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众生九劫
时空陡然一静，天妖镜凝滞虚空，一道狐尾自镜面内探出，轻描淡写间盘住镜框，竟有种卷起整个乾坤的感觉。
然后御使整面天妖镜，化作神光万道，狠狠地抽在了吕仁的剑光之上，将其直截了当地拍飞出去。
那不仅仅是感觉。
随着这狐尾的一卷一落，被割离的整个洞天自行缩小，被纳入其中，青天倾覆，八极镇压，承载着整个小世界的沉重与力量，自是宛如星河澎湃，势不可挡。
同时，万妖坪内的群妖只觉得浑身骤然一轻，又骤然恢复，却是整座天妖镜膨胀收缩，大小如意，正是将如意规则运用到了极致，搬运乾坤！
势在必得的一击落空，吕仁目光落在狐尾上，瞳孔微微收缩，轩辕剑转，剑光如水似海，切割的虚空融入无数水滴，最终化作逆流而上的汹涌激流，倒卷而上。
所有妖族屏住呼吸，就连煌羽都不例外，然而预期中的天地大冲撞并未发生，这浩大绝伦的一剑竟是至柔至阴，甫一触到天妖镜，亿万水滴轰然消散，全部渗入进去。
而万妖坪内立刻下起了三春小雨，如净瓶甘露，淅淅沥沥地洒落下来，淋在那些战战兢兢的妖族头上，令它们神色一变，脸上居然浮现出虔诚之色，跪倒在地，不断向着天空叩首。
“杀不了就改成渗透洗脑吗？有你的！”
高天心神色凝重，吕仁的随机应变端的恐怖，这一剑中蕴含煌煌上苍的威压，直接将数以千计心志不坚的妖族收服为信徒，天下承平，包罗万有。
照此下去，别说万妖坪内的众妖，就连整个天妖镜都会被逐渐转化，再也不能镇压妖族的气运。
然而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第二条狐尾倏然伸出。绕着天妖镜一蜷，镜面顿时大放光彩，将那渗入镜内的水滴重新汇聚成一道剑光。蜿蜒回旋，折射反弹。
煌羽瞪大了眼睛：“这也行？”
“镜子就该有镜子的作用嘛！”高天心悠然一笑，将轩辕剑气折返的过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截取了三分之一。融入了体内。
此时的融入与之前的压制截然不同，以天神基因为阶梯，刚刚凝聚两条狐尾的高天心已经有了后继无力的感觉，如此一来，别说恢复九尾天狐的全盛之态，或许连一半的血脉天赋都激发不了。
高天心很清楚。九尾天狐本是上古妖神。想要觉醒谈何容易，因此自身努力是一方面，若能借得外力，必能事半功倍！
吕仁的轩辕剑如今便是最好的外力锤炼，在剑意的洗礼熔炼下，真元、意志、元神、基因开始完美地分离开来。
不错，正是分离，属于人类的精元血气得轩辕剑之力大占上风，赫然沸腾起来。将刚刚觉醒的天狐血脉压得节节败退，只能偏居一隅。
因势导利，早有计划的高天心抛出应龙真元，轻喝一声，滚滚的龙元之力吸入体内，却是自发地归于妖身一边。
鉴于王道轩辕的“打压”，应龙真元再是高傲，也不得不成为天狐之力的供应能量，很快，一团透明的光芒徐徐逸散出来。清清亮亮，如水如光，里面正站着一个狐尾狐耳的高天心！
天狐妖身！
高天心本体与妖身四目相对，心神相连，天狐月华倾泻流转，本体剑意凛然，万法归道，两者间似乎毫无相同之处，又好似有无数的共通点。
通与非通，其实就在一念之间，下一息，本体涌动出先天自然，道法玄妙，妖身趋至无为无意，无善无亲，两者犹如天平的两端，或许没法完全不含偏私，却是统一融合，缺一不可。
同时，就在天狐妖身分离的霎那，那些朝着吕仁顶礼膜拜的妖族突然间转变了方向，全心全意地开始祭祀九尾天狐，尤其是青丘国上下，眉宇间涌动的全是发自内心的激动与尊崇。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天妖镜外更是不见端倪，吕仁连连催动，却不解地发现到自己的信徒不仅没有增加，信愿之力还在不断流失。
