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七情之哀，撒手人寰

  我带着老宋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病床边，咬着牙把哭声忍了下去，但眼泪还是不住的往外冒。
  此时的老爸老妈已经没有了平常的模样，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或许看起来就跟死人没两样了。
  “他们马上就醒了，你们好好聊聊吧。”
  站在门外的男医生对我们招呼了一声，转身轻轻的把门带上了。
  没搭理他，我们呆呆的看着爸妈，良久都没说一句话。
  大概过了三分钟左右，老爸缓缓睁开了眼睛，无神的望着天花板没发出声音。
  老妈紧随其后也醒了过来，与老爸一样，没发出一点声音。
  “爸妈，你们感觉咋样？身体哪儿不舒服？”我没说出半小时的事儿，也不愿意说起这个事，于是立马转移开了话题。
  “儿子，我知道我们要走了。”老爸淡淡的笑道，指了指门外：“七爷八爷都来了，还能活吗？”
  听见这话我顿时大惊，定睛往门外一看，两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已经站在了门外。
  其中一人身穿黑色寿衣，另外一个人穿的则是白色寿衣。
  两人的表情也是各有不同，黑寿衣那人面无表情，嘴角微微下撇，似乎跟谁都有深仇大恨一般。
  白寿衣那人则更古怪，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们，眼中还不时闪过寒光。
  黑白无常！？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齐宝，你还有点时间，准备上路吧。”黑无常的声音就像在我们耳旁传出的一样，在场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老妈似乎也听见了，与老爸对视一眼淡淡的笑了笑：“还有时间就行，咱们好好跟孩子说几句话。”
  看来，临死之人能看见鬼怪阴魂并不是传言，而是真实存在的。
  “老爸.....老妈....”这时候的每一分一秒都是非常宝贵的，可我怎么也开不了口，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唯有眼泪不住的往外冒着，眼中的不舍更是任谁都能看出来。
  “小兔崽子，弄这么煽情干嘛？”老爸不屑的一笑，吃力的抬起手握住了我的胳膊，轻轻捏了捏笑道：“你现在身子骨不错，以后注意点别随便生病了。”
  我正要开口说话，老爸无力的拍了拍我，气若游丝的念叨了起来：“你别说话，听我跟你妈说。”
  “你个小家伙，从小都是咱们一手拉扯大的，什么事我们都看在眼里。”
  “大学的时候，见你找了个女朋友，我们很开心，以后终于有人照顾你了。”
  “平常回到家，就想跟你多聊聊天，结果你个臭小子就只顾着玩，大爷的。”
  每听一句老爸说的话，我心就是一颤，眼泪则是越流越多，现在根本收不回去了。
  听到这儿，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弯下身子抱住了老爸，一言不发的流着眼泪。
  老宋也是在一旁擦着眼泪，咬着牙看着这一切，拳头也握得紧紧的。
  黑白无常应该是平日里见多了生离死别，百无聊赖的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
  “哭个屁，老子的儿子得坚强！得是个爷们！”老爸苦笑了一声，眼睛直直的望着我，喃喃道：“当初师父死的时候，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没有一点害怕，只有许许多多的不舍.....”
  “吗的，老子本以为是个长命百岁的道士，结果现在就让我下去喝汤了，真他吗鬼催的。”老爸一声笑骂，缓缓将我推开，指了指老妈：“跟你老妈说说，我说完了。”
  我使劲儿的点了点头，紧紧的牵住了老妈的手，埋着头等着老妈说话。
  老爸或许很坚强能不哭，但老妈一定不是这样。
  她不怕死，怕的是以后再也不能照顾我，再也不能全家一起出去玩。
  她怕以后我生病了没人照顾，更怕以后我遇见的许许多多坎坷。
  此时老妈已经捂着了嘴，泪如泉涌的看着我，没说一句话，只有那一声声悲痛到极点的哭声。
  “小凡，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本想着你读完大学就能好好在家陪陪我们，谁知道现在竟然变作了这幅模样。”
  “在你大学的时候，我就经常担心，害怕你过得不好，害怕你吃不饱。”
  “现在我更担心了，妈妈走了，小凡你怎么办.....”
  如同小时候一样，我扑到了老妈的怀中，哭声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爸！妈！你们不许走啊！不能走啊！”
  每当我委屈的时候，可以在妈妈的怀里哭，老爸的身后笑。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有委屈，在外人面前都会掩盖得很好。
  唯有在老妈面前，再装得坚强装得无所谓，仍然会忍不住哭出来。
  每次我被人欺负，遇见不公平的待遇，我可以用我坚强的一面去对待。
  但是，在见到老爸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站在爸的身后。
  因为我知道，不管是什么时候，老爸能为我撑起一片天，就算天塌了，也能顶得住！
  大概还有十几分钟，他们就要走了，以后的人生，我得一个人去面对。
  爸妈.....我可以一个人坚强的去面对这一切。
  我可以一个人努力，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成为一个能让你们感到自豪的人！
  只求你们别走！不要走好吗？！
  头埋在老妈的怀里，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着，因为哭的时间太长声音也变得嘶哑了许多。
  “爸妈，我给您二老磕几个头吧。”
  走到床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膝盖瞬间就传来了一阵剧痛，但是我丝毫没有感觉。
  身体再疼，能有心疼吗？
  “儿子原来不懂事，许多时间都没能好好陪您二老。”
  “是儿子没用，如果有用点，就能多赚钱，你们也不会把病拖到了今天。”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的！爸妈您们放心吧！我不小了！”
  “爸妈，下辈子我还做您们儿子！”
  每说完一句话，我便重重的一磕头，说完这些，额头上已经出现了淤血。
  老宋在一旁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只是想把最后的时间让给我，让我跟爸妈好好聊聊。
  一阵阴风突然吹了过来！一声轻叹骤然响起！
  “齐宝，兰芬，该走了。”
  话音刚落下，爸妈的身子猛的一震，再无声息。
  脸上带着微笑，微笑里却包含着太多的不舍，可惜，再也没机会说出来了。
  两团白色的光球从爸妈的身体中冒了出来，黑无常抬手一挥，光球就飞到了他手上。
  没给我们说话的机会，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我们面前，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我无力的躺在了地上，眼泪还在不住的往外流，许久都没说话。
  爸妈.....您们走了吗？！
  “老爸！老妈！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死寂的手术室中没有任何声音，我的嘶嚎声显得格外刺耳，也显得与这一切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