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抬腿踢他,想用手挠他,可手脚都被他束得死死的。
“丧尽天良?”陆渊垂眸望着她那张娇柔白嫩的小脸,借着幽暗的灯光瞧见那双大眼睛里其实藏着恐惧,他不由更加大怒起来,身子本能又压紧几分,将那香甜柔软的一团包裹得更紧一些,“那你自己说说,你勾结外人一起算计自己亲姑姑,是不是丧尽天良?”
林琬不想与他对视,轻哼一声别过头去,满脸都是鄙视。
“真是恶人先告状,那你也不想想,若不是她设计先陷害我,我能有这样的机会将计就计反算计她吗?”林琬声线虽很平,但语气却是有着掩饰不住的厌恶,她两道秀气的眉毛紧紧蹙起,“你母亲妹妹的命是命,难道我的就不是了?陆渊,你未免可笑了些。”
陆渊不想听她狡辩,此刻心中正是怒火中烧,他抬手捏住她下巴,将她小脸掰正。
“琬琬,你以前根本没有这样的心计,你做出这些心狠的事情来,到底是跟谁学的?”见她使足力气想要挣脱出自己束缚,他忽而扬唇一笑,“你如今长大了,就不依赖表哥了?小的时候,你见我跟你二姐姐呆一起的时间长,不是还哭鼻子吗?好啊,现在表哥就好好跟你呆一起,你怎么又不愿意了?”
林琬心中作恶,尤其是感觉到他身上某种器官的凸起的时候,恨不能一刀将那玩意儿割下来喂狗去。
她倒是有些不明白了,这陆渊忽然耍什么疯,竟然对自己做出这样下流的事情来……她知道自己力气小,而手脚又都被他紧紧束缚住,又不能大声呼救。这里是陆国公府,是陆渊的地盘,别说是呼救也无用了,就算有用,到时候叫人发现两人私下约见,怕是她不嫁陆渊就不行了……可这般,又根本挣脱不得。
但若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他还会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情来,他已经疯了,她必须得自救逃出去才行。
想到这里,她便低头,目光落在他撑在自己两侧的手上,然后张口就狠狠咬了他一口。
带着前世的怨恨,带着此刻的恶心,这一口咬得要多狠就有多狠。
陆渊始料未及,闷哼一声,随即本能就松了手,林琬见状,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
陆渊若是想追,自然是能够追得到她的,但追到又要做什么?他垂眸望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面,唇角划过一丝苦笑来。
一时心中又懊恼起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
望着那抹跑得似是比兔子还快的娇小身影,陆渊忽而挑起唇角轻笑一声,她不是不愿嫁给自己吗?那便走着瞧,且看看到底是薛平厉害,还是他更厉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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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琬提着裙子一路往回跑,好在前世的时候在这里住过,所以她认得路。
一口气跑到院子门口,还没来得及喘匀气,就见陆钰大步往这边来。
此时天已蒙蒙亮起来,黛青色的天空尚且还挂着几颗星子,晨风轻轻吹佛而过,带着花香味,甜腻中透着几分清冷。
陆钰脸色憔悴,显然是一夜没睡,见林琬就站在院子门口,立即道:“林三姑娘,慧儿她醒了,见自己小腹上留了刀疤,正伤心欲绝呢,我是怎么劝都劝不住,所以还得劳烦林三姑娘亲自去一趟才行。”
猜着也是,女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容颜,便是身上留疤也会影响美貌的。
文氏的反应,林琬早早就猜到了,也很能理解。
她抬手理了理有些跑乱了的头发,冲陆钰礼貌地点头道:“叔叔前面带路吧。”
陆钰见她神色异常,方才又是打外面回来的,不由多望了她一眼。但此刻自当是妻子重要,所以,就算有什么要问的,也得忙完妻子的事情之后再问。
林琬进文氏房间的时候,文氏正哭得伤心,她哭孩子也哭,那此起彼伏的哭声,光听着就觉得凄惨。
陆钰大步跨到床边去,一把将襁褓中的小小婴儿抱起,耐心十足地轻声哄着。
哄了儿子几声,又去哄妻子道:“慧儿,我将林三姑娘请来了,你先别哭,凡事有林三姑娘在,都好说。”又冲林琬使了个眼色,这才又道,“林三姑娘,慧儿肚子上的刀疤,是慢慢会愈合的吧?”
