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跟她说，她今天又见到她家先生跟哪个女人在一起了。
  许妈妈不想理会，却忍不住自己的怒气。
  那些个八婆却又不收住嘴，继续说，“唉哟，男人都是贪玩的，但是我看许太太你身材还那么好，怎么还留住许先生啊。”
  另外一个又说了，“那个女的看起来还很年轻，脸上跟我们这些老女人不一样了，没有斑点的，那个白白嫩嫩的，水润水润的，别说许先生了，就是我看着都羡慕哦。”
  “虽然说生了孩子，应该收心了，但是生孩子之后，有些东西，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啊。”
  说完之后，她们全然不顾许妈妈的感受又是一顿自以为幽默的笑。
  许妈妈心里很苦，很难过也很尴尬。
  恨她的丈夫为什么全然不顾她的颜面，恨这些女人为什么收不住嘴，这些女人生活在讲别人是非的世界里，一旦停下来不讲了似乎人生就失去了乐趣一样。
  许妈妈明明知道，这些女人就是想让她的生活不好过，嘴上说着是安慰是开解，实际上根本就是要一手残忍地撕开你的伤疤，然后往上面撒盐，以此来取乐自己，却又自以为成功，生活愉悦。
  但是还是忍不住被她们说嘴碎的内容所影响，她们说她们的孩子有本事，尖子班，成绩好，初一就念初三的内容了，别提多厉害了，然后再问，你的女儿呢？
  恰逢遇到中考制度改革，取消了择校费，也就没有择校生，也就是说如果分数不够，不能买好的高中念，要么就按你的分数分配到你户口靠近的那所学校，要么你就参加某学校的单考，但是如果分数不上了，你就还是得回去原分配的学校。
  一下子到了完全靠实力竞争的年代。
  而成绩一直不怎么样的许朵乐，就成了那群女人的讨论对象，菜市场里见到许妈妈，就要说，“中考改革了，你女儿能有好的高中么，我记得以前你女儿啊，也是成绩就这么擦边摸上来的，现在考高中，竞争那么大，我看你女儿很危险啊。”
  也有几个是装作好心先说，“我认识几个补课的老师不错，要么我介绍一下给你，你就让你女儿去补个课？”
  许妈妈连连道谢的时候，她们又补充，“但是就补个一科，哎呀，这一科上来了，也还是偏科的瘸子，走不远的，还是难搞。”或者是说，“不过他不收成绩太差的，你知道，这些补课老师也是看升学率的。”
  许朵乐在她们的眼里嘴里都是一无是处的。
  所以许妈妈一直都很矛盾，既想相信自己女儿，却又老被这些人影响，加之丈夫没有由来的恶意和嫌弃，她把一切都寄托在许朵乐的身上，却少了给许朵乐关怀。
  因而许妈妈被问到的时候，她只能装作不在意一样跟许朵乐说，“妈妈今天跟楼下几个阿姨聊得多了几句，所以就忘记了。”
  她也只能说到这里，就要让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她不能告诉许朵乐，告诉许朵乐她的爸爸出轨了，今天被几个见到的人怂恿她去找那对奸夫□□，所以才没有去接许朵乐，本来说好的一切都在她见到她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全然忘记了。
  如果去接许朵乐是许妈妈记忆中的一张纸。
  又一次目睹许爸爸出轨的怒火一瞬间就把这张纸烧得连渣都没有剩下。
  许朵乐又是个性子懦弱的，妈妈骗了她就骗了她吧，大人又有什么骗不骗的，只要爸爸妈妈不吵架了，一切都好说，而且今天回家，也许是因为妈妈也知道自己忘记了接她的事情，对她说话还多了几分温柔。
  许朵乐太过于沉迷这个温柔，她根本生气不起来，心里那点委屈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每天都被妈妈骗也无所谓，这样温柔的妈妈她很喜欢。
  许朵乐也曾经敞开心跟许妈妈说，希望妈妈能够温柔一点。
  许妈妈却是冷笑着告诉她，她曾经有付出了多少温柔给这个家庭，却被这个家庭所背叛，所抛弃。
  许朵乐看到许妈妈狰狞的样子，连忙说着她没有抛弃过妈妈，也没有背叛过妈妈。
  但是许妈妈全然不在乎女儿的感受，丈夫的出轨早已把她逼到崩溃的边缘，却因为这样一个小城市里，分手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也许是因为面子，也许是因为对丈夫的执着，也许是还想给女儿明面上一个完整的家庭，很多个也许，许妈妈一直不肯离婚。
