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人心细微处

  周凡动作快，回到电竞中心的时候，第一场比赛还没开始。
  今天已经是终极邀请赛的倒数第二天，18支战队开始比，两天功夫就只剩下5支。
  除去zk战队以运气取胜之外，剩下的四支队伍分别是rg、retroz、9percent、凌云。
  还好还有一个汉字队伍，要不然全是英文，看起来怪怪的。
  “你们几个把状态调整好，等会儿打retroz，赢了可以吹牛，输了准备挨打。”
  天勃苦着脸：“你直接说想打我们不就成了，怎么可能赢啊！”
  周凡冷笑：“赢不了怪我喽？还不是你们几个不好好练！”
  杨巅峰的声音有气无力：“我们练了……但天赋摆在那里，能怎么办。”
  他也打不过周凡，只能小声哔哔。
  柳潇扯了扯杨巅峰的衣服，示意他别学天勃作死。
  周凡马上转火杨巅峰：“天赋？天赋重要吗？是，可能在某些地方天赋确实很重要，比如学数学，搞科研，想不明白就是想不明白。但电竞这种类似体育却不是体育的体育运动，还真跟天赋没多大关系。”
  “天赋不够，努力来凑，打更多的局，见识到更多的套路，用丰富的经验去做出下意识的判断，这需要天赋？”
  “不是每个人都是我，我很清楚这一点，可我也从来没要求你们向我看齐，你们就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不行吗？”
  “几个月前，刚开始组建战队的时候，大家不是还很开心吗？”
  “为什么现在，打个比赛，都能让你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是游戏变了，还是你变了？”
  周凡一连五个问句，将杨巅峰问得哑口无言。
  不光杨巅峰扪心自问，走在路上的天勃和柳潇也都沉默不语。
  这样说起来，好像是他们自己变了……
  意识到打电竞能给他们带来荣耀、带来金钱、带来美色之后，每个人的心思都有些许起伏。
  如果说之前的他们只是觉得好玩，觉得“我想要变得很厉害，想要在竭尽全力的情况下打败对手，获得战胜别人的快感”。
  那现在的他们更多了几分新的计较。
  “我要如何才能变得更出彩，更吸引镜头，更让观众和粉丝喜欢我？”
  柳潇还好，他打比赛真就是奔着兴趣去的，和舒浅夏差不多，都是家里有矿，吃喝不愁，根本不会去考虑名呀利呀这种太过现实的东西。
  但杨巅峰和天勃就不太一样了。
  尤其是天勃，穷过，被女生嫌弃过，知道没钱有多痛苦，现在更是倍加珍惜赚钱的机会。
  周凡挺担心他们两个会变得像童惠那样。
  收别人的钱打假赛，或者直接参与博彩。
  那样的话，周凡绝对饶不了他们，免不了还要大义灭亲。
  “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等今天的比赛打完，再给我一个答复，到底是想怎么样。”
  周凡叹了口气，牵起杜若雪的手，两个人先走在前面。
  杜若雪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周凡。
  周凡轻声问道：“小雪，你说为什么那么多人，花费了那么大的精力去追逐想要的东西，却在得到了以后就开始不珍惜了呢？”
  杜若雪微微摇头：“我会珍惜你的。”
  周凡笑道：“你当然不一样啊，你可是杜若雪。”
  “等会儿，你什么时候追求过我了，不是我表白的吗？”
  周凡突然意识到不对。
  杜若雪轻轻一笑，没有搭理他。
  傻子，做的很多事情难道非要告诉你吗？
  这样的话，就失去了“默默”的意义了。
  周凡还在感慨：“如果天勃和巅峰不想好好打比赛的话，接下来正好让他们两个上场。”
  “虽然老了，但应该还打得动吧？”
  “还有一个顾左，正好让他转型。”
  周凡开始盘算起来。
  细细一算，身边的人确实很多啊。
  小墨今，樱井拓，顾左，都是年轻人。
  顾盼，李梦幻，古芗，几个半截身子快进土的老头。
  算上他自己，柳潇，舒浅夏……
  周凡突发奇想，要不把曾逸清和泪痕也叫过来？
  到时候打电话过去就说：“你们到底还有没有冠军的梦想？”
  “来，加入我的战队，我们一起去争夺冠军吧！”
  多燃呐！
  这样一想，天勃和杨巅峰突然碍眼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开玩笑的，周凡也就随便一想，真正实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泪痕和曾逸清都是打野选手，真叫过来，队伍的位置怎么分配？
