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了!

  陆瑶绞尽脑汁思索了片刻, 将自己身边的人一一排除了一下, 也没能想到究竟是谁在胭脂里下了毒。不对, 胭脂不一定是在府内被动的手脚, 陆瑶对自己的嗅觉有一定的自信, 她确定当初买这个胭脂时, 味道就是这种极淡的香味, 有点像桂花的味道,因为是胭脂坊的新品,她便打算试试。
  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被盯上了, 珍珠坊卖给她的胭脂本就有问题,对方敢在胭脂里下药,是因为药本身无色无味。
  沈封寒之所以察觉到了味道不对, 是因为陆瑶之前没用过这个胭脂。
  陆瑶将这事告诉了沈封寒, 他眼眸微沉,对萧炼道:“彻查胭脂坊, 别放过一丝异常。”
  陆瑶低头沉思了片刻, 蹙眉道:“就算刺客是以宾客的身份混了进来, 也必然有请帖才行, 进来的这些勋贵们必然有一家知道刺客的底细, 但是这些弓·弩究竟是怎么被运进来的?八个刺客,每人手里都有一把, 想混进来只怕不容易吧?”
  陆瑶心底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沈封寒朝萧炼看了过去,萧炼跪了下来, “请王爷责罚, 是属下粗心了,除了聘礼,侯府还抬来了王妃的贴身衣物,这一箱子属下没好好检查,谁料竟被贼人钻了空子。”
  见果真如此,陆瑶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夏香跟冬香都跪了下来,“是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镇北侯府同样提前检查过聘礼,确认无误后便将库房锁了起来,出发前一个时辰,冬香跟夏香又过去检查了一遍。直到那个时候,一切都还正常。
  最近两天,就只有厨房采买过东西,出入府时同样有人检查,弓·弩究竟是怎么混进去的?陆瑶百思不得其解。
  沈封寒问道:“你们府里的侍卫们是如何检查的?只掀开检查了马车上的东西?下面检查没?”
  下面?
  陆瑶微微一怔,莫非是将弓箭绑在了马车底部?
  萧炼同样猜到了这个可能,已经第一时间跟陆行凯协商过了,当时他便命人封锁了镇北侯府侯府,不许放任何人出门,然而负责采买的张伯却已经消失了,陆行凯至今没有找到他。厨房说他昨日便告了假,很有可能已经离开了京城。
  沈封寒微微蹙眉。
  昨日便已经告假,看来运弓·弩跟藏弓·弩的必然是两拨人。
  第二日过去看热闹的有不少人,陆行凯已经将人把名单呈了上来。沈封寒看了一会儿,淡淡吩咐道:“彻查一下,看看张伯最近跟谁接触过。”
  冬香跟夏香仍旧跪在地上。
  沈封寒扫了她们一眼,“每人领三十个板子,罚半年月银。”
  两人都松口气。
  陆瑶也跪了下来,她同样有错,根本没脸为她们求情,“弓·弩是镇北侯府出了差错,胭脂错在我,请王爷一起责罚!”胭脂的事,确实是她掉以轻心了,陆瑶羞愧不已,若是他没有中毒,也不会受伤。
  沈封寒不置可否,“他们既然已经盯上了你们,此计不成,也会有其他计谋,防不胜防,找张伯的事,便交给你大伯父,他身为镇北侯府的侯爷,此次的事是他失责,若能将人找回,便有戴罪立功的机会,找不回就一道狠狠的罚。”
  侯府没有分家,三房全部归大房掌管,陆瑶的嫁妆除了王爷下的聘礼,蒋氏跟老太太添的那份,其他的便是镇北侯府出的,一直放在公库里,公库的钥匙由大夫人掌管着,连冬香夏香过去二次检查时都是她带人一道去的。
  陆瑶不知道该不该怀疑大夫人,上一世她虽然陷害了哥哥,但是王爷出事对她并没有好处,她断不会这么糊涂才是。
  陆瑶的脑子乱成了一团。
  见她跪着不愿意起来,沈封寒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至于你,就罚你这几日,为我端茶倒水沐浴更衣,亲自伺候我吧。”
  “王爷!”