吕仁神色一沉，毫不迟疑地变招回剑，飞身后撤。
可这个时候，第三、第四条狐尾业已自天狐妖身后涌现出来，高天心如何容得吕仁退避？元神法天象地，双手环抱天穹，上到日月星辰，下到尘埃微末，无所不现，猛然一震！
轰隆！
天摇地动间，整个洞天乍然黑暗，所有的光辉全被聚于天妖镜内，吕仁品尝到了开辟洞天的苦果，唯有再度出剑。
这正落入高天心下怀，就算吕仁心机深沉，剑道修为超乎意料地高，可比起他在剑道上的沉浸与钻研，依旧有所不足。
高天心一指，万法迎上，剑气横贯长空，剑光纵横吞吐，两道长虹惊天掠地，厮杀得激烈绝伦，数十招之后，吕仁一着不慎，就被万法玄域定住，狰狞剑势闪过，险些将他斩成两半！
如此凶险的斗剑显然不是吕仁所愿，他目光闪烁了一下，挥手间金辉暴涨，再用旧招。
这不是抱有侥幸心理，而是对王道圣器有着坚定的信心，认为高天心一方截断信仰的方式可一而不可再。
“吕仁，你终究不是阿卡尼斯，你幸亏不是阿卡尼斯！”
于是乎，高天心轻喝一声，天狐妖身在新一轮的人道压制下，再度鲸吞应龙真元的力量，饱餐一顿，那三合一龙元的晶莹光泽已是黯淡下去！
人力有所穷时，断浪吸收两颗龙元就长出恶魔之手，日日夜夜受阳刚龙力灼烧，十足折磨，而三颗龙元更是直接让他爆开，死无葬身之地，而此时此刻的高天心尽情地吸收三颗龙元的全部力量，却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感受到对手气息再涨，吕仁眼中终于露出惊怒之色，不过为时已晚，六条狐尾倏然钻出天妖镜面。当空飞舞！
那一条条银白的巨尾在虚空跃动，忽上忽下，忽轻忽重。不是简单的抽击，而是刻划出一道道玄奥的线条，纠缠盘绕纵横交错，应和天地经纬。改变众生轨迹。
“众生九劫——落！”
道家谓天地一成一毁为一劫，佛家以成住坏空为世界生灭变化四劫，对于世人来说，无论是世界的千秋劫数，还是自身惹下因果的人祸灾劫，都是避之不及的存在。
然而正如阴阳两仪。光暗生死。一切对立到最后莫不统一，世界既有诞生，就必应劫，众生既存活于世，也势必面对自己的劫数！
这一刻，狐尾过处，点动弦，弦成线，大大小小粗细不一的线条形成一个另类的天地模型。六尾犹如六根灵巧到难以形容的手指，在天地之弦上弹拨起来。
以己心为天心，以我意为天道！
代天降劫，众生无可避！
嗡！
当这凌驾于生死、真幻、光暗、阴阳之上的众生九劫于六尾的拨动下悄无声息地落至，根本无从防备的吕仁顿时感到手中的轩辕剑身发出强烈的哀鸣。
令他勃然变色的一幕发生了——
哀声的不是真正的剑，而是位于九鼎神国内的信徒！
大批大批死亡的信徒！
晋升四难度神魔后，便可开辟神国魔都，是为专属于轮回者自身的小空间，能够培养信徒，温养神兵。培育神药，也能将队员同伴收入其中，予以保护。
高天心的神国是万剑国度，充斥其中的是各式各样的剑形剑招剑意剑山剑池，一旦大成，万剑归宗的威力将推至空前绝后的地步。
吕仁则是济世万民，神国早成，大禹九鼎包容大地万物，内成的空间辽阔无边，吕仁作为三难度绝世资格最老的轮回者，那么多剧情历练就是进行世界大拯救，将不知多少剧情人物转为了信徒。
大禹九鼎，九大国度，日日夜夜祭祀膜拜，提供着无比精纯的信仰之力，因此才有了大禹九鼎串联为剑身，封神祭坛为剑柄的王道圣剑！
然而现在，他花费无数心血培养的九大国度已是天翻地覆、火烧水淹、雷劈电闪、刀剑相向，各种各样的天灾地难人祸纷纷上演！
九乃数之极，九劫不代表只有九种劫数，而是无穷无尽之意，可谓劫数临头，万事皆空，一切信念追求，皆付流水！
