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封冉冉跟珍妮弗一起去真正的拍摄现场的时候，她还觉得跟做梦一样。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机会跟她一起拍戏——她预想当中她们两个的交集或许会出现在颁奖典礼上。她有这个自信——她对身边的女孩也有这个自信。
但是这种交锋还没有来临，真正面对的先是合作？
……
正在拍摄短片的封冉冉想象不到，她现在这部临时来拍的短片，会被无数观众津津乐道捧为经典。
她还在试衣服，从试衣间走出去的封冉冉微微一愣，因为对面的女孩也出来了。她穿了最简单不过的白衬衫搭配长牛仔裤，但是这样穿就已经足够的好看。她静静靠着墙，三分不羁四分叛逆，靠在那里的姑娘手指随意夹了一支烟，单单是看她站在那里的模样，就已经足够脑补出一万字的剧情。
站在那里就是故事的人不多，她算一个。
封冉冉站在那里，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有点激动。她安静地看着她——她打量着珍妮弗的时候，这个白人妹子也在打量着她。
她应该比她稍微大一些，她看上去实在是太小了。同样的白衬衫穿在她身上很清爽，被她穿得很好看，并不输给任何一个模特。她笑起来嘴角的弧度很好看。到她们这个程度，看人早已经不仅仅是看五官，气质，甚至是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一览无余。她细心地观察了一下对面的这个看上去并不高的姑娘，眉眼弯弯，单单从现在看，是温柔的样子。
但是她不认为她的性格就是软弱的。她还记得这个姑娘被她拖上直升飞机从错愕到冷静，然后纵身一跃的那个瞬间——她骨子里头一定有一股子倔强。
应该……跟自己是同一类的人吧。
珍妮弗打量了两眼身边的姑娘，把心思全都藏在心底。
……
都是专业得不能再专业的演员，不存在谁拖累谁，这样的演戏方式很带感。画面有大片一样的质感——明明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宣传片，但是因为有了不同寻常的主人公，所以才具有了特殊的意义。这两个人，都是那一种，再寻常的剧本也能拍出不同寻常的滋味的天才演员，年龄相仿，虽然国籍不同——但是也容易产生一种类似于惺惺相惜的情绪。
珍妮弗其实听说过眼前这个姑娘的名字，而且也听说过不止一次。她对她的印象是来自于一部《冷寂》，她看完——就对于画面里头的那个姑娘印象深刻了。她并不吝惜她的赞美之情，她感觉这个姑娘的演技是她见过的，哪怕是放眼全世界也是少见的惊艳。
而她搜过了她的资料，这个叫做封冉冉的东方女孩并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之前的拍戏经历也不算多。他从那时候开始，就隐约感觉到了这个姑娘的潜力。
如今她站在她面前了。她笑了笑，神情里头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她知道她的演技到底是什么程度，她对她真正产生兴趣还是因为她的上一部电影，要知道，那一部电影的剧本她看过。她并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够拍好——并且她那时还在忙于一个大制作商业片，所以虽然她对于剧本非常非常的感兴趣，但是她还是遗憾地推辞掉了这部电影。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部电影被另外一个女演员接下来了。
她一开始只是觉得那个名字有点熟悉。而当她看见公布演员名单的新闻上头那一张让她熟悉的脸庞，她眯着眼睛，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有趣。
她了解导演的性格——从来都不是无鱼虾也好的人，他肯让这个姑娘演他精心打造的作品，那么一定是因为她值得。但是这个剧本，珍妮弗自己是看过的——她自认为自己没有把握诠释到位。所以她对这个来自东方的女明星越发的好奇了。
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合作。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出色，她也知道史蒂芬的挑剔，所以她想知道这个可以让史蒂芬接受她的表演，并且让他口风里头隐约透出赞美的姑娘，跟自己演起戏来，到底是什么样子。她抿了抿唇，感觉自己整个人因为极致的激动有点颤抖。她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双蓝眼睛好奇地看着对面的姑娘。
