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四章 慧极

  周晚晚在二龙山住了两个多月,每天跟沈爷爷学点零碎的知识,枪械、战史、兵法、象棋……
  沈爷爷看见什么就随口教她点什么,没指望她能学会,就是哄着她玩儿。
  郭老先生偶尔也会跟她说说五毒十八反,教她背背药理歌,认认普通的草药,更是没指望这个小丫头能学会什么,学医是辛苦而劳神的事,这孩子的身体实在是不适合。
  可是,当周晚晚能在棋盘上跟沈国栋杀个平手,能跟周晨一起研究射击弧度和落点,能很容易地分辨出小马阿姨的感冒是什么类型,还开出了一个中规中矩又很对症的药方时,两位老人马上收手了。
  慧极必伤。他们只希望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快快乐乐地生活,至于出人头地报效国家这些事,他们家孩子不需要也没那么大的抱负。
  自己家孩子自己心疼,哪个家长在孩子的健康面前都会放下一切只求她好好长大。
  所以周晚晚在二龙山的活动就剩下了一样,玩儿!
  上午在院子里种花浇菜跳格子,睡好了午觉出去散步摘花回来画画,傍晚帮小马阿姨准备当天的晚饭。
  在周晨和沈国栋回来之前,她会把餐桌布置得整齐又漂亮,晚上一家人团团围坐,好好吃一顿欢声笑语的晚饭。
  自从周晚晚来到二龙山,周晨和沈国栋每天下班都会骑十多里的自行车回来。周阳和墩子也会一周过来一天陪妹妹。
  沈爷爷的小院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
  “小丫头来了,你们也都想起我们这两个糟老头子了!”沈爷爷调侃周晨和沈国栋。
  “沈爷爷,是我想着您和郭爷爷,每天提醒他们下班要早点回家。”周晚晚赶紧抢功劳。
  “我就说嘛!这俩小子怎么忽然就长心了呢!还是小丫头孝顺!”沈爷爷被哄得心花怒放。
  小马阿姨也跟着笑得满面红光,晚上跟小张叔叔商量。“把囡囡留在这儿吧!你看现在家里多热闹!首长每天都能笑笑,哪像以前,两位老人对着说话,说着说着就叹气。”
  两位老人心中的苦涩和担忧小马阿姨当然不懂,小张叔叔也不想跟她说。平白添一个人跟着担惊受怕压抑痛苦有什么用呢?
  “囡囡咱们是留不住,不过咱们可以自个儿再生一个,以后好好教着。也像囡囡那么懂事可爱。一样能哄首长高兴。”
  小张叔叔哄老婆的手段高明,小马阿姨的注意力转移,再也不没事儿就琢磨着怎么把周晚晚留下来了。
  七月初的一天。周晚晚出去散步回来,抱着一大捧花去周晨和沈国的房间。这几年,他们兄妹几个的生活简单朴素,却无论什么时候房间里都会有鲜花。
  周晨和沈国栋住进沈爷爷这里。看似没有任何要求,非常随遇而安。可是刚搬来那几天,都对自己的房间有点不满意。
  虽然他们没说,可是周晚晚能看出来。
  等她的身体慢慢恢复,可以出去稍微走动了。她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们两人的房间各插上一大蓬野花。又洒上他们喜欢的天然香露。
  周晨喜欢的木香青草混合一点薰衣草,沈国栋的是松香檀香和一点点薄荷,这是周晚晚针对他们的身体情况和喜好实验了十几种配方才调制出来的他们最喜欢的味道。
  果然。当天下班回来,两个人回到房间换完衣服出来。脸上都是舒心安逸的微笑。两个人都没说什么,只是晚饭多吃了不少,当天晚上谈话的兴致也特别高。
  第二天,周晚晚收到了他们的回礼。
  周晨的是一个小巧的漆雕发卡,一簇半开的火红蔷薇花,别在周晚晚鬓边的小卷毛上,衬得她眼睛水亮皮肤洁白,得到了所有人的夸奖。
  沈国栋有点受打击,磨蹭到周晚晚都躺下睡着了,才偷偷摸摸地进她的房间,在她的床头放了一个胖胖的泥娃娃。
  那是他托去南方运货的司机给带回来的,据说是无锡特产,已经没人敢公开做了,要不是那个司机跟老艺人是忘年交,是绝对拿不到的。
  他本打算等这个周末带小丫头进城看电影时再拿出来哄她高兴的,可是昨天看见房里的花,闻到那熟悉得让他身心温暖放松的味道,他实在没忍住,今天就拿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周晚晚一睁眼睛就看到了那个泥娃娃,还有旁边的纸条。
  下次,我也送你一个自己做的,这个你先拿着对付玩儿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周晚晚一下就笑了出来,起床综合征都减轻了不少。
