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本书中我一共择选了十二位女子写了判词(本事诗),这十二位女子或者是上一辈贵妇,或是青春飞扬、美貌聪慧的少女,但可以肯定的说相同的是,她们是这个大周朝最出色的女子。或许身世尊贵,或许蕙质兰心,或许飞扬跋扈,这些光华耀目的女子共同织就了大周盛世繁华最旖旎灿烂的一面。在接下来的小说中,她们将会一一依次登场,她们的判词我也会慢慢放出来。虽然水平不高,但既然已经写出来了,就要起到写出来的用处。o(n_n)o~,是吧?但若能得哪怕只有一点的意思,便知足了!大家一笑而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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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敢辞岁月久(之入京上)
江南春色撩人,锦云似的桃霞,从湖州顾家的园子一直铺到乌程县驿站门外。三娘子一身白吴绫素衫,倚在上房黑漆桧木架子床床头,清瘦的如同一枝雪里红梅。
梁七变看着面前的少女,眸中闪过一丝怜惜之情,咳了咳嗓子,朝着三娘子拱手道,“小娘子,奴婢特意命了人去乌程当铺中去寻那枚长命锁,当铺老板说大半个月前被一个客商给买走了,那名买走长命锁的客商是个途径湖州的商人,通行南北,居无定所,已经是找不到了!”
三娘子一怔,失望道,“竟找不到了么?”心中陡然浮起一阵怅然之情。那枚长命锁是阿爷阿娘留给自己的信物,她十分渴念未见面的父母,自然对它看重非常,虽当初迫不得已送了出去,这时候却十分希望能够找的回来。如今听说锁被过路的客商买走,怕是再没有法子追回来了,心中不免有些不豫。点了点头,细声细气道,“我知道了。多谢先生费心了!”
“小娘子客气了。”梁七变面上泛起淡淡微笑,起身施了一礼,“明儿个一早,咱们便回京城去了。顾娘子今天一天也累着了,好好歇息一晚,”
“我知道了!”三娘子应承道。
“如此,”梁七变再施了一礼,态度雍容,“奴婢先告退了!”辞了出去。
三娘子抬头望着梁七变离开的背影。见梁七变似心无旁碍,步子落的极稳,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待到梁七变即将跨出门,终于忍不住急声唤道,“粱先生?”
“嗯,”梁七变回过头来,向三娘子欠了欠身,“娘子,可还有什么事么?”
三娘子一双唇儿微微颤动,含着满腔期待急急问道,“先生可否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什么人?”
她的亲生阿爷阿娘是谁?这个念头,从在顾家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世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惦记,在心头翻滚滚烫,念兹念兹。
三娘子自幼孤苦,对于自己的血亲也就更是执拗在意。从前一直以为自己的阿爷是顾二郎,一个人暗夜独处的时候总是怀想早逝的顾二郎和不知名的生母,如今得知父母另有其人,欢喜之余,便难免将这一腔孺慕之情转移到尚未见面的亲生爷娘身上。她欢喜的情意如同轻盈的泡泡迅速的充满自己的心田,迫切的想要见到阿爷阿娘,投入他们的怀中,享受他们温暖的疼爱和抚慰,在她们怀中痛哭撒娇。从踏出顾家的大门开始,她就一直按捺着自己心中的期待情绪,等待梁七变告诉自己阿爷阿娘的消息,梁七变却一直都没有开口,如今眼见得梁七变就要告辞,退出房门之外,终究是忍不住唤了出来。
梁七变顿了片刻,声音温文,“小娘子,咱们明个儿就要启程回京了。待娘子回了京城,你的阿爷阿娘自然会来见你,到时候你就自然知道了!”