她站在那里，看上去平平无奇。
用这个来形容她可能有点儿过分——她的意思是指，在演员里头，单单论颜值，这个姑娘不算顶出彩。她看着她，她似乎也抬眼了，她正好对上她的眼睛。一个演员，最重要的就是一双眼睛，毫无疑问，她的眼睛很好看。那种黑是很纯粹的黑色，看上去令人着迷。她的眼睛似乎蒙了一层透亮的水雾，黑白分明，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看上去很纯洁——就这样看着她的眼睛，你没法不对她产生好感。珍妮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她对着导演点了点头。
最重要的还是演戏的状态。
封冉冉不知道对面的姑娘的复杂的心理活动。她站在那里，其实心里头也挺紧张的。这种1vs1的演技呈现，孰高孰低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比起之前在片场的自信满满，现在的冉冉毫无疑问要忐忑得多，要知道，她对面的可是珍妮弗啊……
这个姑娘成名比封冉冉还要更早。封冉冉站在她面前，没有办法不忐忑。她忘记了自己之前拍戏曾经力压影帝级别的大叔——可能还是因为她有点儿害怕这种同龄人之间的对比，所以压力更大了一些。封冉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姑娘。
封冉冉是那种越有压力越有动力的演员。她站在那里，只是一个转身加一个眼神，感觉便来了。
镜头前看着这两个女孩子凑在一起的导演哪怕只是拍了一个同框的镜头，都觉得手掌心冒汗。他有点激动——感觉似乎有无形的火花在两个人之间弥漫开来了——这种火花一开始很小，但是他有一种预感，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一定是漫天的大火，让所有人都燃烧殆尽的那一种。
先动的那一个居然不是珍妮弗，而是封冉冉。
这个公益片主题是反歧视。
两个肤色不同的姑娘诠释起这个主题有一种微妙的契合感。
第一个镜头就上了大招——因为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的服装的姑娘需要借位亲吻。
封冉冉之前一直给大家都是比较羞涩内敛的东方妹子形象，她的公众形象很良好，尤其听说她已经跟男朋友结婚——所以她居然是主动开始表演的有点让人意想不到。
封冉冉其实没有觉得有什么——因为这些人一定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叫做《别留恋》……她们觉得东方人相对保守，但是封冉冉恰恰好是信手拈来。她只是几步，眼神里头透出的绝望与爱恋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那是一种……怎么形容呢，很微妙的眼神。
珍妮弗只看了一眼，她稍稍有点儿愣住了。这个眼神有故事——而且一定有很深的故事。
封冉冉的的确确有属于她自己的故事。她拍过的每一部戏，都存留在她的灵魂里头——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小希。悲伤而绝望的喜欢，原本就是源自于她的灵魂。
珍妮弗其实也拍过一部电影。但是跟东方那种特有的含蓄内敛不同，她的电影要残忍得多——被暴虐调教过后的少女，同她的心理医师。她演的是那个少女。
当初这部戏她差一点点演到精神崩溃。她看着眼前的封冉冉的表情，感觉过往关于那部电影的记忆又涌上心头——她脸上浮现出的表情痛苦挣扎却又带了一点点的期望，好似黑暗中唯一的一点点的光，就绽放在她的脸庞上。
这两个人，开场，只分别用了一个表情，就能够让其他的女明星们羞愧得要死。珍妮弗偏绝望黑暗些，封冉冉却显得含蓄坚韧些，但是那种绝望到几乎窒息的爱，两个人的表现都是完美，没有值得指摘的地方。
珍妮弗当初拍那部戏对她本身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拍摄过程中她持续失眠和耳鸣，说实话，她的角色压力非常非常的大。但是她完成得很好，她在演技上从来就是执拗的疯子。
她看着对面的封冉冉，却感觉自己好像可以灵魂短暂地漂浮——她可以看见跟她面对面的自己。她以为演这种角色不会有人比她更精准，但是对面的女孩居然能够跟她拼一个旗鼓相当，而且她感觉到了她还有更绵延的后力。
她根本不是在演戏——她就是角色本身。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让人悲伤到了极点的清浅叹气声。她看着她的脸，感觉心头无数的念头交织在一起，她整个人既觉得悲伤又觉得彷徨，然后她看着她低下头。
