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害羞
第十五章
寒向蓝在夏芍药这里碰了软钉子,一肚子气不得消解,又不似往日离开夏家的时候又吃又拿,顿时将夏南星埋怨了个半死。
“娘亲也真是的,要是让二哥跟表姐成了亲,表姐哪里会跟现在一般远着我?”到时候还不是任她予取予求。
夏南星对闺女向来是有求必应,疼在骨里的。但夏芍药这婚事原本就是他们另有安排,结果只顾着打自己的小算盘,最后满盘皆空。如今只能打落牙齿一起咽了。
侄女也就罢了,只寒向荣这一向就对父母没给好脸色。好歹惧于父威,寒取问三句,他还能答一句话。对着夏南星就……基本没话了。
她好生生一个儿子,为着侄女儿倒将她这亲娘给恨上了,见侄女又纵容的贴身丫头给寒向蓝排头吃,心里就更不痛快了。只面上不好摆出来,便提也来:“侄女婿我还是成亲当日见了一面,今儿来了怎的也不见呢?”
好歹长辈来了也理应出来见个礼。
夏芍药便不冷不热道:“夫君面子薄,有点害羞,我怕见着姑姑他不好意思。待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素娥嘴角暗抽:姑爷明明胆子很大,她可一点也没看出来有害羞的迹象,自来熟的很。
夏南星:“……”这是摆明了不想让夏景行与她亲近?
这丫头倒比嫂子唐氏难缠多了,往日她还没大瞧出来,却原来不是个好性子的。
唐氏嫁进夏家,何曾给过她一点委屈受。
哪一次不是将她这小姑子捧的舒舒服服。
夏南星带着女儿乘兴而来,憋了一肚子气败兴而归,路上还要被闺女埋怨。回去之后又有媒婆上门来应承。自夏芍药成亲,她虑着次子再消沉下去也不成样子,索性请了媒婆来,不成想这才没多少日子便有了消息。
媒婆拿人钱财,自然替人办事,手头抓着好十来个适龄的姑娘,容得夏南星慢慢挑拣,又将夏南星捧了又捧:“太太娘家府上可是大财主,听得是与太太府上联姻,有不少人家都愿意将姑娘许了来。说句不好听的话,太太娘家手指头缝里漏一点,那也不是小数字呢。”
这话真是戳到了夏南星的肺管子,特别是看了侄女今儿这不冷不热的架势,偏夏家如今是她主事,思来想去还是只能等夏南天从护国寺回来,再图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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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芍药送走了夏南星母女,回房之后才往床上扑去,丫环便来报,说是柜上送了上个月的帐册来。
她哪里还有精神头去核帐,也不管夏景行会不会,便吩咐丫环:“告诉姑爷,就说我累到不行,已经睡下了,让他帮我核一遍帐,先将柜上人打发走了再说。”
暂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待得丫环领着柜上人去了书房,夏景行见到那厚厚一摞帐薄子,人都愣住了:“娘子呢?怎的将帐册抱到书房里来了?”
前来传信的丁香缩缩脖子,暗道:姑爷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啊。
“姑娘……睡觉了。”
夏景行哑然。
她这是找到偷懒的法子了?
房里的丫环以及柜上前来送帐薄子的伙计都紧张的盯着夏景行,生怕他撂挑子不干。丁香更是觉得自家姑娘糊涂,也不知道姑爷看不看得懂这帐薄子。
夏景行将柜上人打发走了,又将房里侍候茶水的丫环也打发走了,丁香回后院便悄悄跟素娥嘀咕:“姑爷不会是看不懂帐薄子,这才将人都打发走的吧?”
“你这丫头,姑爷怎么会看不懂呢?”素娥虽有心替夏景行分辩,但心里未尝不替夏芍药担忧。
夏景行的来历,旁人不知道,她可一清二楚。当初就是她跟着夏芍药去护国寺救的人,后来也是她跟着去庄上将人带回府里来成的亲。
万一……姑爷是个睁眼瞎呢?
素娥将这点担忧压下去,守在房里直等着夏芍药饱饱的睡了一觉,都日影西斜了,这才伸着懒腰醒来。转头看看,还不见夏景行回来,她早将睡前帐薄子推开夏景行一事忘在了脑后。
“我睡着,夫君可吃过午饭了?”
