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而父亲在家里的时候,也总是尽量陪着他,所以管一恒记忆里的父亲,总是那么温和,半点都没有降妖伏魔时的煞气。别人家是严父慈母,到了他这里却正好颠倒了过来。
但是这么温和的总是微笑的父亲,最后留下的却是鲜血淋漓的尸身……管一恒闭了闭眼睛,压下了突然从心里泛起来的酸楚和愤怒。报仇急不得,持有迷兽香的人销声匿迹了十年,终于又出现了。只要出现,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就一定能找到!
虽然此人行踪诡秘,但至少还有一线头绪,倒是放出方皇的人,似乎是突然出现的另一股力量,更值得注意。只是不知道,杀死周建国的,是这两方之一,还是另有第三方力量存在呢?
管一恒沉思片刻,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接通之后,手机里传来甜美的女声:“这是国安十三处保密语音信箱,请留言。”
管一恒略略犹豫了几秒钟,就对着手机低声说:“滨海市发现养妖一族踪迹。除十年前的迷兽香之外,还出现了方皇。现初步怀疑养妖一族余孽并非一支,提请组织注意,并要求动用一级调查令,对滨海市当日进入文溪酒店的所有人进行调查。完毕。”
文溪酒店是滨海市数一数二的高级酒店,要对当天进入的所有人都细致调查,已经不是李元这一支刑警队能做得了的了。
打完电话,管一恒仍旧站在窗前远眺。正是夏季,树木浓荫,举目望去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要是白天,肯定令人心旷神怡,但这时候天色已近黄昏,那绿色里最深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黑色,平白添了几分沉重。
门上笃笃响了两声,王强一身迷彩服,手里提了两支手电走进来:“管警——管先生,咱们什么时候进山?”
管一恒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在他后腰上:“你还带枪?”
王强有些尴尬地打了个哈哈,还是说了实话:“不带枪,我也真不大敢进山了。”说着,又拿出两副泳镜来,“这个也戴上吧,毕竟小周先生是在河边出的事……本来想弄两副护目镜来,时间有点来不及。”
泳镜戴上,人颇有点像长了虫子的复眼,看起来有点奇怪。不过针对周伟成的叙述,倒是极好的保护。管一恒试戴了一下,让自己适应一下突然狭窄起来的视野,就提起背包:“走吧。”
夏天天黑得晚且慢,管一恒和王强走了一段路,太阳的余光还在山尖上迟迟不散,把天边的云彩染得通红,又渐渐暗下来,好像一块凝结的血迹。
前方的树林茂密起来,路上也没了人迹,王强指着说:“当时我们就是从这里追过去的,再往前翻个小山坡,就是那条河了。”
不知道是太阳已经落了下去,还是林子里太茂密,又往前走了几步,光线就明显黯淡了下来。周围的绿色浓得化不开,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随着光线的变化渐渐发黑。
这里的山并不高,也不险峻,只是草木茂盛,实在都有点不像北方的山了。杂草丛生的地面上,被人踩出一条不明显的小路,还有被砍掉的树木留下的桩子。
王强跟着周建国来过好几次,有些感叹地说:“周先生曾经想在山谷里建个休闲的凉亭之类,好让游客钓鱼。以前这里也就是村民们偶尔进来一趟,根本没怎么开发,要是建成旅游休闲景点肯定不错,可惜现在……”
管一恒观察着四周,忽然用脚尖踢了踢草丛里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骨碌碌地滚了两下,是个空易拉罐:“这还没建起来,垃圾就到处扔了。”要是建起来,还不知是什么样。
王强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旅游景点嘛,都这样……要是开发了,村民收入也要翻好几倍的,到时候叫他们多来捡捡垃圾就是了……”黄山上的清洁工还得腰系安全绳爬到山崖底下去捡垃圾呢。多少景点都是这样,看宣传美仑美奂,到了现场一看都是垃圾。
管一恒没说话,王强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闭紧嘴带路往山包上走去。
毕竟不是正规修建的道路,不过是砍倒了几棵树硬开出条路来,现在又被杂草几乎埋没,并不好走。等到了小山包顶上,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月亮从东边升起来——今天阴历十四,月亮看起来已经滴溜滚圆,虽然还不是满月,欠缺的那一丝也很不明显了。
管一恒往前面的山谷看了看。山谷并不深,但这会儿也看不清什么了,只有一线银光断断续续地闪烁着,应该就是穿过山谷的那条河。
“汪,汪——”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几声狗叫,声音不算大,却清清楚楚的。
王强下意识地把手探到腰后:“管先生,你听!”