  沈封寒挑眉,“怎么?不乐意?”
  陆瑶摇头,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坚定,“这本就是妾身该做的!求王爷一视同仁!”
  沈封寒淡淡看着她,“你别以为这是件轻松的事,我受不了旁人的靠近,一切都得靠你,若是打伤了你,谁来照顾我?你若想挨打,便先记着,等我伤好了,再跟你算账。”
  沈封寒根本不觉得是她的错,若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就算她再小心也避不开。
  他上次受伤,同样是防不胜防,他斩了景王那么多人,以他锱铢必报的性子,必然会报复回来,说到底也是他大意了,细节处没能顾忌到。跟景王接头的这个人也是个厉害人物,没查到证据之前,沈封寒不想猜疑任何人。
  见她仍旧跪着不起来,倔强的不行,沈封寒的伤口隐隐有些作痛,他蹙了下眉,“先去给我倒杯水,口渴了。”
  陆瑶抿了抿唇,这才站起来。
  她端着水杯走了过来,火红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着,少女身姿曼妙,五官秀丽无双,行走时勾出一抹说不出的韵味。
  沈封寒淡淡扫了一眼,他没接水杯,瞧到她手上的伤,神情冷厉了起来,“手怎么伤了?”
  陆瑶仍旧穿着嫁衣,衣袖比较长,刚刚她的手并没有露出来,此刻端着水杯时,掌心便露了出来,上面磕破了皮,渗出的血液都没来得及擦,在她莹白的掌心上格外的明显。
  陆瑶摇头,“不过摔了一下,王爷,你快喝水。”
  见她毫不在意,沈封寒心底有些窝火,伸手便将她的手拉到了跟前,在陆瑶小声的惊呼声中,水杯砸在了地上。
  “怎么不涂药?”
  当时她一直着急他的身体,哪里在乎这些小伤,“王爷,妾身真没事,你先喝水吧,妾身再给你倒一杯。”
  听她自称妾身,多少有些别扭,沈封寒蹙了下眉,“不必称呼妾身,先去涂药,顺便把衣服换了。”
  嫁衣虽美,终究有些繁复,她穿在身上也不会舒坦。
  陆瑶抿了抿唇。
  见她再不听从,他就要起身为她涂药,陆瑶才垂下了眼眸,商量道:“喂你喝完水,我就去涂好不好?”
  小丫头声音又软了下来,沈封寒拿她有些没办法,“去倒吧。”
  陆瑶这才笑了一下,连忙又去倒水,“王爷,你小心点。”
  沈封寒只是腹部受了伤,手上并没有事,见她端着水小心翼翼地一口口喂他,他也没说什么,在她的服侍下将水喝完,便催她去上药。
  芸香一直在偏殿候着,见姑娘终于出来了,她才松口气,看来王爷真没事了,不然姑娘不会这个时候出来,她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王爷怎么样了?”
  这里毕竟是王府,没有沈封寒的吩咐她根本不敢进去,在外面只能隐约听到他醒了过来。
  陆瑶道:“好好休养几天估计就好了。”
  她上了药,又简单换了身衣服,就又进了内室,清楚他不喜欢府里有奴婢,陆瑶是一个人进来的,萧炼已经退了下去,冬香跟夏香也领罚去了,室内只有沈封寒一个人。
  “王爷,你的伤口每隔两个时辰,就得重新上药,差不多又到上药时间了。”
  “唤萧炼进来。”
  陆瑶摇头,“不要,我来就行,太医已经教过我怎么包扎了。”
  不等他拒绝,陆瑶便走过去,小心为他拆了纱布,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又砸下来一颗,陆瑶连忙转过身擦了擦。
  沈封寒见不得她哭,眉头蹙了起来,喊了声萧炼。
  萧炼走了进来,“王妃,属下来吧。”
  陆瑶却坚持道:“不用,我来就行。”
  萧炼只得又退了下去。
  她小心给他上了药,又轻手轻脚地将伤口缠了起来,最后,陆瑶小心触碰了一下纱布的边缘,小声道:“王爷,是不是很疼?”
