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听你意思,你女朋友应该是那种很冷静很理智的人吧?这种人心事沉,她让你察觉到她在生气那说明是在给你机会,还有得救!”
  “可是……他干嘛不直接骂我?”
  “当时你给你前女友求情了对吧?她也为你前女友说好话,帮你收拾残局,多懂事啊!试问,如果是你,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一句安慰,却只得到敷衍的‘爱信不信’,你气不气?不骂你那是心疼你,搁我我就送你一颗蹿天炮!”
  “……”
  “明白了?”
  “厉害了我的姐……”
  “行了,跪安。”
  “别别……那我现在要怎么办?”刘颜飞有些无措,听大菲这么一分析好像很有道理,可是他哄女孩儿得心应手,哄男人却是第一次!
  然而对面那头电话已经切断了。
  他傻愣地站在楼梯角,脑里回放刘颜菲刚才机关枪似的打过来的痛斥,最终停在“没有一句安慰上”……
  他好像从来都不觉得顾瑶需要他去呵护或是过多地安慰,因为顾瑶一直都那么坚毅,比之于他,更像是能够对抗任何风暴的苍青松柏,无论多么疲惫都不会倒下,脊背永远孤直地挺立。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认为,这些顾瑶可以承受……
  顾瑶应该对他很失望吧。
  扪心自问,他可以对每一个女孩都那么宠溺,为什么对顾瑶不可以?
  凌晨一点,市东碧水畔别墅区,某一套小楼内,有一个人偷偷摸摸开门进去,点亮玄关的第一盏淡橙色壁灯,然后踮着脚绕过风水隔断,潜入客厅扒在电视柜上。
  为了不被楼上睡觉的人发现他回家,他甚至刻意压低了声音,“大菲,你说你车钥匙放哪儿呢?第二个抽屉……我去,里面这么多钥匙!”
  “……不行,那辆甲壳虫太骚了……”
  “我没找着啊。”
  “什么?你把它放你房间里了?”
  刘颜飞简直痛心疾首,他原本是想借大菲的机车去接顾瑶下班顺便兜风,结果那个坑货竟然把钥匙留在了房间里,再往楼上走就有被大哥发现的危险,他大哥昨天刚回国,如果知道他又想玩机车,一定会揍他的!
  没办法,他只好拿了甲壳虫的车钥匙匆匆走了,本来他也可以打车去接顾瑶下班,不过顾瑶大概不会乐意吧。
  车从车库里开出,刘颜飞并没有注意到三楼房间的灯光亮了起来,窗帘拉开一条缝,有人看着他渐远。
  第二十九章
  这辆甲壳虫车说它骚,那是一点都不冤枉,因为它竟然是果绿色的!形状可爱,看起来有一种奇异的q感,所以大菲特别喜欢。
  刘颜飞和双胞胎姐姐是高中毕业一起考的驾照,不过平常在学校里车也用不上,他都是放假回家开一开,而且特别羡慕刘颜菲除了甲壳虫之外还有一台摆在家里积灰的机车,他大哥偏心,说他有了机车就一定会去外面胡混,所以不给他买,他馋得流口水,同时又不得不服,他哥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酒吧街挨近凌晨三点,停车的地方依然能够看到稀稀拉拉的人影。
  他给顾瑶打了一个电话,不过没有人接,他顺着记忆左拐右拐,找到“牛仔的耳钉”酒吧推门进去,正好碰上一个客人离开,紧接着服务生走出来,微笑着说抱歉,“帅哥,今天太晚,我们打烊了。”
  刘颜飞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两点四十五分,“我来找人,顾瑶他在里面吗?”
