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沈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沈真又问:“那你打算去哪个年级?”
“如果我要跳级的话,肯定会去四年级,和李浩一个班。”沈灵骄傲地说。
沈真心中一颤,险些没扶稳车把手。三轮车在小路上走了一个妖娆的s形。
卧槽,竟然要和我读同一个年级了吗?要是以后考试都考不过弟弟……哥哥的威严何在?
第三十八章
“哥,你有没有觉得很开心?”沈灵笑眯眯地问。
沈真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开、心。”如果只是年长了三岁也就罢了,可问题是作为一个重生人士,他的年纪足以当沈灵的爸爸了啊!如果小学四年级的考试输给了自己的“儿子”……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了,为何还要互相伤害?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自家小孩想要上进,这明显是好事啊。沈真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得意的。他假装咳嗽两声,说:“你应该不会立刻跳级吧?莫老师估计会给你一些准备的时间。等会儿到家了,我们就去问李浩借课本,你抓紧时间赶快先把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的各科目课本都好好看看。”
“立刻跳级也没什么!我就算明天就跳级了,也能直接跟上四年级的进度。”沈灵淡定地说。
呵呵,这很学霸。
沈真忽然觉得自己膝盖上中了一箭。
明明还没有到比成绩的那一步,某人在气势上就已经输了。_(:3」∠)_
兄弟俩刚回到家,李浩就主动把他的旧课本送过来了。很显然,李浩是非常期待沈灵能跳级到他班上的。沈真虽然也很高兴,心里却还是产生了某种纠结,但李浩却对此毫无心理负担。只要一想到沈灵到了自己班上后,他就可以抄沈灵的作业了……李浩在大白天都能发出宛若做了美梦的笑声呢。
就算沈灵年纪小又如何?作为一只没脸没皮的快乐小学渣,李浩恨不得能成为沈灵的腿部挂件!
沈灵多精啊,一眼就看出了李浩内心荡漾的想法。
在小学阶段吧,似乎有很多成绩好的学生在作业这一方面都非常“小气”,大都舍不得把自己的作业让给别人抄。沈灵在这方面倒是一直非常大方,可是考虑到他们住了李家的房子,李奶奶总三五不时送吃的过来……沈灵决定要好好调教一下李浩。反正,作业是绝对不会给李浩抄的,必须要让他自己做。或者,等他跳级以后,还可以和老师商量成为李浩的同桌,从此监督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沈灵心中愉快地做出了决定。
有着小动物一样直觉的李浩在这一刻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凉风。
见李浩抖了一下,沈灵笑着接过了李浩手里的课本,问:“你怎么了?”
“啊……没怎么!可能是我刚到家时就把外套脱了,现在觉得有点冷了。我回去加衣服了!”神经粗大的李浩如此说。他还在畅想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哈哈哈哈,以后再也不用自己做作业啦!
沈灵把李浩的课本放在了书桌上。其实课本不多,只有几册语文和数学的课本。
李浩的旧课本吧……用李浩奶奶的话来说,就和尿布似的!这当然是一句夸张的形容了,事实上李浩的旧课本并不脏,它们只是像尿布一样陈旧破烂而已,纸的边缘全部起了毛,书角也卷了起来。农村里的人大都把破衣服剪开给新生儿当尿布,所以尿布就算还没有用过,它本身就是破破烂烂的。
而且,李浩的课本中还有很多涂鸦。虽然这影响了书本的美观,但有些涂鸦还挺有趣的。
上一世,李浩在初中时选择了艺考方向。他后来也学了画,才会在大学时和沈真成为同学。现在的李浩虽然还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绘画教育,但是他的绘画天赋已经隐隐在各类涂鸦中展现出来了。
沈灵是那种非常爱惜书本的人。看着李浩的旧书,他只觉得全身都不舒服,就像是强迫症患者看到了不规则图案一样,就像是洁癖患者看到了脏东西一样,就像是处女座在面对大世界的恶意一样。
好想把这些课本都回炉重造一遍啊!
