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祖母虽然是侧妃,却也是出身名门嫡女,可惜命不好,做了妾。她跟着你祖父在北疆,出生入死,战俘留下的珠宝你祖父都给了她,她也学着暗中开了商铺,置办了田产与宅子,这才有了一笔家业。留给你父亲,是想着若是荣王妃是个厉害的人,就算分府出去自立门户,我们也算是个富户,不愁吃穿。”
说到这里,对方夫人又是恨得咬牙切齿。
云宇齐呐呐的说道:“母亲,接下来怎么办?世子妃定不会再退让了!”那日话却是全都说明白,再无宽恕的可能。
三夫人如何不知?
她几次挤兑凤瑶,凤瑶恐怕早已等着看她的笑话,哪里还会帮她?
何况,那么大一笔嫁妆不见了,凤瑶恐怕恨死她们了!
想起小方氏说的印子钱,三夫人动了心思,利息很高。她把手里一百多万全都放出去,到时候定能收回几百万两。
只是,这么大一笔银子,虽然来钱快,到底是存在风险。
就在这个时候,宋娘掀帘进来,对三夫人说道:“方才世子妃屋里头来人了,带句话给您,说明日辰时末在秦楼等您。”
三夫人心中怨恨酸楚,来回走了几趟,咬牙道:“这个贱人,生怕我们少了她不成?眼皮浅的东西!”若是想赖账,她何苦愁白了头?
宋娘说:“世子妃还说若是凑不齐,她便让状子再捂一捂,宽限夫人一日。只要……只要不反水。”
云宇齐垂手立在一旁,等着三夫人大发雷霆。
三夫人心中被怒火灼烧的难受,一手拍下,桌上的茶盏全数拂落在地。眼中带煞道:“岂有此理,她竟敢如此欺辱我们!”她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还清这贱人!否则今后指不定被她戳脊梁骨唾骂!
三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里翻腾的怒火。绞尽脑汁,挖空心思,也没有法子。最后却是将念头动在了放印子钱上面,连夜让人去接洽。
“她既然说宽限一日,那我就承了她的情义!”三夫人双眼因怒火而透亮,沁出一股子狠劲。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还银子的期限。
三夫人镇定的坐在榻上,她手边摆放一口箱子,里面是她弄来的五十万两银子,只等云宇齐将印子钱收回来,她就可以还给凤瑶。
总有一日,她会想法子,将这些银子全都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可等了半晌,这才见云宇齐满面慌色的走来。
“怎么了?”三夫人看着他两手空空,心中一沉,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母亲,您放印子钱的人,都全跑了。”云宇齐喘着粗气,心却是乱成了一锅粥。
那么大一笔银子,说没就没了!
三夫人怒不可遏,气得眼前一阵发黑,只觉得自己坠入深深的黑洞中,明明入了夏,却觉得身子被寸寸冻结,冷汗涔涔。
“你再说一遍?”三夫人不死心的问道。
“那些人儿子查了一下,仿佛做好的局,就等着我们。昨夜里他们便不见了,他们的商铺早已抵了出去,今日换了人。”云宇齐将他觉得的古怪之处说了出来。
三夫人猛然看向他,头上的金钗碰撞乱颤,金光映照下那双眸子里似烈火焚烧的火炉,跳跃的火焰几乎要迸裂而出。细细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回味一遍,越想越不对,咬牙切齿的说道:“定是那贱人在作祟!”
转身去了秦楼,人方才进屋,看见凤瑶气定神闲的坐在榻上,眼底布满了一股子阴狠的劲,尖利的指甲直朝凤瑶戳去:“你这贱人竟敢设计我!”
凤瑶闪身一躲,手臂上的薄纱被撕裂几道口子。
“三婶娘说的话,我怎得不明白?”凤瑶镇定的抚弄散乱的衣襟,眉梢都不曾抬一下。
“印子钱可是你让人设计我?”三夫人的声音愈发的尖锐,狠狠的盯着她。
“三婶娘放印子钱?这可是违反律法,严重者要下狱。”凤瑶惊讶的看着三夫人,仿佛没有料到她会放印子钱:“我并未唤你放印子钱,婶娘如此指责我,难道有人冒充我?”
三夫人闻言,浑身一颤,踉跄的后退了一步,心中后怕。
这件事捅出去,她讨不到好。何况,她手中亦是没有证据,不过是胡乱猜测罢了。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拿不出银子,孤注一掷道:“若非是你前日遣人来,我也不会放印子钱。”
凤瑶讥诮的说道:“我提醒您的时候可有提过半个关于印子钱的字?”
