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看见这里面的斑驳块状说起过它像什么嘛?”查文斌说道:“咱们说它像血迹,一块块的血迹干燥之后。”
  这是一个大胆的设想,由查文斌提出的,他继续说道:“既然罗门一口咬定这件事与我们几个有关,试问到目前为止各位在这几件事上有否牵扯出十分必要的联系?”
  胖子点头道:“要说我们几个有身手的话那是高看自己了,人罗门卧虎藏龙高手如云,什么样的人才没有,什么样的将才没有,老实说我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得把我们几个招来还捧的那么高,贾老爷子你真该问问你们那个头儿,我们这几个社会主义大好青年到底是哪里长了三头六臂入得他老人家的法眼?”
  “那就对了,”查文斌对贾道士说道:“罗门断然不会妄下结论,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之后还把我们几人聚集起来,显然不是为了送您进来走一遭已经走过的路,我们就是打开这玉环的钥匙。既然这里的一切都是和血有关,包括那些烛台,还有这些玉环上的斑驳,我想做一次尝试,几位兄弟,你们试一试把自己的血滴到玉环上,看看能不能沁入这玉环里头。”
  看着头顶的阳光已经有些比不上之前了,风起云二话没说便用刀在自己手指上划出一道口子,胖子和叶秋二人见状也先后照做,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嘛?贾道士也在屏气等待着,对于未知的东西就像是即将要打开的潘多拉魔盒,现在盒子的钥匙似乎已经找到了,就看查文斌是否决定要打开它了。
  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般迅速就能沁入玉环,正如风起云所言的那般,玉的沁色需要成百上千年的沉积,是一个矿物质入侵的过程,但是这不代表着就不会发生一些奇迹!
  当把沾有鲜血的玉环重新拿到那镜子前方的时候,神像之上的投影果然是发生了一些变化,最明显的地方在于一些原本粗略和杂乱的线条看似有些规整了。这当然是瞒不过这几人的眼睛,风起云立刻用软剑在自己的手掌上划开了一道口子,然后把那玉环放在血淋淋的手掌反复搓揉,当几乎整个玉环都被涂满的时候,风起云再一次把玉环放到镜子跟前,这一回,的确是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图案的完整性是可以用肉眼来分辨的,风起云这枚玉环放上去的片刻,便出现了一个四分之一的圆,这个圆一出现当即让查文斌和贾道士两人都是心头一惊。不是别的,单从这露出的部分来看,应该是罗盘的一个部分,上面的网格和字迹都清晰可辨。
  “我明白了,这些玉环就是一个坐标的信息,最终是通过这面镜子读出来,罗盘会告诉我们应该要去到哪里,你们两个,快!”贾道士挥手道:“跟他一样,割破,割破啊!”
  胖子和叶秋两人看得都是如痴如醉,贾道士这么一叫两人方才反应过来,先后划破自己的手掌依葫芦画瓢,果然是再次出现了另外两个四分之一,查文斌依据罗盘上的信息调整着三人的方位,很快一个四分之三圆的罗盘数值便显现在了那神像之上。
  “不行,”查文斌道:“这上面有一根指针是横穿整个盘面的,如今少了那一枚玉环这信息便是不全的,如何确定具体位置。”