  “还好。”
  见他嘴唇仍旧白的厉害,陆瑶难受不已,沈封寒拍了拍她的脑袋,将她的脑袋,压在了自己肩上,“哭什么?说了没事。”
  陆瑶不敢压他,小脑袋在他肩上轻轻蹭了蹭,“你要赶紧好起来。”
  沈封寒揉了揉她的脑袋,“很快就好了。”
  陆瑶吸了吸鼻子,控诉道:“圣药都是骗人的,说什么活血生肌,你都上了两次药了,伤口还是这样,根本就没有愈合。”
  沈封寒哑然失笑,圣药再有用,也没到逆天的地步,不过是让伤口愈合的速度快一些,比普通的药强一些罢了,怎么可能用两次就能好,他这个伤起码也得几天时间。
  陆瑶的肚子又呼噜噜叫了起来,她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离他远了些。
  沈封寒挑眉,“饿了?”
  陆瑶红着脸解释了一下,“上轿前没怎么吃东西。”
  “一下午一直没有用膳?”沈封寒脸色沉了下来,又将萧炼喊了进来,“丫鬟们都是死的吗?怎么照顾的?”
  见他又生气了,陆瑶连忙拍了拍他的手,“是我自己不愿意吃,跟她们没有关系,王爷,你别生气,太医说了,你不能动怒。”
  沈封寒瞥了她一眼,清楚她是担心他,心底的怒火才消散了大半,“之前交代厨娘做的食物,还热着吗?”
  厨娘自然知道陆瑶没有吃东西,想着王爷醒来后也需要进食,厨房一直备的有饭菜,沈封寒下了令,便有人端了进来,陆瑶自己吃了点,又喂沈封寒吃了些清淡的食物。
  一直吃了个七八分饱,才让人将食物撤下去。
  这个时候已经子时了,陆瑶轻手轻脚将被子拉了起来,“王爷,你快休息吧,多休息伤口好的才快。”
  沈封寒习惯了每日沐浴,此刻不洗一下便有些不舒服,“等一下,帮我擦一下身体再睡。”
  陆瑶抿了下唇,露出的那一小截儿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她红着小脸,结结巴巴道:“我、我喊萧炼进来吧。”
  “萧炼只是我的属下,让他做这事合适吗?之前是谁说这本就是她该做的?”
  陆瑶脸上又红了一分,“我去打水。”
  沈封寒这才满意,“让你的丫鬟去打,你帮我随便擦擦就行。”
  芸香将水端了进来,陆瑶小心帮他擦了一下脸,又擦了擦脖颈。
  沈封寒又瞥了一下她的手,“手还疼吗?”
  陆瑶摇头,小心帮他解了中衣,明明帮他上药时,同样解开了他的衣服,那个时候都没觉得难为情,这个时候不过瞥到一眼,陆瑶的目光就像被烫到了一般,飞快移开了视线。
  沈封寒望着她羞涩的侧脸,悠悠道:“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
  陆瑶拿着湿了水的布巾又凑近了些,她垂着眼睛帮他擦了擦锁骨位置,又小心擦了擦胸膛,小手却不经意碰到了他胸前一点,一阵酥麻顺着她的指尖传了过来,沈封寒呼吸重了一分。
  陆瑶猛地睁大了眼,恍若受惊的兔子,飞快背过了身,一张小脸红的滴血,“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沈封寒颇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受,明明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却受了伤,看的到,摸得到,却不能吃的滋味着实不好受,沈封寒缓过那股劲,才淡淡道:“算了,别擦了,把水端下去。”
  陆瑶连忙把水端了下去,她脸上烧的厉害,走出来后才小声呼了口气,手指上仿佛还留着刚刚的触感。
  见陆瑶端着水走了出来,芸香连忙接住了水盆,“姑娘,我来吧。”
  陆瑶没有拒绝,却有些不敢进去了,想到他还得靠她帮着穿衣服,她才又走了进去。历尽千辛万苦,陆瑶才在争取不看到的情况下帮他穿好了衣服。
  “王爷,你快睡吧。”
  “过来一起睡。”沈封寒淡淡扫了她一眼,朝她招了下手。
  陆瑶脸上又热了起来,“你受了伤,一起睡,万一我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口就不好了。”
  沈封寒又不是没跟她一起睡过。她睡觉时,喜欢缩成一团,跟只小猫咪似的,一晚上都不会动一下,乖得不行,就算她睡觉不老实,不还有他在?哪能让她轻易碰到他的伤。
  再说了,新婚之夜,岂有分床的道理?
