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谢璇无法探究过往秘辛,只能考虑将来,“那如果思安也撑不住了,皇位怎么办呢?”
  “皇上又不是真的没了儿子,”韩玠侧头在谢璇额头亲了亲,“你当年一时善念留了点皇室血脉,晋王上去,当不会有异议。”
  晋王么?谢璇想起了那个温润的少年。
  已经有好几年过去了,若不是韩玠提起,谢璇已有许久没想起这个人。他是元靖帝的血脉,当年也有贤良之名,怕是能让不少朝臣推崇。若是陈思安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这些忧虑便是多余,若是他不能长大,总还有个晋王在。
  谢璇嘘了口气,“算了,我操什么心。”
  冬日清闲,韩玠的心绪不错,低头在她唇上一触,温软的触感叫人贪恋。屋里笼着的地龙暖烘烘的,他霸占着她的唇舌,伸手将她抱着坐在桌案上,俯身吻过去的时候眼中如有亮光。
  ☆、第117章 117
  十月中旬的时候,朝堂上暂时得以安宁。温百草早已搬到了信王府旁边的一座宅院,没了越王的虎视眈眈,高诚也不像从前那样避讳,有事没事就爱过去走一走,哪怕有时候会吃闭门羹,也是心甘情愿。
  这一日谢璇在芳洲等人的陪同下过去,恰好就碰上了高诚。
  自上回不慎撞破温百草给高诚包扎伤口的场景后,这还是两人头一次单独碰面——上回见着是在重阳那日的太华殿殿上,自然不算数。
  时隔数月,谢璇还记得当时高诚如同落荒而逃的姿态,笑眯眯的叫了声“高大人”,高诚便拱手为礼,“见过信王妃。”
  “正巧高大人也在这里,”谢璇看向温百草,“刚收到了几匡外头送来的肥蟹,我已经吩咐厨房做着了。待会瞧完了衣裳,咱们过去尝尝。高大人若是无事,也过去尝尝?”
  “怕是会打扰王爷和王妃。”温百草有点犹豫。
  “是从姐姐家乡来的,姐姐必定爱吃。”谢璇瞧着温百草和高诚之间已不似最初冷淡,便笑眯眯的看高诚,“不知道高大人是否爱吃?”
  ——据她所知,温百草在上京前一直都在家乡,那么她跟高诚的相识和纠葛必然也是在那里。也许,高诚也曾在当地尝过美味。
  果然,高诚的脸上现出些许兴趣,“也有许久没拜会信王殿下,那就打扰王妃了。”她瞧着这个才十四岁的小王妃,还记得当初韩玠入狱,她在他院里等到深夜的事情。那时候她强压着畏惧来祈求他的帮助,此时却早已成了信王妃,着实是世事变幻,总出人所料。
  谢璇和温百草已经进里头看衣裳去了,高诚便也坐在院内,慢慢的品茶。
  等了有大半个时辰,那两位才从里面出门,各自面目含笑。
  出了门,谢璇便招呼,“高大人请吧。”
  这座小院虽然就在信王府旁边,真要走起路来,却也不算太近。谢璇同温百草乘了马车,高诚来时骑着马,此时便跟随在后。
  到了信王府,韩玠见着高诚的时候,倒有点意外,随即了然。
  螃蟹还未做好,暖阁内却已备了精致的糕点小菜。谢璇前次进宫给惠妃请安的时候又跟着学了一手,王府里本来就有极好的膳食,木叶那双巧手日益厉害,如今的饭菜是越来越可口了的。
  高诚只尝了一口,便点头,“王爷这厨房可真好。”
  他以前可是从来都不讲究这些细节的,身边只有那位婆婆做饭,手艺也只是平平,高诚讲究得也不多,不管饭菜好坏,都不会评价,吃得很满足。今日难得他开尊口,韩玠便挑眉看他,“高大人今日心情不错?”
  “嗯。”高诚毫不掩饰,“刚才喝了她的一杯茶,味道也极好。”
  这个她就是指温百草了。
  谢璇惊讶于高诚的直白表露,看向温百草的时候,只见她颇含警告的瞪了高诚一眼——那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即便带着的是冷风,也是亲近的。即便谢璇有些惊讶的盯了片刻,温百草都没发觉,瞪完了高诚,就又开始低头品尝糕点。
  她生于乡野,从前接触过的最贵重的人也不过是个县丞而已,且本性天然直率,不喜弯弯绕绕的虚伪客套,而谢璇又每常以姐姐相称,礼数上便也不拘束,碰见美食,也是不亦乐乎。
  那头高诚摸了摸鼻子。
  待得螃蟹摆上来,自然配了上好的温酒,温百草离乡日久,重温熟悉的美味,自是高兴。她高兴,高诚就高兴,于是将韩玠打开的两坛子美酒喝得干干净净。
  这酒的劲头可不小,谢璇平时是碰都不敢碰的,那两坛子虽是高诚和韩玠两人共饮,算下来进到韩玠腹中的也不过三中之一,高诚喝得有点多了,那张凶巴巴的脸色有点发红。
  谢璇凑在韩玠耳边,偷偷告诉他,“上回在红螺巷见着,高大人就是这样脸红的,只是眼神清明罢了。”
  高诚身为青衣卫指挥使,那是何等耳力,谢璇这一嗓子才落下去,他便开口了,“那次是我失礼,”他看向了温百草,脸上罕见的露出笑容,“要不是百草在那儿镇着,王妃进院门的时候我就已经走了。”
  “知道。”韩玠淡声。
  高诚不乐意了,“你知道什么!”他性情中颇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气,从前跟韩玠互相欣赏,待两人身份转变时,还存着些客气恭敬,到此时喝多了酒,就顾不上那么多了,还是和从前跟韩玠初始时那样,伸手搭在他肩上,“我告诉你,我高诚这一辈子,从没欠过别人什么,我就欠过百草,百草……”
  “高诚!”滴酒未沾,全然清醒的温百草立时脸红了,一声厉喝之后,便忽然咳嗽起来。
  谢璇抿着唇一笑,给温百草添了杯茶,“姐姐润润喉。”
  那头高诚先是看向温百草,见她没什么事,便看向谢璇,“信王妃,高诚敬你一杯!”