越靠近，她脸上的表情越清晰。
没有表演的痕迹，哪怕一点点都没有。每一块肌肉都自然无比，她的眼神里头那种小心翼翼的爱意让人觉得心酸。珍妮弗有点愣住了，近距离跟她面对面真的很容易入戏。
她的情绪的感染力是她见过的演员里头最强的那一个。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斗志被激发起来——她仰起头，这个姑娘脸上瞬间闪过的情绪简直能够让最挑剔的评价家都闭嘴惊艳，而对面的封冉冉看着她脸上瞬间闪过的那无数复杂的带着爱意的表情，她只是微微眨了眨眼睛。
然后一滴透明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地滴落下来。
这一滴泪水……来得温柔，干净却又缓慢。她的眼泪胜过了对面的人的那些细微的表情，摄像机有点离不开了——她的泪水划过嘴唇，然后她低着头，温柔地吻上这个姑娘的唇角。
一场借位的吻戏百转千折曲折动人。那种强烈迸发出来的情感让现场所有人都无声了。
真的很奇怪，哪怕只是看着她们的表情，都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特别是封冉冉的眼泪，那一滴眼泪让人感觉到了一种灵魂上的悸动。
她的表情，她的眼泪，她的表演，是有灵魂的。一个真正天才的演员，是无需再多说一句话，你就知道所有她想要说出来的话，封冉冉就是这样的演员。
这条看得导演都忘记了喊过。
他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才如梦初醒一般喊了过。
这条过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乘着在准备下一条拍摄的间隙，封冉冉站在那里，身边的外国妹子突然转过脸来，低声问道：“为什么会流泪？”
封冉冉侧过脸看她，她淡淡的笑了笑，可是笑容分明没有到达眼底。她似乎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你有故事么？”
封冉冉那瞬间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样回答。她低着头，沉默了三秒，还是笑了起来，她又恢复了她平常日常生活当中那个再开朗不过的样子，她轻声说道：“我拍过一部叫做《别留恋》的电影。”
这个妹子点了点头，看她的表情，很明显是打算找出来看一遍，然后她似乎也犹豫了几秒钟，然后封冉冉听见她说道：“我曾经拍过一部电影叫做《罪爱》……我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去看……”
封冉冉点了点头，她很认真地告诉她她会看。
……
今天的拍摄一直到最后都很顺利。封冉冉回到了休息的地方，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她所说的那部电影。这部电影不是很出名——因为拍摄在她的成名作之前，又因为已经拍了好几年了，所以在天朝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
但是当年的珍妮弗凭借这个角色拿到过一个电影节的影后。
封冉冉点开看了。
可能是因为导演的原因，这部电影的节奏偏碎，开头就是来来往往的人——一个温柔的中年女人接待着不同的病人，给予她们建议或者是给予她们抚慰——直到有一天，她接触到了一位特殊的病人。
那是一个，心理创伤很严重的姑娘。
故事情节其实并不复杂，但是珍妮弗在里头的表现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她脸上还有几分青涩，但是这个角色被她演活了。封冉冉看着她崩溃起来的样子，那种痛苦仿佛能够感同身受，说实话，这样的诠释方法，真的是需要意志力的。
但是她做到了，她放任自己崩溃，放任自己疯狂。她的大哭亦或者是大笑都是属于一个少女最真切的情感。跟封冉冉习惯内敛的情绪表达不同，她要显得放开得多。
失去了最后一丝光芒的少女最终选择了断一切。如果说封冉冉的作品至少有光明，小希至少变成了更好的自己，那么这部就是彻头彻尾的黑暗，被无尽地黑暗笼罩。
心理医师其实是犯人花钱找来的，一直给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做着心理暗示——让她沉溺于温柔与怜爱之中，让她放弃控诉，因为这个心理医师是犯人的情妇。
当结尾一切真相揭开，她轻蔑地，如同扔掉抽到最后的烟头那样的诋毁着这个可怜的姑娘的那一份卑微的爱情的时候，这个懦弱可怜的姑娘终于彻彻底底疯狂了。
