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看着嬴政一脸“我飘呀飘，我摇啊摇”的表情，扶苏端起他放在长案上的茶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遂一脸嫌弃的说道：“真得这么好喝吗？黑乎乎的一团……气味又那么难闻，苏儿自己都没胆子尝。”
  “呵呵……”寡人能揍他吗？不能！那寡人能骂他吗？也不能！那寡人就什么都不说了。
  不怪天不怪地，谁让寡人放着好好的酒不喝，非要喝茶呢？
  这年头的酒，酒精度数低，就算拿来当饮料喝也没事；而茶的味道却一般般，没有炒茶只有团茶，不是泡茶而是煮茶，而且煮出来还有点像中药水，很多人都不爱喝，因此一般普通大众都爱喝酒而不是喝茶。
  但嬴政却因为公务繁忙经常要熬夜，茶可提醒而酒不可提醒，因此长年积累下来，嬴政习惯喝茶以解渴。
  只是煮茶不像泡茶，泡茶的话，只要不是个傻子，加茶叶加热水，就算没办法泡出一杯十分意境的茶，泡出一杯味道不错，能满足大部分人口感的茶还是可以的；煮茶是个高端洋气上档次的活，煮茶就是像煮汤那样的煮茶叶，有些口味奇怪的人还会加入葱、姜、桔子皮、薄荷、枣和盐之类的调料，现代人喝起来，简直是不能更虐心。
  因此，扶苏泡出一杯这样味道奇怪，让人永生难忘的茶，对初次动手的人来说，真不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
  “赵高呢？”
  不能骂儿子，毕竟儿子是为了想要孝顺自己才会这么做；也不能怪自己，身为秦王他又不是抖m，所以还是怪赵高吧。
  “父王的茶不是一向由赵高在煮吗？怎么变成你了？他人呢？”
  该不会是躲起来不敢见寡人了吧？你有本事让熊孩子来邀宠，你好歹把茶煮好了，然后让熊孩子说是自己的煮得交给寡人啊，寡人保证不计较你的欺君之罪！
  你个混蛋赵高！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这样的茶水就让扶苏端上来，你是想毒死寡人？还是想让寡人迁怒于扶苏？
  “喔，赵高说他累了，去休息了。”休息也是睡觉，晕倒也是睡觉，所以赵高应该算是在休息吧？
  至于怎么晕的？那你不要问本宝宝，不是本宝宝干的，都是他自己不好，不让本宝宝孝顺父王就算了，还要撞到本宝宝的拳头上来。
  “休息！”嬴政冷哼一声。
  “父王，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赵高不好，回头苏儿去教训他，你不要为了一个下人气坏了身体。”扶苏见嬴政那副胸口不停剧烈起伏的模样，跳下长案，学着大人的模样，抚摸着嬴政的胸口说道。
  看着乖巧又可爱的大胖儿子，嬴政一个没忍住抓住扶苏，抱在怀里，在对方粉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开口说道：“真是父王的乖儿子。”
  “嘻嘻……”扶苏捂住自己被嬴政嘴亲过的地方，嘻笑一阵，抱怨的开口说道：“父王胡子扎人！”
  “扎人又怎么样？就是要扎你！”
  说罢，嬴政又伸出嘴，作势要去扎扶苏。
  扶苏“左拆右挡”“艰难”的和嬴政玩了好一会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才终于成功的让嬴政在自己的另一边脸上亲了一口。
  哎！本宝宝容易吗？伺候老板这活真是不容易！宝宝苦宝宝累，宝宝要吃瓜，老板为什么还要拿胡子扎宝宝？
  “父王，扎苏儿可以，苏儿皮粗肉厚不怕扎。但苏儿的弟弟妹妹，父王可不能这么扎，会扎痛他们的。”扶苏像揉面团一样，揉着自己的小圆脸抱怨道。
  看着扶苏一摸就会红一大片的好皮肤，听着他说“自己皮粗肉厚”的言论，嬴政不由心中莞尔，“你对没出生的那个到是挺好的，那高儿呢？”