涂鸦是没有办法消除了,因为有不少都是用彩笔画的。而且那是李浩的“作品”,沈灵也没有资格去消除它们。大概是因为家里有个画画的人吧,沈灵在这方面变得非常注意。他尊重李浩任何形式的创造,包括他给语文课本上某个插画中的人物画了小唧唧。好在大部分涂鸦都不至于会如此伤眼。
不过,卷起的书角却可以一页一页抚平。抚平以后再用重物压上一夜,书本就美观一些了。
还有那些破了的书页,也可以用透明胶带重新粘好。只要细心一点,这种程度的修复并不难。
“难确实是不难,可是耗时间啊!”沈灵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因为李浩的旧课本,沈灵那惊人的看书速度都不得不慢了下来。因为,假设他看完一本书只需要一个小时,可是他修补一本书却需要整整一天啊!沈灵也想不去管它们了——毕竟等李浩小学毕业了,这些课本都逃不过被收破烂的低价买走的命运——但是他就像是磕了药一样根本停不下来啊。
沈真见沈灵端着一副严肃得就像是知名外科医生在做大手术时的表情修补着破书,忍不住感慨说:“等小灵长大了,当医生也挺好的嘛。这职业收入不错,福利也好,就是要担心会碰上医闹。”
“医生?”沈灵放下手里的胶带和剪刀,抬头看向沈真。
沈真赶紧说:“我随便说说的……话说,你长大了以后想要做什么?有想过吗?”
小学生的标准答案应该是长大以后当科学家。他们对于未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具体而深刻的规划。不过,沈灵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了。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言语,才说:“我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真正的自由不是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是我不想干什么就可以不干什么。我想要拥有这种自由。”
这话又说得出人意料了,根本不像孩子说的话。沈真不由地一愣。
沈灵继续说:“拥有这种自由的前提是,我要成为有权有势的人,否则我总会被人操控着身不由己。不过,其实我不想从政。因为我确实不喜欢政治这玩意儿。”沈拙耕已经厌了权谋心术了。
不想从政,却又想成为有权有势的人物,这个目标的实现显然有点难度呢。
沈灵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又说:“其实未来会如何很难说啊!说不定我这辈子都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小人物呢?但就算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我也想永远和哥哥在一起。哥哥你觉得呢?”
沈真见沈灵说得认真,便也忍不住认真地想了一下,说:“我啊?我是真的喜欢画画,可以靠着画画赚钱,也享受画画的过程。所以我其实没有什么野心,只要能无忧无虑地画下去,这辈子就算值了吧?我也想要和小灵做一辈子兄弟啊,毕竟,从户口本的角度来说,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虽然张明一家现在和他们关系亲近,虽然李浩一家能给予他们温暖,但对于沈真来说,沈灵却和他们都不一样。人总有亲疏远近,在沈真把沈灵从前江村带出来的那一刻,他们间的缘分就注定了。
沈灵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他不再说什么,低头继续修补破书。
第二天,当沈灵到了学校,第一时间和莫老师说了他想要跳级的决定。莫老师对此很支持,立刻想办法弄到了往年的四年级试卷。这些试卷在唐老师那里有全套的,莫老师最近和唐老师关系很好。
沈真还曾开过玩笑说,这两位老师男未婚女未嫁的,完全可以发展一下嘛!
沈灵决定要跳级了,但这件事情并不是立即就能达成的。
绝大多数学生都会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地读下去,选择跳级的很少。故而学校方面在跳级这一制度上从未有过严格而明确的规定。别说是沈灵了,就连莫老师都不知道跳级的流程是怎么样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跳级之前肯定会有考试,只有考试成绩达标了,学校方面才会通过沈灵的跳级申请。
小塘实验学校中并没有月考,除了随堂小测验,一学期中只有期中和期末两场考试。沈灵也懒得麻烦了,索性就打算在期中考试时直接跟着四年级的学生一起参加考试。如果到时候考试成绩优异,那么他就在考试后跟着四年级的学生一起上课。如此一来,他还能在一年级二班中再待上俩月左右。
也就是说,不想被弟弟战胜的沈真还能再松快一段时间。
趁着沈灵白天去上学的时间,沈真翻出了四年级的课本。他带着一脸嫌弃地翻着书,心里的想法在“哈哈哈老子是重生的难道还搞不定四年级的课本吗”和“万一有什么细节没注意到考试时意外失了分该怎么办”之间变来变去。最后,沈真还是不耐烦地把课本放下了,决定等到考前一周再突击。
一周时间应该够用了,否则沈真该怀疑自己作为重生人士的智商了。
再说了,对于沈真而言,每月一话的杂志稿就已经占据他很多精力了,再加上他偷偷摸摸画的出版稿,每天能挤出来的时间实在有限。沈真根本提不起丝毫的兴趣去面对小学四年级的课本啊!