  “第四枚玉环……第四枚玉环……”贾道士这会儿也急了,眼看着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总算是有些眉目了,可偏偏……难道真如传言中这世上并没有第四块玉环嘛?既然没有,那他们费劲千辛万苦到这里来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胖子看那镜子上的阳光都已经走过大半了,再这么下去别说有玉环了,就是余下的这三块估计都得明天才能重新出现了,关键是这老天爷会不会下雨,这天气可是说变就变的。“查爷,时间马上要来不及了,这太阳……”
  查文斌现在何尝不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四分之三的罗盘图恰好缺的就是指针的那一方,都说这玉环是当年姜子牙所留,以他的能力自然是会把最为重要的一环做到隐秘至级,这四块玉环是缺一不可。
  第六十九章 第四枚玉环
  第四块玉环,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在重复着这个词语,它就像是挂在天上的月亮,想得到却够不着。
  聪明人总是会在遇到问题的那一刻率先想到答案,这里最聪明的自然是风起云了,他看着三个人的手掌都是血淋淋的,可唯独现在查文斌好似还是一个局外人。自然的,他就把目光投向了他,查文斌作为整个局的核心是从一开始就确定的,如果仅仅是让他来拿个镜子,又何必费这力气,那贾道士之流哪个难道还不比他拿的更稳当?既然是棋子,一盘棋里最为重要的自然是那个“帅”了,能够决定生死的一枚棋子才能够得上让罗门如此的费力气,风起云看着那面镜子,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他问查文斌道:“玩过西洋镜没?我们三个现在就是里面的卡片,还有一块卡片一直都找不到,我怀疑是在你身上。”
  “我?”查文斌上下看了一遍自己道:“我要有还能等到现在,早拿出来了,你要是有什么就快点说,时间不等人。”
  “透光镜虽然稀罕,但是在西汉以前并不少见,皇家通常收藏作为玩物,对于罗门这样的千年大树一枚透光镜算不得什么,可是如果它就是第四块玉环呢?这三枚玉环看似都跟这镜子无关,但是的确又只能通过它来投射出里面的信息,这说明镜子的制造者和玉环的制造者是属于同一批人,它们把信息隐藏在这两者之间的目的只有一个:这四样东西缺一不可,无可替代,如果说透光镜本身就是第四块玉环便很好解释了,一个西洋镜里的画片若是不齐全,那么直接把残缺的那块画片贴在镜子上也能够凑齐一副完整的动画来,只不过它需要一定的方式才能显现出来,你不妨试试。”
  “查爷,接刀!”胖子丢过来一把匕首,查文斌抓着就往自己的手掌上那么一拉,眉头一皱便朝着那镜子的背面狠狠抹去,此时的太阳大约只能勉强看到半个了,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那抹绿色终于是出现了,风起云是对的,第四枚玉环就是那面镜子,而起开他的人便是查文斌!
  一轮完整的罗盘图刹那间出现在神仙之上,贾道士和查文斌同时念着那代表着方位的字……
  “天池南北,风需相薄,下值八门……”这一共是十六圈字,也只有精通之人才能在粗略的一眼之中便瞧出里面的名堂。而此时不知为何,前后这罗盘影响出现了不过就短短四五秒钟的功夫便消失了,查文斌端着那镜子上下调整,试图在匹配出阳光来,抬头一看却见天空已是黑暗起来。
  刹那间,头顶开始传来电闪雷鸣,夹杂着一声声巨大的轰鸣声,那雷电好似要穿透这小小的入口,这变化之快令人措手不及,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抬头去看天。此时贾道士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道:“快点跑,走远点!”