“可是先生,”三娘子执拗道,“我现在就想知道,”她坐在床上挺直腰肢,朝着梁七变行了一个大礼,“还请先生告知于我,阿顾自感念先生大德。”
梁七变忙侧过半身避过三娘子的礼,默然片刻,方淡淡开口,“还请娘子体谅奴婢的难处……奴婢只是一个替主子办事的下人,在主子发话前,不便多说什么。”
三娘子一瞬间十分错愕,眸子微微睁大,望着房门前的梁七变。
屋子外头暮色清淡,青年俊秀的容颜隐在背后淡淡的暮色中,虽是微微弓腰,保持着恭敬姿态,面上神色却疏离浅淡。
三娘子一双光泽动人的眸子渐渐黯淡下来,低头道,“我知道了。先生先下去休息吧。”
她听见房门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之声,顷刻之后,房门开闭,掩住最后一丝光亮。
太阳渐渐坠于西山,苍茫的暮色笼罩住整个大地,三娘子靠着床柱,将自己隐藏在房中烛火的阴影中,侧影孤清。
床柱上着光亮的黑漆,绯色桃花衾丝质柔软,洗净后晾晒干爽,散发着淡淡的太阳气息,驿站上房显然驿丞花过大工夫收拾,舒适温暖,她却在锦绣拥衾之间,忽然觉得有些冷。这位俊秀的青年先生为人周到,照顾自己的起居、饮食无不妥帖之处,看起来一切似乎都很妥当,没有任何问题,她却不知怎的,心底深处一直觉有一种淡淡的不安。三娘子也一直劝自己想多了,直到刚刚自己询问梁七变身世的时候,才终于发现问题的所在:
——梁七变对自己没有足够的尊重。
梁七变在自己面前微微低着头,手垂直的放在身体边,言语温文轻缓,一切作态都是奴婢侍奉的模样,但他的心中并不真正认为自己是主子。他代表主人认下了自己,却还没有将自己当做一个真正的主家娘子看待。
察觉到梁七变的态度,三娘子觉得十分难受。从理智上来说,她理解梁七变的做法。他毕竟只是主家的一个奴婢,虽然奉主家之命来到乌程,通过顾家人供词和长命锁的信物证实了自己的身世。但他的认可并不能真正代替主人。对于他而言,只有自己到了京城后,得到主家的真正承认,才能成为他真正需要尊重的主家小娘子。
三娘子陡然察觉到一个事实:自己虽已经脱离湖州顾家,却还没有得到新的亲人的承认,成为新家庭的一员。在这段长长的路上,自己既不是湖州顾家之女,也没有归入新的家族,她只是一个无父无母,没有身份的孤女。甚至,若她到达京城之后,得不到亲人的承认,可就真的是无处可归,只有死路一条了!
三娘子倚着床头,抱紧自己的双肘,觉得有一丝冷风钻进自己的骨头里,寒冷彻骨。她于今天得知了自己的真正身世,本该是万分惊喜,锦绣繁华的未来生活图景在自己面前铺展开来,充满天真灿烂,无忧无虑。梁七变的疏淡给了她的热望浇上一盆冷水,这才忽然想明白,原来,与新的亲人相认一同带来的,并非全都是喜悦欢乐的东西。未来新生活光明灿烂的景象之下,还隐藏着很多细密事物纠葛。
明白了这一点,三娘子在这座乌程驿站空荡繁适的上房中,竟忽然感到一丝晦涩。
天光渐渐暗淡下去,三娘子忽觉得额头一暖,抬起头来,看见绿儿关切的脸。
“三娘子,你没事吧?”绿儿微微担心,伸手试自己的额头。
三娘子将心中晦涩情绪丢到脑后,朝绿儿嫣然笑道,“我没事。”
无论如何,此时此刻,希望总是要比绝望好,不是么?
“小娘子,”罗姑姑在上房正中盈盈而笑,朝着三娘子福了福身,恭敬道,“你身边已经有了绿儿服侍,只绿儿一个人手还不够,奴婢再配了一个丫头侍候你起居,”她转身吩咐道,“赤儿,过来参见娘子。”
朱衣垂髫的小侍女上前来,跪在地上恭敬的拜道,“奴婢赤儿见过顾娘子,娘子万福。”
“起来吧。”三娘子点了点头,“劳姑姑费心了!”
“这些都是奴婢该当做的。”罗姑姑眉目不抬,毕恭毕敬道,回过头来,命几个小侍女捧上托盘,
“先前虽为娘子备下了些许衣裳,因着没有娘子的身量,尺寸上有些不大合适。如今娘子接回来了,奴婢带着几个丫头赶工,为娘子赶工改出几套来。娘子便请收下,上京的这段日子换洗着用着吧!”