  “……?”这位喝多了的高大人想做什么?
  不过他确实是给韩玠帮了很大的忙,谢璇即便不解,却也端起了酒杯,两人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高诚以前可是个沉默的人,今儿大抵是觉得在韩玠这儿能稍稍寻醉,且有温百草在场,便格外放松一些,“我能够找回百草,还要感谢王妃!百草是个倔性子,绣工好,人漂亮,性格更好,她在你那个衣坊里做得很高兴,她……”
  “高诚!”剩下的声音被温百草打断。
  温百草忍无可忍,红着脸站起身来,就要驱赶,“你喝多了,快回去歇息!”
  高诚才不。从重会至今,他往温百草那儿跑了百十来趟,可是从来还没能跟她一起吃过饭。他看着那张羞红的脸,酒意涌上脑袋,把平时的克制与压抑全都赶跑了,只有那些掩藏了许多年,在这一两年里尝尝喷薄的情绪堆满心头。
  撑着桌面站起身子,他微微晃了一下,在谢璇和韩玠诧异的目光里绕过桌案,到温百草跟前单膝跪下,脸上渐渐严肃了起来,“百草,从前是我不对,别生气了,从了我吧?我高诚这辈子,哪怕是拼了命,也要好好的对你。”
  他的嗓音天然的带着点粗噶,寻常从来不表达感情的男人,在这个时候,声音里却意外的带着柔和。
  温百草蓦然觉得鼻头一酸,喉头有些哽咽。
  “起来。”她侧过身,不肯接受他的单膝跪地,“有什么话回去说。”
  “就在这里。”高诚却固执了起来,“我高诚这辈子没什么朋友,也没牵挂过什么人。就在这里,信王是我打心眼里佩服,愿意跟从的,百草,你是我这么多年从没忘掉的。我想娶你,把从前亏欠了的,全都还给你。”
  跟酒醉的人难以扯清,温百草的一张脸几乎红成了柿子。
  她的力气跟高诚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好半天也没能甩开高诚的胳膊,被高诚这样当众剖白心意的时候更是羞窘,当下一跺脚,“回去说!”
  那一份娇羞是久违了的。
  比起这两年每回的冷脸与推拒,这样的温百草简直令高诚心花怒放。他已经三十七岁了,而温百草也已是二十七岁,本该是儿女绕膝的年纪,若不是当年他的懦弱退却……高诚猛然站起身来,高高的个头瞬间将温百草压住。
  “回去说?”他低头,滚烫的酒气扑面而来。
  温百草简直无可奈何,“回去说!”
  “好,信王殿下,王妃,我们告辞。”他说的是“我们”,粗粗同韩玠行了个礼,也不等温百草跟人家道别,便猛然将她搂紧了怀里,仿佛山贼抢亲似的,抱着温百草就跑了。而温百草能够回应的就只有一声惊呼——她怎么都没想到,在这座王府里,从前规规矩矩只会沉默着偷偷看她的高诚,居然会有这样的举止。
  猝不及防!