  许爸爸也没有离婚的意思，却也没有要停止出轨的意思，在他眼里这根本不是出轨，不过是与红颜知己一诉情殇，家庭还是家庭，家庭不应该干涉他的自由，干涉他的恋爱。
  许朵乐一直都不懂，只能一味这样感受她妈妈转移到她身上的怒火和恶意。
  尽力地做到最好的自己，尽管她的尽力在那些左邻右舍眼里是一文不值的，是可悲的。
  躺在竹席上的许朵乐看着天空想了很多很多。
  她对这座城市感到厌恶，却又深爱着这座让她遇到卓一阳的城市，她想有一天能赚到很多钱，把她妈妈给带离开这座城市。
  虽然她也知道不过是妄想，她家里并不缺钱，她的妈妈生意一直都很赚钱，搬出去离开这个教工宿舍全然不是什么问题，却无奈她妈妈像是要和那些个长舌妇斗命长一样，咬死这么一口气。
  说白了就是看不开，放不开。
  许朵乐看着天空，听着蝉鸣。
  又是一个漫长的暑假吧。
  自己的长大，自己也会不知足，若是换在小时候，她一定很高兴她妈妈真的去接她了，一定在接完那个电话屁颠屁颠就去收拾东西，而不是像现在的她一样，不相信她妈妈真的来接她，东西也没怎么收拾，她妈妈还上了她的宿舍帮她收拾东西，也见了一次陈昭昭真人。
  陈昭昭很有礼貌地跟许妈妈打招呼。
  然后陈昭昭也帮忙收拾了一下东西，许朵乐就跟着她妈妈回家了。
  一路上许朵乐看着告诉高速公路上枯燥无味的景色，许妈妈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许朵乐都没听，大概也不过是那些管她的话语罢了，说得多了，许朵乐也出了神。
  暑假前还是没见到卓一阳。
  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呢，考试之前应该先见一下他的，或者大家一起出来复习呢……
  许妈妈打了个措手不及，许朵乐又找不到适合抵抗的理由，那就这样吧。
  回到b市，也没什么想不开的。
  许朵乐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她视野里那扇生锈的窗还有蓝蓝的天空，一同发给了卓一阳。
  “我回家了，我的房间里看出去的天空，很蓝很蓝。”
  ☆、第85章 站起来
  这头的卓一阳在学校，本来也想着考完试去找许朵乐的，偏生考完试那一晚有毕业的师兄回来，宴请了一番，推脱不掉，径直就欢歌畅饮到半夜。
  大家东倒西歪在ktv附近的宾馆过了一夜。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卓一阳见许朵乐也没发信息过来，大概是考完试和陈昭昭爱热闹的那厮有什么活动，也就没找了。
  没想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就收到这么一条短信。
  啊。
  女朋友已经回家了呢。
  卓一阳忍不住疑惑是不是自己因为考试复习的事情，跟她有所疏远了，所以她生气了还是怎么的，还有两天才正式放假，却是考完试第二天直接就回家了。
  难不成许朵乐生气了……
  但是也没什么机会让卓一阳想那么多，恰巧这个时候卓一阳的妈妈来学校开会，见也没什么事情，就要带卓一阳带回家里去了。
  临离开学校之前还要说见一下卓一阳的女朋友，卓一阳说她回家了。
  本来卓妈妈是不相信的，但是想想自己儿子也先提前离校了，真在学校里多待两天的倒真是不多，也就不说了。
  卓一阳看到这样一条短信，也不知道怎么回复，就这么拿着荧屏已经暗掉的手机发呆，一路坐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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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朵乐把电脑带回家了。
  之前是不带的，因为是台式，加之假期在家里妈妈不让玩是一个，其次是自己一个人带回家也很麻烦，但是这次她妈妈居然来接她了，还帮她收拾东西，她也不想再将就了。
  让她妈妈一起帮忙把电脑带回家，于是一个人主机一个人显示器的就回去了。
