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傅茗伟走出船舱之后,阎刚和吴志海立即迎了上去。
吴志海问:“傅队,怎么样?祖师爷怎么说?”
傅茗伟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吴志海和阎刚:“谢谢你们,辛苦了,如果需要你们帮忙,我会找你们的,两位,今晚受累了。”
说完,傅茗伟跳下悬挂起来的船,小心翼翼地从冰面上走回岸边。
等傅茗伟走远,吴志海才道:“他什么意思呀?什么叫今晚受累了?这是反话吧?讥讽咱们俩,有事没有先通知他?而是帮了郑苍穹?”
阎刚靠在船舷的栏杆上:“或许吧,也许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是不应该插手。”
吴志海迟疑了下,点头道:“也许吧,你不担心刑术吗?”
“担心有毛用。”阎刚打了个哈欠,“不过以他的能力,加上他这次带去的那些人,要解开最后的谜团,应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船舱内,唐守正也对苟墨说了相同的话:“以郑苍穹这些人的脑子,要解开关于掌戎逐货师的秘密,只是时间问题。”
苟墨慢慢喝着啤酒:“你是说,警方绝对不能插手,让他们自己去做,信任郑苍穹和刑术?他们也会在合适的时候,将事情的主导权交给傅茗伟?可是,最终我们还是要了解那个行业,否则的话,为何要成立文物侦缉部?”
唐守正却摇头道:“这次首要的任务是将这个对社会有威胁的组织连根拔起,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就像是培养一个警察一样,你不可能在他进警校开始就制定那么高的目标,只能一步步来,文物侦缉部也是一个道理,需要在长期的工作中积累经验,说到底,警察办案需要警民协作,和战争时期要求的群众基础是一个道理,没有了群众基础,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能慢慢来。”
苟墨放下杯子,还是很疑惑:“守正,我们难道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唐守正叹了口气:“把网张开,等着猎犬将猎物赶到网下面,然后收网。”
“郑苍穹他们是猎犬,我们是猎人。”苟墨点头,又开了一瓶啤酒,“好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但很遗憾的是,不能亲自参与其中。”
唐守正的脸色却是很沉重:“兴奋?我是焦虑,每当有案子发生的时候,我就很焦虑,这个毛病从我在派出所当小民警开始,就有了,不管是上班前,还是下班后,我都怕听到电话响起来,只要那个电话一响,我就知道出事了,然后我就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人受伤或者是丧命,我并不是怕破不了案,而是怕看到太多的悲剧。”
苟墨看着唐守正,摇头道:“是呀,为什么正义总是要用鲜血来书写呢?”
唐守正笑了笑道:“因为没有邪恶的话,正义就一文不值了。”
船舱外,阎刚和吴志海两人已经被冻透了,但两人依然站在那,各自看着一个方向,各自揣摩着自己接下来到底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没有答案,就如同此时坐在树林外车内的傅茗伟一样,他又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回想着唐守正告诉他的那两个故事,在脑子中安排着下面的工作,思考着每一个细节。
哈尔滨最冷的时候快来临了……
第四十五章:水底怪人
忽汗城中的那个神秘水潭的周围,刑术、马菲、连九棋、墨暮桥、托尔烈和瑟瑟发抖的庵古围在那,众人都吞下了那种苦涩的植物,商议着如何将那水怪击杀。
古拉尔和维克多两人站在出口的位置,抱着手中的枪,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注意力都集中在水潭中心,同时留心听着刑术等人的对话。
那只永远带着“你瞅啥”眼神的山羊还立在水潭边上,慢慢嚼着那种植物,不过庵古已经发现那只山羊已经有了些许的变化——它开始脱毛了,就连低头吃草的时候,颈部的厚毛都会大片大片的掉落。
庵古很清楚的知道,那应该是大量食用那种古怪植物的原因。
连九棋蹲在那看着那种植物,仔细回忆着什么:“这看起来有点像是图册中记载的三界草。”
刑术和马菲吃了一惊,马菲看着刑术问:“你不是说过三界草有很强的腐蚀性,需要带着四灵仁兽皮所制的手套,否则的话,空手触碰,皮肉会在瞬间腐化吗?为什么还能吃?”
刑术摇头道:“不知道,我也没有真的见过……连先生,你为什么认为这是三界草?”