  让一个三冠王打野去打边路，一个人气王去打辅助。
  周凡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怕粉丝看了想打人。
  想着想着，已经走到座位旁边。
  舒浅夏看着两个小孩，见他们回来松了口气。
  其实坐在墨今和樱井拓中间，舒浅夏显得比他们两个还要小。
  毕竟几人也就差了两岁的样子，舒浅夏又是极漂亮的女孩子，胶原蛋白满满，更显年轻。
  “你们回来了！”舒浅夏站了起来，但后面的天勃等人脸色都很低沉。
  搞得舒浅夏也自觉将声音放低，等杜若雪坐下以后，小声问她：“他们这是怎么了？”
  杜若雪同样小声回道：“吵架了，别管。”
  “喔！”
  舒浅夏似懂非懂点点头，突然点开微信群聊，在里面连续发了10个大红包。
  “叮叮叮叮”的手机振动声可太真实了，“收到红包”那么大的提示，瞎子怕是都能看见。
  所以立刻周凡就拿起手机一路抢了下去。
  白拿的红包，不拿白不拿！
  至于舒浅夏为什么发……管她呢！
  其他几人的动作同样如此，就连不差钱的柳潇，对这种随手一点的东西也不抗拒。
  胡焦志和墨今樱井拓也都在群里，这时候抢得贼开心。
  等大家抢完之后，舒浅夏咳了咳，小声说道：“都拿了我的红包吧？”
  “那听我说几句话，我花了钱的！”
  “等会儿打完比赛，跟我去吃饭，我请客！”
  “我说完了！”
  话里头透着一股“我，舒家大小姐，斗鱼知名主播，rg战队门面担当，有钱”的气魄。
  杜若雪奇怪问她：“你直接说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浪费钱发红包？”
  舒浅夏有点不好意思：“上个月的工资到账了。”
  “我拿到手的，好像是巅峰的二十倍……”
  杨巅峰如遭雷击。
  “也是天勃的十几倍。”
  天勃哑口无言。
  “想一想，这钱我留着也没啥用，我根本没有要用钱的地方……不如请大家吃顿饭好了。”
  听听，什么叫阔绰，什么叫不差钱！
  “这钱我留着没用”都说出来了，大姐，我有用啊，你给我啊！
  周凡也跟着泪流满面。
  他最近直播做的太少了，上个月过年，补了几周的时长，人气稍微回了一点。
  尤其是在月末的时候，搞了那么一波，又挣了点钱。
  但好像……也没达到舒浅夏的一半……
  周凡顿时愤愤不平起来。
  “我这个月开始女装吧！女装礼物多！”
  周凡这句话说出来，大家先是疑惑的看着他，然后再看向杜若雪。
  舒浅夏提醒道：“小雪，最近你可得小心你的衣服，别被某个变态偷穿了。”
  天勃若有所思。
  为了挣钱，他连卖舒浅夏周边的事情都做过，区区女装怎么了？
  男孩子就应该这么可爱才对！
  被舒浅夏这样一打岔，刚才凝重的气氛也消减了不少。
  现在进行比赛的，是9percent与凌云战队。
  打到今天，连续三天鏖战，其实还能上场的选手身心都有些疲惫。
  打比赛不同于休闲匹配或排位，并没有那么轻松。
  往往一轮比赛下来，上场的五人都会汗流浃背，精神力高度透支。
  尤其是在那种双方你死我活，龙争虎斗的局中。
  一方竭尽全力守塔，还要挖空心思想怎么翻盘。
  一方也要不顾一切突破对方的防守，遥指水晶。
  尤其是在水晶命悬一线，胜负生死之间的时候，更是会让人肾上腺素爆发，浑身血液涌动，激动不已。
  等到激素的效力过去，比赛分出结果，每个人都会浑身瘫软，毫无力气地缩在电竞椅上。
  那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自豪或伤悲的时候。
  这也是为什么，往往能在比赛结束之后，看见选手们痛哭流涕。
  可能一整轮比赛下来，几乎就没有不哭的队伍。
  没进总决赛的，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抱头痛哭。
  进了总决赛的，得到亚军的队伍会因为与冠军失之交臂而流下遗憾惜败的眼泪。
  得了冠军的，面对镜头，也会落下激动的眼泪。
  所以，现在凌云战队的眼泪，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他们好不容易杀进了半决赛，却终究是因为能力差距，而败给了老牌强队9percent。
