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们要做的就是带她走,阻止她再害人,这有什么不对的?老爹就是这么教的!”范破怒道。
“那你就回去问问老爹,为什么他要救你!”
“跟我提这个是吧?好!那我问问你,当年是谁救的你?是谁带你上学,是谁教你怎么像个普通人一样过日子的?”
习麟看了眼范破,没做声。
“你也知道是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那你是不是应该听我的?”范破又问。
习麟皱起了小眉头,虽不情愿,但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范破胜利了,他推开习麟走到了那女鬼面前,并强硬地将女鬼的魂拘走,并带着他返回阴阳界。
事情看似解决了,可是习麟却并不这样认为。白天,习麟就像普通小孩那样去学校上学,放学之后,他便第一时间跑到之前那片废弃楼区,并在那里来回溜达。
两个月后的一天,习麟放学后照旧来到废楼这边,很快他便听到在旧楼中隐约有呼喊的声音,他立刻丢下书包朝着楼里狂跑。
当天是阴天,楼外的天空阴沉沉的,进到楼里更是一片黑。习麟追着声音往楼上跑,当他跑到5楼时,他看了两个男人正在对一个女人施暴。
“喂!你们两个!”习麟冲着那两个人喊了一声。
忙得正欢的两个人被吓了一跳,但转回头发现站在楼梯口的竟是个小学生后,这两个男人顿时哈哈哈地乐了起来。其中一个男人站起来提起裤子,顺手捡起地上的半块砖头朝着习麟走了过来,边走还边说:“哪凉快就哪呆着去,叔叔可没心情给你上生理教育课。”
习麟没有被吓退,他站在原地抬着头,看着迎面走过来这个比他高大得多的成年男人。
“你们知道悔改吗?”习麟用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问道。
“你说什么?”男的乐着问了一句,随后便突然瞪起眼睛抡起手里的转头砸向习麟的头。
可是他手里的砖一下子挥了个空,习麟竟从他眼前瞬间消失了!这男人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四下寻找着习麟的踪影,让他更加惊讶的是不但习麟不见了,跟他一起作案的同伙,还有那个被他们欺负的女人也都不见了,整个废楼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楼外开始涌起暗红色的雾气,他很快便被浓雾包围了,而在雾气之中又隐隐传来粗重的呼气声。
男人有点害怕了,全身都开始哆嗦起来,而就在这时,一个干巴巴全身没了皮的恶鬼突然从迷雾中冲了出来,它干枯的手猛地抓向了男人的胸口,连皮带肉撕下来一大块。
“啊啊啊啊啊!”
男人连声的惨叫,并用力挣扎着想要摆脱面前这头没皮恶鬼,但还没等他挣开,从迷雾当中又冒出好几个,它们一起冲过来抓住男人的胳膊,不停地将上面的肉撕扯下来,转瞬之间那男人的全身都变得血肉模糊。
男人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好不容易那些没皮鬼松开了他,他也立刻朝着没有恶鬼堵着方向跑,结果只跑出几步他便脚下一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愣了,他发现自己已经从楼上跳了出来,并急速向下坠去。
在废楼内的另一个男人也同样愣住了,他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看到自己的同伙冲过去要打那小孩,结果他那同伴竟原地发疯一般地哭喊,最后直接从一个坏掉的阳台那里冲出去,跳楼了。
“你知道悔改吗?”习麟冷冷地望向另外那个男人问。
“你个小崽子,刚才你干了什么?”他一边喊着一边起身朝着习麟跑过来,同时也抽出了皮带,准备用皮带的铁头抽习麟。但他根本没能靠近习麟便自己“发疯”起来,然后追随着他同伙的脚步从楼上跳了下去,两个人的尸体交叠在一起摔变了形。
楼里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之前还在哭的那个女人也不知所措地看着习麟。
习麟并没有去看那女人,也没有过去说话的打算,他直接转头顺着楼梯登登登地跑到楼外。坑司冬弟。
两个男人的亡魂就傻愣愣地站在他俩的尸体旁。
习麟走到他俩身前低声问了句:“知道悔改了吗?”
