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永恒黑暗（七十二）
当我确认申屠老头已经死了的时候，其实我的心里是非常不舒服的……我在想，原来人生中有意思的东西，挺多的，就像和那老家伙大半夜喝酒，听他吹牛，讲他的遥想当年。
原来，我的生命不只是是杨雪。
我突然发现，从前似乎是一些东西遮蔽了我的眼睛，原来这个世界是那么美好，我并不寂寞，虽然我的身份有点尴尬，可我有朋友，还有亲人。
陈森，苗蔓蔓，赵泽昊，沈伊轩，孟梦……
米娜，黑面具。
也许司徒彦都可以算得上是其中一个。
黑面具说的对。
人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我也是为了自己可以舒服的活着，所以我要一个像曾经一样美好的世界。
“师父，你从前跟我说的，你拳法的真谛……心法？怎么说都好了，我突然明白，原来过去，你和我的理解都是错的。”我去扶起申屠老头的尸体，那是一具人类的尸体，还流着血，但那一刻我却完美的控制住了我暴走的食欲。
我将他抗在肩头。
无论如何，我要让他走的体面，入土为安。
至于关紫楠……
“这些人是你杀的？”我背对她，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是我，没错……不过叶瀚，你这样背对着我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不是，瞧得起。君主四守卫之一，纯种蛇人的顶端，怎么会让人瞧不起。不过你是守卫，我是君主。”我脚下延伸的藤蔓连接着我的身体，然后从地面发芽，迅速生长成一团藤蔓构成的巨兽，它面对关紫楠，舞动着密集的触须，将靠近的小虫，全部击碎。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但今天，我一定要捉到你！”关紫楠话音落下，小虫考试聚集，黑色的虫团越来越大，开始渐渐出现形体，构成一只黑色巨虫。
巨虫与我的树人扭打在一起。
我则继续向前走，找了一片感觉风景还不错的位置，用藤蔓挖土，然后生出树木，为申屠老头造了个天然的棺材，将他放进去，埋土，我在土中买下一颗核心种子，让种子发芽生成树木，我以意念控制它的形态，造成了一颗天然的墓碑，我记得老东西名字叫申屠武峰，我把他的名字，留在上面。
核心种子的坚韧程度非常好，生命力强大，如果没有人强行破坏，这棵树应该可以留在这里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吧？
做完这些，我便坐在那墓碑前，看着老家伙的名字。
“也许会有用呢，我刚刚领悟到的……你的拳法的真谛，虽然可能用不到拳法上了，但还是谢谢你。我不知道人到底有没有灵魂，如果有的话，下辈子我们继续喝酒吹牛。”
我站起，转身，我的树人还在与那头巨虫拼打，我双脚连接地下的藤蔓，心中意念一动，构成树人的藤蔓裂开小口，开始不断吞噬着关紫楠的小虫。
巨虫的体积不断缩小，关紫楠节节败退。
我战胜了她，没费多大力气。
其实关紫楠的能力也不是很差，只是她没有很好用的傀儡罢了，按照她的说法，她不是能够用虫控制人心，这些虫是用来控制尸体的，但不管那尸体生前多么的强大，只要她一条虫进入体内，在尸体完全腐烂之前，便会老老实实的听从她的一切命令。
“所以你想杀我？让我成为你的尸偶？”此刻，我坐在火堆前，一条尾巴困着关紫楠，将她勒紧，当然肚子的位置我放松了，我担心会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也是我没有直接杀掉她的原因。
“你现在想怎样？”
“赵御呢？”我问。
“不知道。”
“你撒谎。”
“知道又如何？你想杀我们？别忘了，我们最初不是蛇人，是你，让我们成为这种怪物。”
她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我发觉，我创造的怪物，最后都会怪物，就像藤。
但他们说的其实也没错，的确是我创造了他们。我有一段稍微模糊的记忆，那段记忆中有个人曾经对我说过，人各有命，老天爷在安排一件事的时候，都是有他的道理的，有时候我们看上去是在帮一个人，事实上却是在逆天。人再伟大，也不会超过造物主，所以到最后，反而显得多此一举。
我觉得，我似乎就是这样的人。
“我错了行吧？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救你……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弥补我犯下的错误，回头我收回我给你们的蛇人的生命，挖掉你们俩的眼睛，可以吧？”
“不行！！”这大小姐喊的声音特别大。
演技没有，演技崩的倒是特快。
“为什么？你刚不是还埋怨我么？”
“我不能死，起码现在不可以……”她盯着我，然后眼神向下。
我懂了。
没错，现在不可以。
那个孩子和这件事没关系。
“赵御呢，他到底在哪？”我再次询问赵御的下落，但说实话，我对那家伙印象不错，如果不是他很可能也是觉醒后的守卫，我真的不想杀掉他。
