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卓越,你今年多大了?”
卓越一愣,有些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低头恭敬回答:“回陛下,末将今年二十有一。”
元无忧嘴角上扬,她想说,二十一岁,其实真的很年轻,于女人而言,不过是刚刚开始,但在这世界里,二十一岁的女人却意谓着红颜已老。
“为何不嫁人?”
卓越沉默了几秒后,抬头盯着她的背影郑重出声:“末将自小就立誓绝不会让自己被锁入那暗无天日的重重后宅里,为一个男人与一群女人阴谋诡计争斗一生,但就算是自小立誓也无用,末将很清楚,若是末将没有能力,这个誓言也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笑话,而今,因为陛下,末将再也不是那个不自量力的笑话。”
元无忧微怔,慢慢回头注视着自己的御前女将军,想起曾经小逃子对她的评价,会心一笑。
“你如今的成就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结果。”
卓越微微抿唇。
元无忧想了想,顽皮心生起,淡道:“那……你觉得木羽品性如何?”
卓越一怔:“陛下意思是?”
“良妃求孤给四公主赐婚。”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想将……木将军赐给四公主?
不仅卓越感到愕然,就是玉翠也惊愣住了,但看见自家主子朝她抛来的一记眨眼,这才暗拍着胸口,吓死她了,还好主子只是逗弄卓将军。
“陛下请三思。”卓越扑通跪地。
元无忧挑高着眉回过头来:“为何?”
卓越整理了一下有些杂乱的脑子,这才道:“木将军堪称朝中重将,为陛下常年驻守边关,其妻必然随他在边关生活,而四公主千金之躯,又娇弱如花,怎能适应边关将地生活?若宣召木将军回京尚公主,边关无大将,对我大元国对陛下都是大患,所以末将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卓越一说完,玉翠就再也忍不住噗哧一笑了,就连元无忧也眼含笑意的注视着伏地埋头的人。
卓越身子一动,缓缓地抬头。
“主子,卓将军都急的额头冒汗了,生怕您真的将木将军赐婚给了四公主。”玉翠笑着出声。
“主子?”卓越这才发觉是虚惊一场,脸尴尬的红了,英朗帅气的脸庞上难得出现女儿家的娇嗔。
“起来吧。”元无忧轻笑出声。
“谢主子。”卓越暗暗瞪了一眼偷笑的玉翠,想着刚才自己的举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心虚,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些什么?
“春天快到了,夏天也不远了。”元无忧看着窗外出神道。
卓越莫名的与玉翠对视了一眼,主子越来越高深莫测了,不过……她们怎么觉得,面对良妃明目张胆的算计,主子却似乎心情不算坏?
而此时,望江阁对街上的一品楼某一间厢房内,围坐在圆桌前正有兴致看灯赏月的一些人中,无论是身份还是姿色,元灵芝和林盈盈都算得上是佼佼者。
此番她们正趁此佳节时期难得聚在一起赏灯看月,却没想到兴致刚起,就被不请自来的人打断了。
☆、048好聚好散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靖王府表小姐方贞玉,她如今还有一个身份,宇文峥的贵妾。
只见她衣着华丽,整个人都散发着一丝嚣张之气。
在场都是见惯场面的人,无论什么场面下,她们都能得体的保持着自己该有的端庄大气,但心里,对不请自来嚣张挑衅的一名妾室,所有人为元灵芝惋惜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别样的情绪。
就算元灵芝贵为郡主才华了得有经商天赋有点石成金的美名又如何?
身为女人,她却不如她们在场所有人。
一个女人,如果守不住自己的丈夫,她纵使有再大的才华美名也是失败的。
如果不是如今天下是女帝当政而让女人有了无形的地位,像元灵芝这样被丈夫不喜的女人下场绝对是不会好的,哪里还能像个男人一样抛头露面经商?
当然,此番心思她们绝不承认自己是在妒忌元灵芝有着点石成金赚能与男人为之竞争的勇气。
纵使有才能又如何?面对丈夫妾室的嚣张和挑衅,她不还是隐忍再隐忍?
