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了!
此刻, 沈封寒正待在乾清宫。除了他, 几个阁老也在, 众人仍旧在商议议和的事。
沁雅公主此次前来, 献了不少东西, 战马, 牛羊, 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全是从各地搜罗上来的,为的便是求和。
沈封寒只是带着一部分军队回了京城, 大部分兵力仍旧留守在北戎,一声令下便能灭掉他们整个国家,当今圣上不欲多做杀孽, 暂且同意了他们求和的提议, 具体的条件却还在商定中。
依照朝中大臣的意思,想求和可以, 但是以后北戎只能作为夏朝的附属国存在, 几位阁老离开后, 皇上将沈封寒留了下来。
想听听他的意见。北戎王虽然有些糊涂, 他的大儿子却是个有城府的人, 若真逼得太狠,鱼死网破之下, 两军必有一战,虽然拿下北戎指日可待, 代价却同样不小, 皇上并不希望死掉太多人。
他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怎么把握这个度却不是很好拿捏。他不仅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还要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应下合约。怎么处理沁雅公主也成了其中的关键。
皇上嘴上说的是让她选,其实又怎么可能真任她选?
三个王爷里,其实数老二最为合适,他不仅聪明,手腕也十分强硬,最关键的是懂得明哲保身,不然又岂会在众多皇子中安然待在京城,除了沈封寒,也只有他握有实权。
但是皇上对他却绝不如对沈封寒这样信任,他之所以让二王爷去接沁雅公主,就是想看看老二有没有要她的心思,他若心怀叵测,送上门的机会必然不会错过,然而此次他去迎接沁雅公主时,表现不仅不热络,甚至堪称平淡。
皇上放心的同时,却也在纠结究竟要不要将沁雅公主丢给他,另外两个王爷,一个性格太过绵软,一个太过天真,处久了,说不准就会被沁雅公主牵着鼻子走。
见他头疼不已,沈封寒淡淡道:“一个战败国的公主,想指给谁还不是皇兄一句话的事?不想指给老二随便换一个就是。”
沈封寒自然明白他的迟疑,依他看,并非要指给王爷才行,京城这么多公子哥,好拿捏的绝不在少数。一个小国的公主,就算将她囚禁于此,他们也未必敢轻举妄动。
皇上无奈地笑了笑,忍不住又打趣道:“你若没成亲,丢给你再合适不过。”
沈封寒的神情仍旧很淡,别说他已经成了亲,就算没成亲,也断不会娶一个不安分的女人,想到陆瑶乖巧地赖在他身边的模样,他脸上的神情都温和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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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雅公主虽然被晾了片刻,唇边却依然挂着笑,听到皇后的话她便起身走了过去,笑道:“皇后娘娘谬赞了,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夏朝才真是美人云集,乍一看到您,阿雅还以为您不过二十出头,说您是太子的姐姐只怕都有人信。”
皇后淡淡一笑,“难怪都说公主伶牙俐齿,这张嘴呀果然如传言中的一样厉害,真不知道谁有福气能将你娶进门。”
沁雅公主抿唇一笑,“大夏朝这么多青年才俊,想必一定有阿雅喜欢的,来之前我就跟大王兄说,阿雅不求所嫁之人是皇亲贵胄,只要长相俊美,阿雅便极为欢喜,想必皇后娘娘必然会为阿雅寻得良胥。”
听完这话,皇后微微一怔,下意识瞧了她一眼。
沁雅公主略显羞涩地笑了笑,“我们北戎的姑娘也是十五六岁出嫁,阿雅至今未嫁,就是因为没找到合心意的,我们草原的男儿都太过粗犷,刚一入京,阿雅就见了不少钟灵毓秀的男儿,我真后悔没能早日过来,不然也不会留成老姑娘了。阿雅相信,呆在京城定然能顺利出嫁。”
她一番话下来,既奉承了皇后,又表明了心意,若是没有合心意的,会一直单着。
皇后心底微动,一时间也弄不清她的本意,若她真想嫁给个普通人自然比嫁给王爷要好,怕就怕她想嫁的是个有实权的,皇后自然不会把主动权交给她,只是笑道:“你就安心待着吧,本宫必会帮你寻个合心意的,我们夏朝,多的是美男子。”
“那阿雅就谢过皇后娘娘了。”
让她坐回去前,皇后笑道:“听说你极喜欢夏朝的文化,从小便师承名师,每年这个时间,姑娘们都会举行诗词大会,本宫想着你从未来过我们大夏,便将你邀请了过来,你若有兴趣,可以跟姑娘们切磋一下。在场的这些丫头虽然小了你几岁,倒也学了不少年。”
沁雅公主勾了勾唇,“阿雅不过是略通皮毛,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干脆就作诗时跟大家比一下吧。”
她言笑晏晏,提起自己的弱点时十分的坦荡,陆瑶不由多看了她两眼,难怪大家都说她心机颇深,这应对能力让人不得不感慨。
短短几句话,两人又过招几次。
陆瑶安静地听着,不太明白徐雅为何也让她小心沁雅公主,是听说了什么,还是纯粹想挑拨离间?