  许妈妈也是有意见的，“你平时在学校里玩电脑还不够，还要带回家？”
  “我觉得我大学了也有玩电脑的自由了吧。”许朵乐不想再退缩软弱了，她已经有自己脾气，她妈妈要来接她，可以的，终究是要回家，她不拿这个扭捏，但是连电脑都不敢带回去。
  难不成自己真的要躲着她妈妈一辈子么，一世人，两母女，何苦做得那么难。
  “一天到晚就玩电脑的，你成绩会好么？”许妈妈又跟以往一样拿成绩来说事情。
  “等考试成绩出来就知道了。”许朵乐语气依然很温和，但是言语里已经不是从前那样呐呐的无力辩解了，她也不嘲讽她妈妈不知道绩点不绩点的，总之拿出排名来就可以了。
  她妈妈不过就是要拿这些跟楼下那些个长舌的女人，拼个高低罢了。
  这么一想，许朵乐仿佛就找出了症结所在。
  许妈妈没见过女儿还有这般强硬的时候，也不跟她拗了，帮忙带了回家。
  许朵乐把电脑组装好之后，就坐在电脑前打开了《惊云ol》。
  许妈妈一直想知道许朵乐到底一直用电脑要干嘛，时不时就装作叫她吃东西，然后推开她的门，看看她在干什么。
  如果你问许朵乐为什么不上锁，那只能告诉你，她的门并没有锁，许朵乐曾经反锁过一次门，许妈妈见开不了她的门，趁她出去的时候就找了锁匠上门把锁给改了。
  许朵乐的房门永远都是虚掩的，没有私隐，只有许妈妈无尽的控制欲。
  但是许朵乐不想忍了。
  特别是她发现她反驳之后，她妈妈真的就让她拿电脑回家了，那打游戏这个事情，也是要让她妈妈接受的，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然后一再为她让步，让她毫无立身之处。
  “你这是在玩游戏？”许妈妈一推门进来就看到许朵乐居然在玩网络游戏，气就上来了。
  许朵乐却早料到她的反应，“玩游戏有什么问题？”
  “这种精神鸦片，你玩了就会学坏，难怪你整天不接我电话，我看你校庆也是假的，还找人作假打电话跟我说是老师，一定就是玩了游戏学成现在这样。”许妈妈像被点燃的炸弹一样，“你知道玩游戏上瘾，是要抓去电击治疗的，”
  “我很正常，也没有上瘾，校庆是真的，学校官网还有我们视频录像和照片。”许朵乐淡淡地说着，全然不被许妈妈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口气所影响。
  “那你也不能玩游戏。”许妈妈却完全不放过，“你知道游戏毁了多少人么，因为玩游戏没考上大学的有多少个你知道么，玩游戏有几个人有用，你告诉我。”
  “我已经考上大学了。”许朵乐头都不转地对着电脑，她并没有在玩什么，只是对面一片野外的风景，左右摇摆着鼠标。“而且那几个阿姨的孩子们，好像也没几个上了跟h大一样的重本吧。”
  许朵乐缓缓地说着，“如果要炫耀初中时候的成绩，那你也可以跟她们炫耀我在h大念书。”
  许妈妈哑然。
  她当然也知道那几个长舌妇从初中高中就引以为豪的子女们，高考完知道成绩之后见到她倒是没之前那么热情地闲话东西南北的了，她也不主动找，但是后来那几个长舌的又聚到一起了，大概是听闻她女儿文化分才五百多，肯定也上不了什么好学校，然后又聚在一起去找她。
  得知许朵乐是艺术生之后，又觉得许朵乐是作弊上的，用怪异的口气说什么，“你女儿上的学校啊，是不是给钱就能通老师过了专业试的啊？”
  “怎么你女儿考的那个，我没怎么听过啊？”
  “真的假的？咱们左邻右舍的，吹这个牛没的意思。”
  许妈妈嘴笨，说不清楚，许朵乐也不会出去炫耀这些有的没有的，许妈妈知道女儿上了重本，是不错的学校，但是毕竟文化分比普通的学生确实要低，这点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却全然忘记了许朵乐背稿，还有专业课笔试的时候花了多少心血，上形体课的时候下了多少苦功。
  今日许朵乐不再是唯唯诺诺听她讲，反而有条有理的拿出这些话来。
  她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许朵乐没想到自己反驳，她妈妈居然会没话说……
  第一次许朵乐在母女关系之间抢到了优先的话语权，许朵乐猛地就明白了，原来一直错的人不止是她妈妈，也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