素娥愁眉苦脸:“送饭的丫环将饭送到了书房,姑爷接了饭菜就又将人赶出去了,他不叫人进,旁人也不敢进去。”吃没吃她还真不知道。
夏芍药这才想起来,自己睡前……似乎推了些事情给夏景行做。
她漫不经心起床梳洗,素娥跟前跟后的侍候,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到最后夏芍药都觉得她今儿有点反常了,问起来她才委婉提醒:“姑娘,姑爷今儿一天都没出书房呢。”
“大约是上个月的帐薄子比较多吧?别去打扰他,让他慢慢核。”
素娥实在忍不住了,终于鼓足勇气道:“姑娘,你确定姑爷真的会算帐?”
“这有什么不会——”不会吧?
话说到一半,夏芍药终于卡了壳。她光想着,听夏景行谈吐,似乎也是个读过书的,可读过书的就一定会看帐吗?
况且花铺子里记的帐自然全是花名,以及品级分类设价,这帐本子到了外行人眼里,可不是一本糊涂帐吗?
她看帐薄子是夏南天自小闲暇之时手把手教出来的,铺子里的帐也是按着夏南天的习惯所记,夏家芍药有上百品种,寻常人看了头都要大了,他不会是因为算不出帐来,所以不好出房门了吧?
这可是怎么说的,上午才跟姑姑说过,夏景行害羞,没想到一语成谶,拿个帐薄子真逼的他羞窘的在书房里坐了大半日?
这会儿她自己也不确定夏景行会怎么想了。
他不会当这是自己拿帐薄子开涮,故意教他难堪吧?
想到这里,夏芍药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往书房去,边走边埋怨素娥:“我犯糊涂,你怎么也不提醒着些我?”
素娥便给她出主意:“若是姑爷不好意思,不如姑娘哄哄他?”
“怎么哄?”
哄男人夏芍药还真不在行,以往都是寒向荣哄着她开心的。
“要不……送点什么给姑爷?”
夏芍药很务实:“送银子?你快去帐房支一百两银子来,说不定姑爷看到银子就高兴了。”
素娥啼笑皆非:“姑娘,你当姑爷是你啊,看到银子就高兴!”她家姑娘自接管了家里的事情,每次看到赚的银子多,眉头都会多松开一会儿,瞧着是个爱银子的,只往寺里捐功德,倒是比谁都散漫。
她这么个性子,也不知道到底是爱银子呢,还是爱赚银子这件事情本身呢。
“那……送什么啊?”
素娥也没成过亲,哪里知道如何讨好男人。见夏芍药真的很茫然,还是硬着头皮建议:“要不……就送花给姑爷?”她们家最不缺的就是芍药花了,各种颜色品种都有。
“这招好,你快让人去前面传话,把庄子里上上品的芍药搬几盆回来,搬在房里给姑爷赏玩。”
素娥还想留下来围观一下姑娘哄姑爷的效果,不过看夏芍药压根没有想让她围观的意思,才到了前院书房,便使唤她去跑腿,只得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这里夏芍药整整衣衫,便去敲书房的门,听得房里低沉的声音响起:“什么事儿?”她不由便有些紧张,稍停才道:“夫君,我肚子饿了,过来瞧瞧你可用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晚了……掩面。第二更在半夜了,大家先睡,早晨起来看。
☆、安慰
第十六章
夏景行瞪着面前的帐本已经很久了。
好歹他打小也是读书长大的,虽然他那样的家庭,不必走科举之路,但也没道理连个核帐都不会吧。
他翻了半日,眼前是一堆芍药花名,什么宝妆成,冠群芳,叠香英、积娇红、醉西施、妒娇红……足有上百种芍药名字,价格也不尽相同,只看的他眼花缭乱,不知如何下手。
就算是同一种花,隔得几日卖出去的价格也不尽相同,累加核算倒数字没问题,但想也知道,必不是这么简单的累加。
夏芍药敲门的时候,他正头大如斗,想也没想立刻便将摊开已经翻了好几遍的帐本子立刻合上,才亲去开门。
门外的小丫头一脸尴尬的瞧着他,似乎略带些讨好道:“书房里坐着气闷,不如我带夫君去后花园子里转转,将晚饭摆在水榭里,凉凉快快的用些小菜冷淘,可好?”绝口不提核帐的事情。
夏景行为难的朝书房瞧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帐都没核完呢。
这下她面上的尴尬之色更浓了,想也没想道:“这些事儿留着我来做就好,咱们去吃饭吧。”
有人解救,夏景行巴不得离帐本子远些,就怕吃完饭了这小丫头再提出让他看帐。
夫妻两个出了书房的门,并肩而行,夏芍药也不问他看帐看的如何了,只指着家中景致给他瞧。
才进了园子门的那棵金桂树是她去何家做客,吃过了何家香香甜甜的桂花糕,看到何家满园的桂花树,死抱着一棵小树不放,唐氏好说歹说才将她劝回家,从外面买了棵金桂树苗来栽了,“没想到自栽下至今,也不知怎么回事,树冠子都长的老高了,就是不开花。”可不出奇。
夏景行还特意围着那树绕了一圈,论理这时节正是桂花盛开的时节,但这棵树长的郁郁葱葱,却半个花苞也无。
“这个……不会是买错了树苗吧?”
