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八个小时之后。
  cia总部大楼。
  一场秘密会议正在进行。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盯着屏幕上分布的红点眯起眼睛,嗅到了一种风暴前夕的浓重危机感。
  几十年前弥漫全球的战火并没有熄灭,很快就要死灰复燃。
  “近些年荆棘天堂越来越嚣张,不断在战后重建不完善的国家通过恐怖主义行动来煽动革命,摧毁现有秩序的制定者,引发内战,显然是意图趁乱发动新的大规模武装战争。根据我们安插在荆棘天堂内的线人提供的信息显示,荆棘天堂近期将在美国境内发动一次恐怖袭击,只是目前没法确定他们打算通过何种途径,目标是哪里。”
  年轻的秘密行动部部长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转过头,望向角落里孤狼般静坐着的金发男人:“我们得抢在他们有所行动前渗透进他们内部。”
  沙耶罗把玩着手中的子弹:“遗落之墟的那帮独立武装分子投靠了荆棘天堂,他们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需要一个全新的掩饰身份。”
  他停顿了一下:“六年前我就已经发现,他们的导弹技术已能够摧毁我们的卫星领空防护网,足以对抗引力波冲击舰,唯一阻碍就是没有充足的核能源,所以他们在拼命寻找当年艾灵和我发现的负能量源。”
  “可那个东西就像神话传说一样封印在金字塔底下的深渊里,至今无法被开凿出来!”一位情报部调查员惊讶地插嘴。
  “但那不代表它只是一个神话。那个东西的力量非常可怕。”
  沙耶罗的目光穿透地面,在阴影里变幻不定。
  “当时我们的飞机燃料耗尽,驾驶员只是从负能量源附近凿下拇指大小的一块放进燃料库,它就支撑到我们从埃及飞回了美国,但代价是飞机上所有人员全部死亡,除了在隔离舱内的我以及艾灵两人。”
  “那件事我印象深刻。”马里恩点点头,“他们就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变成了金字塔里那种木乃伊的模样,连五脏六腑也不翼而飞。”
  “在他们找到它之前,我们得把它开凿出来,投入使用。”
  “怎么毁?据说那是暗物质爆炸形成的化石,连黑洞也无法将其湮灭,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根本不可能办到。”
  “用曲速引擎。”沙耶罗慢悠悠地抬起眼皮,目光却很犀利。
  马里恩一愣:“你的意思是……”
  “扭曲负能量源周围的时空,把它装入火箭发射出去,我窃取过荆棘天堂的资料,这就是他们打算开凿利用它的方式。”
  “我会向国防部申请三角洲部队的精锐部队协助你进行这次行动。”马里恩在终端上飞快的敲下一行字。
  “不必,我习惯以一个作战单位行动。”沙耶罗拿激光笔晃了晃屏幕上的北非地区活动的小红点,声音低沉而富有魄力,“荆棘天堂的动作会比我们更快。我会立即前往埃及,潜伏在他们的人中间,在关键时刻动手。”
  一瞬间室内几乎所有人都朝这位cia头号传奇人物投去了崇拜的目光——在加入cia之前,通过魔鬼特训之后,他在三角洲部队服役过五年,身为一名获得过上将军衔的精锐战士,他所率领的分遣队战无不胜,从未有过败绩,而在他成为cia的情报组特工后也一样。
  仿佛身负着鲜血洗炼出的神格,在军人生涯的数年里,这个男人在与死神博弈的棋局中的唯一败绩,也就是他至亲之人的死。
  查韦斯凝视着他,语气复杂:“恐怕这次你得像以前那样以两人作战单位执行任务。”
  “和谁?”
  “关于这个…威廉局长会亲自告诉你。”查韦斯取下头戴式终端,面色有些凝重,“他叫你去楼下的实验舱。”
  ……
  巩膜扫描器的光束扫过沙耶罗的眼球,实验舱大门在一股消毒气雾后缓缓打开。
  沙耶罗戴上防护面具,心里冒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环顾四周,昏暗的实验舱内部放置着上百个玻璃水舱,赤裸的男人与女人漂浮于其中,躯体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宛如一群流浪于深海的灵魂。
  二十多年前,他的小夏娃就是在某个不为人知夜晚,在这里诞生的。
  敏锐地嗅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他的瞳孔缩紧了。
  中央的全息影像播放器闪烁了几下,网状的光线交织出一个戴着银边眼镜的中年男人的形象,英格兰贵族血统与贝蓝的军装使得步入不惑之年的海军上校风度翩翩,深色的双目精明而锐利,有种不怒自威的魄力。
  沙耶罗对着这个如同他父亲般的男人敬了个礼。
  “威廉上校。”
  “你终于回来了,阿历克斯。我最出色的孩子。”
  威廉点了点头,从皮质悬浮椅上站起来,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
  “知道我叫你到这儿来是为什么吗?”
  中情局局长没有用那种政客式的腔调,而是换上了一种父亲般的和善口吻。他掂了掂手里的遥控器,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仿佛等待与他商榷什么,而这商榷的结果却早已决定。
  “我需要你交出一个东西——几十年前,你从这儿私自带走的。”
  威廉按下手里的遥控器,一个玻璃舱在黑暗中骤然亮了起来。
  沙耶罗望过去,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般的大小。
  八个小时之前。
  ……
  赫洛站在护栏上,望了一眼不远处陷入一片黑暗,此刻正混乱如沸粥的“宫殿”,痛快地吹了声口哨。
  他站起身,一把拽起身旁的少年:“你在那儿困了很久吧?以后你就自由了!不过,外面的世界也许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如果说里面是个动物园,外面就是个狩猎场,你不凶狠点,就是做猎物的命,知道吗?”
