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但他有个表哥,一直都是虞渊的私人医生,所以他对虞渊的身体状况了解程度还算深,想了想之后,犹豫道,“不,不应该吧?你不是已经好了吗?”
“大少爷。”就在这时,秦管家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
虞渊在听见那声音的一刹那,脸色就一变,然后双眸重新睁开来,看上去好像刚刚头疼的人不是他一样,所有的情绪一瞬间从脸上撤地干干净净,转过头冷声问道,“负责人找好了?”
“给您约过了,不过,”秦管家说着,顿了顿,“夫人刚刚联系我,说希望您下午能回老宅一趟。”
虞渊目光微微一动,这边去老宅光车上就要两个小时,虞老夫人的意思,是让他现在就回去。
光芒在虞渊的眼睛里闪烁了片刻,好半天之后,他转过头看了眼窗外,眼神里带了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开车吧。”
“虞老夫人还说了,希望让您的新婚伴侣一起。”秦管家还是站在车外,不慌不忙地补道。
菲利普闻言微微一顿,有些紧张的朝虞渊看过去,和虞渊熟悉的人都知道,虞老夫人这已经是在触碰他的底线了。
就在他以为虞渊会拒绝,或者是至少说点儿什么的时候,他竟然就这么无声地点了点头,并让秦管家去找那个小家伙去了。
“这样,没关系吗?”等秦管家走了之后,菲利普小心地问了一句。
虞渊看着窗外,越过大道,落在很远很远的宿舍楼前,那一堆小家伙中间最矮的那一个身上,目光里闪过了很多莫名的情绪,“早晚要的。”
早晚都是要去的。
她母亲当年为了能让虞安渡过病情一度低落的时期,听取了医生的建议,不惜以他的性命为代价给虞安魂魄支撑---强行抽取过他的兽魂。
那个时候,虞渊才只有十二岁。
魂兽被抽取兽魂是亚特帝国严令禁止的行为,因为这和残杀一个魂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那个时候的虞渊还小,他还不懂这些,虞老夫人当年在他心里,也还是他的母亲。
所以他同意了。
在仿佛能把他整个人吞噬进去,拆分成一段又一段的痛苦之后,虞渊陷入了无尽的昏迷之中,如果当年如果不是虞老将军匆匆赶回来把他救下,并且侥幸遇上亚特帝国菲利普的母亲安的话,虞渊很有可能就会直接死于那场抽魂仪式中。
只是在那之后,虞渊还是昏迷了整整一年,并且烙下了头疼的毛病。
一年的时间并不长,但从醒过来之后,虞渊就总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丢掉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一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心里都是空落落的。
而且时不时就会头疼,更离奇的是,每一次头疼之后,他都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
那一个个的梦境都非常真实,真实地甚至就好像是他轻身经历过的,而不仅仅是个梦境一样。
甚至很多时候,都会让虞渊很轻易地产生情感上的共鸣,那种共鸣频率,甚至比他清醒之后这么二十多年还要多。
可每当虞渊想好好看清楚,好好想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时,除了继续轮番而来的痛苦以及梦境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就这么恶性循环了二十多年,直到这两年才稍稍好了点。
当年他醒过来之后,安医生说他的兽魂丢失了百分之三十,准确的说,应该是被强行撕裂了百分之三十,而这百分之三十,不在虞老夫人手里,也不在虞安手里。
安医生曾经一度强烈建议他用多方势力想尽一切办法找回来,因为兽魂的缺失,对魂兽而言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非但是寿命的加速流失,同时还会影响到对魂石的吸收等等,无疑是把一个魂兽加速推向死亡。