一提到那丑丑的刀疤,文氏越发哭得厉害。
那麻沸散的麻醉效果大半已经退去,此刻只要身子一动,她就觉得钻心地疼,偏生哭得岔气了,咳了起来,那股子疼意即刻袭满全身,叫她生出一身冷汗。
“婶娘,您别激动。”林琬唤她一声,忙提起裙角坐到床边去。
一边轻轻替她拍着后背,一边柔声哄着道:“婶娘,叔叔没有再骗你,他说的都是真的。”见文氏似个孩子似的立即就不哭了,只眼巴巴望着她,似乎在等她进一步确认,林琬笑着点头说,“我的医术虽则不十分高明,但是既然跟婶娘有缘,就一定会帮着婶娘的。”
文氏这才止住哭,轻轻抬起手来,要握住林琬的手。
林琬反攥住她手道:“婶娘,你们能够母子平安,这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你此番吃了大亏,需得好好养着身子才行,千万别动气,要天天都保证好的心情。”又叮嘱陆钰道,“婶娘刚刚产下一子,心情反复也是常有的事情,叔叔需得耐心哄着才是。”见陆钰点头,她则又问文氏,“婶娘醒后可通了气?”
文氏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林琬自己倒是先脸红了,不由俯身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
“你别说……”文氏脸刷的变红,然后十分羞涩地朝自己丈夫望了眼,更是不好意思起来,只用双手紧紧捂住娇容。
陆钰皱眉,但细细回味一遍林琬方才的话,忽的反应过来。
他只是埋头轻笑,然后逗自个儿儿子玩儿,不管小女儿家的悄悄话。
林琬又安抚了文氏一番,并承诺每隔几日就会来陪她说说话后,文氏果然心情好了很多。
“叔叔,将小哥儿让我抱抱吧。”林琬十分喜欢小孩子,前世的时候,她跟赵邕也生得一个儿子,只是她还没能跟儿子呆多少时日呢,就被害得离世了。
如今瞧着这红通通又皱巴巴的小小婴儿,不由想起前世的儿子来,当然,也想起了赵邕。
赵邕……每每只要想到他,林琬的心就蓦地一紧,忽然心酸得眼眶就湿润起来。
上辈子,直到后来嫁了他之后,她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爱自己。他沉默寡言,却对自己事事温柔体贴,甚至起初刚嫁去王府的时候自己并不开心,他每每从军营回来,都会想着法子哄自己开心。
这个男人嘴笨,不似旁人会说甜言蜜语,但他确实待自己十分好。
这么多年来,每每梦回转醒的时候,她脑海中有着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
她抱着儿子在府内花园赏花,忽而闻得他打了胜仗的消息,她开心得才将吩咐了丫鬟去做他爱吃的菜,他便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自己跟前,甚至还未来得及脱下一身戎装。然后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含情脉脉望着自己,一时间激动,将她跟儿子一起抱起来,不停转圈。
后来她一直在想,那个时刻,是她最幸福开心的时刻。
有疼她爱她的丈夫,有漂亮乖巧的儿子,她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只是遗憾,直到自己死,赵邕都以为自己心里挂念着的人还是陆渊。她永远也忘不了他那种绝望又哀痛的眼神,那种心如死灰一般的绝望。他绝望,她也绝望,那种锥心之痛,到底都是拜林玥所赐。
思及此,她突然想得起来,自己只顾着睡觉了,还不知道陆二爷是否已经一举惩治了陆夫人跟林玥。
“叔叔,我姑姑跟二姐姐那边……”话还没说完,就见陆钰脸上流露出愧疚神色来,她不由心中一冷,沮丧道,“叫她们逃脱了?”
