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心之所往（9）
人们在惨叫、在哀嚎、在哭泣……
大厦在倾倒、在崩塌、在解体……
文明在支离、在破碎、在毁灭……
霍古全程都看在眼里，他以一种莫名的上帝，俯瞰着这一切，但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旁观着人类种族的灭亡。
人类的灭亡比霍古最初预料的还要更快，人类只支撑了九天就从地球上消失，连躲在地下核设施的人也无法幸免。
第一天，全球性的冲击波洗刷着大地，海啸、火山、地震，摧毁着它们能摧毁的一切，人类文明一朝尽废。
第二天，坠落在地球表面的有机体开始增殖数量，调整自己的基因分化为不同的生物体为集体工作，蜂巢、根茎、采集者、雷达生物……
第三天，大批量收集所有能收集的物质，开始大量制造钛螺，雷达生物彼此联系，让钛螺的落点均匀分布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第四天，数以千万的钛螺冲向云霄，再犹如下雨般落回地面，重复建立起生物体据点，大量生物体被制造。
第五天，全球各处生物据点，钛螺继续大批量制造。
……
第八天，最后一波钛螺从轨道降下完成地表覆盖，地球的蔚蓝色彻底绝迹，取而代之的是犹如墨汁般的黝黑色，高耸的山脉被削平，幽深的海洋被填补，平坦的丘原与荒漠被覆盖……除人类之外的多细胞生物，彻底从地球上消失。
第九天，根茎深入地下，完成纵向入侵。
霍古看着最后一个人类，缩在地下防核设施的一处房间的角落，无比颤抖地且惊恐的看着触手如纸糊般穿透一米厚的隔离金属门，在绝望中饮弹自尽。
“都是你的错……”
这个声音陡然响起，霍古循声看去，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置身在一片荒芜且完全空白的空间之中。
说这话的人是一个小男孩，他正满含着泪水，愤恨的盯着霍古。
霍古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人身，不过身体还是不能离开原地，只是单纯的能转动视角。
继这个小男孩的身影之后，越来越多的人类身影出现在这个纯白的空间中，有老有少，也有年轻人，但共同的是他们对霍古充满着仇恨，咬牙切齿，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挫骨扬灰。
“都是你的错！”
“为什么你要造出那种怪物！”
“你这个人类的罪人！”
“我恨你！”
“你不配作为人！”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
声讨之声不绝于耳，霍古环顾四周，全部都是对他的谩骂、诅咒、仇恨……
忽然间，霍古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个金发的小女孩，她眼角流着血泪，滴落在她那洁白的衣袖上，留下斑斑污迹。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杀掉…”
“……因为你爸爸妈妈也不在了…呜呜呜…”
小女孩哭泣地看着霍古的双目，像是想从霍古这里求证到答案，又像是在抱怨着自己遭遇的一切。
霍古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轻轻地揉了揉小女孩的头，继续默默地承受着来自所有人类的敌视。
不知骂了多久，谩骂与诅咒渐渐消散，纯白空间内，那些仇恨的人类数量渐渐稀少，最后连距离霍古最近的那个小女孩也不见了踪影。
【你种族的文明都没了，为什么你只是悲伤，却不怨恨？】
“恨不起来，或许是因为我是它们的缔造者吧。”
【你亲手缔造的文明背叛了你，想要杀死你，你不愤怒？】
“我从没要求过它们的忠诚，为什么要因为它们的背叛而愤怒？”
循声看去，霍古看到的只是一个与他人类外观轮廓相仿的透明人形。
霍古叹息着回应对方的询问，对于这个他不曾接触的陌生者，却表现得并不意外。
【你知道我的存在？】
“知道，你就是我这个梦境的制造者，对吧？”
【你是怎么发现的？】
“梦的局限性在于，我和你都不知道的东西，是不可能呈现出来，知道这点就很容易发现。”
“你并不知道，除我所见所闻之外，人类文明还有哪些方面的信息，只要我翻开一本我不曾浏览过的书籍，内容就会是一团乱码，很多我不曾见过的基因图谱，都没办法看懂。”
“还有，采集者它们，它们那种技术，根本不足以支持它们横渡星空，我记忆中有这个河系的图景，对比银河系，很容易就能发现两者的不同，说明我早就远远的离开了银河系，身处在宇宙不知名的某一角落，采集者们如果只是那样的技术，是不可能和人类相遇。”
“而且，它们完全没有理由杀死全人类，杀死我还能说是为了至高意志，可杀死全人类，它们能得到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追求物质，去火星也未尝不可，而人类文明说到底也是个文明，一个文明的价值可不是单纯用物质就可以度量。”
“文化的交融最为容易造成技术爆炸，就像当初我帮助采集者们吸纳瑟琳人的知识一样，然而哪怕采集者们把整个地球肢解，也无法从无到有的塑造出一个全新的人类文明，这样对比就很说明哪边的价值更高。”
“它们虽然个个都是笨蛋，但并不意味着它们傲慢，相反，它们很好学，个个都是好学生，我教会了它们什么是利益最大化。”
听闻霍古逐一举例，那个透明人形也不再表现的轻松，他很人性化的摩挲着下巴，作出思考状。
【这么多啊……】
【完全沉沦在梦境当中，居然还能够发现这么多……】
【可为什么你被杀死的时候，不仅没有负面情绪，反而还很开心？】
“杀死我，说明我的存在对它们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不再重要，这同时也说明它们学会了独立思考，不再将所有问题都记挂在我这个，不知道何时会犯错的个体身上。”
“所以我感到欣慰，哪怕我知道这只是个梦，我埋藏下的技术种子它们那群笨蛋一样都没有令其生根发芽。”
说到这些，霍古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不能怪到采集者身上，因为这个梦境的缔造者根本不能推演出，技术种子生根发芽后，采集者们的文明。
“现在到我问你了，你是谁？或者说，你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