  “谢谢你,伊顿。”
  吉利尔感激看着他,露出那种天使般腼腆的微笑,和刚才那个在校门前与抓捕他们的保安大打出手的小狼狗判若两人。而在此之前,他以为除他以外的克隆人都像上个世纪的机器人那样没有思想,心甘情愿供人奴役。
  真是愚蠢至极的想法。
  赫洛回想起他刚才打开防护网后,那些被囚禁许久的克隆人蜂拥而出,甚至丝毫不顾全副武装的保安对他们开枪射击的景象,心情复杂无比。
  他们都怀着憧憬来到这世上,只是被残酷的现实扼杀了做梦的权利。
  他们因种种欲望与渴望而诞生,一出生就在被安排好的舞台上表演,由生到死,也不过是一面人形的镜子,一个身缚枷锁的傀儡。
  他仰起头望了望头顶的星空,突然间遭遇了有生以来最强烈的茫然。
  他被设定好的舞台名叫“沙耶罗”。
  而他的心困在里面,怎么逃离得了他呢?
  “我以后能跟着你吗,伊顿,我不能回原来的家。”吉利尔扯了扯他的衣角,想起什么似的眼圈泛红,恨恨地咬牙,“我想学习怎么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生活,还想向那个恶心的家伙复仇。”
  “恶心的老家伙?你的主人吗?”赫洛问。
  “嗯。”吉利尔红着眼圈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各种各样触目惊心的划痕,“从小到大,他每天喝完酒都会折磨我,后来又嫌我乏味,所以把我送到这里来学习新的技巧……我是第13个被他折磨死的吉利尔。”
  “那么从今以后,你不再是14号吉利尔了。”
  赫洛替他撬开脖子上的奴隶颈环,一甩手扔进海里。
  “给自己取个名字吧,有喜欢的吗?”
  吉利尔摇摇头,好奇地望着银发青年有些落寞的侧脸。他的身上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睫毛下的阴影却异常温柔,藏着那双星辰般纯粹的蓝眼睛。
  那是吉利尔见过的很多克隆人都没有的眼神。
  它们大多是绝望、暗淡而麻木的。
  莫名的觉得这个人的主人一定待他非常特别,吉利尔忍不住伸出手碰了一下他的颈环:“你自己不取下来吗?我们都自由了!”
  赫洛下意识地抚过它,感觉到一丝细微的电流游过颈间,像耳鬓厮磨时那个人的呼吸气流,流连在皮肤上的啄吻,令他的指尖都颤栗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吸毒。
  起初的抗拒过后,就上瘾了。
  “自由……我这一生都无法自由。”
  吉利尔听见夜色中的人影轻声呢喃着。
  黑暗中传来咔嚓一声,颈环上闪着灯光的通讯装置被他手里拿着的小刀破坏掉了,可吉利尔却发现他并没有把颈环本身摘下来的意思。
  他用一种爱抚的方式摸着颈间的环,修长漂亮的手指在月光下染着暧昧柔和的光晕,让那个象征着禁锢与奴役的玩意看上去像个艺术品。
  “你爱他对吗?”吉利尔困惑地问,“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赫洛愣怔地重复了一下,苦涩地笑了笑。他看着海面上高楼大厦的浮光掠影,思考了一会儿,“就像那些华美的倒影,你明明知道那不是真实的,却还是想跳下去,把自己溺死在里面。”
  天空之上,突然传来了飞行器降落的声音。一束刺目的光线从天而降,像利剑一样劈开了黑暗,照亮了布鲁克林大桥上的两个人影。
  “是警察!”吉利尔大喊:“快跑!”
  赫洛抬起一只手遮住光线,在猎猎狂风中抬起头望去,在看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他条件反射地一跃而起,一把抓住吉利尔往桥下跳去。
  第67章
  赫洛抬起一只手遮住光线,在猎猎狂风中抬起头望去,在看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他条件反射地一跃而起,一把抓住吉利尔往桥下跳去。
  他像一颗鱼雷般扎入海水里,头顶的飞行器如影随形,伴随着刺耳的警笛声。吉利尔不知道被海浪掀到什么地方,水中混沌黑暗,他看不见任何东西,除了那束追踪着他的灯光。
  拖着光焰的照明弹一颗一颗射入水中,将海面下照得亮如白昼。
  他根本无处可逃。
  由于水性不好,他很快坚持不住地浮了上去,被一张从天而降的网兜住了身体,拉上了飞行器。
  再次睁开眼时,占据视线的是一片黑色,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
  “这里是‘黑狱’。”一个无机质的声音冷冷道。
  赫洛动了动手脚,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束缚着,头上戴了一个头盔般的东西,胳膊上则缠绕着几根细细的电线,感觉像是测谎仪,但又跟那个不太一样——至少测谎仪不会有两个金属夹一左一右夹在人的乳头上。
  人的敏感部位的痛感总是尤其强烈,他猜那玩意是用来导电的。
  换而言之,这不是测谎,而是一场刑讯。
  他落到了cia手里?
  这倒是省事,省得他被沙耶罗逼迫着东躲西藏了。
  该来什么,都来吧。不管发生什么,他也不会变成又一个艾灵。
  赫洛冷漠而无畏地笑了一下,心里视死如归的一片寂静。
  那个声音不断地盘问着他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就像审讯罪犯那样刨根问底的挖掘他的个人信息。眼前的画面随着问题的改变不断变化,美好或糟糕的记忆在脑海里闪电般闪现交错,挑动着他的神经。
  他一五一十地逐个回答,情绪还算镇定——这种考验对于他这种喜欢拿入侵别人大脑当作爱好的人而言算不了什么。
  然而他的镇定在他们问到那一个问题戛然而止。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复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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