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季芷儿彻底怒了,恨恨咬牙,死死瞪着荀久,“小狐狸精,你笑什么?”
“四姑娘误会了。”荀久笑意盈盈,她最喜欢在别人咬牙切齿的时候送上一副若无其事的笑脸补刀,“我只是想提醒你,没有那么大的罩杯,说话的时候就不要昂首挺胸,越挺,越平。”
荀久说完,再也不停留,直接跟着前方引路的婆子去了客堂,她并非季家人,实在没心思与这些妇人玩宅斗。
季芷儿气得跺脚,冲着她的背影大吼,“你到底什么意思?”
见荀久不理她,她索性缠上还站在原地的季黎明,“二哥,她方才那话什么意思?”
季黎明不知何为“罩杯”,却大致揣摩得出荀久的意思,他余光扫了扫季芷儿胸前,暗自憋住笑,答:“久姑娘的意思,你还小,她不与你计较。”
“小?”季芷儿一听更加气极,“她又比我大多少?不过是个儿比我高了点儿,年岁比我长了点儿,胸……”
提起这个,她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荀久方才的样子,前凸后翘,那身段儿,真真是婀娜多姿,曼妙非常,莫说男人,便是她同为女儿见了都不免要嫉妒一番。
顷刻间反应过来荀久刚才的话是在讽刺她胸小,季芷儿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但她始终是个自小修习礼义廉耻的女儿家,此番当着二哥的面被荀久这样羞辱已是难堪至极,她面上再也挂不住,捂脸匆匆离去。
荀久来到客堂,桌上早已准备了丰盛的夜宵,两边分列站了几个婢子,见她进门,齐齐福身:“久姑娘。”
荀久四下扫了一眼,没见到其他人,便多嘴问了一句,“老爷子不过来一起吃夜宵吗?”
她这话问得直接,原只想着季博然是老爹的忘年交,应该能从他嘴里套出一些关于荀府被抄家的消息。
但婢子们却不这么理解,早在她到来之前,老爷子要收她做孙女这个消息就不胫而走,府中上下全都知晓。
此刻她如此直白问出来,婢子们只当她是想早些敬茶攀上季氏这棵高枝,个个露出鄙夷的目光。
荀久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季老爷子这不是捧她,而是捧杀她。
正主儿还没见着,她已经快要被口水淹死眼神杀死了。
再不管婢子们的眼神,荀久坐下拿起筷子兀自吃东西。
习惯了角义大厨的手艺,突然吃到季府的饭菜,荀久觉得落差感极大,可不管怎么样,秦王府是魔王扶笙的地盘。角义……也是魔王的人,她既然出来了,自然不可能再回去。
至于扶笙欠她的那个条件,有机会再坑回来便是。
☆、第二十三章 白三郎有喜
季黎明过来的时候,荀久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小表妹,可还吃得惯我们府上的食物?”一进来,季黎明就眉飞色舞地问道。
“马马虎虎吧!”荀久接过婢子递来的巾子擦了嘴,又顺带漱口洗了手。
伺候她的婢子们闻言皆面面相觑,心中直觉荀久不知好歹,都统府的大厨都是赫赫有名的,做出来的菜色可媲美宫中御膳房,今夜念在她是贵宾,又得了二少的吩咐同时出动六位大厨为她烹制的夜宵竟然就换来一句“马马虎虎”?!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皆把余光往二少那边瞟。
岂料季黎明不怒反笑,“季府的厨娘们的确是比不得秦王府的角义,你且将就着些。”
季黎明这一说,众人都释然了,原来这姑娘是提前尝过了神厨角义的菜肴,难怪会觉得都统府的夜宵马马虎虎。
秦王府的五大护卫,坊间各有传言,可毕竟见过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关于他们的事迹也只能用“神秘”二字概括,但其中最为鼎鼎大名的便是神厨角义。
童谣传唱“尝尽人间百食味,难抵啖君一碗粥”说的便是角义出手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碗薄粥,也能让人食髓知味。
久姑娘一个刚被抄家的孤女竟能尝到神厨角义的菜肴?
婢子们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荀久一见众人收敛的神色,便知她们定是想到了秦王府的角义。
实际上,她也挺想念角义……的菜。
只可惜,大神都是有脾气的,扶笙高冷禁欲也就罢了,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脾气古怪。
若不是“扛树告状”一事,她还以为神厨是个温润好相处的主儿。
顷刻回笼了思绪,荀久冲着季黎明笑笑,“好说。”
“折腾了一夜,你累了吧?”季黎明看她一眼,挑挑眉,“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房间,准备了温水给你沐浴,这就带你过去。”
荀久眼眸一晃,“这等小事,哪能劳烦你亲自来,随便唤个小丫鬟带我过去变成。”
她现在身份尴尬,季家越是对她好,越能给她拉仇恨。
“那怎么行?”季黎明过来拉她,“若是让老爷子知道我怠慢了你,我铁定得被他指着鼻子骂。”
“那行,你前方引路。”荀久灵巧地避开他的触碰,再不反驳,毕竟折腾了这一晚上,她早就累了。
到了指定房间,在婢子的伺候下沐浴完,荀久一觉睡到自然醒。
大概是受了季黎明的嘱咐,这期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听到动静,外面立即有婢子的声音传来,“姑娘可是起床了?”