  老古话说这人啊要是泄露了太多天机就会遭天谴,所以往往算命算得准的不是瞎子就是一身浓包,虽说满嘴金口玉言,可总是家徒四壁,这就叫做天罚。老天爷是公平的,你得到的越多就会失去的越多,这也应征着道家阴阳太极协调的道理。同样的,当你打开了一座连老天爷都要妒忌的秘密时,那后果是什么便可想而知。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上面的湖中已经飘满了死尸,这些都是殉葬者,为了天机而殉葬的无辜者。有的人生来就是不平凡,干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时往往便伴随着异象,其实查文斌作为一个道士根本还没有做到万事具细,若是不然在出发前安县遭遇的百年一遇大降水便是征兆了,只不过谁都没有往那上面去想,老天爷是给了他们预警的。
  这贾道士话音刚落,天空中便迸发出一道极亮的闪光,这闪光亮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那一天,夏老六家院子里有很多人,都是为了避那河中蔓延上来的水,不少人家的屋子都已经没了,安县是个多山之地,民居大多沿河道分布,山洪夹杂着河水席卷而来携摧枯拉朽之势轻易地便撕碎了他们。
  后来,听老夏讲,那个雷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响的一个雷,有多响呢?他说不在洪村范围内炸的,却让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有很多人都看见一团巨亮的火光在天空中爆裂,接着那爆炸声便传来了,当时屋顶半数瓦片都被震落下来,猪圈里的两头猪跟疯了一样窜出栅栏狂奔而去,许多人久久都不能平静,因为耳膜里始终回荡着那轰隆隆的雷声。
  局外人尚且如此,查文斌几人在听到贾道士的提醒后扭头便开始往后跑,这地方路窄,其实走出去并没有多远,那道闪光便从天而降,直挺挺的穿过了那个入口。胖子后来说那只是一个巧合,因为谷底的河水导电才引来了那道旷世骇人的作品出现,但是单就那个画面估计这辈子他都是不太愿意去回忆的。
  闪电下来之后,那声音就别提了,查文斌说那是一个球,是掉到水中然后才开始炸开的,后来我专门去翻阅了一些资料,发现的确是有很多报道上出现过这种闪电球,民间也叫它是滚地雷,一种可以降落到地面上的球形闪电,然后爆炸,通常伴随着这种东西出现的便是莫名的死亡现场。
  爆炸就在那道闪光过后几秒开始传来,等于是把几个人丢进了密封的罐子再往里头丢一颗炸雷,那滋味儿可想而知,查文斌背对着撇头看了一眼。河水掀起了巨大的水花喷涌而起,紧接着巨大的爆炸开始掀起气浪,查文斌只觉得后背像是被人狠狠得打了一棍子,喉咙里头一甜便被推着往前飞去。
  贾道士的提醒还是起了作用的,饶是在接近一些那中心恐怕连小命都要捡不回来了。万幸的是现在都还活着,浑身的痛到骨头里,耳膜久久都还在回荡着一股“嗡嗡”声,彼此之间只能艰难的打着手势,因为根本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
  倒在地上的人们却在笑,他们笑的是死里逃生,笑得是这一刻终于是要来了!
  足足十分钟以后,这些人才挣扎着爬起来,查文斌是跑的最慢的,不过贾道士的那两个弟兄却在那一刻没有离开他,正如他们的誓言,他们的任务就是来保护他的。那两位伤得很重,爆炸时死死的都挡在了查文斌的身后,对于这样的人查文斌的心中已经说不出感激了,他们也许渺小到连姓名都没有留下,但是编号们同样伟大,不如以他的身体状况恐怕现在连说话都要费劲了。
  “马上咱们就可以走了,”查文斌安慰道:“你们既以命相互,我也会去完成我该完成的,贾老爷子你可知道那罗盘代表着什么,方位又是在哪里?”
  “不用找了,”风起云扶着腰看着远处道:“那儿,要说这是姜子牙下的一道禁忌那我还真相信封神榜里的描绘了,是不是破了这玉环就有天雷相助,直接劈开了那座神像,你们看,左脚位置那大块石头几乎全部被震没了。”
  爆炸的威力远超他们的想象,其实那道闪电并没有直接击中地下暗河,而是砸在了神像上,不偏不倚的又恰好炸踏了神像的左脚露出一大块不规则黑漆漆的破洞,贾道士回忆了一下那罗盘指针所在的位置点头道:“没错,指的的确是那个位置。”
  “这么说来就没错了,”胖子道:“这神像就是守护,里面就是埋着那啥子比干的地方了,查爷,你可有燕白旗?”