两个亡魂迷茫地看着习麟,然后僵硬地点了点头,习麟没有再说什么,当他转身离开废楼区时,这两个男人的亡魂也默默地跟着习麟,去到他们现在应该去的地方。
回到家里之后,习麟就如平常一样保持着沉默,可是范破还是从习麟身上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你干什么去了?”范破询问道。
“没干什么。”习麟应付道。
“不对,肯定不对,你跟我说,你干什么去了?”范破继续追问道。
习麟不想回答,选择转身走开,但范破几步便追到习麟身前,言辞激烈地问道:“你肯定瞒着我干什么了,快说!”
“我没有做错什么。”习麟只是冷淡地回答了这一句,然后便沉默不语了。
范破没办法问出其他,最后也能选择作罢。
第85章 习麟的秘密(下)
不知是不是从小便跟鬼魂接触频繁的关系,对于杀人这件事,习麟看得非常淡。习麟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负罪感,但也没有因此而觉得兴奋,他没有任何感觉,有的只是平淡,彻彻底底的平淡。
这是工作,一份从小便被告知将来要做的工作,他是一个阴差,为迷途的亡魂怨鬼引路的阴差。而有一便有二,随后的日子里,只要习麟遇到了枉死的怨魂,他便会用自己的方式替怨魂洗怨。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在习麟17岁的时候,他这种特殊的工作方式终于还是暴露了。
那一次,习麟替一个被豪车碾死的马路清洁工洗怨。他跟踪了一个为富不仁的土豪,并潜进了土豪家的院子里,而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一个身材精瘦、矮小的男人却从他身后突然袭来。
习麟连忙收招换式准备反击,却发现袭击他的人竟然是范破!
“你在干什么?”范破压低了声音质问习麟,同时也伸手去擒习麟的手腕。
习麟将手向旁边一躲,随后抬脚踹向范破的心口。这一脚不偏不倚、结结实实地踹中了范破,范破也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你还敢踹我?”范破又是惊,又是气,“你小子翅膀真是长硬了,敢对我还手了,你是不是忘了你这身功夫是谁教的,命是谁救的了?”
“命是你救的,功夫是你教的,但我干什么不用你来管!”习麟顶了句嘴。
“哼,算你还有良心,还记得你的命是我救的!”说完,范破往旁边啐了口唾沫,然后再次伸手过来抓习麟的手腕。
习麟却再次把胳膊往旁边一闪。
范破一瞪眼,“你又想干什么?”
“我不能跟你走,我的活还没干完!”习麟用冰冷的声音回答道。
“干活?你那是准备要杀人!老爹可从来没教过我们杀人!”范破提高了音量,他的声音也吵到了豪宅中的人。
一个穿着鹅绒睡衣的大胖子打开了豪宅后院门,然后腆着将军肚走了出来喊道:“谁啊?”
藏在阴影中的习麟看到了胖子,那正是他要袭击的目标,于是他也不管其他,直接唤鬼准备撕碎那胖子,可是同为阴差的范破却用一个眼神吓退了习麟召出的恶鬼。
习麟见召鬼无用,索性直接从阴影里冲出来扑奔那胖子,范破连忙追出来去抓习麟,两个人随后竟在这土豪的院子里打了起来。
7年前,习麟比范破矮了一头,可现在他却比范破高出了一大截。但身高并不是左右一场打斗的胜负关键,只几个回合打下来,习麟立刻就露出了败势,脸上、胸口、腹部接连挨了好几拳,而他的反击几乎都被范破躲开了。
而在两人打斗的时候,那土豪也拨了报警电话,很快在院子外面也传来了警笛声。
习麟知道机会已经没了,所以趁着警察追到这里之前便逃走了,范破自然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在逃离土豪的大宅后,范破也抓着习麟回去见了黑无常范八爷,并将习麟要杀人的事跟八爷说了。
八爷听后淡定地看着习麟,可他那张哭丧脸却十分骇人。
“你为什么要杀人?”八爷哑着嗓子问。
“为枉死的人洗怨!那人该杀!”习麟在八爷面前坦白地说道。
“哦。”八爷应了一声,便缓缓转过身去,然后挥手开了一扇漆黑的门。他一边往门里走一边说:“跟我过来一下。”
习麟认为八爷是要惩罚他了,他要付出的代价恐怕就是自己的命,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就跟着八爷走到了门口。在进门之前,习麟回头看了一眼范破,范破则把头扭到了一旁,什么话都没有说。
“谢谢。”习麟说完了一句,便迈步进到了门里,紧接着周围的一切也变成了一团黑暗。
可就在习麟等待死亡来临的时候,周围却又有了点点亮光,随后这亮光也越来越多,好像有无数只萤火虫飞了过来。紧接着,一串缓慢但却极有节奏的铃铛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叮铃……
叮铃……
叮铃……
声音渐进时,习麟看到了一个一身白袍的瘦高男人,那男人一脸煞白,戴着高帽,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舌头长长地伸在嘴外。
习麟虽然从没见过这个人,但他心里却非常清楚,过来的这位准是另一位无常老爷,白无常谢七爷!