“你为什么要杀掉我们？”关紫楠看着我。
“你刚刚都想杀我了，我杀你不正常？”
“我杀你是为了自保！”
“大姐，我见面就拿刀砍你了，还是用枪突突你了？我怎么着你了，你就自保？”
关紫楠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挤出一句：“总之现在很危险，我只想……控制更强的人，保护我的孩子。”
行行行，你怀孕你有理。
好吧，对孕妇我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那就算如此，你不至于也要杀掉赵御吧，他和这件事没关系。”关紫楠突然说了这句话。
这话打消了我一个想法，我开始以为这两个人觉醒之后是不是恢复了某段记忆，导致二人分手，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对，觉醒不代表就会恢复守卫的记忆，米旭就没有恢复。
可之前杨雪说，自己从前的记忆是因为守卫蛇人眼觉醒而恢复的，那又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暂时想不明白，就把它放下，看着面前的关紫楠，我只能说道：“我想拿走你们的眼睛，和刚刚你准备杀我这件事，没任何关系。”
“那是因为我杀了申屠老师？可是你自己也是蛇人，那种情况下，那种饥饿，就算是你，你也会……”
“也不是因为这个，申屠老头对我来说，确实是我尊敬的人，但我明白那个食欲是多么的可怕。”
“那是为什么？”
我抬头看着她：“因为你们两个是守卫，这次的灾难，与四守卫有关系，我必须关闭至少三只守卫蛇人眼，才能够控制住蛇人暴走的食欲。”
关紫楠显然听不懂，我便用剩下的时间，把这个故事，从头到尾的讲给她听。
完全没有任何隐藏。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觉得隐藏不隐藏什么的，都没有意义了。
关紫楠听后，沉默了一阵子。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没有打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起头，看着我：“你说的是真的？”
“嗯。”
“为什么是我？”
我摇头：“我不知道，但有个规律，四守卫不管更换了多少次的身体，都会被……被一种无形而又神奇的力量，安排出现在我的身边。”
“你真该死。”她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厌恶。
我点头笑笑：“你这话真过分，赵御的精神承受能力，我很佩服。”
“你居然还有脸说风凉话？”
“对，我何必难为我自己。”
“对，你没必要难为你自己，那为什么就要我和赵御，为了其他人，牺牲自己呢？我们欠谁的吗？这不公平，不可以的，不行……”
我没说话，因为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时候这种问题，真的很值得人去思考一下。
一两个人的命，换全部人的命，这件事到底应该还是不应该？也许那一两个人非常的无辜。
不。
不对，这个世界，压根就不存在什么无辜的人。
优柔寡断，只会让人失去的更多。
“不对，关紫楠，这不光是为了你……还有你肚子的孩子。”
“什么意思？”
“你想生下他之后，立刻控制不住自己，吃掉他对吗？”
关紫楠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的食欲，只会对人有效，我看到蛇人，完全不会兴奋，我为什么会吃自己的孩子？”
“谁告诉你，你一定会生下蛇人的？”
“我是蛇人，赵御是蛇人，你觉得我们会生下什么？”
我无奈一笑：“关紫楠，看来你对蛇人还真是不了解，你以为我们是单纯的一种特殊种族？不是的，我觉得说是种族，倒不如把我们说成感染某种病毒，我们是病人，这种病毒虽然会遗传，但有潜伏期……”
“你说什么？你说清楚……”
“我也有儿子，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他不是蛇人，而是和我一样的人类……当然，这段故事具体说起来很麻烦，你只要明白，那孩子虽然是从蛋里生出来的，但他最初是人，也会像人类一样被轻易杀死。”
关紫楠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她显然不相信我的话，觉得我在骗她：“不对，这只是你为自己杀掉我和赵御找的一个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这不是真的……”
“关紫楠我告诉你，即便不是真的，难道你希望你的孩子，出生后不久，就成为一个杀人魔？把吃人当作理所应当！这就是你希望的？！你真的成了蛇人吗，从身体，到灵魂？一点点人类该有的东西，都没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