夏芍药对芍药花在行,对桂树可半点也没研究,也仰头去瞧,“不会吧?”这颗金桂树从栽在这里她就盼了多少年,只盼着秋天满园桂花香,还能亲手摘花做桂花酿,桂花糕吃,那必是乐趣无穷的。
年年空盼,浪费她多少关注。
夏景行顺势牵过了她的手,见她还关注那颗桂花树,便指着不远处的荷塘道:“这荷花栽来也不会是为了吃的吧?”
夏芍药大为惊讶:“你从哪知道的?难道是爹爹告诉你的?”感觉到握着自己的大手上掌心还有茧子,她小时候倒是看到过爹娘偶尔牵手,只当这是夫妻寻常之事,便也不在意,还曲起小手指在他掌心里挠了两下,见夏景行猛的将手缩了回去,顿时笑出声来。
这人原来这么怕痒。
夏景行莞尔一笑:“猜的!你这么爱吃,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花了,总不会是为了赏花吧?”她对桂花糕这么执著,以岳父宠女的态度来瞧,很有可能。
夏芍药大起知己之感,兴兴头头道:“我小时候爱吃外面的莲子糖,三四岁上知道了莲子是从哪来的,就缠着爹爹家里要种荷花。后来爹爹就雇人在后院开挖了荷塘,引了活水进来,种了荷花给我的。不过有一次,我坐在小舟上采莲蓬,一头栽到了塘里,我娘吓个半死,就禁着我坐舟子玩了。”
那次之后,唐氏就将她的奶娘给辞了,身边留了几个丫环,自己亲自看着,倒恨不得整日将闺女拴在身边半米之内。
提起这次的溺水事件,她一脸遗憾:“我后来倒是想学泅水来着,可惜我娘不让,只得做罢。”双眸亮晶晶问他:“夫君可会泅水?”
夏景行倒是会,只不过他学泅水并非为了玩乐,而是为了危机时刻保命。在她的温柔注视下,当初为何学泅水的痛苦似乎如云淡一般淡去,还能有兴致逗她:“学泅水并不好玩,我当初学的时候灌了一肚子水,被人倒提着控水,特别难受。”
夏芍药顿时一脸钦佩的看着他,还安慰他:“夫君其实很厉害的,都会泅水,不会看帐本也算不得什么。”
夏景行:“……”
夏芍药话都出口了,才觉得自己高兴之下失了言,眨巴着眼睛见他一脸无奈的样子,便只好加大力度安慰他:“其实看帐也没什么有趣的,只看帐之前要知道家里所有的芍药花的品种,价值,以及外面的花价,等知道了这些再看起铺子里的帐来就没什么难的了。”
她原本在外人面前是很端庄慎言的性子,在家里便十分随意。自与夏景行成了亲,见他性子随和,又以对方乃是一生要相伴的人,陪着她在护国寺熬过了最艰难的几天,便对他不知不觉亲近起来了。
寒向荣与她打小关系融洽,可也没有在她最艰难的时候,陪着她一起守护夏南天。独夏景行做到了,这在她心里便生出了感激之心来。
“没事,反正家里只要你会看帐就好了,我会不会都不要紧的,只你别饿着我就好。”
夏芍药见哄转了他,立时便得意起来:“这有什么呀,家里有我跟爹爹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的,咱们总归是一家人。”
这话夏景行爱听,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笑眯眯点头:“嗯,咱们是一家人。”再没想到她也有这么活泼的一面。
当初被救,他正昏迷着,不但连救命恩人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更何况性格。后来见她在庄子里盘帐,十指翻飞如蝶,人却板正的很。跟她回夏家住了许久,只看到她每日忙碌,一点也不曾放松,还要在老父床前侍疾,这么大的宅子全靠她一个人周全,又有成亲之时的隆重体面,宾客盈门,她虽在新房里,但前院却一点错都不曾出,从侍候的丫环小厮到宴席之上的酒菜摆盘,林林总总,皆是超出她年纪的能干。
如今却恍然明白,也许她原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但逢老父病重,哪还有心境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