连九棋拔一株三界草,然后扔在水潭之中,众人看着漂浮在水面的三界草浮在水面上被阳光照射之后,立即开始变黑腐烂,然后很快便沉进水潭之中。
众人很惊讶,一齐看向连九棋,连九棋道:“应该就是三界草,所谓的腐蚀性,四灵仁兽皮等等之类的,都是后人不完全的错误记载,即便是按照道家的古典记载,也应该是,三界草生在四灵仁兽栖息之地,扔在水中被天光照射会立即腐化,并沉于水底。”
刑术一愣:“你是说,这个水潭中,住着的是四灵仁兽之一?难道是麒麟?记载中,三界草不是与麒麟有关系吗?”
墨暮桥在旁边道:“不可能,麒麟带火的,能活在水里边吗?”
马菲点头:“对呀,难道是青龙?”
刑术摇头道:“不可能。”
连九棋思索一番后,推测道:“我想,四灵仁兽到底是什么模样,其实谁也不知道,早年认为是麒麟后来觉得与犀牛有关系,按照之前阿乐和唐倩柔所说,这里边的怪物像是巨型蜥蜴,而蜥蜴算是当年与恐龙同一时期的爬行生物,恐龙灭绝了,但是蜥蜴活下来了,我想,大概是一种变异的蜥蜴吧。”
远处的古拉尔有些不耐烦了:“喂,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得把那怪物给引出来干掉,再找出钥匙,想办法引出来,根本不用刀,我们几枪就能解决了。”
庵古在旁边立即搭腔:“对呀对呀,用枪,用枪打死,再用那刀开膛破肚拿出钥匙,不就行了吗?我就不用……”
众人看着庵古,庵古立即闭嘴,刑术安慰他道:“庵古,我们谁也不想你在这里变成真正的渤海之子,成为那种怪物。”
庵古知道刑术言下之意也是让他安静点,他立即闭嘴不说话,站在了一边,但依然无比的紧张。
“我们都吃了三界草,看样子是无法引那怪物出来了,搏一搏,我下去,看看能不能引那东西出来。”刑术说完就开始脱衣服,马菲立即制止他。
马菲抓着他的手腕:“你在想什么?如果下水之后,那怪物反而会侵害你呢?你别忘记了,先前那三界草扔进水中之后就腐烂了,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是我们没有搞明白的。”
古拉尔在对面皱眉看着:“到底去不去?别耽误时间了。”
马菲瞪着古拉尔:“要去你去,你不也想拿到黄金吗?去呀!”
古拉尔看着马菲,将突击步枪扛在肩头,但他扛枪这个动作,让刑术等人误会了,墨暮桥立即持枪而对,古拉尔身边的维克多也立即举枪瞄准对面的人。
两方人马剑拔弩张,稍有不慎,这里就会血流成河。
连九棋示意墨暮桥等人放下枪,自己沿着水潭边走了几步,看着古拉尔道:“朋友,你们为了求财而已,我们也不挡你们发财,但求财也不至于要闹出人命,我知道你们这支佣兵队伍的作风一向比较硬朗,这次折在四季山,你心里也不甘心,所以想找回点损失,也想给死去兄弟的家人有个交代,我提议,我们好好合作,我们也不打算瓜分你们的黄金。”
古拉尔皱眉:“我可以信你,你说合作,怎么做?”