  要真的是个殿军，那也就算了。
  可特么这次比赛还有一个轮空机制。
  那个西部的吊车尾战队，居然连续靠着轮空，冲进了最后一天的比赛。
  再不济也是个季军。
  他们靠自己的努力杀进去，现在是第五名。
  这谁能不哭？
  眼泪止都止不住，有委屈，有心酸，有嫉妒。
  zk战队的人感觉自己这边频频有人投来目光，又酸又涩，让他们自己都坐立不安。
  我们也不想躺赢啊……
  我们何德何能……只是西部第七，还差点要去打保级赛，现在居然要在这么多强队中间进入前三……
  zk战队的队员有一种小绵羊坐在豺狼虎豹中间，虎狼环饲的感觉。
  瑟瑟发抖……
  说起来，zk战队虽然实力不行，但运气真的不错。
  他们是去年春季赛进的kpl，春季赛运气好，还有比他们更差的队伍，没掉出去。
  然后到了秋季赛，轮到他们垫底了，结果改了赛制。
  现在过来参加终极邀请赛，全联盟，包括以往的冠军队伍，一共18支，他们进了前3。
  他们已经是不奢望打赢明天的那两支队伍了，只求别输得太难看。
  不是没有斗志，而是根本斗不起来啊！
  面对暖空气、风神、ni、aw这样排名同样靠后的队伍，他们倒也有一战之力，也会希望倾尽全力取得胜利。
  可现在要面临的是两座矗立在kpl联赛里的大山，一座是9percent，一座可能是retroz，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幻想翻越过去啊！
  能进前三已经很知足了，回头战队历史上，肯定会将明天的成绩大书特书，记进丰功伟绩里。
  如此算下来，zk战队的军功章上，会有他们光荣的一半。
  ……
  “到我们了。”
  杜若雪看着台上走下来的两支队伍，提醒众人。
  周凡一马当先，在走上台阶之前，冷着脸，对身后的五人说道：“别有压力，刚才说打死你们是开玩笑的。”
  天勃等人松了口气，听见前面又飘来一句话。
  “练死你们是真的。”
  天勃等人顿时心中一凛。
  只可惜，不管他们拿出怎样激昂的斗志，怎样澎湃的热情，这轮bo3，打了一小时也就结束了。
  两战全负！
  低压云飘荡在每个人的头顶。
  杨巅峰喃喃自语：“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打比赛？为什么刚才我会被先手开团？”
  天勃也在懊恼之中：“刚才我明明可以在线上单杀猪猪的，稳一点就好，冲动了！”
  柳潇不会说出来，可他现在的表情同样很严肃。
  在中路这一块儿，周凡极少指点柳潇。更多的还是靠他自己的悟性，自己去领悟如何与周凡配合。
  作为重要程度不低于打野的中路，柳潇身上也一直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但这一路走来，他还真的从没遇到过在中路能给他如此强的压迫感的对手。
  吕亦今天做到了。
  retroz的中单吕亦，打野无忧。
  两人的配合，竟是能跟他和周凡的配合打个平手，不相上下。
  柳潇很清楚，这不是周凡的问题。
  问题，只出现在自己身上。
  自己所使用的嬴政，愣是被吕亦的干将，在线上压成了生活不能自理。
  屡屡呼唤周凡前来帮忙，屡屡被无忧带辅助双人反蹲。
  以至于周凡选择先放弃中路，在边路寻找突破口。
  俨然把他柳潇当成了扶不起的阿斗。
  可是还是输了。
  如果要用数值来衡量一场比赛，双方的战斗力水准。
  那么，今天的retroz5人的战斗力应该是500整。
  周凡一个人算250。
  剩下4人发挥出来的水平居然加起来都不去他。
  舒浅夏发挥稳定，但毕竟时日尚短，虽说心态很好，不会因为线上被压制而心态炸裂。
  可是劣势就是劣势，只能给她算80分。
  剩下三个男生，本来水平就不如retroz对应的位置，刚才更是出去打了一趟架，精力提前耗费，精神无法高度集中，打得简直连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看复盘。
  rg战队，在终极邀请赛第三日，折戟沉沙，惜败于retroz战队。
  没能进前三，那么他们跟凌云战队之间谁是第四，其实半点不重要。
  明天的比赛，其实看不看也没必要了。
  周凡干脆让胡焦志定了连夜的机票，一行人直接飞往位于海市的新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