管一恒当然听见了,微微眯起了眼睛:“确实不对劲。”
这里树木茂盛,林间有不少鸟雀,他们一路走来的时候耳边叽叽喳喳的不停,只在天色黑下来之后才安静了。如果这一声真是狗叫,必定会惊起几只鸟雀,可现在林子里静悄悄的,实在安静得诡异。
“过去看看。”管一恒拉开背包,把宵练的剑柄移到腰侧以便反手就能抽出,戴好泳镜,当先向山谷走下去。
越往下走,树林越密,光线也就越暗。枝叶交叠,里头露下的星星点点的零碎月光非但没有照亮林子,反而更让那些影子光怪陆离,四周又那么静悄悄的,实在比伸手不见五指还叫人心里发毛。
王强很想拧开手电,但被管一恒制止了,好在除了刚才那几声狗叫之外,好一会都没了动静,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儿,前方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到了河边了。
河岸高低起伏,生满杂草,河水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亮光,星罗棋布地有石头露出水面,看起来清澈而浅。
“小周先生就是在前面那个河弯——”王强虽然不是胆小的人,但这些日子连续经历了周建国父子的事,又件件都超出了他的理解,到这会儿也有些胆寒,不敢往河边靠,就跟在管一恒背后小声说话。
不过他还没说完,哗啦一声,几乎是就在他身边,河水猛地溅开,一个灰色的影子从水波中腾空而起,冲着王强扑了过来。
这东西看起来像只大鸟,因为背着月光也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王强也不是吃素的,水声一响他已经拔枪在手,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噗地一声,加了消音器的手枪一震,子弹准确地击中了灰影。
“咻就!”灰影发出尖哨一样的叫声,来势却半点不减,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王强眼前。灰色的影子里忽然闪出两点莹莹的绿光,正对了王强的目光。
水声响起的时候,管一恒也回过了身来,宵练剑从背包里脱出,在黑夜中放射出淡淡毫光,一剑就向灰影斩下去。
灰影对子弹并不惧怕,可对宵练剑却似乎颇为忌惮,半空中一个盘旋躲过剑芒,双翅一敛回头就往水里扎。管一恒甩手正要把宵练剑投出去,就听身边的王强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我的眼睛!”
又是眼睛!管一恒心里一凛,灰影已经扎入水中没了踪影。他只能转回头来,拧开手电照了一下王强。
王强已经把泳镜扒了下来,手电雪白的光柱照在他脸上,让管一恒微微吸了口冷气:也就是这么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的眼皮已经肿得根本闭合不上,露出一半的眼球全是血红色,稍微一眨动,就有脓血从眼角挤出来。
“管先生——”王强伸着手盲目地抓了两下,勉强还算冷静,“我,我眼睛没有溅到东西!”但仍旧是跟周伟成一样了,甚至比周伟成发作还快。
管一恒猛地转头望向河面,刚才的灰影也不知道是只什么鸟,扎进水里这半天连点动静都没有,好像融化在了水里似的。难道它是在水下生活的?
第10章 网站
河面平静,水波微泛银光,看起来像铺了上好的绸缎。这段水既清且浅,根本看不出来底下居然会有这样古怪而危险的东西。
管一恒握紧宵练剑,一手摘下了泳镜,慢慢往水边走去。四周静寂,连虫鸣声都没有,只有流动的河水发出轻微的哗啦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无害。
河边的土地潮湿,管一恒的脚踩在上面,发出极其细微的声音。这声音一直轻轻地响到河边,就在他探头向河水里看的时候,紧贴着河岸的两块石头之间哗啦一声水花飞溅,灰影从石缝里腾跃起来,两点绿光猛然在灰色的阴影里亮起来。
管一恒突然横过宵练剑挡在自己眼前,宵练泛着莹莹光彩的剑身像镜子一样,管一恒一翻手腕,灰影就在剑身上看见了自己。
“休——”尖锐的叫声还没叫完,灰影已经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在月光之下看得清清楚楚,灰影一进水里便变了模样,两扇翅膀拍打一下,化成了几条并排的鱼尾,拨刺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
“何罗鱼!”管一恒脱口而出。
水里那条鱼看起来像个团箕,前端是一个鱼头,后头却连体婴一样生着足足十条鱼身,每条鱼尾都在拼命地拨拉着水,游得飞快,一头就扎进了河底。
“管先生?”王强眼睛已经疼得要麻木了,先是听见鸟叫,然后又是水响,最后又是管一恒的声音,忍不住叫了一声。
管一恒看了看已经恢复平静的河面,转身走回王强身边,把他架了起来:“先回去吧,明天送你去医院。”
“我,我的眼睛是怎么了?”王强有些惶恐,周伟成眼睛瞎了,好歹还有周家的家产够他过日子,他要是瞎了,家里可怎么办!
管一恒沉吟了一下:“你别担心,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定就有办法治了。”
王强稍稍放心,又忍不住问:“刚才我听你说什么鱼?那不是鸟么?”