元灵芝眯眼:“你来这里做什么?”
方贞玉娇笑出声:“姐姐好雅兴,邀请几位夫人观灯赏月。”
“方贞玉,本郡主问你来不请自来闯进我的厢房做什么?还有,本郡主说过,你没资格叫我姐姐。”元灵芝面色沉了下来。
方贞玉最听不得的就是元灵芝仗着自己的郡主身份压人,心里恨的咬牙切齿,面上却越发笑的灿烂。
“姐姐何必动怒?妹妹见姐姐不在府中,可是专程特地来与姐姐分享我们宇文府中的大喜事的。”
“什么大喜事?”元灵芝努力让自己不被方贞玉的挑衅激怒,一时没反应过来方贞玉语气里的得意和喜悦。
如果说方贞玉的话让其余淡眼旁观的众人都不动声色的蹙眉,那么元灵芝的迟钝和麻痹大意则让她们错愕了。
方贞玉察觉到众人的反应,心里冷冷一笑,这些人现在全都和元灵芝以姐妹相交,她倒要看看,有朝一日元灵芝声名扫地的时候,这些人又会不会还认与元灵芝的交情。
“我腹中怀上相公的骨肉了。”
元灵芝一愣。
见她反应,方贞玉眼底的笑意加深:“难道这不是我们宇文府的大喜事吗?姐姐。”
“喜事与也姐姐分享了,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方贞玉微笑地朝还处在呆愣中的元灵芝高傲的颌首,仿佛她才是正室一般姿态的走了出去。
她这嚣张的姿态引起了在场正室们的众怒,但更多的是对元灵芝的不作为而恼怒,容忍妾室这样欺到头上,简直丢尽了正室的脸。
“郡主何需隐忍至此?不过是个妾,也敢这样嚣张?”
“对付这种贱人,郡主何必再与她念旧情。”
“就是就是。”
纷纷出声力挺的声音让元灵芝回神,敛了敛眼,再扬起时,她面色已是平静无波,丝毫不受方贞玉的影响,她淡淡一笑:“谢过各位的好意了。”
刚刚出声的人力挺她的人面色都有些讪,却也没再多说什么,纷纷转移话题,又重新续起了方贞玉未来之前的话题,一时间,厢房内又恢复到其乐融融。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林盈盈皱眉,她也想不明白灵芝郡主为什么要隐忍至此,她并不是个懦弱无能的人,可偏偏她却容忍了自己的丈夫纳贵妾也就罢了,还容忍妾室骑到自己头上,现在更是怀上子嗣……难不成这其中有隐情?
重新在桌前坐下的元灵芝感受到了林盈盈的目光,面上带笑,朝她举了举酒示意。
林盈盈还以一笑,也执起手边的梅子酒饮了一口,见她放下杯子往窗台前走去,想了想,也起身朝她走去,她对这灵芝郡主倒是真有些好奇了,就不知道她是真不在乎还是假洒脱了。
“为何不出声?”元灵芝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林盈盈也看了一眼窗外的街景,淡淡笑言:“郡主不需要。”
元灵芝眼睛一亮:“何以见得?”
林盈盈回头看向她,直言不讳:“我与郡主虽还未深交,但郡主为人处事,还是有所耳闻,贵府家事虽令我颇感疑惑,但我想,这也许是郡主另有计较而以。”
“你也和她们一样,以为本郡主是自身不孕,想去母留子,所以才容忍她嚣张?”嫁给宇文峥三年有余,却至今未怀孕,宇文府里的人都在猜测她之所以容忍宇文峥纳自己表妹为妾是想等到方贞玉怀上孩子,到时候她好去母留子,就连她这身体的娘都是这般想,从而狠狠的警告了她,让她死了这条心。
想到这里,元灵芝眼神有些冷,理智上她不能怪靖王妃,毕竟她也没有将她当成自己真正的娘那样信任,但做娘做到她这份上,让她心里丝毫没有埋怨那也是不可能的。
“我不认为郡主是这般作为的人。”
元灵芝笑了:“与郑三夫人有数面之缘,却一直没机会单独聊聊,真是可惜了。”作为?会的,她会让大元国的女人们看看,什么叫作真正的作为?