三娘子感激道,“我只是一个小丫头,哪里用的着姑姑这样费心血?姑姑这样,实在让我心里感激。”
“娘子您说哪里的话,只要娘子过的舒适些,奴婢便是做再多也是应该的。”罗姑姑笑道,“天色不早了,明儿个还要启程,娘子今晚好好歇歇,奴婢先告退了。”
“姑姑慢走。”三娘子点头道。
夜色如水,烛火在房中跳动,跃起欢悦的火花。三娘子也觉得有些疲累,打了个呵欠赤儿瞧着她的神色,机灵上前问道,“娘子,可要奴婢服侍你歇息?”
三娘子点了点头,“也好。”
盛满热水的铜盆沉重,绿儿一路从廊下端了过来,置在床踏上,正要上前服侍三娘子,赤儿麻利上前,抢在绿儿前头,跪坐在床前,掖起三娘子的衣袖,将帕子浸在铜盆热汤中,拧了半干,伺候三娘子净面手足。
绿儿被挤在一边,看着赤儿手足伶俐,服侍手法清爽麻利,不觉眼花缭乱。不觉心想:原来伺候人竟有这么多般讲究。自己从前在顾家时,也曾伺候过三娘子盥洗,本以为胜任服侍三娘子的任务已经是足够了,如今见了赤儿服侍这般细致妥帖,忽觉自惭形秽起来,只觉自己万般粗陋,缩手束脚,竟有些不敢上前了。
三娘子也略略有些惊奇,问道,“赤儿,你到我这儿之前,是做什么的?”
“奴婢本是湖州刺史府上的小丫头,”赤儿笑吟吟答道,她正伺候着三娘子手脚凃施香泽,动作轻盈柔软,闻言抬头盈盈一答,赤儿今年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生着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分外明媚,脆生生道,“罗姑姑到湖州的时候,挑中了奴婢和紫儿,奴婢便跟过来伺候了。”
赤儿伺候着三娘子褪了外裳,扶着她在床上睡下,扯好被衾,放下外头的帐子,最后用暗色灯罩罩住烛火,盈盈一笑,“娘子,奴婢们告退了。”将丢了帕子的铜盆丢给绿儿,抱着三娘子换洗下来的衣裳要退出门去。
三娘子急急支起身体,吩咐道,“把里面的那支鱼簪给我。”
赤儿一怔,不明所以,绿儿上前,将那支黄铜鱼形簪塞到三娘子手中,挨着三娘子耳边轻声道,“知道这是你大母生前留给你的,我之前就特特收起来了。”
三娘子手中攒着光亮的铜鱼簪,心中安定下来,抬起头来,朝着绿儿一笑。
赤儿略怔了怔,转过头来,望向绿儿一眼,目光晦涩。与绿儿一道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阿爷是中古时期中国人对父亲的称呼。《木兰辞》中有诗句: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这儿爷娘就指的是父母。
第7章 敢辞岁月久(之入京中)
驿站夜色静谧,三娘子睡在床上,睁着眼睛瞧着头顶帐幔,素青罗帐在静夜中轻轻伏在那里,恍如烟云。
短短的一日之间,她的前半生被全部颠覆,未来的生命竟是陌生,举足走出去,不知道遇见的会是什么。她本不缺乏面对新生的勇气,但前路一片迷茫,一时之间竟有些茫然。
月色中天如水,三娘子以为她会辗转反复,事实上她很快就陷入沉睡。三娘子在沉睡之中做了一个梦。梦中一片花团锦簇,鸟语花香,恍若神仙之境。一对英俊的男女立在花丛之中,面容慈爱,朝着自己弯下腰张开双臂,喊道,
“孩子,我的孩子……”
三娘子抬起头来,想要看清楚阿爷阿娘的容貌。然而阿爷阿娘脸上却被一团明亮的光芒笼罩住,模模糊糊的,她拼命睁大了眼睛,却怎么都看不清楚。只是他们身上传来的气息是那么的温煦、慈爱,她一瞬间便沉浸在其中,只觉得心中委屈非常,想要扑到他们怀中,放声大哭,“阿爷,阿娘,我好想你们。你们怎么才能找到我呢?”