三夫人一噎,的确是她无理取闹了。脸色青白的说道:“一百三十万两银子要不回来了,我如今只有五十万两在身边。”
“这件事棘手,不能报官。”凤瑶同情的看着三夫人,轻叹了一声:“三婶娘,我们是一家人,你遇上这种事我心里也替你难过。只是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可以给你减一百万两银子下来,其余的给我就行。”
关键是三夫人拿不出来!
三夫人几乎要绝望了,那一百多万两打水漂,凤瑶给她减免,仍旧心脏隐隐作痛。
云宇齐怕三夫人做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情来,尾随而来,便看着三夫人捻袖哭泣。心情越发的沉闷,将那口箱子摆在凤瑶的脚下,诚心说道:“大嫂,我们实在拿不出银子,逼死我们也没有。若你是为了后辈的嫁妆,今后我们三房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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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夜探香闺
三夫人没有吭声,云初是个短命鬼,谁知他们有没有子孙后辈?
何况,他们三房也没有产业,即便将来出嫁妆、聘礼,也拿不出那么多。
如今只能先缓兵之计,待眼前这一茬揭过了再说。
凤瑶伸脚碰了碰脚边的箱子,采芙心领神会,揭开箱子清点。
三夫人捂着心口,狠狠的盯牢了凤瑶,恨不得咬断一口银牙。凤瑶如此作为,显然是不全信她,给他们难堪。
凤瑶姿态娴雅,从容的说道:“人心着实难测,我如今都未见有孕,子女长成太过久远。到底是没有真金白银实在,握在自己手里头方才省心。”
“我们可以立字据。”三夫人慌忙表态。
凤瑶轻笑了一声:“三婶娘,上一回厨房里的事物,您也给我立下字据。可最后您却是在母妃跟前揭发我,原本事情起因并非如此,您却是将过错推诿到我的身上来。今日立下字据,他日不知您又想出什么由头来毁约。”
云宇齐不知三夫人与凤瑶之间还有这么一层恩怨关系,颇有些埋怨三夫人喜好与人交恶的性子。“大嫂,我跟你保证……”
凤瑶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这种保证我听得多了。”顿了顿,对三夫人说道:“三房的财产我估算了一番,顶多也就是这五十万两。三婶娘若是直言拿不出银子,我也不会难为你们,可她出尔反尔,诬陷我收买了人哐她印子钱,若非我躲的快,这张脸怕是毁了。”手指摆弄着袖子上的那几条抓痕。
凤瑶暗指她故意哄骗她放了印子钱,三夫人憋得心口痛,却是一句话都不能说。
云宇齐头痛的看着三夫人,他只是觉得事情古怪罢了。但是说不准他们运气不好,碰到了骗子。
凤瑶再能掐会算,也预料不到他母亲会突然兴起放印子钱的念头!
她不自己反省,反倒是找凤瑶问罪。
凤瑶轻叹了一声:“也莫怪我不将仁义,实在是手里头没有银子,过日子很艰难。若是日后说话不得当,不知晓府中的规矩,再要贴补银子,我可就拿不出来。我方才嫁进府里不久,原以为拿着丰厚的嫁妆,也有傍身的银子,心中安稳。如今我是权也无,银子也没影儿。这心里头不踏实,所以才不给三婶娘几分薄面。”凤瑶为难的看着三夫人说道:“婶娘与我同为女子,该是明白我心中的担忧。”
三夫人恍然大悟,凤瑶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权利、银子,总得抓一样。
暗示她还不上银子,总得将权利给她!
三夫人哪里舍得?
管家这么多年,她若是舍得早已是交给了荣王妃。
可如今,她银子拿不出,想要摆平眼前的祸事,只得交出府中的庶务。
云宇齐也明白了过来,心中叹息。恐怕也就是因为母亲生出的那些事,所以大嫂这才对中馈起了心思。若不然,她要管理私塾,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思再打点府中庶务?
这件事到底是他们有愧凤瑶,让三夫人交出中馈:“母亲,您上了年纪,时常说管家累,没有时间带孙儿。如今大嫂她得空,不如交给她打点,也好让她安心?”
三夫人如何甘愿?瞪了云宇齐一眼:“侄媳妇儿哪有精力打点庶务?她年纪轻轻,要学的东西太多,如今要管着私塾,哪有时间学?”
“三婶娘说的是。”凤瑶端起小几上的茶杯浅抿了一口。
采芙极有眼色的说道:“小姐,状子已经给林妈妈。她出去采买,奴婢若是在约定的时间内,没有给她口信,她便顺路将状子递给官老爷。”望了一眼天色:“如今快到时辰了,奴婢可要去给她送口信?”