  查文斌怎得会有那种东西,不过贾道士这时却在怀里掏出一块黄色锦缎,慢慢打开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里面竟然真的是一面白色的三角状旗子。
  “这就是燕白旗。”他递给查文斌道:“去封神吧,完成你的使命。”
  “这玩意?”胖子噗嗤一声笑道:“你是跟火车站那花两块钱买来的吧,这料子看着像是温州货啊,也不整个好点的。”
  “不去,”查文斌摇头道:“不管它是不是燕白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我拿起来就意味着我也走到了尽头,你们不会坐视那段预言成真的,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会让你们满意。”
  第七十章 一个好人
  风起云对查文斌说过,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或者强大的个人愿意看到这个世界上出现另外一个能够足以在精神领域占据领导地位的人。宗教和政治,两者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在世界各地不断的纠缠着,为了谁的信仰真宗,谁的主神才是正统,不惜爆发杀戮甚至是战争,精神领域的高度统一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神话。
  科学的解释神话是由人民集体口头创作,表现对超能力的崇拜、斗争及对理想追求及文化现象的理解与想象的故事,属民间文学的范畴,具有较高的哲学性、艺术性。而宗教则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出现的一种文化现象,属于社会特殊意识形态。
  古时候由于人对自然的未知探索,以及表达人渴望不灭解脱的追求,进而相信现实世界之外存在着超自然的神秘力量或实体,使人对该一神秘产生敬畏及崇拜,从而引申出信仰认知及仪式活动体系,与民间神话一样,其也有自己的神话传说,彼此相互串联,其是一种心灵寄托。
  而宗教神话则是宗教在发展过程中吸收神话人物与事件而形成的传说,也属于特殊意识形态体现方式。它的特点非常明显,既描绘了一个由神灵统治的世界,信徒们要为得到神话中的人物的庇护,不得不对其进行信仰,这一点老百姓常说的一句话叫作信则灵,不信则无是很好解释的。
  神话虽然无处不在,但是太过遥远,越来越多的人认为神话只是杜撰出来的,那些人物不过是美好的想象,这是新时代宗教的一种发展,人们信仰宗教和遵守教义是取自其宗教中教人向善的一面。诸如道教,已经很少还有人炼丹修仙,反倒是越来越多有人重视起道教本源中那些哲理,把它用作在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中,以试图解开一些心中的疑惑。
  传统的茅山道士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是越发式微了的,试问在当今发达的科技之下,还有多少人愿意相信一个口中念念碎碎都是妖魔鬼怪的人来告诉你你的人生是被一个死去的人给左右了的,当然了,这个世上还是有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但是就像很多人会提出一个话题来:既然你口中到处都是鬼怪,何不捉一只来让我瞧瞧呢?很难想象,当查文斌指着墙角告诉别人,那里就有一个鬼的时候会发生如何的哄笑,是的,他无法给多数人证明,因为这个世上见鬼是需要诸多条件的。
  少部分的人认为自己遇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他们会给亲人朋友倾诉,但是得到的结果往往是被告之眼花了或者是幻觉,他们懊恼无助害怕,他们亲眼所见那些骇人的东西在自己的身边游荡。道士们就是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的,只不过这样的场面越来越少了,因为人的戾气在慢慢增多,人的心已经开始让死去的鬼魂都感觉害怕了。
  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鬼其实怕我们,甚于我们怕它,在我们这个世间,其实人和鬼是在一起杂居的,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鬼,只不过两者之间阴阳相隔,生活在两个世界,极少会有碰面的机会罢了。
  鬼怪其实是作为神话的一部分,人们理解中的神话其实都是那些高高在上拥有权力的神仙们,这不然。有阳光就一定会有黑暗,有神仙就会有鬼怪,查文斌可以捉不到鬼怪让你看,但是他却有可能成为传说中的“神仙”。道教是从来不缺乏神仙的,从老子到姜子牙,到张道陵到吕洞宾,太多太多的道教人士都成神了,在民间有太多的人信仰着,为它们供奉香火,但是这都是个例。个例是一种单纯的偶然现象,不足以引发大规模的效应,不具备普世性,只有普世性的信仰才会发展成宗教,才会拥有强大的影响力。但是,道教作为一个曾经普世性极强,被列为国教的一种信仰,在衰败了千年以后是否会因为某个人的成功而再次席卷开来呢?答案是未知的,但是却是不能被容忍的!