三娘子的泪水打湿了瓷枕,不知不觉间,天明欲晓,太阳挂在桃花梢头,晨露依稀,门外赤儿已经侯在外面,轻轻问道,
“娘子,可醒了?”
她从床上支起身,吩咐道,“进来吧。”
听得门“吱呀”一声,赤儿和绿儿捧着铜盆和手巾进来,绿儿打起床上的素青罗帐子,赤儿撸起了中袖,在铜盆里拧了帕子,替三娘子净面,取了香泽为三娘子抹上,又捧了一个红漆匣子出来,打开匣子,取出里头的一对玉臂环,伺候着三娘子戴在手腕上,笑吟吟道,“这对玉臂环是湖州宋刺史送上来的,玉料是和阗玉,十分名贵,连接的兽面金合页其中一枚可以打开,方便脱卸呢。奴婢在刺史府上伺候的时候,听府上胡管家说,别看只是一对小小的臂环,要价可是要一千贯呢!”
绿儿抽了一口气,敬畏的看着三娘子腕间的玉臂环,金镶玉臂环玉料温润,兽面金页吐着咄咄的光华,看上去耀彩生辉。她和三娘子从小俱是在湖州顾家长大,从没有见过这么昂贵的首饰,一千贯银钱,在贵人生活里不过是一对臂环,但在穷人眼中却是一辈子也花用不满的财富。
三娘子听着也有几分讶异,却压在心中,略微一晃,让臂环落在袖底,腕细如雪。
“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用了朝食,这就上路吧!”
赤儿和绿儿齐声应了,取了朝食摆在案上。驿站有意奉承,这一份朝食备的极为丰富,一盘炒鸡子、一盘豆腐切丝,一盘鱼干脍、一份莼菜羹,最后是一碗红粳稀粥,端的是琳琅满目,赤儿捧了一个青瓷盏,送到三娘子面前,沥声道,“娘子请用。”
三娘子接过瓷盏,揭开盏盖,见淡紫色汁液盛在盏中,清新醇厚,尚散发着浅浅的香气,不觉心中微喜,启唇轻啜了一口,觉得汤汁入口有甘甜中泛着一丝苦涩,眉目微微颦起,不愿失仪,忍耐着咽了下去。一旁觑见的赤儿忍不住“颉”的一声短促笑出声,唇角微微抿起,按着心中的轻视笑道,
“顾娘子,这是紫苏水,是贵人们用来餐前餐后漱口的!”
“呀,”三娘子惊呼一声,尴尬至极,苍白的脸色上渐渐泛起红晕,犹如抹了一层胭脂。赤儿怔了一怔,为三娘子容光所摄,一时竟不敢再笑,慢慢沉默下来。
之后朝食,赤儿不敢再说话,伺候着三娘子用过,房中一片静默。
朝食后,绿儿收拾着碗筷,赤儿觑着机会溜出了上房,急急来到驿站后院。后院廊下一个紫衣女婢迎上来,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眉目普通,逊了赤儿一筹,问道,“赤儿姐姐,你在小娘子身边服侍可习惯么?娘子待你可好?”
这个小女婢虽容色普通,却有着一双颇为明亮的眼睛。
赤儿握着她的手,脆生生道,“紫儿,我好的很,你不必为我担心。”她想起三娘子刚刚错饮紫苏水的事情,咯咯的笑道,“妹妹你不知道,这位顾娘子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着实村的很,连紫苏水都不知道,刚刚用朝食的时候,竟将紫苏水喝了一口进去。”
紫儿皱起眉头,想了想,提醒道,“赤儿姐姐,我看那梁官人和罗姑姑不是简单人物,罗姑姑既然让你我二人服侍顾娘子,娘子便必是身份尊贵。再说了,顾娘子便是再村,也是你侍候的主子,你若当面让她失了面子,焉知她不会对你存了心结?”