三夫人心中一颤,抖着唇看着云宇齐。
云宇齐也没有法子:“母亲,儿子看您还是将中馈给大嫂。”说罢,振袖离开。
三夫人咬紧了牙根,恨声道:“中馈给你,今后再不许替半句银子。”
“三婶娘,您中馈给我,我身为晚辈,又是世子妃,将来要肩挑起整个荣王府,断不能推诿。只是与您还我银子,这两者之间,有去关联吗?”凤瑶看着三夫人语气凉薄的说道:“只是这中馈捏在手里,今后便不用怕吃穿用度上会把持不住度量罢了。既然今后生计没有担忧,我便同意了小叔子的提议,日后我的儿女嫁妆、聘礼便由你们三房出。”
三夫人冷笑了一声:“你无非想要中馈,又还要银子,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要么你二选一,要么你去告官,反正与我无关。”
凤瑶看着她没有开口。
三夫人开始为了方家想要搏一搏,如今她变卖了家产,又吃了哑巴亏,就指望手里头的中馈给她安身立命。若是手里的中馈让了出去,还又欠下一屁股债,她索性不管了!
想到此,三夫人正要抱着那口箱子离开。这时,荣王妃脸色阴沉的进来。
见到三夫人,将手里的地契扬手扔在她的脸上:“你竟敢将祖产变卖!外头都在言传荣王府落败,沦落变卖家产度日!”
三夫人傻眼了,她没有想到她卖了祖产的凑齐这五十万两银子的事情被捅了出来。开始她都算计好,印子钱收回来,加上这五十万两的银子,刚好还清凤瑶,到时候卖掉的祖产,她今后从公中捞银子再买回来。
“大嫂……”
“大嫂……”
“你究竟卖了多少产业?”荣王妃怒指着三夫人,她今日若不是受邀出府,听人指点,恰好有位夫人买了荣王府的祖产,将地契给她过目,她恐怕还要蒙在鼓里!
三夫人面色青一阵,红一阵,却是不敢说。
荣王妃见状,便知她卖掉不少的祖产,气得浑身发抖。“我信任你,这才将庶务将给你管,不曾过问。你如今变卖了家产,今后我们荣王府,恐怕当真就会衰败!”这不止是颜面的问题,还有封建迷信!
祖宗一直认为,祖产只有在穷困潦倒的时候,方才能变卖维持生计。
可如今好端端的,荣王府是盛京大族,却窘迫至此,害得她受人嘲笑。往日围着她吹捧的人,如今却并没有人上前来,而是明嘲暗讽,奚落荣王府恐怕是要到头了!
三夫人没有意识到事情变得如此严重,底气不足的说道:“我找的人都是交往甚好的人,也与她说明白,老爷在外需要一大笔银子,我手头没有这么多的现银,便暂时将地契押在她们手里。到时候周转过来,我就赎回来。”
“糊涂!”荣王妃气得直拍桌子,那些人哪个不是踩低捧高?平日里交好,不过是想要攀附荣王府,如今变卖家产,心中自然是怕王爷不受皇上看重。前头又有皇上将心腹送往北疆的消息传开,外头的人都在言传殷立夫接替了王爷,荣王府不过表面风光,暗地里却是入不敷出,却死撑着要强,妆点的光鲜亮丽。只等着看荣王府的笑话!
“我给你银子,你如今赎回来,瞧瞧她们可会如约将地契给你?”外头有些更难以入耳的话,荣王妃实在是难以启齿。大多数的人以买到荣王府祖产为荣在外炫耀,还有一些不知内情的人,花高价想要买荣王府卖出去的田产!
三夫人脸色唰的惨白,六神无主的揪着帕子,喃喃的说道:“这可怎么办?我……我也没有办法,要还侄媳妇儿银子,这才出此下策!”
荣王妃见她又想将责任推卸给凤瑶,气不打一处来:“当日里瑶儿让你们赔,不过是在气头上,想要给你们教训,却是没有真的想要你们拿出那么大一笔银子。就算变卖了整个荣王府,也是拿不出五百万两!她私底下与我说,若是亲家夫人诚心与她道歉,她便不计较。到底是你心胸狭隘,胡乱猜忌她,适才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相信我们!”
闻言,三夫人猛然回头看向凤瑶,眼底似淬了毒。凤瑶在她面前可不是如此说!若是她没有派人去催,她岂会被逼上绝路,这才动了祖产?
凤瑶从袖中掏出一叠地契,搁在桌子上:“这都是三婶娘变卖的地契,当初我在德亲王府的时候,养了戏班子。三婶娘约人在水月楼商谈的时候,那个夫人是有雅兴,便喊了戏班子唱戏助兴。正好那戏班子是我以前养着的,当初待他们不薄。瞧见三婶娘在那儿办事,便遣人给我递了口信,我便抽身前去,正巧碰上了那位夫人,一问之下知道婶娘打上祖产的主意。原以为就是那么点,便瞒下来,谁知其他地方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