白。
周洵从实验室出来便给周凝打了电话,周凝已经睡了,迷迷糊糊摸了手机接了,“周洵?”
周洵看了看时间,很抱歉地说:“凝凝,不好意思,你是不是睡了,我忘了看时间了。”
周凝说:“是结果出来了吗?”
周洵道:“是的,是好消息,暂时都是阴性,范东随访一个月要是都是阴性,那就没太大问题了,保险起见,可以随访到六个月。”
“啊,我去告诉他。”周凝也很欢喜。
周洵道:“那你告诉他了,就又睡吧,晚安,凝凝。”
“嗯,晚安,你没有紧急样品做,你也在休息室里睡一下。”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但范东并没有睡,他睡不着觉,躺在那里,睁着眼睛看着在微弱光线里浮出轮廓的家具,脑子里是自己今后要怎么办的痛苦设想。
门被敲响了,他一惊,听到周凝的声音:“范哥,你睡了吗?”
范东起身去开了门,“嗯,睡了,有什么事,是结果出来了吗?”
周凝对他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周洵说都是阴性。要是你随访检查一个月一直是阴性,那么问题就不大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要随访到六个月。”
范东听到后,几乎要喜极而泣,他泪眼婆娑地看着周凝:“周凝,谢谢你。遇到这种事,才知道什么样的人是真的朋友。”
周凝不想听他说这些虚的,说:“那我回去睡觉了,你明天要回q城吗?”
范东脑子里一时还没有转到那里去,愣了一下才思考第二天的事,他说:“在c城也没事做了,我明天回去,公司里事情还很多。”当然,还要找姓康的算账。
第25章
第二天上午,周凝给淘淘准备了食物,便给家中的所有花草浇水,手机在厨房里的桌子上响起,淘淘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手机,就跑到厨房后门口去叫周凝,喵喵叫了两声,周凝回头看他,便也听到了手机的声音,进屋拿起手机一看,是周洵的来电。
“周洵?”
“凝凝,早上好。我刚才去买了早饭,看到门诊上班了,才想起来,你让范哥来下医院。”周洵说。
周凝道:“他一大早就去赶高铁回q城了。”
“啊?我没说让他看病吃药吗?他怎么走了。”周洵很惊讶。
周凝蹲在一边玩着淘淘的尾巴,一边不经心地说:“他不是是阴性吗?你昨天也给他查了血,怎么还要看病吃药吗?”
周洵说:“他毕竟是在高危环境下暴露了两个月,虽然我昨天查了是阴性,但不保证就真的没有被感染,所以要来看病,让接诊医生为他开预防性治疗的药,用核苷类逆转录酶抑制剂和蛋白酶抑制剂,用来做病毒阻断治疗,至少要吃四个星期。”
周凝马上站起身说:“你之前根本没有说这事,我现在马上给他打电话,他应该还没有上高铁。”
“嗯,你把我电话号码给他,让他直接来医院找我,我带他去找肖河,让肖河给他开预防性药,这要不了多少时间,他还可以赶下一趟高铁。”又提醒周凝:“凝凝,你不要去处理范哥住过的房间和他用过的碗筷,我晚上下班了去收拾。”
范东接到电话时,差不多要上车了,听周凝说让他回医院,他第一反应也是和周凝最初一样,虽然他很可能还在窗口期,但他已经比昨天放松了很多精神,有种自己差不多算没事了的侥幸,被周凝说他可能在窗口期时,他才又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不过,他比昨天最初知道自己可能感染了hiv时简直想自杀的崩溃,这时候他已经非常平静镇定,他说:“嗯,好,我回去医院。”
周凝说:“我把周洵的手机号发给你,你去了医院打他电话就好,他会带你去找他熟悉的医生,这样你就不用挂号了。”
“好的,谢谢你们了。”范东说。
周凝说:“谁没有难的时候呢,范哥,你真不用道谢。”
范东几乎哽咽,说:“周凝,我就给你说实话吧,我昨天最开始听你们说康雍乾的事的时候,我真的要崩溃了,觉得简直活不下去了,我之后也给康雍乾打了电话确认这件事,他承认的时候,我看到一边的窗户,我简直想去拉着他跳楼。是你给我打电话,我才从那种想死的绝望里回过神来。你和周洵的大恩大德,我都会记得的。”
周凝也被他说得感伤起来,道:“你快去医院吧,路上注意安全。”
范东也收起了情绪,从车站里出去打车去医院,在出租车候车处等车时,他排在人群里,他尽量不和其他人接触,这种不想和他人接触的心情,已经和昨天从q城前来c城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昨天是总觉得其他人都会歧视他排斥他在他身上贴上“这是个乱搞所以感染了艾滋病的同性恋”的标签,现在则是不希望自己在真的被感染了之后会传染给其他人。
甚至在上车时,他也不让司机为他放箱子,而是自己放了,又小心地坐进车里,以免自己在哪里割伤了自己流了血出来。
到了医院后,他就给周洵打了电话。周洵很快就下了楼来,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医用口罩和手套,看到范东后,就从口袋里掏了一个口罩给他让他戴上,又替他提箱子,说:“我给你的主治医生说了,你和我去直接找他就行了。”
“嗯,好。”范东跟上了他。
因为肖河的病人范围很需要隐私,所以他的诊室分了里外两部分,病人进去也会关门,周洵带着范东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让他把上一个病人看完后才带着范东进去。
范东注意着从房间里出来的病人,是一个穿着连帽衫的男孩子,大约只有十八九岁,长得很不错,只是从房间里出来时垂着头,拿着检验单死气沉沉地从两人身边擦过去。
范东回头多看了他一眼,才跟着周洵进去,周洵又反手关了门。
肖河也戴着口罩和手套,抬头看了周洵一眼后,目光就放在了范东身上。
周洵只是站在一边,让范东坐了。
肖河例行问了范东一些问题,范东也毫不隐瞒地对肖河讲了,周洵在一边说:“他的暴露源就是康雍乾,我昨天给他做了检测,用了两种抗体检测和一种抗原检测方法,也做了核酸检测,都是阴性,还做了培养,培养结果还没有出来。”
“康雍乾的病毒载量很低,而且是弱毒株,应该还好。”肖河说。
周洵道:“他查一下肝肾功能后,你给他开3药的postexposure prophylaxis吧,开进口的自费药。他们在一起有两个多月的性生活。还是三药保险,其他注意事项,我会和他说。”
肖河点了点头,说:“行。”
在看完了病,要离开时,范东才问肖河:“肖医生也是康雍乾的医生?”
肖河点了下头,“嗯。”
范东皱眉道:“为什么不早点把他的情况说出来,要是我知道了,我绝不会和他在一起,而且,他在和我在一起之前,他肯定和不少人在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