  嬴政本来只是顺口一说，他也没指望异母兄弟感情能深到哪里去，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扶苏竟然会……
  这种让嬴政想起来就肝疼的后话，还是留着后面再说吧。
  “二弟……他……苏儿最近比较忙，所以暂时还没去，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扶苏放下手，乌溜溜的眼珠转了一圈，很快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解释，“对了，父王您心情好点了吗？”扶苏生硬的转换了一个话题，同时不忘冲着嬴政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好了好了，看见你，父王的心情就好了。”嬴政嘴角含笑看着扶苏说道。
  “那就好，父王您心情好了，苏儿就放心了。”扶苏放心的吁了一口长气，还要准备说话，就听自己的肚子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声音。
  扶苏先是一愣，接着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他双手捂着小腹，一脸为难的说道：“父王，苏儿饿了，苏儿想先回宫用膳。”
  嬴政看着一脸尴尬的扶苏，不由伸手抱紧儿子，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傻孩子！到了父王这里，还回什么宫？难道父王这还缺你一口吃食？”
  “好呀好呀！正好尝尝父王宫里的厨子手艺有没有进步。”扶苏捧着小肚子，一脸垂涎的说道。
  因为经常熬夜办公的原因，嬴政晚上也会吃些粥羹、糕点之类的食物当夜宵，现在喜欢吃肉的儿子来了，他更将夜宵提高了一些，不过幸好扶苏常来嬴政这里蹭饭，他喜欢吃的东西厨房都是常备着的，故而嬴政一声令下，饭菜很快摆了上来。
  按理来说，应该分餐分桌而坐的，可是扶苏嫌弃这样坐距离太远，一点看不出他们父子的亲密关系，因此只要扶苏来嬴政宫中蹭饭，俩父子总是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嗯，互相陷害对方，将自己不喜欢吃的挟给对方，再将自己喜欢吃的统统吃掉，毫无父慈子孝的谦让之风无独有偶，嬴政和扶苏的喜厌很一致，爱吃肉，讨厌吃一切青菜。
  因此，俩人每次吃饭都像打架一样。
  再好的东西，一个人独享都会觉得没意思，但如果有一个人和你抢的话，再烂的东西你也能找出萌点来，吃饭也是如此。
  不知不觉之中，好几天都胃口不佳的嬴政，默默的干掉了两斤饼和一大盘羊肉。
  捂着因为吃得太多，而微微有些发涨的小肚子，嬴政喝了一口不是扶苏泡的茶，开口说道：“苏儿可知，为何父王明明不开心，却偏偏还要接你祖母回来咸阳？”
  第020章 被教导的长公子
  “因为……”扶苏抓了抓头，歪着头一脸萌萌哒的说道：“因为茅焦劝服了父王？”
  说到那个茅焦，要不是他跑得快，扶苏就算翻墙出去，也要套他麻布袋，打得满头开花才是。
  因为那个“二十八星宿，落地为正人”，以为发现新高智慧生物存在星球的扶苏，兴致勃勃的在晋江上发了个帖，然后……那个帖子的下场大家可以想像的。
  先是一大波“怀日而生”、“怀月而出”、“怀着北斗”而来的歪星仁，又是一大波“含玉而生”、“手不打开”、“目有重瞳”、“额上长角”的基因变异人，最后连“龙种”、“仙草”、“石头”、“玉圭”生的妖怪都来了。
  说好的建国之后不能成精呢？
