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他穿一件纯白衬衫，清澈如同少年，安静的坐在锥光灯下，银色发稍半遮住眼，手中吉他和弦，配上磁性感十足的声音。这首抒情歌演绎出了感性的深情，现场歌迷们全都安静倾听韩修的声音，真诚得令人感动，不少歌迷都听哭了，夏诗蕾激动的拍姝雅的胳膊，“修修的声线真的好听哭！”
  “嘘……姝雅睡了，她今天太累了。”莉宝提醒道。
  旁边座位早已熟睡的李姝雅，开了一天车，撑到现在已经完全撑不住睡着了。
  她沉睡在一个梦里，这个梦对她来说，也许有点漫长。
  梦里是地中海松树摇曳的风声，是光芒倾泻的天空下，少年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狂奔，是麦浪滚滚，金黄色的麦芒中，少年的脸，明朗而欢快。
  从麦田奔向玉米地，她在后面拨开绿绿的玉米叶，大声喊，“leo，等等我啊。”
  “hey，angela，快过来！”少年回眸，被阳光晒得肩头骨发亮，他抓住她的手，让青空、田野、河流瞬间幻化成流动的风，谁带你奔跑过小时候，亦如流云亦如风。
  第一次手牵手去看海拾贝壳，第一次一块看鬼片，半夜吓得睡不着，清早两人用柠檬泡汽水喝，第一次亲吻异性的嘴唇，原来发现那是一块软软的肉，有对方柠檬的味道……谁还记得那些细枝末节，每一帧画面却清清楚楚。
  我的美少年，你还记得吗？
  被万人瞩目的韩修坐在星海里，一闪一闪的发光，他眼前的繁星，光芒一点一点，汇聚成昨日里那条河流，那条夏天里闪着粼粼波光的河流，流径村庄与风车，流径玉米地，草垛上被阳光晒得眯起眼的少年，对女孩说：我要笑脸。
  少女笑颜如花，又用双手遮住脸问，“这次你想要哪种？”
  “生气的表情。”
  双手打开，她瞪眼看他，他噗嗤一笑。
  陪他走过寂寂时光的女孩，韩修想，那个叫angela的女孩，长大到现在，会在巴黎念哪一所大学，会和哪个法国男孩谈一场恋爱，她会和谁走在街上，长发披肩又微笑迷人。
  “第二首歌，风格有些不同，今天是第一次唱，也是我自己写的，写给我的小天使，感谢她的出现，我才能在今天和千万个陌生的你们相遇。”
  韩修那冷酷的性格，很少在演唱会上说多余的话，今天他提到的小天使令下面的歌迷们引发猜想，是修修遇到了神话里的天使，还是他心里的某个谁？歌迷们更接受前者。
  韩修换了套全黑造型，瘦肩上一把酷黑的电子吉他，大长腿站在麦克风前，手指修长滑过弦，摇滚激昂的声音瞬间让全场沸腾，“修修唱摇滚！好燃好期待！”“耶耶耶，我修就是这么燃！总攻赛高！摇滚最棒！”
  “这首歌叫《麦芒》。”韩修抬起手，漂亮的一滑弦线，激扬音乐流光溢彩般喷涌而出——
  像麦芒的你，
  世上唯一的你，
  牵手和我奔跑的你，
  为何落在我的夏天里，
  我不知会遇见你，
  为何你，
  不在这里。
  像麦芒的你，
  我唯一爱的你，
  我的亿万星河里，
  都是你，
  都是你，
  好想你。
  在我宇宙里，
  只有你。
  电吉他音浪冲击气流，万人场馆里奏起嘶吼狂躁的摇滚乐，尖叫声沸腾，音符在前进，他的回忆在翻滚——苍穹万里的云，看不见痕迹的风，那些明媚的、快乐的、孤单的、苦涩的……回忆剪成碎片，片片切过眼前……
  第一年夏天，女孩发现躲在草垛后哭泣的男孩，她说，leo，别哭了，你还没我长得好看，怎么会是女孩子？长得好看又不是你的错……
  第二年夏天，男孩告诉她，他学会了吉他，被同学嘲笑是奇怪的声音，被母亲责怪不务正业，他多希望他们喜欢他的歌，希望母亲有天能理解他的热爱。
  女孩说，那你以后成为明星吧，像迈克杰克逊那样。被世界上很多很多人喜欢，站在亿万星光的舞台上，与亿万个陌生人相遇，他们眼中只有舞台上独一无二的他，而他眼中谁也看不到。
  “这样的人听起来好酷。”
  “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女孩说，“leo，你可以的。”
  阳光洒向大地，男孩吃惊的望着女孩眼中的光芒，麦穗般金光灿烂。
  总有一些有力的时刻，一个人和一个人相遇，然后被改变。
  为什么不能是？为什么？既然找不到为什么，那就去所以，所以今天他就站到了这里。
  韩修眯起双眼，眼前那千千万万的荧光棒，银河般美丽耀眼，却看不清台下任何人的脸，在这个宇宙里，他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是他们的光。
  但也不过是一颗寂寞的星星。韩修闭上双眼的瞬间，回忆刺痛心脏……第三年的夏天，女孩高兴的告诉他，leo，我爸同意我去巴黎念书了，我们可以一起在学校的音乐节上，你弹吉他我唱歌，好吗？
  他那天也好高兴，高兴的要飞起来。直到有天消失很久的父亲忽然出现，将他和母亲一起带回中国，临走前他把信给她的奶奶，后来却杳无音信，他不知道那天她到底等他多久，有没有哭，有没有像他一样，在听到那首歌时，想起彼此……
  嘿，我的小女孩。
  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我不会在这里。
  可你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