“你辅助我们,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所以……”连九棋故意顿了顿,语气放低,“麻烦你们有点耐心。”
古拉尔抬手将维克多的枪口压低,然后退了回去。
连九棋这才转身,转身的同时,已经开始脱衣服了,马菲要上前制止的时候,连九棋用眼神阻止了她:“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这种事,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有经验。”
连九棋很快脱光衣服,就剩下一条内裤,紧接着便跳进水潭之中,这一下去水潭里便没了动静,一分钟、两分钟过去,水潭周围的人开始着急起来,因为极少有人在水中憋气能达到两分钟以上。
又过了十来分钟,刑术实在耐不住了,拿了封冥刀,脱下衣服,马菲完全制止不了,也知道此时没有办法制止,不管怎样,刑术都清楚,连九棋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出事,当儿子的不可能不管。
所以,马菲当即也做了个决定,那就是——跟着他。
但是马菲知道,刑术会制止她,所以她等着刑术下水之后,自己才脱掉外衣,抓了一支突击步枪,也不管其他人的劝阻,直接跳了下去。
剩下的人站在那愣住了,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就在此时,对面那只羊开始叫了起来,抬眼用麻木的眼神看着墨暮桥等人。
水潭中的刑术朝着下方游去,只觉得水越来越冷,下面也越来越黑,终于在他觉得自己的体力和体温都有些无法承受的时候,却看到水底有一丝光明。
刑术迟疑了半秒,还是一鼓作气潜了下去,毕竟他潜下水潭后,既没有发现连九棋,也没有发现那水怪和怪人,这才觉得应该往下一直潜,他想搞清楚下面到底有什么。
刑术游到那光明处的时候,自己感觉也有些憋不住了,加上水压的关系,他觉得耳膜都要爆开了,只得四下找着,找着找着,忽然间一个黑影快速游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往另外一侧拖去。
被抓住的那一瞬间,刑术一惊,险些呛水,但感觉到那是人手之后,也明白那极大可能就是连九棋,也不挣扎,跟着连九棋朝着前方一游,然后连九棋拉着他往上面一送,刑术终于浮出水面。
刑术抓着旁边的石头,大口大口的呼气,同时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抬眼就看到在水岸边上的大洞穴中竟然有一扇黑色的铁门,铁门上还有一个凹进去的坑洞,那坑洞的形状就像是一个碗。
刑术吃力地爬上去,看了一眼在旁边同样也看着大门的连九棋,问:“这是什么?”
连九棋摇头:“不知道,先前我游下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地方。”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马菲从水中冒了出来,趴在岸边剧烈地咳嗽着,应该是呛水了,刑术立即上前拉她上来,拍着她的后背,责怪道:“你干嘛要跟着下来?我说了,让你等着我!”
马菲冲他故意翻了下白眼:“我为什么要跟下来?你认为呢?明知故问对吧?”
刑术看着马菲,好半天才说:“对不起,谢谢。”
马菲原本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连九棋在看着他们,只得岔开话题道:“这水下面有一块水晶,水晶将这个洞穴中的光亮反射了下去,如果不是我游过来的时候,抬头看了下,恐怕我还会朝着下面潜过去,一旦我真的朝着水底的水晶潜下去,我肯定死定了,太深了,气根本不够。”
刑术搀扶着马菲起来:“我刚才也是险些潜下去,要不是连先生,我恐怕已经完了。”
马菲低声问:“那你谢谢他了吗?”
刑术明白马菲的用意,只得看着连九棋道:“谢谢。”
马菲对刑术的表现很失望,当然对连九棋的毫无反应也很失望。
连九棋没有接刑术的话,只是上前摸着那扇铁门道:“我找到这扇门的时候,觉得水晶有古怪,就潜下去看了下,果然发现有古怪,那水怪就在水晶的周围埋伏着,我想,下面应该是个陷阱——如果下来的人朝着水底的光亮游过去,如果没有吃三界草的人,会被水怪杀死,就算吃了草的人,等游到那个位置,余下的气也不足以让他活着游到这里来,所以,只要朝着那个反光水晶潜下去,不管吃没吃三界草,横竖都是死。”
刑术转身,看着洞穴顶端那些个散发出白光的水晶:“这水潭中别有洞天,加上还有陷阱,这么说,也许那井底的六幅画是陷阱?”
马菲寻思片刻:“有可能,铸铁仙不是一向喜欢这么做吗?所谓的看透人心不就是这样吗?另外,你想吧,伍自安找到的资料中,说渤海之子在水潭里靠吃三界草和那怪物的蛋为生,就算怪物的确是存在的,但人要靠吃这些生存几十年,未免太牵强了吧?”