  查文斌本是个无欲无求的乡下青年,是罗门逼着他一步一步走上这条路的,倘若不是他们先知这个人有着特殊的命运,是否会引起当年马肃风来争抢,那么又是否会因此走上学道这条路。道虽然人人都能悟,可终究是要入道的,这便是一个挺有意思的循环。
  “你没有选择,”贾道士如是说道:“你的选择就是拿起它然后去做该做的事情,这是你的命运替你安排好的,能够替前朝的人完成遗愿,也是一件圆满。”
  “不是应该等我找到他了,然后再毁掉他嘛?”查文斌笑道:“毁掉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所以你们不会,你们需要这个领路人,毁掉它才是对的,因为它的存在就是一颗种子,随时都会有发芽的可能,除掉种子一切也就干净了,把任何的可能扼杀在萌芽的阶段才是最上上策。”
  这话说的那贾道士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必是的确说到他心坎里了,查文斌又接着说道:“它是一个希望,一颗延续大周王朝汉神话的种子,任何朝代都会有落幕的那一天,强盛如唐朝也不过是这样,但是信仰不会,封神开创了道教的神话时代,如今它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这口气本来却是不关乎我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道家弟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走向落幕的那一天,应该给后代留下一点希望。但是这颗种子不能是我去种下,我承受不了那么多,也不想去承受,贾老爷子,您德高望重多多体谅。”
  “你既不去又不肯同意毁掉它,”贾道士说:“这说明你内心之中也是矛盾的,我愿意叫你一声老弟,人这一辈子多需要经历很多选择,如果我能选择的话,在这之前,我也不愿意搭上我亲人的性命,但是这是我的职责我不能逃避。你的职责是天定的,天最大,我能体谅你可老天爷未必会体谅你,若是此事不成,还会有第二个查文斌嘛?不会有了,只有你一个,但是罗门会放过他们嘛?我想不会。”
  “威胁了?”胖子冷笑道:“搞不赢就威胁,老把戏了,天下之大并不是你一家说了算,现在早就不是旧社会了,人民当家做主。”
  “我当然相信你们有这个能力,”查文斌道:“还包括我的家人对吗?”
  贾道士并没有否认,作为一个领路人,他若是不配合便没有生存的必要了,罗门向来言出必行,现在查家五里铺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那间小屋子。
  “你们从来不懂得尊重别人的选择。”查文斌叹了一口气道:“如此的强势,戾气太重终究是会伤了自己的,罢了,随了你们的心愿吧,我去找到它,然后毁掉它,咱们的账虽然没有清,但我也不想再有任何纠葛了,白旗给我吧。”
  风起云拉着他的衣服道:“你真想好了?”
  查文斌点头道:“想好了,如果一个预言能够左右一个信仰的生死存亡,那么这个信仰本身就是脆弱的。他们害怕的恰恰是我所不害怕的,存在的价值是在于它本身是否有价值,就像茅山道士终究也会被淘汰一样,当人的心比鬼还要可怕的时候,还需要我们这些道士做什么呢?妖魔鬼怪们早就避之不及了,那些个坟场乱葬岗子在机械的暴力下早就成了一片片的新工厂,新住房,鬼们过得连牲畜都不如,要不要这个信仰又有什么用呢?”
  任何事物的发展到了一定的时候必定会消亡,会有取而代之的东西出现,物质是如此,精神同样也是如此。这是一种悲哀,一种无奈,却不得不去承认的事实,人们早已不再惧怕鬼怪,而宗教的本身恰恰就是让人恐惧,因为你害怕所以才会跪倒在神鬼的面前,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祈求得到,因为害怕惩罚,所以祈求原谅,当有一天这种恐惧的本身已经不在了,人的心中只有利益和权利时,任何阻挡在他面前的事物都不再会激起任何恐惧。
  “我走了。”查文斌看着他们几人道:“弟兄们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轮到我自己了。”
  “什么意思?”胖子道:“你一个人去呗?开什么玩笑啊,咱是什么关系,啥时候抛弃过战友?”