像是印证安医生的话一样,那之后,虞渊的身体就已经没有刚出生时的魂力雄厚了,三十岁之后,更是急速衰弱。
可即便是这样,虞渊也一直都没有采纳过她这个建议。
因为他隐隐地能感觉到自己的兽魂。
它不是被谁抢走了,也不是丢失了,而是在某一个角落里守着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一个哪怕会让他减少一半阳寿,他都舍不得收回来的东西。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虞渊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可能在昏迷的时候被人下过手脚,可即便是知道一切都有可能只是一个骗局,他都依然舍不得这么做。
目光穿过正午的阳光,穿过草坪,落在安安静静坐在秦管家手里,那个时不时抬起小脑袋,用黑曜石般的双眼去看他,然后带着几分无措地用小爪子去抓自己肉嘟嘟的脸蛋的小家伙。
虞渊的眼睛眯了眯,不太好的心情像是瞬间被阳光照到了一样,双眸里甚至闪过了一丝似有似无的温柔。
第26章
事实证明,两个小时的车程是很无聊的。
褚书墨当然不知道他会在一辆车上和虞渊就这么独处长达两个小时的时间,否则他肯定宁愿装死都不会上来的。
尤其是车的前座还坐着个那个老头儿的情况下,不是别人,就是刚刚把他从人堆里捞出来的那个。
褚书墨这个人,基本的尊老爱幼还是有的,以前流浪那会儿,见到老人女人小孩儿基本都是让着的,吃了亏都是斜一眼就走人的那种,每次都是天衍帝一边说他无聊,一边去给欺负回来。
可褚书墨也不知怎的,他就是不喜欢这个老人家,总觉得这人身上有股让他觉得很不舒服的气息,从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
哪怕他很努力地竖起屏蔽系统,都依然不怎么起作用。
而且,一旁的虞渊还死活不肯把他好好的放在一边,学会掌握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尺度。
非得握着,一直到他好不容易地连爬带摔,小袜子都爬丢了一只,才好不容易穿过千山万水,达到了虞渊旁边的座位。
坐在软软的沙发上,有些无措地捏了捏自己小小圆圆的脚趾头,正打算继续往旁边爬地更远时,就被虞渊大手一捞,重新握在了手心里。
褚书墨立刻就开始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尤其是在他发现自己用尽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抵达的地方离他越来越远时。
然而虞渊对他的抵抗却丝毫不在意,相反,还像是觉得好玩一样,手掌一卷,褚书墨小胳膊小脚立刻全被他裹了起来,就留个脑袋搁在手上,顺带还用拇指在他鼻子上点了点。
褚书墨:!!!
立刻一脸仇视地瞪着虞渊,拼命地想挣脱他,然而他那点力气根本就不能和虞渊比,别说挣脱了,动都动不了。
好半天之后,都没能松动一丝一毫,头上的毛都气得炸起来了。
倒是虞渊,看他泪眼汪汪地一脸倔强,还不放弃挣扎的模样,眼底突然闪过了一丝笑意,然后松开了小家伙往空中一抛。
褚书墨:!!!!!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啊??!!
褚书墨僵着身体在空中翻滚了一圈,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泪水,然后就这么在心中嘶吼了起来,两秒之后落在虞渊手心里,立刻吸着鼻子留着眼泪蹬着小短腿凭着本能直接抱住了他的大拇指,之后很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就这么扒着不动了。
一边闭着眼睛拼命地催眠自己。
看着他小腿还有些发抖的模样,虞渊目光里再也忍不住地闪过了一丝笑意,从口袋里拿出了之前没有吃完的糖,就往满脸泪水的小家伙眼前放。
褚书墨一顿,然后眨了眨眼睛,回过头鄙视地看了虞渊一眼,心想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这种雕虫小技都会上当吗?