“是何罗鱼,一种妖物。”管一恒简单回答了一句,没有细讲,反而说,“这边的工程要停一下,否则还会有别的人受伤。”
“妖,妖——”王强结巴了。他的确遇到过一些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事,但有人这么明确地说些妖鬼之类的话,却是头一回。
管一恒架着他,一面警惕地环视四周,一面说:“这些你不用问了,我会找人给你治眼睛。也不要对别人说起。”
“哦,哦,我明白了。”王强到底是当过兵的人,自己从前身份也比较秘密,所以管一恒这样一说,他倒是心领神会,只是有些担忧,“我这眼睛——还有小周先生的,还能治?”
管一恒沉声说:“既然知道了原因,总能找到办法。”
下山的路还算顺利,一走出树林,月光猛地洒下来,顿时觉得眼前都明亮了许多。管一恒扶着王强回了小旅馆,先从背包里摸出一条带子,系在他额头上。
“这是——”王强觉得眉心处有块硬硬的东西硌着,开始有些不舒服,但渐渐就觉得如同火烧火燎般疼痛的眼睛清凉舒缓了许多。
管一恒扶着他躺下:“是辰砂,可以辟恶驱邪,你先戴着。”
王强没听说过,抬手摸了摸,是拇指大小的一块东西,形状上宽下尖,有点像箭头的形状,箭尖正好压在两眉之间。想问问管一恒,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管一恒也没有心思给他解释。辰砂,就是天然的朱砂晶体,又叫丹砂,其中辰州所产的质量最好,称为辰砂。他手里这一块,还是父亲留下来的,产自辰州石穴中的白石床上,块头虽然不大,但天然生成箭镞的形状,颜色又是赤红透亮,最能辟邪。
王强的眼睛是被何罗鱼所伤,也是外邪入侵。这块辰砂虽然还治不好王强的眼睛,却可以祛除恶气,阻止情况恶化。
安排好了王强,管一恒就回了自己房间,摸出手机登上了一个网站。
网站的页面是水墨色,淡白的底子上,一抹墨色缓缓变化着,幻化出各种奇异的形状。管一恒在输入框里键入“何罗鱼”三个字,那墨色就翻腾起来。
先是幻化出一条古怪的鱼,正像管一恒在河里看见的那样,一个鱼头后面连着十条鱼身。图片旁边又有一行字:何罗鱼,见《山海经·北山经》,谯明之山,谯水出焉,西流注于河,其中多何罗之鱼,一首而十身,音如吠犬,食之已痈。
鱼的图形静止了几秒钟,又慢慢变化成一只面目模糊的鸟形怪物,旁边小字又多一行:《异鱼图赞》云,何罗之鱼,十身一首,化而为鸟,其名休旧。
“休旧——”管一恒吁了口气,喃喃地说,“怪不得……”那灰影从河里飞起来的时候发出的尖哨般的鸣叫,不正是休旧这个音吗?许多妖物的名字都是从它们的叫声来取的,休旧鸟也是其中之一。
管一恒把这几行字仔细又看了一遍,有些失望——就连这个天师内部使用的网站上头写的也只是见载于书的那些内容,并没有提供更多可用的信息,就连休旧鸟能使人眼睛溃烂都没提过,更不必说治疗这种伤的方法了,可见对于何罗鱼,即使是天师也所知不多。
那该怎么办?管一恒用手机轻轻敲打着掌心,辰砂只能延缓伤势却不能治疗,就周伟成的情况来看医院也束手无策,也许应该请教一下孙家?毕竟他们是医药世家,或许会有点办法?
管一恒正琢磨着,目光忽然落在手机屏幕上——不知什么时候,何罗鱼的图片旁边又多了一行小字:化为休旧鸟后,可令人目生恶痈,或食鱼肉可解,乃解铃系铃之理也。
这行字刚才是肯定没有的!管一恒惊讶地看了又看。这行字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休旧鸟可以令人的眼睛生出恶痈,痈就是脓肿啊!那不就是周伟成和王强的伤情吗?