  沈国栋这家伙连这个也要争,那他这辈子都得被周晨虐了。人家周晨那是受到上天特殊照顾的审美和巧手。
  至于沈国栋,他玩儿枪打架比谁都行,做礼物嘛,不能说不好,反正一定是不能跟周晨比的。
  从那以后,周晚晚隔一天就会去给他们插一次花,再撒上精油,让他们的房间总有让他们熟悉又舒心的味道。
  今天周晚晚刚插完花,沈国栋就扑腾扑腾地跑上了楼。才下午三点钟,这根本不是他下班的时间。
  看见房间里的周晚晚,沈国栋脸上被热气熏出来的不耐烦一下就消失了,“我带了绿豆糕回来,放你房间了,藏在床头的暗格里,别让小二知道,要不他又要没收了。”
  周晨控制周晚晚吃零食,特别是甜食,觉得她吃了以后就更不爱吃饭了。来到二龙山,又有郭老先生在旁边监督,沈国栋想给周晚晚偷偷送点小零食都不容易,只能这样偷偷摸摸地藏着。
  周晨早就知道那个暗格了。上次沈国栋弄了一包芝麻糖藏在里面,包装没包好,引来一群蚂蚁,差点没把周晚晚当糖啃了,从那以后周晨就经常过来突击检查她的床头。
  周晚晚看沈国栋热得身上的衬衫都被汗浸透了,赶紧出去让他换衣服洗澡。
  等沈国栋换好衣服下楼,餐厅里已经摆好了简单的饭菜。
  米饭,凉拌豆芽,鸡蛋炒西红柿,蒸腊肉和一碗小虾皮。
  一看沈国栋进门的样子,周晚晚就知道他饿坏了。多年的朝夕相处,他们兄妹几个有很多事不用对方说就能很自然地感觉得到了。
  这种如同融入骨血里的相知和默契经常让别人惊奇,却不知道这其中隐含了他们彼此之间多少毫无保留的关怀和牵挂。
  沈国栋看看那盘鸡蛋西红柿,端起装虾皮的碗闻了闻,眼睛变得晶亮温润,“今天舍得拿出来给我吃啦。”
  周晚晚在心里翻白眼儿,谁不舍得给你吃了?那是小马阿姨看你一有小虾皮就不爱吃别的菜,才不肯让你顿顿吃这个的。
  沈国栋爱吃小河虾晾的虾皮,还非得是他们在小寒山找到的那个水池里出的小河虾晒的才行。
  口味非常的叼。
  有了这个,他虾皮拌饭也能吃一顿很饱的饭。有时候小马阿姨做饭不合他的胃口,他就用虾皮拌饭吃一顿。
  今天小马阿姨去食堂帮忙还没回来,周晚晚又不能拿出太复杂的菜来,只能给他吃点小虾皮,没想到他这么高兴。
  周晚晚乖巧地给沈国栋盛饭,端端正正摆在他面前,“沈哥哥快点吃饭吧。”
  沈国栋坐下就狼吞虎咽,几口把一碗饭吃掉,不让周晚晚继续给他盛饭,他端过饭盆,把一小碗虾皮都倒进去,吃得香甜无比。
  看一个好胃口的人吃饭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周晚晚兴致勃勃地看着沈国栋风卷残云地把饭菜都打扫干净,如同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几乎想起立鼓掌。
  沈国栋手脚麻利地收拾完碗筷,又顺手把碗洗了,给周晚晚倒了一杯她的蜂蜜草药水,才开始说他早下班的事。
  “今天早上我们单位食堂吃死了五个人。”换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跟周晚晚这样直接地说这种事。
  可是沈国栋不同,他一向相信周晚晚不会被吓着,相信她能承受这些所谓的惨剧。
  “吃到一半儿,先吃那拨儿就有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抽(抽搐,痉挛)的了,后来陆续都不对劲儿了,县医院差点让我们那的人给包了!一早上就死了五个,有好几个现在还在医院挂水。”
  沈国栋拿起桌子上的青桃抛来抛去地玩儿,五六个在手上不停地倒,笑嘻嘻地逗周晚晚,根本就没把那五个死去的人当回事儿。
  “吃没炒熟的豆角中毒了,我也没少吃,全单位就我没事儿。要不是我跟他们一个桌子上吃的饭,这事儿就真说不清了。”沈国栋还笑,“整地好像是我投毒似的。”
  “死那五个,有四个跟我坐一张桌子,我们吃得最多,还就我啥事儿没有!你说这事儿是不是邪门儿!”
  别说是吃了没炒熟的豆角,就是直接吃毒药,你也不会有事。
  周晚晚在心里长出一口气。死的那五个人她虽然惋惜,却没有太多感觉,她现在只是在庆幸,哥哥们可以百毒不侵真是好,否则,今天早上,她就可能会失去一个哥哥了。
  沈国栋没事儿,这对他们全家来说真是一个好消息。
  这个周末,郭克俭又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忽然想起一个细节,很可能帮助他们找到抱走周晚晚的女人。(未完待续)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