  “没错,”贾道士吭声道:“只有他能去,我也不能例外,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在这里跟我一起等待吧。”
  “听他的。”查文斌看着风起云、叶秋和胖子真诚地说道:“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请你们记住,你们曾经有一个朋友叫作查文斌,他没有什么大本事,也没有办法给他的朋友们带来荣华富贵,但是他有一个心愿,那便是不再伤害。如果你们尊重他,那么就请离开他,一个天煞孤星是不会给你们带来好运的,我也答应你们,我会好好活着,做一个普通的平凡人,我们是弟兄,是朋友,这就足够了,如果还能奢望什么,我想,只有一句话,查文斌终究还算是一个正直的好人。”
  第七十一章 封神
  这个世上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梦想,都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活法,谁都不例外,查文斌也想,他想要的绝非是这样的纵情江湖,对于朋友他的要求从来不高,三两个,知心便好。对于生活,青菜豆腐能够果腹足以,自然简单。
  有两种人是注定孤独的,这两种命理是有着看似不同的结果却又相似的境遇:一种是成为人上人,自古帝王最是孤独,坐在那个高高的位置上被万人敬仰却得不到一颗真心。还有一种则是得道者,自古得道者清心寡欲,问道的过程要历经千辛万苦,最终成大道的只有自己一人。这两者都是孤独的,站在巅峰就注定是要傲视天下,查文斌,你准备好了吗?
  他走的很决绝,一个人,身影没入黑洞的那一刻,很多人都觉得整个世界已经跟自己无关了。胖子,叶秋还是风起云,每个人都已经完成了各自的使命。曾经他们无数次讨论起这样的画面,如果有朝一日可以摆脱那些世俗之事,真真切切的活一回属于自己的人生该有多好。现在这一天终于是来了,但是为何他们的心中却又如此失落呢?
  “老二,小白脸,”胖子正色道:“咱们是弟兄,既然是弟兄就是情同手足,现在他去了,等于我们的手足就没了,你们两位想下辈子都活在后悔中吗?”
  “我后悔,但是我却选择尊重。”风起云跟胖子的观点并不同,他说道:“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但凡成大事者都有一颗装得了天下的胸怀,我们已经陪伴了他太久了,如果一味的插手又如何能够让他去领悟真正的道。是该到了放手的时候了,并不是我怕死,又或者是秋儿怕死,我们面对无数次的死亡从来都不曾退却,那是因为他需要我们。”
  “难道现在就不需要了吗?”胖子叫道:“这个鬼地方,什么虫子僵尸还有莫名其妙的机关何其之多,他能应付?我倒是觉得现在他是最需要我们的!”
  “他需要的只是尊重,你想让他生活在后悔之中嘛?”风起云道:“做人不能太自我,老是凭借自己的思想去支配他人的意志。我们都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不能陪伴他一辈子,你不能我也不能,甚至是钭妃都不能,他的路要他自己去走。我选择相信他,如果他的生命真的只有这么短暂,我愿意下半生都陪在他的灵柩之上。”
  胖子捏紧着拳头看着那个背影,终究是慢慢放下了,正如风起云所言,查文斌不是一个婴儿,一个处处都需要别人呵护的孩子,他需要到了自己去证明和完成使命的时刻了,那种选择,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
  黑暗中,查文斌仿佛自己看得一片清楚,哪里是路哪里需要避开有乱石,他感觉自己的前方有一盏灯无时无刻不再照射着自己。路并没有胖子他们想的那般难走,这是最后的一程,只有被选中的那个人才有资格踏入,会有阻拦嘛?其实他心里一点也不害怕,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害怕了。
  不久他便看到了一片灯火通明,四周的墙壁上挂着青铜模样的灯台,燃烧着的火烛把这里照耀的无比光明,正中的位置有一把石椅,椅子之上是一具布满了灰尘却端坐着的人骨。正中的位置是一副太极图,下方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甲骨文,这种文字并不在查文斌的认知范畴里,也许是在讲述着这个死者生前的故事,他上下打量着这间不大的石室,他就是比干嘛?