陆钰抿唇望着林琬道:“老太太已经逼着大哥写了休书,你姑姑如今已不是陆家人了。至于林玥……”他叹息道,“她到底聪明,能够叫你姑姑一应担下所有罪责,想必是拿捏住荃姐儿来要挟你姑姑。”
林琬哼笑一声:“这像她的作风,为了自保,连曾经的盟友都可以一应舍弃。”又道,“这也不怪叔叔,是否惩治林玥,原本也是林家的家事,叔叔不好过分插手此事。”将小小婴儿递给陆钰,“就算当时姑姑一力要拉林玥顶罪,怕是我家老太太也不准的。”
在老太太心中,林玥虽则没有背景,但到底在京都小有名气,也是她手中一张王牌。
可这次机会实在难得,就这样饶恕于她,实在难解心头恶气。就算老太太想保林玥,她暂且还不能够一举拿下她,那也得叫她吃点苦头才是。否则的话,文氏岂不是白白被伤了身子?自己岂不是白白被算计?
林琬漆黑的眼珠子不停转动,单手摸着下巴,忽而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文氏。
陆钰一直在观察林琬神色,见她眼睛发亮地望着自己妻子,他心中一番明了,笑着对林琬道:“是啊,就算你们家老太太护着林二姑娘,可文家也不是林老太太可以得罪得起的。”他抱着孩子弯腰坐下床边,垂眸看着文氏道,“你此番吃了这样一顿苦,是我照顾不周,呆会儿我便去丞相府向岳丈大人负荆请罪才是。”
林琬一听,就知道陆钰是要帮这个忙了,唇角也渐渐有了笑容。
文丞相手握实权,麾下门生云集,几乎占据半边朝野,的确不是已经渐渐失去兵权的贵安侯府可以得罪得起的。
☆、第033章 第035章
第033章~第035章
033
得了陆钰承诺之后,林琬又好生给文氏把了脉搏,然后唤来文氏跟前伺候着的四大婢女,又细细叮嘱一番后,这才放心离去。
才将出了院子,就见自己母亲跟婶娘樊氏正脚步匆匆往这边来,身后还跟着四妹林琼,她不由快步迎了上去。
薛氏看见了女儿,几步上前来,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嘴里就开始“儿啊,肉啊”的叫唤起来。
樊氏也松了口气,她拉了拉薛氏道:“二嫂,既然三丫头没事,咱们便回老太太身边去吧。”想着自家姑奶奶竟然被陆家给休了,她就忍不住蹙眉,小声嘀咕着说,“这些都叫什么事儿,好端端的,竟然还玩起阴谋来。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瞧这陆国公府,往后还真不能常来。”
林琼冲她娘撇嘴,扬起小下巴道:“姑姑都被休了,您还来串哪门子亲戚啊?”
“你给我闭嘴!”樊氏见闺女又开始跟自己呛呛起来,气得狠狠瞪她一眼,伸手使劲戳她脑门,“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闺女,你瞧瞧你三姐姐,多乖巧。哪里像你,娘说一句,你能顶十句,真真气死我了!”
林琼才不理她娘呢,只跑到林琬跟前,扯着她袖子道:“三姐姐三姐姐,昨儿可吓死琼儿了,我后来晚上睡觉前听我娘说的时候,真真是吓破了胆。原本想着昨天晚上就去找你的,可我娘说,你该是要歇下了,我才没去。”又恨恨撇嘴道,“都怪我贪玩儿,早知道有人要害三姐姐的话,我就一直陪在你跟前了。”
林琬忍不住捏了捏妹妹圆脸儿,笑着道:“这跟你在不在没有关系,不过你有这个心,三姐姐还是开心的。”
“咱们是姐妹嘛,三姐还跟我说客气话。”林琼抬起肉手抓脑袋,笑得憨憨。
林琬半搂着妹妹肩膀,问自个儿母亲道:“姑姑那边怎样了?这就收拾了东西与我们一道回去吗?”