  现在那个帖子成了晋江论坛上的镇楼之宝，时不时就有人顶起来，“哈哈哈哈哈！楼主真是天真灿漫的可爱！哈哈哈哈哈！我终于知道楼主的粑粑临死时，为什么要写那道圣旨了？楼主好可爱！这么可爱的儿子，换我我也舍不得！”
  你们这群大坏蛋！我老板爹死前写了什么，你们到底是说啊！说话说一半就跑，你们会死啊！
  扶苏看着论坛里高高的楼，双手捧着小腮帮生了几天闷气，因为他发论坛的小伙伴几乎都认识自己，不对，应该是认识扶苏，但是可气的是，他们明明知道扶苏，却不肯告诉自己扶苏的事。
  混蛋！一群大混蛋！
  好吧！本宝宝就不说，本宝宝也没告诉论坛那个发帖求助说“宝宝预产期是正月，求论坛高人给取个名字，老公姓嬴”的楼主，她以后会怎么样。
  速度超过光速，时间会开始倒流；而宇宙则会在那时产生多个平行宇宙，平行宇宙之间互不相干，就是说不管观察员在这个平行宇宙干了什么，都不会影响主宇宙和其他观察员所在宇宙的历史。
  也就是说，整个蓝星都会成为扶苏的游乐场。
  游乐场嘛，当然要开探知模式才好玩，全知模式有什么好玩的？
  最重要的是，凭什么我要辛辛苦苦探索，撞得满头是泡，别人却可以拿着攻略玩呢？
  出于这种心理，很少有人会在论坛上，告诉“前人”他的历史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过这是闲话，可以日后再提。
  “可是苏儿不明白，父王明明不喜欢茅焦的意见，为何还要同意？要是换成苏儿……”
  “换成苏儿如何？”
  “换成苏儿早就将他煮成肉羹，然后一、人、一、杯、羹。”扶苏气嘟嘟的说着，说到“一人一杯羹”的时候，还用肥肥的小手指在自己面前的虚空上一一点过，好像那里真得放着几杯肉羹一般。
  大胖子一般没人喜欢，但小胖子却大多自带美图秀秀，因此嬴政被他孩子气的动作弄得笑了起来，“哈哈哈！苏儿真是个可爱的傻孩子！”
  “父王！可爱的孩子就可爱的孩子！为什么要加个‘傻’字？”扶苏一头撞进嬴政怀里，扭来扭去的打滚撒娇道。
  被小肉墩这么一撞，，再这么一滚，嬴政只觉得刚才吃过的夜宵都要吐出来，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伸手抱住扶苏安慰道：“好好好！不傻不傻！苏儿快点起来，父王跟你说正事。”
  “不起来！就不起来！”扶苏往嬴政怀里一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面向着嬴政一挥小手说道：“父王有什么话就说吧，苏儿听着呢。”
  看着扶苏那颐指气使的派头劲，嬴政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夸奖扶苏学自己学得像，遂哭笑不得的说道：“苏儿知道‘利’为何物？”
  说实话，考虑到对方是个两岁的小孩子，嬴政已经开始思考，在萌萌哒的儿子摇头说“不知”之后，自己应该如何用小孩能懂的语言向他说明。
  “苏儿知道啊！”
  扶苏轻松一句话ko掉了嬴政打了一半的草稿。
  “你知道？”嬴政略微有些惊讶的看着扶苏，开口说道：“你知道你给父王说说。”
  “利不就是好处嘛。”扶苏小胖手在虚空中比划道：“就像上次，父王让苏儿换那身红衣服给父王看，苏儿起先不肯；父王说，午膳有苏儿最爱的大肘子，苏儿就肯了。那‘利’不就是大肘子吗？”
  嬴政这才发现，扶苏在虚空中比划出来的，应该是个肘子。
  “真是个小谗猫！”嬴政笑着说了一声。
  “可是父王……苏儿没从这件事看出好处来，您到底是得了什么利啊？”扶苏收回手，抓了抓小脑袋，皱着眉头苦思道：“苏儿就看出您被他骂了一顿，而且骂得好惨来着，骂得苏儿都心疼了。”
  “哈哈哈！你还会心疼父王了？”嬴政开口问道。
  “当然心疼父王啦，没有父王，就没有苏儿啊。”扶苏奶声奶气的说道：“没有父王救苏儿，苏儿说不定早被嫪毐那个大坏蛋杀掉了。”