而且,沈真都已经很久没有画过水彩、水粉和油画等等了。上一世,在沈真的工作逐渐稳定下来以后,他每隔三五天都会画上一幅小画——油画的周期会长一点——这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休闲了。
当然,这其实也是一种练习。
可是在重生后,虽然沈真每天都在画漫画,其实他却好久都不曾触碰过颜料了。沈真到底还是觉得心痒难耐啊。他想着,现在收入已经开始稳定了,或许他可以在颜料方面增加一些合理支出了呢!
等买了颜料,他肯定是要带着画架出去写生的!到时候就算是没有时间,他也要挤出时间来。
综上所述,沈真恨不得能把一天二十四小时掰成四十八小时来用!
当然,日子过得再忙,摊子还是要继续摆的。毕竟,沈真还想要攒钱买房呢。
沈真给传达室的老头子送了一条烟,他最近就把摊子摆得非常靠近校门口。所谓礼多人不怪,而且沈真作为一个有原则的人,一般不制造垃圾,就算是在他摊子上买了零食的小学生把包装纸散了一地,等沈真收摊回家时,他也会把地面打扫干净了。因此传达室的老头子就对着他睁只眼闭只眼了。
沈灵倒是问起过,为何沈真换了地方摆摊子。沈真只说,越靠近校门生意越好。
但其实,真正的原因根本就不是这个。
沈真之所以选择在门口摆摊,他的目标其实是那些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目的是和家长搭上线。
小塘实验学校位于小塘镇上,附近村子里的孩子都被分到了这所学校。比起城里,郊区更为地广人稀,有不少村子其实距离学校挺远的。真说起来,李家就距离学校不近,走路要耗上将近一个小时呢。如果学生们有自行车还好,但是学校里却又规定了,五年级以下的学生不准骑自行车上学放学。
于是,在有些路实在远的家庭中,家长就必须来接孩子们放学,免得孩子们走到天黑都没到家。
家长们大都会提早一点来,不用叫自家孩子多等。而在上课期间,门卫按照规定是不能放家长进入学校的。于是,早到的家长们就陆陆续续都汇聚在了学校大门口。有些认识的还会聚在一起聊天。
沈真就这么摆着摊子潜伏在家长们中间,听着他们聊天。
家长们能聊些什么呢?除非某两位家长是彼此熟识的,甚至干脆是同一个村子的,那他们还能聊聊工作啊,聊聊生活啊,或者聊聊兴趣爱好。但如果家长们彼此间不那么熟,他们就只能聊聊学校和孩子们了。他们可以聊孩子们的学习成绩,聊孩子们的班主任,吐槽学校最近又多了什么收费项目。
沈真耐心地等了几天,终于等到一位家长说起了某个他感兴趣的话题。
“本来是她爷爷奶奶轮流来接她放学的,不过她最近不听话,每天上学都哭哭啼啼跟要了她命似的。老人家又隔辈亲,我女儿明明都不想上学了,他们也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我骂了两句吧,他们还生气了,只说既然我嫌弃他们带不好,他们就再也不帮我带孩子了。”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服的爸爸无奈地说,“其实我哪有那个意思啊?他们这是曲解!唉,现在我是连我自己的女儿都骂不得了啊。”
“都一样……现在家家户户就生了一个,老一辈可不是得使劲宠么?我公公婆婆恨不得能把我家里那个小祖宗宠上了天。每次我只要一教育我儿子,他们就和我急。”另一个卷了头发的妈妈说。
工装爸爸继续叹气:“可是我女儿不骂不行啊!太不懂事了!这次数学随堂测验,她只考了八十二分,她以前都能考九十五分以上的!再这么下去还了得?我这么辛苦工作,还不都是为了她吗?”
“以前没这样?就最近开始不想念书了?”卷发妈妈问。
工装爸爸想了下:“从上学期开始的,不过上学期没有这学期这么严重。我那时还问过她,怎么就不想念书了。她和我说是因为老师太凶了。可是,老师能有不凶吗?不凶的老师管不住学生啊!”