而且这后面还附上了一个可能的治疗方法,就是食用何罗鱼的肉。虽然这里用了一个“或”字,但何罗鱼本来就有“食之已痈”的功能,所以这个治疗方法倒有八成可信。鱼化为鸟,令人生痈,而食鱼肉却能解痈,难怪要说是解铃系铃了,这当真叫做解铃还是系铃人呢,天地间的道理,大抵如此。
这是谁更新上去的?管一恒忍不住去点更新者资料,想看看是谁这么雪中送炭,以及这条新内容到底准不准确。
天师协会这个网站只有内部人士才能拿到密码登陆上去,天师们在出任务的时候如果获得了新的经验,也可以提请更新或补充词条内容,并且这是有积分奖励的。但更新必须通过协会的审核,需要提交一份翔实可靠的报告,来证明自己说的不是胡乱猜测。
何罗鱼名下新增加的这一条内容,说明这条内容已经通过了审核,那么在更新者资料那里就能看见提交这条更新的天师名字和身份,甚至还会附上他的报告的大略内容。管一恒很想看看,是谁在别的地方也遇到了何罗鱼,并且也有人伤到了眼睛?要是何罗鱼到处出现,可是个麻烦呢。
更新者资料是空白的。管一恒一阵惊讶,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从前也有更新者不愿意让人知道的,那么会在此处标明“匿名发表”,并且要在旁边注明审核者的名字,以便将来万一出现错误也可以明辨责任。像现在这样一片空白的,应该是当初网站初建时候的原始资料,而且多是古书或传说中记载的,或是约定俗成的东西。
譬如何罗鱼前两行资料,取自《山海经》和《异鱼图赞》,都属于原始资料,自然没有更新者,但是现在——管一恒明明白白地看见这行字是刚刚更新上去的,可是居然既没有更新人又没有审核人,那么这一行资料究竟是怎么录入网站的?难道是有人黑了网站,偷偷改了资料?那么这资料到底可信不可信呢?
管一恒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先把何罗鱼捉来试一试。虽然这行资料来历不明,但看起来合情合理,而且休旧鸟令人眼生痈疽是他亲眼看见的,至少也有一半的可信度,值得一试。但是有人能这样悄没声息地更改网站资料,却是不得不上报的重要事件。
管一恒就网站资料改变的事发了一份邮件,再看窗外已经天色透白了。妖物大部分是昼伏夜出,白天不能捉妖,却能去做一番准备。
王强情况还好,虽然过了一夜,但有辰砂驱邪辟恶,眼睛并未继续恶化。管一恒简单跟他说了两句,正要出去,就听见外面乱哄哄的,有人一路跑进来,在旅馆的院子里大声喊:“强哥,强哥,芳城地产又来人了!”
工地离得不远,管一恒过去的时候,两拨人已经剑拔弩张地在对峙了。看见来的不是王强而是个陌生的年轻人,周家的工人愣了一下,芳城地产那边就嗤地笑了一声,为首一个中年光头阴阳怪气地说:“哟,王强呢?当了缩头乌龟啦,怎么派个学生仔出来啊?毛长齐了没有?”
“你们要干什么?”管一恒没理睬他的挑衅,直接问。
光头嘿地笑了一声,把手里提着的硬橡胶棒在手心里敲了敲:“老子干什么?你说呢?”
“嘴放干净点。”管一恒淡淡地说,“你们携带管制刀具跑到这来挑衅,我现在就可以报警。”
“报警——”光头好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笑得前仰后合,“老子会怕警察?”
“那就试试?”管一恒扫了他一眼,“你以为真的没有警察敢管你?”
光头的笑声不自然地顿了一下。他原本是没把这个“学生仔”放在眼里的,但管一恒淡淡的一眼扫过来,不知怎么的就让他心里紧了一下。不过随即他就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怎么会怕这么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小子。
“上,给我砸!”
光头把橡胶棒一挥,手下的人顿时嗷嗷叫起来,抡着什么西瓜刀钢管的就往上冲。不过他们这一轮的叫声才出口,就听见另一声杀猪一样的嚎叫,比任何人都要响亮,简直堪称引领群雄,这一声,是从他们老大光头嘴里嚎出来的。
管一恒把光头按在地上,一手扭着他的手腕,一手按着他后颈:“叫人把家伙都扔下。”
“你,我操——”光头真没想到这个学生仔有这样的身手,也不过就是眼一花的工夫,就被人按下去了。脖子后面被人按着,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些头昏脑胀,完全使不上劲儿,手臂更给扭得疼痛无比,不由自主地就发出了那么一声嚎叫。
不过叫完了,他又觉得丢脸。在一群手下面前,这是倒驴也不能倒架子的,光头于是硬梗着脖子,就要叫骂一番。可惜他才说了三个字,就觉得肩膀处一阵剧痛,管一恒直接将他的肩关节卸了下来。
一个提着钢管的混混听见老大叫得惨,偷偷摸到管一恒身后,抡起钢管就要给他头上来一下。这些混混都是当地的滚刀肉,打残个把人根本不放在心上,钢管带着风就往后脑敲,丝毫也不顾忌。
管一恒原本左膝跪地按着光头,这会儿听见身后风声,头都不回,右腿一蹬站起身来,左腿借势就是一记横扫,混混的钢管还没落下来,自己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下。
这一下磕在太阳穴附近,混混整个人都险些横飞出去,脑袋嗡嗡作响,一时之间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双手一松钢管也飞了,正好砸到旁边一个同伙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