习麟完全愣了,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架势。
七爷过来盯着习麟笑呵呵地看了好半天,然后细着嗓子来了句:“要死要活啊?”
习麟以为是七爷在让他做选择了,他也没怕什么,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比他还瘦、比他还高的怪人回了句:“那些人都该死,就算我死了做个真阴差,我也照样还是我现在这种做法。”坑司扑血。
七爷咯咯咯地一阵怪笑,习麟不知道这怪人到底在想什么,就只能站在那里等着。
过了一会,七爷终于止住了笑声,他走到习麟面前,把哭丧棒往习麟肩头一搭。习麟心里一沉,以为自己是要完蛋了,索性就闭眼等死了。可是等了半天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倒是他的手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他赶紧睁开眼,发现手里的是个掌心大小的黄铜铃铛。
“这是……”他抬头想问,可是谢七爷早已经不见了。
这时候,范八爷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什么都没说,开了门又带着习麟出来了。习麟一脸茫然地跟在八爷身后,可当他走出那扇黑门时,范破的眼睛却瞪直了。
“爹!你把百鬼给他了?”范破激动地盯着八爷问。
八爷没动声色,只是慢悠悠地走到藤椅那坐了下去。
“爹,我不服!”范破纠缠道,可是八爷依旧没有回答的意思。
见黑无常不说话了,范破干脆就转头走到习麟面前伸手去夺那铃铛。习麟并不清楚手上这铃铛到底有什么用途,他甚至还处在刚刚遇到谢七爷后那种茫然的状态下,所以范破冲过来抢铃铛,习麟根本没做出任何反应。
范破的手扫过那铃铛,可是却没能将铃铛夺走,因为他的手直接从铃铛上串了过去,就像铃铛根本没有实体一样。
“招魂铜铃,百鬼听令,吾开灵道,引魂前行……”八爷坐在摇椅上低声念着,习麟手里的铃铛也跟着“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而响过几声之后,那铃铛便慢慢隐没在了习麟的手心里。
习麟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这件事对范破的打击极大。
范破的眼睛紧紧盯着习麟的手心,牙咬的咯嘣蹦直响。
“爹!你让他开灵道、招百鬼?这是让他接班做无常吗?他要杀人!阴差可以杀人的吗?他根本不配!那铃铛应该我来拿,我才是你养的儿子,我才是最听你话的那个人,我才应该接班做黑无常!”范破冲着八爷大声喊着,脸憋得通红。
“无常是鬼,人又怎么做无常?”八爷平静地反问了一句。
“我可以死的!我根本不怕死!”范破激动地说。
“人死之后万念俱灰,魂又如何有人心?”八爷又问。
“人心?”范破紧锁着眉头,“我不明白。”
“当年你救他时,心里作何想法?”八爷指了下习麟。
范破回过头望了下习麟,但他的眼里充满了嫉恨。“我忘记了,大概是同情吧。”范破低声回答道。
“如果再回当年,你还会救他?”八爷问。
范破的眼睛左右动着,但嘴上却没有做任何的回答。
八爷抬起手,用食指轻轻点了下范破的心口,“勿与鬼近,勿失人心……死后的时间会很长的,还是好好继续做人吧。”
范破愣住了,他显然想不明白黑无常老爷此番话是何含义,他只能继续纠缠着喊道:“我不明白,你是说我没了人心吗?可是要杀人的不是我,是他!难道杀人就是懂人心?杀人就算是好好做人,就可以接班做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