陆瑶沉思了片刻,忍不住又瞧了两人一眼,看向沁雅公主时,恰好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沁雅公主一直留意着陆瑶,这次她笑得极其友好,幽深的眼底也荡漾着笑意,她本是一双桃花眼,眼底带笑时,说不出的娇眉。
陆瑶也微微一笑,这个笑云淡风轻,带着贵女独有的矜贵,她不仅五官漂亮,身上的气质更是出众,这是十几年的侯府生活打磨出来的一种光华,因心胸开阔,便格外的显眼。
很快便开始了第一场比赛。第一场比的便是作诗,皇后命人拿出一朵牡丹,命人以此为中心,献诗一首。
卫宁紫率先将自己的诗呈了上去,往年,她作的诗不是第二名,就是第三名,除了陆菲,只有徐雅将她比下去过,她也有这个底气。
沁雅公主将她的诗也呈了上去。
接下来,便是陆菲她们,陆菲平日里还会藏拙,今日却完全没有,单立意就甩了他人一截儿。她不知道沁雅公主的真实水平,清楚大夏朝决不能输,这才没有藏拙。
毫无例外她又夺了第一。
望着她的诗,卫宁紫才知道大家为何都赞她心胸开阔。想到自己又率先将自己的诗呈了上去,颇有种抬不起头的羞耻感。
沁雅公主本以为自己作的诗已然不错,少说也能进前五,结果三十位贵女,她竟然只排了第十五名,这还是淑妃跟贵妃觉得把她排倒数,有些不太好,商量了一下,将她故意提前了。
沁雅公主看到自己的名次时,嘴角便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觉得大夏朝还真是……一一听完她们的诗,她脸上才闪过一抹羞愧,她只知道贵女们的才情被捧得极高,本以为徒有虚名,真正拜读完她们的佳作,才发现是她狭隘了。
沁雅公主眼底满是惊叹,她却不得不服。
接下来又比了弹琴、作画和书法,众位贵女的才情着实令沁雅公主震撼不已,她单学作诗就花了无数精力,其他几样,连皮毛都不懂,其他姑娘才不过十四五岁,竟然样样都有所涉及,有几位几乎样样精通。
沁雅公主心底十分不是滋味。
作画是陆菲夺了第一,见她连画画都如此出彩,沁雅公主对她佩服地五体投地,她同样是爱画之人,望着陆菲的画,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陆菲笑道:“沁雅公主有所不知,比起作画,在场有一位能甩我几条街。”
沁雅公主清楚她说的是陆瑶,陆菲的画,在她看来笔法成熟,笔墨间趣味横生,已经颇有大家风范,甩她一大截,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沁雅公主眼眸微动,心底却有些不敢相信。
皇后笑了笑,“公主若是好奇,私下可以向七王妃讨教,上午就到此结束,等会儿众人一起参加宫宴吧,中午再休息一下,下午再开始比赛。”
林月彤趁空跑到了陆瑶跟前,小声跟她嘀咕,“你看到她刚刚的神色没,真是让人大快人心。刚入京时,那么嚣张,不过是个小国的公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陆瑶点了点她的脑袋,夸奖了一句,“今天表现不错。”
她弹了一首霸王别姬,将其中的意境表现的淋漓尽致,有那么一瞬间,沁雅公主眼眸都有些红。
宫宴时,宫女们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精致的食物端了上来,沁雅公主看得目不暇接,饶是她一向镇定,此刻也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她清楚,皇后是为了让她看到两国之间的差距,才邀请的她。真正看到后,她心底却颇不是滋味。
最后脸上一贯淡定的笑都有些勉强。
她突然理解阿父为何不顾众人阻拦,说什么也要发动战争了,换成她若是亲眼见识过夏朝的繁盛与富饶,必然也想出兵攻打!只可惜,两相对比,他们的兵力终究还是太弱了些。
沁雅公主的心情无端有些沉重。
宴会散掉后,众位贵女便被丫鬟们带着去休息了,陆瑶去的自然是沈封寒的宫殿,宴会刚结束,沈封寒便让人给她传了消息。
让她一会儿去他的宫殿。
他跟皇上已经知道了沁雅公主在御花园说的话,两人就此事又说了几句,沈封寒才离开。
陆瑶等的无聊,便又想起了爹爹的生辰,去年爹爹生辰时,她送给他的是一把上好的宝剑,往年送这些东西时,爹爹明明很喜欢,去年意见却很大,说她为蒋氏绣了手帕,为老太太绣了抹额,连陆鸣都有个荷包,他身为爹爹,却没有她亲手绣的东西。
陆瑶算着时间还多,便打算替爹爹做一双布鞋,她爹爹一向喜欢老鹰,陆瑶打算在鞋面上绣个展翅欲飞的苍鹰。
皇宫内有不少东西,很快陆瑶便让人找来了鞋面和针线。她针法娴熟了不少,做起来倒也像模像样的。
沈封寒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她柔和的侧脸,她坐在灯光下正穿针走线,灯光柔和地洒在她脸上,像给她渡了一层光晕,衬得那张本就漂亮的小脸,有种岁月静好的温馨感。
沈封寒望着她手里的鞋,眼神柔和了下来,以为她是在为自己做鞋。他伸手坐在了陆瑶身后,头一次没将人抱在怀里,“怎么突然想起了做这个?”
“等得无聊便做了。”
沈封寒觉得她不诚实,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袋,也没拆穿她,这几日,小丫头时不时就喜欢赖在他身边,若不是对他感情极深,又怎么可能主动为他做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