于是乎，死亡如瘟疫般迅速扩散，懦弱与恐惧终于替代了虔诚的信仰，吕仁闷哼一声，轩辕剑身直接变得虚幻。
这是釜底抽薪的一击！
如此没完，高天心目光灼灼，煌灭大矩绝云三剑隐隐透出无穷的凶煞之意，遥遥锁定，直指而去，。
龙渊凶剑必须屠个神灭个仙才能开锋，完成当年龙渊部族对神灵的无穷仇恨，恰好吕仁正是仙神，若能灭杀之，他将成为真正的龙渊剑神。
但吕仁没有给予他这个弑神的机会，眼见着众生九劫落下帷幕，他翻掌之间，九鼎空间内陡然耀起无数古朴奇奥的图案——
有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有渔猎农耕、纺织种养，有教化治理、征招讨伐，更有太庙天坛、封禅敬神！
随着鼎身上图案一一耀起，那满目疮痍的国度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开始恢复，遍地的尸骸，倒塌的庙宇，忠诚的信仰，再度回归！
眨眼间，方才的一切就好似根本没有发生过，宏大的祭祀之声助轩辕剑身立刻稳定，横于吕仁胸间。
“只要没有神魂俱灭，在大禹九鼎内，就能无限复活？！”
高天心先是一惊，旋即又摇了摇头，暗暗感到可惜：
“不，这已经耗费了吕仁大量的信仰愿力，复活显然有着严苛的次数与限制，而我的天狐妖身未尽全功，只得六尾，就算有万法归道弥补不足，这众生九劫也发挥不出真正的威仪，否则连一次都休想复活！”
确实，吕仁能复活这些信徒，一者是他们的身魂全部寄托于王道圣器内，等于形成了一个内部的小轮回，二来则是这位济世堂主未雨绸缪，早就储备大量的信仰愿力，以备不时之需。
因此这种复活已经是吕仁压箱底的最后手段，当然高天心天狐之尾收回，短时间内也无法动用众生九劫了。
不过没关系，他回味着代天降劫的感悟，顺手一递，天妖镜的虚灵便重归煌羽手中。
这个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将天妖镜交回得到宝贵回复机会的煌羽，五色五玄真光马上再现，层层叠叠，不含花俏地推向吕仁，再度消磨他的愿力。
这无疑于雪上加霜，吕仁仅仅硬拼了几剑，就支撑不住，开始避让。
可在这小小的洞天内，他又能避到哪里去？
毫无疑问，他开辟洞天的目的就是为了掩饰与万妖坪的战斗波动，一旦离开这个洞天，如此激烈的交锋会立刻引来任何势力的干预，到那时别说胜利不可得，连安然撤走的退路恐怕都没有了！
正进退两难之际，强攻猛打的煌羽再度有了力竭之势，朝着高天心爽朗一笑，天妖镜再度转交，两者配合得妙到巅峰……
“该滚蛋了吧，吕仁，我现在确实留不下你，等我天狐妖身大成，你若是再来，就是找死了！”
如是两轮，吕仁已经极尽狼狈，此次突袭夺剑失败，高天心看不到他再支撑下去的理由，却也知道想要杀死对方可能性极低了。
胜负已定！
然而真的如此吗？
万妖坪内，眼见高天心扭转战局，风晴雪松了口气，终于安下心来，但她立于女娲封印之上，却至始至终在压制不嗔与长目两柄凶剑，没有丝毫懈怠。
不料就在这一刻，一直守护在她身旁的呼延薇侧耳倾听，眼中骤然涌动出哀伤、挣扎、绝望、悲戚种种神色。
然后，她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毫无保留地催动巫祝之能，竟是将女娲封印的目标转向，首先将猝不及防下的艾莎定住，再把Saber禁锢在结界内，最后眼中噙着泪水，一柄匕首狠狠地捅向了风晴雪后心……
血光乍现！
（今天回来还是太晚，少的一千多字这周补上，惭愧掩面。）(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