  服务生这才愣了愣,“你是他的朋友?”他见刘颜飞点头,赶忙招呼他往里面走,“你来得正好,顾瑶他喝多了,你是接他回家的吧?得小心扶着他些。”
  “喝多了?”刘颜飞一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喝多了?顾瑶不像是那种会借酒浇愁的人。
  服务生就倒豆子似的和他讲起经过。
  今天晚上来了一位客人很不好伺候,来回换了几个人去给他倒酒,最后他只满意顾瑶,顾瑶就把手头的事情放下,陪客人玩骰子,结果玩了几把以后,客人又要顾瑶上台去唱歌给他听。
  换做往常,顾瑶可能就唱了,他虽然性格冷漠,但工作一直都很尽责,也不会有意得罪吧里的客人。
  结果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客人话说得难听,他就回呛了客人几句,客人当即发了好大一通火,直到领班过来劝。
  “然后……客人要顾瑶喝三杯酒赔罪,一杯红,一杯白,还有一杯啤,白的是伏特加。”
  刘颜飞听完脸色瞬变,伏特加的酒精浓度一向都是四十到六十度上下,更别说还混着红酒啤酒一起喝,这样不仅容易喝醉,严重些还会恶心,呕吐,甚至中毒,一个弄不好是会出事的!
  那王八羔子明显地存心刁难人。
  “他喝了?”
  “喝了……也没法不喝。”
  刘颜飞脚步顿住,忽然问服务生,“那位客人走了吗?”
  “走……走了啊。”服务生脸上带着点惊疑,眼睛往开着一半的吧门瞟了一眼,他没敢说进门时和刘颜飞擦肩而过的那位就是,不然依现在面前这位帅哥的表情,很可能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转身追出去把他们酒吧的客人撕成两半。
  刘颜飞也意识到再找人算账恐怕来不及了,“先带我去看看顾瑶。”
  酒吧客人基本都已经散场,声色低落的舞台上只孤零零放置着一架印度鼓,台内空空荡荡,角落处不显眼的沙发卡座里,有一个人斜靠在上面,脸色在照明的灯光下白得仿佛一张纸,他这几天一直戴着的棒球帽也摘在旁边。
  他的伤还没有好呢。
  “顾瑶!”刘颜飞跑过去,半蹲在沙发边的女生正好转过头来,她是陶梦,手里拿着一块毛巾给顾瑶擦汗。
  刘颜飞对她很有些印象,再看顾瑶痛苦地闭着眼,心里一慌,“怎么样?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刘……学长?”陶梦没想到他会赶来,连忙让位,“顾瑶他喝醉了,刚才吐了一次,不过领班说吐出来会好很多。”
  “他睡着了?”
  “醒着呢,就是反应有点慢。”
  顾瑶睫毛轻轻一颤,扇动几下后,睁开眼,“刘颜飞?”
  声音夹着三分不敢确定,因为他的眼前光怪陆离,已然扭成一片,能喊出刘颜飞的名字就是极限了,不过很快,刘颜飞的胳膊揽住了他的后背,给了他从沙发上慢慢站起的力量。
  刘颜飞架着他的肩膀,让另外一个服务生一起帮忙,把身体打晃的顾瑶从酒吧一直搀到停车场,再送上车。
  陶梦跟在他们后面,刘颜飞安置好顾瑶,问她,“我送你回学校?”
  陶梦摆摆手,“我睡这儿就好,反正学校公寓也进不去了,你要是路过便利店,可以给他买两粒解酒药。”
  刘颜飞点点头。
  这一路开回去至少要半个多小时,他帮顾瑶扣安全带的时候顾瑶还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结果一个车子出库的功夫,人已经歪歪靠着车窗睡着了。
  不论他把顾瑶当兄弟也好当恋人也罢,他都非常生气,扶着顾瑶出门那会儿领班也在,他甚至想替顾瑶告诉领班,这工作不干了!那王八玩意儿最好也别让他撞见,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可是转念一想,他和顾瑶的关系好像也还没到能够擅自帮对方做决定的份上。
  车开至学校外的住房小区停下,刘颜飞先跑到小区对面的二十四小时超市买解酒药,再回来准备背顾瑶上楼。
  然而他还是太低估顾瑶的重量了,顾瑶身长一米八五还多,别看穿衣显瘦,骨架匀称,实际上那身板都是钢筋水泥注的,不然怎么会好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
  “我……操……”刘颜飞才把顾瑶背上二楼,就感觉要死了,只能倚在墙边喘气。
  他之前怎么会想要把顾瑶当女孩子一样疼宠呢?他一定是脑子有坑……
  顾瑶半梦半醒,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刘颜飞立即转了个方向,把他的身体揽在怀中扶稳,唉声叹气,“顾瑶,爸爸我背不动你了,你能不能自己走两步?”
