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6章过客
门被梅斯管家推开,管家侧了侧身,然后一道身影穿门而入。银发红瞳,不是艾伦还会是谁?他穿着贴身素白战服,外罩一套暗红色的轻便护甲。战服护甲的式样皆是帝国武者常用的款式,倒无什么特殊之处。这一身不过是为掩人耳目,事实上真正能够起到保护作用的,是艾伦贴身穿戴的永恒守护。
赤王收在一个灰朴朴不起眼的深色刀鞘里,光看刀鞘只当是一把普通战刀,因为这刀鞘实在简陋,仅缠了几道金丝权当装饰。赤王被艾伦斜背在身后,安静得一如凡物。
奥兰多不自觉地眯了眯眼,刚才他以家族秘术想要一窥艾伦的力量深浅。不料这番探测瞳术展开,奥兰多看不清艾伦,只看到一团红中带金的火焰蓦然亮起,刺得他双眼发痛。他连忙低下头去,好掩饰那不由自主夺眶而出的泪水。
于是他没看到若拉想要起身,可犹豫了下,却仍是坐了回去。然后过了两个呼吸的时间,这才站了起来,看着艾伦,她原本有许多话要对他说。可话到嘴边,却化成一句平平淡淡地问候:“你回来了?”
“刚到。家族那边耽搁的时间比我预料的要多,否则,我早该回来了。”艾伦点点头,看向铁枪之子:“奥兰多先生,你刚才的条件我可以代替若拉小姐答应你。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撤走方舟港里所有人,你看如何?”
“那真是太好了,难道艾伦爵士如此通达。”奥兰多抬起头来,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见艾伦和若拉脸色古怪,奥兰多指着自己道:“大概我说自己是给艾伦爵士的胸襟感动的,你们也不会相信的。”他打了个哈哈,对若拉道:“就不打扰你和艾伦爵士叙旧了,我还想到城里走访一些人,先走一步。”
他洒然而去。
艾伦抿嘴一笑:“这个铁枪侯爵的儿子倒是有趣。”
若拉却叹了声:“你本不用答应那个条件,我总能让霍依换过另外一种。”
梅斯看了看两人,知机地退出,替他们把门关上。
艾伦摇头说:“答应他那个条件对我来说损失不大,可如果你坚持的话,我想霍依是会换过另外一个条件,可你们和铁枪领之间就横着一根刺,时间久了,双方都会不痛快。他铁枪要一个干干净净的方舟港,我给他就是。何况我答应过欧班伯爵,更不会因为这种事而令你为难。”
若拉双唇轻启,欲言又止,书房中顿时落针可闻。
片刻,若拉自起话头,道:“你回家族究竟去办了些什么事,怎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还说什么快慢不超过三个月便会回来,这都快去了小半年。”
“这叫身不由已。”艾伦望窗叹道:“刚好遇上一些事,就给耽搁了。不说这些了,和奥兰多先生敲定好结婚的时间了?”
若拉点点头:“一个月后,我让他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好处理并过渡方舟港里的事务。”
“我知道了。”艾伦微笑道:“一个月后,我亲自送你去铁枪领,这是我答应欧班伯爵的事。”
“先走了,我可答应奥兰多先生要撤人。”艾伦眨了眨眼睛道。
若拉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拉住他。可手刚抬起,又放了下去,艾伦已经微笑离开。若拉怔怔地看着那门外幽深的走廊,伸手扶脸道:“你只要说一句,这什么方舟港我都可以不要。就算负上骂名,我也是不怕的。可你……就这么急着要把我送出去么……”
视线模糊,光可鉴人的桌面上滴下几朵水花。
艾伦穿堂过道,一口气走出城堡。他神色凝沉,全然没有刚才在书房里的轻松。直到出堡,迎面满地阳光,才呼出口气,脸色缓和了下来。便要启行,有人在后头道:“艾伦爵士就这么急着离开,我知道若拉小姐应该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才是。”
回头,看到挥手微笑的奥兰多。艾伦眯了眯眼,他大步而去,落脚自生杀伐之音。赤王轻震,一波波似有若无的刀气滚滚涌去。奥兰多顿时脸色苍白,苦笑道:“我哪里招惹大人了,艾伦爵士快把你的杀气收起来吧,要不然我可就要喊救命了。”
艾伦止步,摇头失笑,却如奥兰多所说收起杀机刀气。淡淡道:“行了,奥兰多先生,你也不用演戏了。如果这点气机就可以吓破你的胆子,我看霍依侯爵早就替你再生几个兄弟了。”
奥兰多要说话,却给艾伦打断:“你也不用再试探我,没错,若拉小姐对我另眼相看。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可我答应过欧班伯爵,会把若拉小姐完完整整地送到铁枪领。答应过的事,我还没有食言过。人我会替你送到,并且从此以后,不会和若拉小姐再有往来。如果这样你还得不到她的心,那也只是你的无能罢了。”
“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若拉小姐在你们铁枪领受了半点委屈,我会亲自拜访霍爵,好领教他的铁枪绝艺。”艾伦嘴角翘起:“就这样吧,奥兰多先生,希望你在方舟港有一段美丽的回忆。”
转身便走。
奥兰多笑眯眯地目送着艾伦钻上一辆马车,这时老管家带着几人从城堡里出来,却是跟随艾伦来到的扈从。当先第一个钻出来的是女人,气质狂野,身覆轻甲,拖着一把暗色重剑,动作姿态充满了爆发力,看得奥兰多眼皮一跳。接着又出现一个男人,黑发黑衣,气息隐晦莫测。行动间衣裾飘荡,宛若一片翻涌的黑焰。
又是一个不简单的角色。
当最后一道身影出现在阳光下时,奥兰多心脏重重一跳。那简直是个巨人!