她杀死了心理医生，最后再让自己死在她的怀里头，镜头最后给了这个姑娘上扬的嘴角，邪恶仿佛如同藤蔓一样在阴暗的角落里头生长，她抬起头，最后的那个眼神也是完全可以让人难忘的。
这部电影怪不得从来不在国内上映，根本无法过审，实在是太黑暗了——尤其是结局，封冉冉看完心里头堵得慌。这个角色比起小希爱恨更浓烈，而且连一点点的真实的温暖都没有，这样的角色演一次，足以记得一辈子。
珍妮弗不愧是顶级的女演员。这个角色哪怕是让封冉冉演，她也没有那个自信能够超过她。想到之前对戏的时候她的眼神里头的那一种光芒，封冉冉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激动澎湃起来——说实话，她特别喜欢这种状态。
整个人都似乎在燃烧啊。
第二天去片场，封冉冉再看珍妮弗，总感觉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这个姑娘看了一眼封冉冉——她的表情跟昨天比也不太一样了。
两个人凑在一起，开口居然是相同的话：
“昨晚我……”
封冉冉闭了嘴，对面的姑娘显然情绪有点激动。
“你的那部电影真的很好看。跟你对戏的女演员演技非常棒，你的演技也非常棒。这部电影是我理想的状态——说实话，这么迟才看见这么好看的电影真的是太可惜了……”
封冉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语气稍微平静了些，但是她也没有吝惜对于眼前的姑娘的赞美。
“你的电影也非常非常的棒。这种剧本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你的表演是我见过最出色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居然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珍妮弗昨晚看完这部电影是真的被惊艳到了。不是说客套话——她特别喜欢这种东方带着含蓄内敛的表演方式，特别有韵味。有几场戏，她的表情她可以来回反复看，因为她的一个简单的表情，她感觉都能有不同的情感包含在里头。她昨天一直看到半夜才睡去，今天早上起床，情绪依然亢奋极了。
对于珍妮弗来说，可能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故事里头的那一种东方的含蓄的美和电影里头包含的一种更加积极的态度。没有她的故事那么黑暗——更触手可及，但是却很打动人。她想到昨天跟封冉冉对戏的瞬间，她的眼泪。当初只是觉得她的演技惊艳，等到看完了电影，再回想，终觉得心头唏嘘了一阵子。
彼此看过了对方的电影，更容易理解到对方昨天的表现下，隐藏的都是什么样的伤痕累累的灵魂。都是为了拍戏——都知道彼此藏了怎么样的伤疤，这种感觉很奇特，这种欣赏是相互的。
封冉冉也很欣赏珍妮弗，这个姑娘看得出来很爽朗，至少——第一次见面就拉着她去跳伞，一般人还真干不出这种大胆的事情。她在圈子里头朋友不多，多的都是忘年交，比如冯明玉和各种导演——圈内几乎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但是珍妮弗给了她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两个人年龄相当，在各自的国家地位相当——拍戏的时候又很合拍，彼此欣赏，友谊的小桥很容易就搭建起来了。
她笑了笑，之前要跟她一拼高低的心思淡了，取而代之的感觉……
自己或许真的能多一个关系很不错的朋友？
人和人的缘分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国内刷着封冉冉微博的粉丝突然发现她更新了一张自拍。照片上两个妹子脸贴脸在一起做鬼脸，左边的是封冉冉没有错——
右边……粉丝颤颤巍巍地对比了半天，才敢确定。
这个人是珍妮弗没有错吧？
“我的两个大女神居然合照了啊！我感觉我的人生在此时此刻得到了圆满！”
“加1！可是唯一的问题——冉冉是怎么认识的珍妮弗女神，感觉冉冉的朋友圈就是一个谜……”
“我居然觉得配一脸233333，而且冉冉的表情好攻哈哈哈，珍妮弗不是真女王么，平常看她拍照，几乎从来不笑的一张冰山脸，居然这一次跟冉冉一起笑得这么软萌甜蜜啊真的是活久见系列……”
“冉冉的手搂着珍妮弗的腰她还能笑得这么甜这个画面真的是……原谅我站三秒钟cp，冉冉虽然矮，但是作为我大天朝的妹子，必须支撑冉冉攻！”
“二非你老婆在国外撩妹你不管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