  楼道的灯光熄了又亮。
  顾瑶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看着他,只是一会儿,刘颜飞觉得自己也就是多喘了两口气,然后,他看到顾瑶的眼底像是溪流一样积了水,如同湾过整夜的雨,打湿了小扇般的睫毛。
  一滴水珠无声无息地落入他的指尖,风一吹就没了形状。
  刘颜飞猛然虎躯一震,差点没把下巴糊在地上,“我操……我操操操!你哭什么?难道我不背你你就哭?犯不着吧大哥?!”
  顾瑶微微倾了身,靠向他的肩窝,湿热的鼻息与真实的肉体贴近。
  刘颜飞在寂静的凌晨,远方天色灰朦时分,恍惚间听见顾瑶轻轻喊了一声“爸”。
  顾瑶可能是真的醉了,他半梦半醒,介于痛苦与迷茫的神色给予了刘颜飞莫大的刺激。
  “顾大帅哥,就冲你这声爸爸,我怎么也得把你背上去!”
  当然等回到家,刘颜飞带着顾瑶往床上一扑,就跟个死狗似的爬不起来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刷白的墙面上,刘颜飞头一天睡得晚,忘了拉上遮光帘,所以被刺眼的光线扎得眼睛生疼。
  迫不得已,他闭着眼打算翻身下床去关帘子,却在床上翻滚时撞上了一道小山丘,大概是太困了,他顺势以朝拜的姿势趴上了小山丘,半跪着,头不管不顾地埋在被面上,眨眼好像又要昏睡过去。
  小山丘侧躺着,被压得喘不上气,梦见自己被猪八戒压在了雷峰塔下,然而他被酒精浸泡过的神经完全不能给他一个解释来自圆其说,于是他终于伸手拿掉脸上的枕巾,带着宿醉的头痛睁开眼。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所以期间内,他眯着眼,歪头一瞬不瞬地瞪了睡在他腰上的刘颜飞好一会儿,双睑睁大再睁大,直到刘颜飞后脑勺的发丝清晰可辨。
  他为什么会和刘颜飞睡在一起?
  顾瑶动了动,刘颜飞立即发出猪拱食一般的哼哼,没办法,他只能狠心把刘颜飞往旁边一掀。
  刘颜飞顿时惨叫着遮住乍一碰到光的眼睛,“关窗帘关窗帘!”
  等到屋子里重新归于黑暗,他才又安静下来。
  顾瑶也跟着躺上床,今天是星期一,本该早起去上小班教学课,但是他跟着刘颜飞一起逃掉了。
  两人睡得昏天黑地,直到下午一点才相继醒来。
  刘颜飞迷迷糊糊问正在穿衣服的顾瑶,“还去上课吗?”
  “不去。”
  “哦。”
  气氛陷入沉寂。
  顾瑶穿好衣服没有走,一边揉额角一边问,“我昨晚上是不是喝醉了?”
  “是啊,抱着我嚎啕大哭,还叫我爸爸。”
  顾瑶背脊顿时一僵,他确实对爸爸这个词有些印象,依稀记得他是梦见了小时候在乡镇上,他爸手里拎着一个十斤重的咸菜罐,他还小,吵着要爸爸背,他爸就无奈地对他道:“爸爸背不动你了。”
  他们一路吵着闹着走回家,他的愿望也没有实现。
  可是他梦境的最后,他仍然心满意足地靠在了一个并不算太宽阔的肩膀上。
  第三十章
  顾瑶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他都想象不到刘颜飞是怎么把他从酒吧一路带回来的。
  刘颜飞也同样没想到,他跑火车的话顾瑶竟然信了,还尴尬地偏过头去,给他留下一块缺了头发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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