荀久“嗯”了一声,立即有三四位婢子鱼贯而入,铜盆中端了清水,托盘里摆放巾栉,有条不紊地过来为她梳洗。
原本想拒绝,但荀久觉得既然有人伺候,倒没必要那么矫情,反正她又不打算在季府常住,谁晓得这种福今后还能否享到。
梳洗穿戴好,荀久又去汀兰苑替二夫人请了脉,这才跟着季黎明来到季老爷子的世安院。
季博然大概五十岁左右,留着花白胡须,身子却健朗得很,精神矍铄,一双深邃的老眼精光熠熠。
见到荀久进来,他挥手屏退了仆从,看了一眼带着荀久进来的季黎明,顺道摆摆手,“小明你也出去。”
季黎明原想开口,却见荀久几不可察地冲他摇摇头,他心领神会过后将到达嘴边的话咽回去,作揖之后退了出去。
“请坐。”季博然指了指下首空位,对着荀久微微一笑。
座椅旁的每一张小几上都摆放着茶具,明显是一早就准备让她“必须敬茶”。
荀久了悟过后微微翘了翘唇,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季博然看她一眼,缓缓开口,“你父亲……的确该死。”
正在倒茶的荀久动作一顿,在她的料想中,季老爷子怎么也得说上一句武侠小说最喜欢的开场白“你可知我为何找你来”,然而事实证明,这个老头比她想象中还要直白,他完全不客套,一上来就宣告了她父亲的死罪。
荀久放下茶壶抬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个动作在长辈面前极其不礼貌,果然,季博然有片刻怔愣。
荀久余光扫见了他的反应,她放下杯子,开门见山,“既然你以二夫人的喘症引我来季府,那我也不拐弯抹角,随便认亲戚这种事,我做不来,相信季老爷子也不会强迫别人做。”
“我是在护你。”从荀久的语气,季博然听得出今日定是喝不到她敬的孙女茶了,他索性给自己倒了一杯,浅啜一口。
“出于你和我爹的交情?”荀久看向他,眼神似笑非笑。
季博然微抿着嘴巴,不置可否。
荀久嗤笑一声,“你口口声声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可有想过或许对我来说是种伤害?”
季博然默了默,许久才道:“我曾答应过你爹,会好好照顾你。”
荀久冷笑,“我不认为一个亲手将我爹送上黄泉路的刽子手会有多大的善心能善待他的女儿。”
“皇命难违。”季博然长长一叹,“怪只怪,你父亲为人太过恪守死板,不懂变通。”
荀久眉心一蹙,“白三郎不过就是个刚刚入宫的男妃而已,他何德何能让女帝赔上一个太医院使的家族性命?”
“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简单?”季博然睨她一眼。
“不然?”荀久眸光动了动,听季博然这语气,似乎这件事真如她所料另有内幕。
季博然又是片刻缄默,将杯中茶饮完这才道:“前夜你父亲入宫,不仅为白三郎扎针,还为女皇陛下请了脉。”
荀久淡淡喝茶一言不发,竖直耳朵听着。
季博然又道:“过后,他言女皇陛下有喜。”
一口茶呛在嗓子里,荀久咳了好半晌才缓过气来,不解地看向季博然,“女帝怀了身孕,这不是大喜吗?为何要赐死我父亲?”
季博然顿了顿,接着道:“除了女帝之外,他还为白三郎也号出了喜脉。”
“噗——”若说刚才得知女帝有喜的那口茶是呛的,那么现在这口茶就是喷的。
“白三郎是个女人?”荀久觉得若非这样根本无法解释。
在她的记忆中,荀谦的医术鲜有人能敌,不可能连喜脉都弄错。
“如假包换的男人。”季博然注视着她的神色。
“男人怎么会有喜脉?”荀久深深皱眉,“老爷子可莫要扯谎骗我。”
“这恐怕,得下去问你父亲。”季博然不紧不慢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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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因为脸肥,所以被罚
从季老爷子处,荀久知道了当晚女帝之所以会特指荀谦入宫看诊,是因为在荀谦之前,宫里的巫医早已经替白三郎看过,并且确诊为喜脉,女帝盛怒之下亲手斩杀了巫医,但又怕此事声张出去损了白三郎的名誉,这才让人出宫专请荀谦。
先太祖皇帝开始,大燕便是一个神权与王权相结合的王朝,那个时期的任何政治决策都要靠占卜来进行,巫祝在皇廷中占有非常崇高的地位,巫医便是其中一种,既能交通鬼神,又懂药理以治病,驱除邪祟。
女帝登基以后,秦王扶笙的地位水涨船高,掌握了皇廷批红大权,只手遮天,但他本人对于鬼神之说似乎有着极其强烈的抵触感,于是采用了手段将医道从巫术中剥离出来,故而如今宫廷中的巫祝都只起到祭祀祷告的作用,懂医道的少之又少。
女帝应是不放心巫医的判断所以才会传召荀谦。
大概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荀谦这个大名鼎鼎的太医院使竟然也为一个男人诊出了喜脉吧?
从世安院出来,荀久一路上神思恍惚,想到这里时,不禁冷嘲一笑。
男人怀孕?除非见鬼了!
“小表妹!”不远处的绿竹丛下,季黎明见她出来,不由得高声一唤。
荀久回过神抬眼望去,见他一身暗红色锦袍,玄纹云袖,腰间竟挂着几个翠绿色香囊。
这打扮,这品味……
荀久嘴角一抽——比初见时更骚包!
“你还等在这儿呢?”荀久略显尴尬,随便应了句。
“老爷子跟你说了什么?”季黎明似乎对世安院内的对话很感兴趣。
“他啊……”荀久拖长了声音,思虑一瞬后答:“大张旗鼓,大庭广众,大发慈悲地将我从秦王府‘请’来,然后大眼对小眼地告诉我,我爹死得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