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落
亚顿之矛，静滞舱室。
在这艘方舟未被重启以前，广袤的静滞舱室一直都处在黑暗之中，静谧无声，以严谨规整的序列摆放在一起的静滞舱仿佛蓝金色的蜂巢。
其内部充盈着轻柔冰凉的雾气，冻结了长眠在此的星灵帝国士兵长达千年的光阴。
如今这里沉寂已久的一排排照明水晶已经重新开始工作，投射出柔和的光晕，躺在静滞舱里的圣堂武士们仍然紧阖双目，静静地沉睡着。
黎初诺跟着阿涅辛步行至静滞舱室的大门前，随行的有数十人，队伍拉得很长。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亚顿之矛上的静滞舱室，往日他都待在拜舍尔的阴影之都里研究记忆圣杯里的水晶和研制涅拉水晶，很少到亚顿之矛上。
他的身后跟着伊薇尔、科迪亚和洛克，身着黑白长袍的兰德尔与他的圣堂武士同伴紧随其后，其余的都是全副武装的黑暗圣堂武士。
与这些奈拉其姆同胞产生鲜明对比的是，他们脑后长长的神经束一直垂至腰间，上面还附着在蔚蓝色的细小电弧。
阿涅辛走到静滞舱室门口的控制台前，用略显肥胖但却异常灵活的手指优雅迅速地输入一连串代码。
随着一声水晶的清鸣，大门应声而开，静滞舱室内蔚蓝色的灯光立即倾泻在所有人的脸上。
“这些圣堂武士的生命特征都趋于良好，但在脱离静滞状态以后会进入短暂的虚弱期。”阿涅辛对黎初诺说。
“不过您无须担心，他们都是星灵帝国黄金时代最出色的战士，身体强壮，即使沉睡了十数个世纪，身体的抵抗力大为降低，我也会竭尽全力地让他们都安全苏醒。”
“我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够安然地看到千年以后的世界。”黎初诺扫过静滞舱室内排列整齐的舱室，“难以置信，这居然是古代的科技。”
“古老，但这些科技也够用了。即使是在今天，奈拉其姆也不可能建造出一艘方舟级战舰，它保存着星灵文明最宝贵的智慧与一支传奇的军队。”阿涅辛由衷地赞叹说。
“每一位狂热者军团中的圣堂武士都称得上是真正的英雄，他们战功赫赫，无私无畏，许多人曾有幸与亚顿并肩作战，这是无上的荣光。”
“这些战士值得我们尊敬。”黎初诺顿了顿。
“当然，如果他们能够放下对奈拉齐姆的成见，那自然是最好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黑暗帝国仍然处在神之长子的对立面上，毕竟阿塔尼斯领导的达拉姆才是星灵帝国的正统继承者。
黑暗帝国只是个突然冒出来搅局的。
“这个静滞舱室有多少名圣堂武士？”他问阿涅辛。
“两万五千人。”阿涅辛回答说，“这样的静滞舱室在亚顿之矛里还有四个。”
“这是一支很庞大的军队，但我们现在还不能将他们全部唤醒。”黎初诺说，“据伊薇尔所言，亚顿之矛内长眠的战士已经做好了醒来时就面临末日和恶战的准备。”
“但他们不会认同黑暗圣堂武士的领导，必须要让这些圣堂武士相信，黑暗帝国真的是为了拯救即将消亡的星灵文明，才让他们放弃卡拉，加入乌涅拉的。”
“您现在不就正在这么做吗？我们已经做好了与黑暗者埃蒙作战的准备。”阿涅辛疑惑不已。
“圣堂武士不会相信一群离经叛道者的话。即使相信，我们也不能保证所有军团成员的忠诚，除非他们愿意连入乌涅拉。”
“我只是个普通的相位技师，见识浅薄，提不出更好的意见。”阿涅辛有些惭愧。
黎初诺摇摇头，步入静滞舱室的深处，目光扫过舱室内的静滞舱。
每个静滞舱镌刻着几行优雅的星灵文字。
uhndarema’nakai（我们的使命永远都不会终结）
“兰德尔，你觉得这些圣堂武士中，有多少人会相信你的话。”黎初诺随意地说。
“恕我直言，他们只会认为我疯了。”兰德尔回答。
“那这件事就暂且放一放。”黎初诺又沉思了一会儿才说。
他思来想去，发现在埃蒙重临这个宇宙并腐化卡拉以前，自己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卡拉是极度危险的，想单纯地靠嘴皮子忽悠绝对忠诚于卡拉的黄金时代长子是忽悠不了的。
来自黄金时代的骄傲不可能会允许他们承认卡拉有被腐化的风险，更不会认同在末世之际要由黑暗圣堂武士领导他们拯救星灵的文明。