薛氏脸色不太好,心中自是极恨那林三娘,可想着她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琬琬又安然无事,这才心平气和地点头说:“是一道回去。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嫁妆中的大头都是一些铺子庄子的房契地契,还有一些银票,这些只带在身上便是。原本你姑姑是想着将嫁妆都留给那两个孩子的,被老太太骂了一顿,这样的事情谁能保证,将来若是陆大爷娶了新妇,保不齐就会打你姑姑嫁妆的主意。”
林琬只轻轻点点头,没再说话,她姑姑的确手腕硬、心思大,自以为聪明,却是没什么脑子。不过想来也是可笑,自己上辈子,不就是栽在她手上了吗?这样一想,也就不觉得她可怜了,咎由自取,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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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娘只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然后将一些桩子铺子的地契跟房契带在身上,也就罢了。旁的一些笨重东西,她也不稀罕。那些床啊,被褥啊,还有屏风啊,都是当初出嫁的时候自个儿绣的,虽则不好,但丈夫也没嫌弃,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放在房中。
最后又望了一眼,到底住了十多年了,有些舍不得,眼圈儿又红了起来。
往后这屋子还不知道谁住呢,虽则陆锋跟她承诺不会再娶旁人,可就如娘说的一样,以后的事情谁能保证?说不定自己前脚才走,他后脚就会娶一门新妇回家来呢。她这辈子倒是也罢了,只是可怜了两个孩子。
陆荃哭得眼睛肿得似是核桃一般,打从昨晚上开始,她就哭得没停过。
陆渊到底稳重一些,虽则心中剧痛,但为着母亲跟妹妹考虑,他也得沉住气。
林三娘走到自个儿两个孩子跟前,握住两人的手,然后将陆荃的手放进陆渊手掌中,含泪叮嘱道:“渊哥儿,娘知道,你打小就聪明有本事,往后娘不在你们身边,你一定要替娘好好照顾你妹妹。你妹妹还这么小,什么事都不懂,你是兄长,要多疼疼她。”
陆荃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着扑进了林三娘怀中。
林三娘终也忍不住,紧紧抱住自己闺女,母女两人埋头痛哭起来。
见母亲妹妹哭得这般伤心,陆渊双手不自觉就攥成了拳头,也不晓得为什么,他此刻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林琬昨天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原来她是在演戏,她是在骗他!而且还装得那么好,他真的是没有瞧出一点破绽,他被骗了。
他真的不能接受,甚至接近崩溃边缘。
以前他一直觉得琬表妹是喜欢他的,哪怕就在昨天,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谁知道,她原来根本就没在乎过自己……也不晓得为何,此刻他总有一种冲动,他想要用尽任何手段将她娶回家来。
她不是不想嫁吗?那他就非不如她所愿,他倒是想看看,若是他真的强行娶了她,她会如何……想到这里,陆渊心中又冒出一股子火来,只觉得无比烦躁。但真正因何而烦躁,他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直到自己母亲已经出了院子,他才回过神来,然后带着妹妹一道送母亲出去。
陆国公府大门口,林家一家人已经站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老太太没有上马车去等着,几位小辈自然也都跟在老太太身边,站在门口吹冷风。
见林三娘出来了,樊氏朝天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终于可以回家了。”
林琼本来站着都要睡着了,忽而听得自己母亲这么说,她一下子就醒了,然后就有些兴奋地拉着林琬的手,使劲摇晃。
陆渊站在国公府大门前,才将出门的时候,他目光就落在了林琬身上,先是看见一抹鹅黄色的身影,然后微微抬眸,目光静静落在她脸上。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双眸子漆黑又深邃,薄唇紧抿。
林琬一直微垂着眼眸,自始至终都没朝陆渊那边看一眼。
直到进了马车之后,林琬这才抬起头来,然后一把伸手捞过妹妹来搂在怀里,将她软乎乎的身子当做小软枕,抱着睡觉最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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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个儿院子后,林琬立即差了画堂去前头候着消息,吩咐她,若是文家来人了,要她即刻回来禀告。
依着陆钰的品性,既然做出了这样的承诺,就一定不会食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