刑术摸着那扇铁门,又使劲推了推,发现门纹丝不动。
连九棋道:“我刚才也推过,门打不开,不过在那边,有个钥匙孔,很古怪的钥匙孔,很大。”
“很大?”刑术顺着连九棋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在门右侧的底部果然有个类似钥匙孔的东西,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什么,立即抽出封冥刀来,试探性地将刀伸进去。
当封冥刀插进那钥匙孔之后,里边发出了咔嚓的声音,刑术再抽动封冥刀,发现已经卡死了,于是他尝试着开始旋转,没想到真的能够旋转,旋转的同时,那扇黑色的铁门也慢慢敞开。
刑术、连九棋和马菲立即退后,看着敞开的门后是一间石室,石室的风格完全与中原不符,全是古波斯的风格不说,中间的桌子旁还坐着阿乐和唐倩柔所见过的那个通体绿色的怪人。
见到那怪人的时候,马菲立即举起枪,而那怪人只是用一种遗憾的眼神看着他们,同时,三人还发现了那怪人身后的架子上摆着上百个模样一模一样的碗,也就是伍自安口中的那种千年乌香碗。
可是,刑术越看那怪人越觉得眼熟,身边的连九棋也有这个感觉。
那怪人看着两人用疑惑的眼神盯着自己,突然间笑了,咧嘴笑的同时,皮肤外表那一层粘液滑落了下来,倒是给了刑术等人一种,他欲哭无泪的感觉。
“连九棋,刑术,这位是谁?”那怪人开口说话了,话语中带着江浙一带的口音。
刑术三人吃惊不已,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又为什么能直呼他们两人的名字?
连九棋站在那,仔细看着那怪人,看了许久,抬起手来指着道:“你……你是马师叔?”
刑术一愣:“马师叔?哪个马师叔?”
连九棋用颤抖的声音道:“青肚皮马归远。”
刑术和马菲打了个寒颤,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已经变成怪人的马归远却挪动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了过来,看着连九棋道:“真不愧是我教过的徒弟,还认得我。”
马归远的亲口承认,让震惊无比的连九棋接连退后了好几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一个字,贪,我活该,我太贪心了,太贪心的人就是这个下场。”马归远平静地说,“你们真是厉害,能找到这里来,而没有去雪山顶端找什么雪顶宫殿,聪明,真聪明,比我们当年聪明太多了。”
刑术皱眉:“你们?指的谁?”
“我和钱修业。”马归远说着慢慢转身走向石室,又一屁股坐下,“伍自安还真以为钱修业没有解开这里的秘密吗?他很早之前就解开了,当年是我和他一起找到的忽汗城,最早假扮先知的也是他,伍自安难道不明白,为什么他必须易容成为钱修业的模样,才能骗过外面那些渤海遗民吗?他连这个都没有想明白吗?活该被利用,他活该,蔡拿云也活该,我也活该,我们都活该,我们都以为自己是钱修业最信任的人,实际上,他谁也信不过……”
连九棋已经懵了,乱了,相反刑术还算是清醒:“等等,我想想……你是说,最早和钱修业搭伙的人是你,但是钱修业没有让你说出来,反而又去拉拢伍自安,让伍自安以为自己才是钱修业第一个拉入伙的人,钱修业同时又去私下拉拢了蔡拿云,伍自安以为自己骗过了蔡拿云,蔡拿云也认为自己才是钱修业第一个拉拢的人,然后,你们再装模作样地被蔡拿云说服,加入了钱修业的这个庞大的计划中?”
连九棋看着刑术,依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完全没有想到钱修业的心思竟然细密得如此之可怕,他利用了人的贪欲,和所谓的信任,完美的利用了这些人,还让这些人为他守口如瓶。
马归远道:“当年是我和钱修业找到了忽汗城,从那时候开始,他就计划好了,当时还没有九子这个联盟,这九个人都是他一手挑选出来的,挑选的同时,他也做好了制作《九子图》的准备,那东西其实没有太大的作用,目的就是为了布局陷害连九棋,紧接着,他让我做好准备前往四季山,然后他会安排我的后事,但是在那之前,他又装模作样,带着伍自安来到了这里,同时又说服了蔡拿云加入计划,再反过来让蔡拿云装模作样来说服我和伍自安,除了我和钱修业之外,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伍自安当时肯定在笑蔡拿云是全天下最傻的人,我也在笑他们是天下最傻最笨的人,可是,当时最应该笑的就是钱修业……”
马菲依然不敢相信:“天啦,钱修业怎么会算得这么精准,怎么这么聪明?”
“他在利用我们的同时,也想好了如何铲除我们的计划,三件东西中的千年乌香筷,他很清楚是在田家,要拿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但他需要那双筷子作为引子,带动整个计划,而赫连家的秘密需要的也是时间,所以,他需要陷害连九棋,将连九棋弄到自己身边,慢慢地将赫连家的秘密从连九棋的身上挖出来。”马归远苦笑着说。
刑术恍然大悟:“《九子图》的作用原来只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