赤儿悚然而惊,越想越觉得紫儿说的对,一身冷汗涔涔而下,站起身来,朝着紫儿一拜,“妹妹金口良言,愚姐却是莽撞了,多谢妹妹今日提醒。”
紫儿急急扶起赤儿,“赤儿姐姐若是这般,可是折煞我了!”复又垂泪,“咱们是一道从刺史府被罗姑姑挑中的,本该一同侍候娘子的。谁知道娘子竟然带了那个绿儿,罗姑姑没奈何,只能让咱们一人去。我如今待在驿站,着实尴尬的很,也不知日后前程如何。”
赤儿安慰道,“紫儿妹妹,你别急。日后总有法子的!”
春风吹落驿站院中桃花,红泪纷纷,赤儿目光微凝,扬着下巴,“我看那个绿儿是个蠢丫头。我定想个法子把她除了,到时候罗姑姑自然会把你调上来,咱们姐妹一道服侍娘子,便又在一处了!”
日上三竿,一行人整装待发。绿儿服侍着三娘子上了驿站前的双马平顶走水围马车,尽心陪在身旁,对于赤儿的谋算一无所知。梁官人挥手下令,马车前的御人吁的一声启程,一行人沿着湖州官道迤逦向北而上。
马车车厢随行颠簸,三娘子靠着车壁,一张脸俏的比雪还要轻薄。
虽然梁七变照顾三娘子体弱,已经是尽力将车内置办的松软舒适,但三娘子身子元气不足,马车颠簸,撑了一个多时辰,已经是摇摇晃晃。只是凭着一股心气支撑,不肯出声。
绿儿跪坐在车厢上伺候,觑见她的脸色,心中心疼,挨着三娘子问道,“三娘子,你这样子可不成,我给你按摩一下腿吧。”
三娘子点了点头,“也好,动静小一点儿。”
绿儿半蹲在三娘子身边,伸手握住她的伤腿,只觉手中小腿伶仃瘦弱,不足一握,心中微微一酸,打叠起精神,手中使力,在三娘子的腿上不轻不重的揉捏。三娘子只觉小腿一片酸胀,咬牙忍耐,但身子倒比之前真的要好过不少。
陆风吹起,赤儿捧着果子微笑从外头上来,掀起车帘,见到马车内的景象,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又微笑起来,“娘子,行了这一路也有些渴了,你要喝一碗茶羹么?”
三娘子点了点头,“也好。”
赤儿高高应了一声“哎,”得意的望了绿儿一眼,转身跪坐在车厢中,从角落茶鼎中挹了一碗茶羹,端着来到三娘子身边,服侍着三娘子用了茶羹,撇头觑了一眼身边按摩满头大汗的绿儿,从鼻孔里轻轻发出了一声哼声。
一轮红日渐渐落下西山,马蹄声驾,梁七变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顾娘子,前面就到滁州了,我们就进驿站歇息一晚。”
三娘子应道,“知道了!”
滁州驿站上房收拾的很干净,三娘子行了一日路,疲惫非常,很快就歇下了,赤儿伺候着三娘子梳洗,将三娘子的玉臂环摘下来,用一块白绸包了,放在枕边,吹暗了床边烛火,和绿儿一起退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赤儿绿儿前来服侍三娘子盥洗。赤儿站在三娘子身后,将三娘子的两束发丝拢在手中,各梳成一个小小垂鬟,留下中量青丝垂披而下,用同色发绳系住了,回头吩咐道,“绿儿,将枕头边的玉臂环拿过来。”
绿儿“哎”的应了一声,取了三娘子枕边的白绸团,解开白绸,取出金镶玉臂环,执起三娘子的手腕伺候她戴上,忽听得“啪”的一声,一枚玉臂环摔在地上,碎成了三瓣,兽面金合页扑扇了一下,颓然坠在一旁。
“哎呀,”赤儿瞪大了眼睛,惊叫道,“绿儿,你把价值千贯的玉臂环弄坏了。”
罗姑姑看着面前碎裂成三截的玉臂环,中间一截的环面上,兽面金合页嵌在其中,耀耀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