末了还很有骨气地脑袋一扭,但爪子却依旧不敢放开虞渊的手指。
虞渊也不急,把人抓好了之后,就拿着那半颗糖在他面前一直晃啊晃,时不时还凑上前一点点,用糖去碰褚书墨粉嫩的小嘴巴。
嘴唇柔柔软软的,没一会儿就沾上了糖的碎屑,就这么往返两下,褚书墨眼睛不自在地转了好几下,然后再也忍不住地把脑袋扭到一边,偷偷地抿了抿嘴巴。
抿嘴巴的同时,连带着飞速地用小舌头把嘴唇上的碎屑给勾了进去,然而小脸却是绷着不动,小眉头也皱的紧紧的,看上去可认真可严肃可有骨气了。
两秒之后,原本粘在褚书墨嘴巴上的碎屑就消失地干干净净,取而代之地是泛着水光的小嘴巴。
一边还很倔强地用后脑勺对着虞渊,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心想自己刚刚的做法肯定没有被发现,简直完美地保住了尊严,又吃到了糖。
只可惜现实永远都是那么的无情,因为就在下一秒,一条小小的围兜兜就出现在了褚书墨的面前。
那头的虞渊以难以理解的速度就这么直接给褚书墨带上了小围兜,让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而且就那么恰恰好赶在褚书墨即将炸毛之前,把小糖又掰了一点下来,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香甜柔软的感觉在舌尖弥漫开来,五秒之后,褚书墨就带着小围兜,捧着那块香香甜甜的糖,乖乖地坐在虞渊的手心里,吃的津津有味,一边不停的麻痹自己。
人小,就是要多吃,大丈夫么,能屈能伸的最好。
一边想着,一边默默地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这一幕幕全被坐在前面的秦管家尽收眼底,等褚书墨都快把那小半颗糖吃完的时候,他才转过头,半笑不笑道,“虞总和新伴侣的关系不错。”
那声音里带着几分凉薄,一张脸皮笑肉不笑的。
虞渊没有看他,伸手摸了摸褚书墨的下巴,看着他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才继续接道,“应该的。”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长,褚书墨吭哧吭哧地把剩下的小糖瓣吃掉之后,就窝在虞渊的手心开始呼呼大睡了。
当然了,虞渊其实最开始是真的没打算让他吃完的,哪怕他没养过这种小家伙,也知道糖吃多了不好。可褚书墨他根本就不依啊。
吃掉了自己手上那小半块之后,就蹭蹭蹭的还要还要,一会儿打滚一会儿捏他手指的,让虞渊一度怀疑这糖是不是那种能让人上瘾的。
已然对糖着魔了的褚书墨根本就不管这些,十分锲而不舍地硬是扒着他折腾了好半天,最后还逮着个机会双腿一蹦跶就直接抓住了虞渊的衣服。
就这么顺着衣服直接爬上了口袋,然后头朝下地直接钻了进去。
虞渊抓都抓不住,而且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愿意主动地去接触他。
最开始的虞老夫人本来对他就冷淡,后来他性情大变之后,大部分人都不太会很亲近地接触他了,哪怕是和他从小长大的阿泽,也都只是远远地看着他而已。
这其中当然也有虞渊自己的原因,他也不是很喜欢别人太亲近他。
所以当他发现他不排斥胸前这个小家伙,而且也很能接受他的靠近时,心里突然就微微一颤。
然后就这么点点功夫,褚书墨就已经麻利地抱着他口袋里的两颗糖蹭蹭蹭地从他身上滚了下去。
那小短腿这种时候就跑的特别快,屁股都一颠一颠的,虞渊是真的看不下去了,才伸手在他屁股上托了一下。
褚书墨在这种时候完全不想搭理他的小动作,一股脑的滚下去之后,就开始拿着小糖吃掉了,吃完了抱着鼓鼓的小肚子就睡,简直完美人生。
所以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相当宏伟的宫殿之前时,整个人直接震懵了,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场景,心脏突然就这么没预兆地狂跳了两下,然后下意识地抓住了虞渊的一根手指。
末了一双大大的眼睛抬起头去看虞渊,指着面前的建筑物,咿呀的了一声。
真的要进去吗?
虞渊对上了他的双眼,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把他放在自己胸前的口袋里安顿好。
可即便是这样,褚书墨也忍不住在他口袋里抖了抖。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不好的气息实在是太重了,褚书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种血腥而又死气的味道压在空气中散不去,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接触过这么重的血腥味了。
掰着小手指算了算,褚书墨皱了皱眉,目光朝那宫殿前的草坪看去。
另一边的小手抓紧了虞渊的衣服,很认真地看着四周,半分钟之后,一双大眼睛眯了眯之,转过身顺着虞渊的肩膀,一路爬了上去,坐在了他的耳边。
虞渊也没有拦他。
褚书墨伸手抓了抓虞渊的耳朵,目光还落在这草坪上的生物上,在他的眼睛里,这些生物看上去好像生机勃勃的,可身体里却全是一派死相。
那是一种,被强行抽空到,只剩下壳子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根据之前的种种可以确定,他和虞渊之间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直接明白对方的意思的,褚书墨想了想,扭过头看了眼虞渊刀削似得侧脸,然后微微叹了口气,目光里闪过了几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