“我们念书那时,要背不出书,老师能把我们手心打肿了,现在都不让体罚了。”卷发妈妈说。
“是啊!所以我不明白她都有什么好怕的!”工装爸爸说,“说起来,我女儿读二年级时还不这样的,自从升了三年级换了老师,就变成这样了。她班主任姓严,教语文的,看上去还挺负责的。”
“三年级的严老师啊……还教语文?哎,我听我儿子说过这个老师!他说这个老师特别凶!”旁边凑过来一个圆脸的爸爸,这爸爸显然很八卦,“我儿子说了,严老师班上的学生全部被骂哭过!”
工装爸爸吓了一跳:“真的假的?我还见过这位老师啊,根本看不出来他凶啊!”
圆脸爸爸用一种“卧槽老子专注八卦几十年何曾弄错过一回你竟然敢怀疑我”的谴责眼神看着工装爸爸,说:“当然是真的!我儿子说了,学校里的学生都不待见他……来来,我给你们好好说一说……”圆脸爸爸肚子里有很多货,估计都是从他儿子那里八卦来的,现在一股脑儿全倒出来了。
工装爸爸听得目瞪口呆。
卷发妈妈同情地看了工装爸爸一眼:“怪不得你女儿都产生厌学情绪了,还好我儿子不在这个老师班上。你难道之前都没有好好问过你女儿吗?再这么下去可不妙啊,你不如给你女儿转班吧!”
“她确实和我说过班主任太凶了,可那时我觉得这没什么啊,我当时还认为凶一点的老师好呢,负责!哪里知道这老师是这样的!”工装爸爸后悔极了,“不过,给我女儿转班不好吧?显得我对严老师有意见似的!万一我和老师硬碰硬了,他以后在学校里变本加厉地针对我女儿,那该怎么办?”
沈真在一旁听着,觉得严老师那种人竟然能安稳地活到现在,全部是这帮家长纵容的。
因为家长们太重视孩子们的成绩了,于是他们习惯性去巴结老师,他们认为老师凶点没什么,他们认为老师管得严是对学生负责,而就算是真的有那种发现了真相又心疼孩子的家长,他们却又不敢和严老师对峙,怕事后严老师会变本加厉对他们的孩子不好……于是,严老师就变得越来越嚣张了。
不过,谁叫严老师碰到了沈真呢。如果严老师平时是个好的,只是误伤了沈灵,那么沈真或许还拿他没办法,毕竟沈真不能直接拿上一把刀冲进学校里去啊!但是谁叫严老师平时就妄为人师呢?
沈真适时地插了句话:“真有这样的老师吗?怎么没有人去教育局告他啊!”
“告了也没用吧?这世道就是官官相护的啊!”圆脸爸爸说。
“一个人去告可能没用,可你们不是有这么多家长吗?你们写个联名信去告他啊!”沈真的语气中带着某种鼓励,“他既然是这样的老师,对他不满的家长肯定有很多,凑个联名信还不容易吗?就算是这一次没把他告倒,只要写联名信的家长多了,法不责众,他还能把所有的孩子都针对了?”
告不倒他,也恶心死他!
卷发妈妈看热闹不嫌事大,怂恿工装爸爸说:“我觉得这主意不错,你可以试试!”
工装爸爸却非常犹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真又漫不经心地说:“这老师是教语文的,你女儿因为害怕他不想上学,结果现在连数学成绩都被影响了。三年级正好是打基础的时候,基础不打好,以后的成绩只怕是好不了啊。说句不吉利的,因为这样一个老师,万一你女儿以后考不上大学,你能甘心?唉,说到底还是你女儿可怜啊!”
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在后世,华国的家长也无比看重孩子们的成绩!在他们的观念中,考大学仿佛是孩子们能选择的最好的出路了。沈真不相信这位工装爸爸能放任自己女儿的成绩继续差下去。
“写个联名信能有多少时间?考不考得上大学,这可关系到你女儿的一辈子。”沈真又说。
工装爸爸被说动了。
圆脸爸爸特别八卦,又很自来熟,显然认识好几位家长。他指着其中的某位家长说:“喏,他女儿也被那个严老师骂哭过。不过,他女儿不是严老师班上的。就是有那么一天,他女儿在学校里走得好好的,忽然被严老师看见了。他女儿的头发有些天然卷嘛,老师非说她烫了发,就被骂哭了……”
工装爸爸一想,如果他要写联名信,这显然也是个助力啊!于是,他就走上前去套近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