  听着扶苏奶味十足的拍龙屁台词，嬴政龙心大悦，伸手在扶苏的包子脸上又戳了戳，戳得扶苏都委屈得快哭出来之时，才开口说道：“苏儿可还记得茅焦进来之后，第一句话是怎么说的？”
  嬴政再次做好萌萌哒的儿子说“不知道”后，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然后自己再说出正确答案，最后得到“儿子崇拜的目光”一枚。
  然而……
  “知道啊！就是不知道父王说的是，‘天上有二十八星宿，降生于地，则为正人’还是‘大王，我还有一言’。”
  看着扶苏轻描淡写的将那天茅焦的话复述出来，嬴政看扶苏的表情整个都不对了。
  这个儿子肿么了？小小年纪超会做算数题、一顿饭吃得比寡人还多、力气也比寻常孩子要大、长得也比寻常孩子要胖……不对，是有福气，他记性还这么好，小小年纪几天前的事都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芈姬，寡人不知道你是什么脾气，给寡人生了个这么妖孽的儿子！
  但是寡人十分满意，寡人的儿子就要这么完美无缺。
  “苏儿说的很对，不过父王要说的是那句‘大王今日不以天下为事乎’。”嬴政一边轻抚着扶苏的头，一边开口说道。
  “可那不是第一句话，那连第十一句话都不止。”扶苏噘着小嘴反驳道。
  不是本宝宝不聪明伶俐记不住，而是你制订的游戏规则不对。
  “那不是重点！”嬴政挥了挥衣袖，无所谓的说着，见扶苏还想再说话，顺手又摸了几个肉干塞进他嘴里。
  憋说话，闭嘴吃肉！
  扶苏默默闭嘴吃肉，嬴政又开口说道：“父王之所以容忍茅焦和你祖母，并非为他人，而是为了秦国之利。”
  “秦国之利？秦国之利是什么？”扶苏嚼着满嘴的肉干问道。
  客观题，只要扶苏见过，扶苏都能很犀利的答出来；但是主观题就不一样了，这个受眼界限制，他根本就不会。
  “秦国之利就是……”嬴政将窝在自己怀里的扶苏抱起来，抱着扶苏走到那幅巨大的七国屏风地图之前，“以前我们大秦的祖先在此为周天子牧马，后来……”嬴政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路东行，画出一条蜿蜒曲折的路线，一直到雍城，“这段东进之路虽然在地图上看来很短，但却是我大秦三十多代先王用六百年多年时间来完来的。”
  “接着，到了孝公时期，又迁都至咸阳……先有商君变法，奠定秦国霸业的基石；再有惠文王一统巴蜀，将大秦成为天下版图最大的国家；最后昭王长平灭赵，定下天下一统的大局。”
  “所以……秦国之利就是东进！”嬴政的手指向齐国的方向滑过，“东进！不停的东进！将整个天下划入大秦的版图。”
  “所以……”扶苏双手捧着腮，歪着头星星眼状看着嬴政，“所以父王才能容忍茅焦的话？才会接祖母回来？就是因为茅焦说的那个不仁不义不孝？父王害怕会影响秦国的东进之路？”
  “没错！我儿子真聪明！”嬴政抱住扶苏的小胖脸又亲了一口。
  “那当王可真不容易，连想杀个人都不能杀，我还以为当了王就能为所欲为，想干什么就干了，真是没意思。”扶苏叹了一口气，懒洋洋的趴在嬴政的肩膀上说道。
  “你那样……只能当个昏君！王者身负天下之重任，一举一动皆牵连太多，因此王者之大忌便是以自己喜好为行事原则，如果这样……此乃天下动乱的先兆。”嬴政抱着一脸闷闷的扶苏坐回王座上，再度开口说道：“其实这还算好，不过是受点委屈，多养一个人而已。为了秦国之利，王者无不可牺牲，包括王者自己。”
  “父王……”原本趴在嬴政肩膀上的扶苏抬起头，用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嬴政，一脸不解的说道：“您刚才不是还说，王者身负天下之重任吗？为什么又可以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