林盈盈抿唇一笑:“如若郡主不嫌弃,唤盈盈闺名就好。”
“好,那我就叫你盈盈,盈盈你说说看,我是不是真如有些人心里那般认为,是个很失败的人?”
“不,在我心里,郡主不但不失败,相反,还令人羡慕。”就算元灵芝对宇文峥的不在乎是假的,但至少她还有假不在乎的底气,而这,是天下绝大多数女子半生努力都努力不来的东西。
元灵芝心里这下对林盈盈倒是真有些意外了。
林盈盈倒是坦然面对元灵芝的目光。
元灵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是感叹:“难得遇上明白人,你很不错。”
“郡主过……”
“咦,那不是……”元灵芝松开拍在林盈盈肩膀上的手,朝窗前走近了想要看清楚一些。
林盈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望江阁外正出来一行人,她眼神微讶,那是……
“四公主?”
“盈盈认识四公主?”元灵芝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转回去,眼神若有所思,她对四公主的印象不太深,但对前面领路的那太监印象深刻,那是皇宫第一总管高公公。
元灵芝唤来自己的侍女低声吩咐了一声。
那侍女面色微惊,很快就退了下去。
等了片刻,那名侍女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元灵芝嘴角微勾。
林盈盈仔细回想了一下,心里若有所思。
因方贞玉那一闹,元灵芝的提前退席,在座的人都并不意外,只有林盈盈知道元灵芝的提前退席并非是因为回府处理家务事。
她执杯轻饮了一口酸甜的梅子酒,目光在其余人身上扫了扫,微微笑了,看来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
宇文府,正与宇文夫人等人一起在后花园观灯赏月的方贞玉听闻元灵芝这么早就回来了,不由得低下眼抚摸着肚子。
宇文夫人邹氏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她还知道回来?”这个儿媳仗着自己郡主身份,行事是越来越不把宇文家放在眼里了。
“夫人,都是因为我,姐姐才会恼相公……”
“不关你的事,贞玉,你别多想。”邹氏想起阿锦曾经说过的话,心里一股火气直往头顶冲,声音也厉了起来,吩咐身边的人:“去,把她叫过来。”就算她身份贵重,可她也是她宇文家的媳妇。
“夫人,您别气。”方贞玉起身站到邹氏身后担忧的出声。
邹氏勉强压下心头火,轻拍着她的手:“贞玉,你刚有身子,别太累着了,早点回房休息。”不管她对元灵芝有多不满,宇文家的脸面她还是要顾及的。
方贞玉垂敛着眼,柔驯的轻点着头:“那贞玉先回房去了。”
“去吧,好生照顾着。”后面的话,邹氏自然是对着方贞玉身后的婆子婢女说的。
方贞玉没有异议的领着一群人走了。
邹氏望着方贞玉的背影心里越发的满意,方氏的出身虽比不上靖王府的郡主,但靖王妃对她的关心比毫不比对自己的女儿差。以她的条件其实完全可以嫁个好人家,可她却为了峥儿甘愿为妾,进府一年来,对峥儿的情深她是看在眼里。
有比较对象结果自然高低立现,比起方氏,元灵芝这个妻子就做的差远了,进门三年多不曾怀上一儿半女、不顾宇文家的脸面抛头露面经商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想到阿锦的怀疑,邹氏面色越发铁青着一张脸。
“您找我?”
元灵芝冷淡的声音听在邹氏耳里,无疑是火上浇油,她冷冷地看向正缓步走她走来的元灵芝,越发的看她不顺眼。
元灵芝看着邹氏眼里的火气,嘴角勾起一丝讽笑:“还没恭喜您快要当祖母了。”
邹氏倏地眯眼,警惕的盯着她:“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