  沈封寒:“上来睡,床很大,你睡里面。”
  见他坚持,陆瑶只好脱了鞋袜爬到了里面,想了想又小声道:“我睡外面吧,可以帮您倒水。”
  “不用,我晚上不喝水。”
  沈封寒夜里肯定要起夜,她在外面不方便他下床,这才有意让她躺在了里面。
  陆瑶只好躺了下来。
  沈封寒挑眉,“穿着外衣睡?”
  见沈封寒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陆瑶脸上一红,又爬了起来,扣扣索索将外衣脱了下来,由于天气冷,她身上穿着中衣,小丫头穿着中衣钻到了被窝里。
  好在府内烧的有地暖,倒也不觉得冷。
  平日这个时候她早睡了,今天神经一直紧绷着,此刻放松下来后,陆瑶便有些乏了,见王爷还没睡着,陆瑶揉了揉眼睛也不敢睡。
  沈封寒捉住小丫头的手亲了一下,“困了就睡,不用管我。”
  陆瑶脸上微微有些热,她虽然困,却想跟他说说话,她忍不住又向他身边靠了靠,伸出白嫩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衣摆,眼底是说不出的依赖,“王爷,伤口是不是很疼?”
  “不疼。”
  陆瑶却不信,刚刚她分明看到他皱眉了,她眼底满是担忧,恨不得亲自替他受这个苦。
  沈封寒伸手遮了一下小丫头的眼睛,她这么望着他,沈封寒真怕自己忍不住,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总是轻而易举地就溃不成军。
  他吐出一口浊气,才勉强冷静下来,知道她今日必然吓得不轻,他安抚道:“快睡吧,很晚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瑶乖乖哦了一声,小手仍旧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她朝他身边又靠了靠,这才闭上眼睛。
  一想到两人已经成了亲,她就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待在他身边时也格外安心,陆瑶悄悄瞄了一眼他的侧脸,他五官冷硬,线条流畅,下巴十分迷人,她第一次离他那么近,却还想靠的更近些。
  想到他牢牢将她护在了怀里,她心底就说不出的感动,鼻子也莫名有些酸涩,还好他醒了过来,不然陆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男人不知不觉就在她心底扎了根。
  陆瑶确实累了,没多久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身边的男人半靠在床上,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看着。
  “王爷,您怎么又乱动了?”陆瑶有些气急败坏。
  “不过一点小伤,又不是完全动不得。”
  他闲不住,这才拿起兵书看了看。
  陆瑶伸手夺走了他手里的书,凶的像只小老虎,“您若想看,我给您读就是,不许您自己看。”
  他伤在了腹部,又不是伤在了眼睛上,见她实在担心,沈封寒也没再坚持,“还睡吗?”
  陆瑶摇头,突然想起一件大事,陆瑶都要急哭了,“王爷怎么不喊醒我?我还要去给太后敬茶呢!”
  “还喊太后?”
  陆瑶这才意识到两人已经成了亲,她该跟着喊母后才对,她脸上一红,“我以后会注意。”
  说着陆瑶连忙爬了起来,以往都是芸香伺候她穿衣,清楚他不喜欢身边有婢女,陆瑶只好自己穿了。
  沈封寒这才悠悠道:“不用急,母后那里已经下了懿旨,最近你好好照顾我就行,等我好了,咱们再一起去敬茶。”
  陆瑶这才松口气。
  天已经大亮了,她这个时候过去,少不得被人议论。
  陆瑶刚洗漱好,正准备服侍他洗漱时,便听到一个侍卫奔了过来,他跪在外面道:“王爷,不好了,西北八百里加急,北戎朝绕城出兵了!”
  陆瑶震惊不已,手里的布巾都掉在了地上,上一世不是两年后才出兵吗?为何这一世提前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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