近三米的个头,全身包括头脑都覆盖在一套漆黑的重甲里。重甲上布满贲起的甲刺,胸前一个恶兽的浮雕更让这具盔甲显得狰狞。巨人扛着一柄深红战斧,斧锋红得如同正在滴血一般。他似乎感应到了奥兰多的目光,转头看来,于是头盔里一双金黄竖瞳亮起。奥兰多骤然头皮发炸,仿佛被一头远古巨兽盯上了般,血液几乎为之凝结。
他强作镇定,还微笑挥手,嘴上却喃喃念道:“妈的,26级!伯爵战力!前面两个也有二十三级左右的实力,都是子爵战力。这些真的是扈从?这个艾伦爵士,究竟是从哪里招揽来这样强横的家伙……”
加图人哈勃突然爆发的气势,让广场上所有马匹都惊叫起来,几个马夫差点给掀倒在地。艾伦揭开窗帘,看向哈勃无奈摇头。后者从头盔里喷出两道浊气,收起所机,马匹才又安静下来。艾伦又看向奥兰多,微微一笑,这才放下窗帘。马车开出白堡,贝尔摩德和萝拉各乘一骑,哈勃的体型过于庞大,战马承受不来,他干脆迈开大步,却也不比马匹慢多少。
当这支车队离开白堡后,奥兰多夸张地拍了拍胸口道:“有这种实力,敢和老头子叫板,倒也不算吹牛。若拉竟然有这样的后盾,看来她就算是个丑八怪,我也跑不掉的。还好长得不错,不亏不亏。”
车队来到教会名下的一处庄园。
艾伦和哈勃三名从者直接来到大厅,大厅里露茜和薇拉聊着什么,两个女孩总能发出会心的微笑。米罗神父则和阿黛儿大肆吹鼓这小半年来教会取得的丰功伟绩,后者一个劲地掏耳朵,看得出来摩森家的小姐就此不感兴趣。
等门关上,哈勃拿掉头盔喃喃道:“你小子不是说来到这里星球,就不用掩人耳目了?”
“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小心点总没错。回头到我自己的领地,你就想光着身子上街我也不拦你。”艾伦解下赤王,贝尔摩德替他接过并放到一边。
哈勃翻了个白眼道:“那老子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露茜浅笑:“我还以为若拉小姐会拉住你聊天晚上,毕竟久别重逢,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倒是想拉住我,但我没给她这个机会。”艾伦走过去捏了捏她的小脸:“再说我真和她聊到晚上,有人该坐不住了。”
“我会这么沉不住气?”露茜笑眯眯地反问。
艾伦放开她,看向薇拉说:“我已经和若拉说好了,三天内咱们的人全撤出方舟港,包括你和米罗神父在内。方舟港毕竟不是我们自己的领地,教会的力量,还是在咱们自己土地上生根发芽,这棵树才长得壮实。”
“我们是没有问题,可若拉小姐呢?”薇拉轻叹道:“她会伤心吧?”
“大概会吧,但我和她的事还是早点解决的好,何况这次还要做个姿态给那位铁枪侯爵的儿子看,更得快刀斩乱麻。”艾伦呼出口气:“这样也好,至少,若拉那边不落把柄。下个月我再亲自把她送到铁枪领,那也就算还清欧班的情分了。”
“对于方舟港来说,我们始终只是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