  两人的身影早已消失,谢璇坐在那里,目瞪口呆。
  她从没发现高诚竟然还有这样狂放热情的时候,这简直跟传说中冷厉无情的黑脸阎王不是一个人!刚才那样的剖白虽然太突然,她却分明能看到温百草以前从未展现过的脸红心跳,听到她羞窘之下微微哽咽的声音。
  旁边韩玠屈指轻轻扣着酒坛,“不枉我拿了珍藏的酒待客。”
  谢璇转身便拧他的腰,“好端端的拿这么烈的酒招待高大人,存心看戏是不是!温姐姐这下要恨死我了,以为是我跟你沆瀣一气,伙同高大人把她坑过来。高大人喝了那么多酒,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还能出什么事。无非是——”韩玠挑起唇角,将谢璇勾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道:“抢个媳妇儿,洞房花烛。”
  他今日陪着高诚也喝了不少,大半坛子的烈酒入腹,呼吸也是灼热的。
  谢璇被他紧紧扣在怀里,胸膛相贴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狂乱而有力的心跳。他的亲吻用力而急迫,不知道是不是被高诚的大胆给刺激了,将谢璇拘在怀里站起身,打横抱起后便朝附近的一处抱厦而去。
  那是他和谢璇夜晚观景的地方,布置齐全,也不会冷。
  冬日的风呼呼的刮过耳边,谢璇被韩玠浓烈的酒气熏着,也觉得头晕目眩。到得抱厦之外,韩玠飞身上了二层,将暖阁的门踢开,进去后连房门也不关,仗着没人敢过来,欺身近前就将谢璇压在了门板上。
  两人还穿着在外头的厚衣裳,屋子里却笼着暖热的火盆,谢璇脸上迅速的发起烧来,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
  韩玠的两只手臂像是铁铸的,将她牢牢困在门板上,侵略般的吻堵住她所有的话语,滚烫的手掌熟稔的摸向腰间,解开一个个盘扣。外衣被剥去,他手掌的温度便清晰的穿到了皮肤,谢璇忽然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就有点害怕。
  “璇璇。”韩玠放开她的唇,脸颊稍稍退后,低头盯着她。
  如同将猎物按在爪下,却克制着一直没有动口,至此时终于忍无可忍的野兽。
  他的眼睛里是浓烈的欲望与炙热,紧密贴着的身体也提醒着谢璇,此时他的欲念有多么强烈。成婚后每晚相拥入睡,每个清晨醒来,都会有这样的感觉,然而这次却格外强烈——他被酒意炙烤着,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像是有火在烧。
  这是他的娇妻,心心念念了很多年很多年的妻子。
  他今日的美酒撮合了高诚,那么他呢?
  “我们补上洞房花烛吧。”韩玠凑到她耳边,“我会轻一点。”
  像是一剂诱惑,谢璇被包裹在他的气息里,被紧紧抵在门板上的时候,也有些难以克制。他的亲吻像是燎原的烈火,勾起所有的回忆与感官。
  韩玠的吻又压了过来,继而潮湿溽热的挪向耳垂。手掌游弋到她的腰间,放肆的探入。
  谢璇喉中溢出破碎,双臂藤蔓般绕上了韩玠的脖颈,寻索他的双唇。
  衣衫似乎剥落了,然而屋内火盆太旺,还是炙烤得全身发烫。
  当最后一丝障碍落地,已然悬空的谢璇紧紧贴在韩玠怀里,忍痛咬住他的肩膀。
  ☆、第118章 118
  谢璇是被韩玠抱着回到明光院的。
  折腾了整个后晌,韩玠的酒意尚未散尽,她却已经醉成了软泥。回屋后一沾卧榻,她便缩着身子往内一滚,抱着枕头就想歇息。
  韩玠坐在榻边,扳过她的肩头,低声的笑:“不打算擦洗一下么?”
  “让芳洲带人进来。”谢璇瞧着韩玠那餍足的笑容,想着他刚才的恶行,抓过他的手腕便有气无力的咬了一口,“现在不想见你,你去书房吧。”
  “这么快就嫌弃了?”韩玠凑过去,指头擦过她脸上的肌肤,低声道:“下回我轻点,行么?”
  “没有下回了。”谢璇控诉一样,“起码两个月之后!”
  韩玠无声的微笑,“那我带你去擦洗。”
  “玉玠哥哥!”谢璇扭动着逃离他的怀抱,“我是说真的,你先去书房吧。我这会儿很累,又有点头晕,让芳洲帮着擦一擦,回来先睡一觉。”——韩玠今儿开的那两坛酒劲道极厉害,谢璇原本就量浅,被他亲吻着的酒气一熏,水乳交融之间,竟然也有了醉意。
  韩玠也未料到拗不过她,被赶出了屋子。
  他往书房里转了一圈,换了身衣裳简单擦洗,再往院子里站了会儿,酒意便彻底散尽。心里惦记着明光院里的小娇妻,韩玠决定偷偷溜回去瞧瞧。
  彼时谢璇已经睡着了,脸蛋上酡红未散,呼吸清浅。
  芳洲在伺候谢璇洗澡的时候又看到了遍布全身的吻痕,且这一日的谢璇格外慵懒,她大抵明白了事由,见到韩玠进来的时候,便忙起身道:“殿下,王妃才睡下,酒还没醒。”
  “知道,出去吧。”韩玠一抬手,芳洲只能带着丫鬟们行礼退出。
  屋子里点着微甜的熏香,韩玠侧身坐在榻边,看着谢璇的睡颜。像是哪儿难受似的,她即便是在睡梦里,有时也会皱一皱眉头。先前在抱厦里的凌乱颠倒在此时依旧清晰的浮现,她一声声的告饶尚在耳边,那时候他听着她的声音,脑子里都是疯狂的叫嚣,此时再清醒的回忆,竟自有些后悔——
  她毕竟还小,而他今日是醉着酒的,纵然两人最终都是尽兴愉悦,那样的疯狂颠倒,对于她的身体毕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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