  遵守着见先辈下跪的传统,查文斌自然是行礼在前,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抬起衣角跪下去对着那副皮囊恭恭敬敬的行了三个大礼。
  “先人在上,后辈擅闯洞府不敬在前,盼先人赎罪,受人之托,起燕白旗封比干入神,您若在天有灵便是预言成真,当羽化登仙。”
  这贾道士并未告诉查文斌如何封神,又要给他封个什么神,这些都一概而不得知,所以此时的查文斌是既紧张又觉得有些好笑,拿着一片破旗子就是最后的大记了,这是在演戏给死人看呢还是在给自己看。
  查文斌便自顾自的坐在那地上对着那人骨说道:“后辈读过几天书,看过封神演义,这当也是后人为您撰写的故事,书中说,姜尚在封神台奉元姶天尊的法旨封神,您被追封为北斗七星中心的天权宫‘文曲星君’,又有野史说,您是被封为太一天官文财尊神,还有说法是太一国神,我也不知道到底尊奉您为哪个神合适。这天下已经不是大周的天下了,民间的老百姓数千年来都拜文曲星,也拜财神爷,那两位的模样在外面已经流传了太久了,我想您若是没有被封神那么位置就已经被人给代替了,还剩下一个太一国神好像还没人被抢去,要不您看看,这个称呼满意嘛?”
  这说着,心头也觉得有些惆怅起来,查文斌看着那人骨上满是灰烬,心想着这人吧,总是要入土为安的,这么端坐着不是个事儿,要不自己就操起老本行替他收拾收拾给弄到土里去。这在这西北叫作捡金,人啊,死了之后是一定要入土的,就算是皇帝也不例外,装进棺材葬进豪华的陵墓里,可棺材底始终是要沾着土的,不然便不算为安。
  他会各种法术,唯独不会封神,于是便又起身拿着那面旗子,凭着自己的想象冲着那尸骨大喝道:“比干听封,受奉元姶天尊法旨,今有后人查文斌执燕白旗封你为太一国神……”
  也不知道那人骨是否感应了他的册封,查文斌总觉得这是一个走过场的仪式,仅此而已。又在端端的看了几分钟,实在是找不出有任何可以让他兴奋的地方,于是便祭起一根香来插在地上,准备这就回去了。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空洞的石室里忽然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好似发声者无处不在,就像是广场上四个角落有许多喇叭在同时说话道:“这就走了,你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呢。”
  查文斌回顾了四周,他可以确定在这间空屋子里头没有人,因为这烛台照得太亮了,让这间不足五十平的小空间能够尽收眼底。这目光自然就锁定在了那个尸骸上,查文斌心想莫不是这比干真的出神了,于是赶忙打开罗盘一瞧,指针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望着那个骷髅往前走了两步好奇道:“可是先人在跟我讲话?”
  “是我在跟你讲话。”那个声音继续道:“封神还没有结束,我要你割破自己的中指从他的头颅上滴下去。”
  “我?”查文斌反问道:“你难道不是他,你是什么人?你又在哪里?为何鬼鬼祟祟的不敢现身!”
  “一个故人。”那声音道:“不是谁拿着燕白旗都可以封神的,照我说的做,他需要验证你的血液里是否流淌着周继后人。”
  “你就是那个罗门背后的人吧?”查文斌旋转着想要看一看那个神秘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他会在这里,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在自己之前还是自己之后?
  忽然间,他就觉得自己的身子完全僵直了,有一股力量在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向前走,就连呼吸都很困难但是思想却是清醒的。就像被人牵着的木偶,一步一步,当他跨过那面太极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我的控制,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还能勉强听自己的使唤,喉咙里想要说什么却也是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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