他们也不会听黑暗圣堂武士的解释，因为在他们看来那些离经叛道者完全是不可信的，从那个黑暗圣堂武士西拉娜的经历就可能很明确地看出长子对奈拉齐姆的态度了。
就算是好意的帮助，迫于成见和一贯的教育，他们也会认为这是离经叛道者的阴谋。
当初明明上奈拉齐姆一族遭了大罪，到头来他们还是被当成了恶人。
亚顿之矛静滞舱内的这些圣堂武士肯定是为他所用，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若是处理不好，也只会是隐患。
将黄金时代的长子纳入乌涅拉还需要等到新心灵网络的信徒达到一定基数时才行。
黎初诺也不着急控制他们，这种事情也急不来。
“那批刚自艾尔而来的幸存者都还留着神经束吧，伊薇尔。”沉默片刻后，黎初诺又转向了保护者伊薇尔。
“是的，都严格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伊薇尔点头说，“这些族人都还没有剪去神经束，也没有使用过日落。”
“一共有一千人，都被暂时安置在另一个小型静滞舱室内。”
“他们对我的看法是怎么样的？”黎初诺问。
“一些人相信了我的话，认为您即是亚顿转世，决定加入黑暗帝国，另一些……”伊薇尔欲言又止。
“这‘另一些’是指的绝大部分人吧。”黎初诺毫不在意。
“他们受最高议会的宣传影响太深了，仍然恐惧于黑暗圣堂武士，甚至认为奈拉齐姆是比异虫还要恐怖的敌人。”伊薇尔苦涩地说。
“这不怪他们，在过去，欧雷加之拳就是想让神之长子感受到真切的恐惧才存在的。”黎初诺说。
“听到了吗？兰德尔，这一千名神之长子还处在随时都有可能被黑暗者埃蒙腐化的卡拉中，而你们这些先驱者的任务，还是要让他们放弃卡拉，加入新的秩序之道，乌涅拉。”
“愿为您效劳。”兰德尔等人躬身说。
“要记住，你的族人之中，每当有一个人连入乌涅拉，未来免于黑暗者腐化的长子就会多出一人。”黎初诺强调说。
“吾等自当谨记。”圣堂武士们的语气更加严肃起来。
黎初诺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以示鼓励。
他侧过头，看向伊薇尔，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愤恨、压抑、不甘，这还只是流露于表面的浅层情绪。
她与最先加入黑暗帝国的族人为了表露忠诚才剪去了神经束，如今却失去了加入乌涅拉的机会。
就很气，很难受。
“不用感到气愤，我会善待最先加入帝国的长子。”黎初诺又走到了伊薇尔的面前。
“欧雷加大人，我没有……”她显然是底气不足。
最先加入黑暗帝国的神之长子剪去了神经束，这是莫大的痛苦，而如今的长子不仅不用剪去神经束，还能连入新的心灵网络，免于埃蒙的腐化。
这未免不公平。
黎初诺能够理解，这的确是因为他当时没有想得那么远，更何况在没有得到阿莱萨瑞尔之内大量禁忌知识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往建立新卡拉方面去想。
不过这的确是他自己的问题。
在乌涅拉出现以后，这些星灵现在就非常尴尬了。这也是黎初诺需要考虑的问题——如何给予这些星灵一个合理的补偿。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想让已经剪去神经束的长子融入奈拉齐姆，成为一个新的部落，与其他四大部落一样。当然了，这个部落在暗影议会的主教议员席位还由你担任。”黎初诺说。
黑暗帝国是以奈拉齐姆为主导的，其地位就相当于神之长子中亚拉和席拉克两个执法官部落，是真正执政并掌握实权的。
“至于……部落的名字。”他自己也没想好。
实际上黎初诺只是试探性的问问，对于一向憎恶奈拉齐姆的神之长子来说，这有可能是一种侮辱。
“就叫莎瓦卡吧。（xava'kai恩人之手）”出乎意料的是，伊薇尔立即接口，好像是早就等着他这么说一般。
“自我们像奈拉齐姆一样切断神经束时，我们就已经决定摒弃成见，放弃卡拉去追寻真理之道了，我想没人会对您的这个决定不满。”
“那样……当然最好了。”黎初诺没想到伊薇尔这么轻易的就同意了。
而且连名字都早就想好了。
不用探查她更深层次的思维，黎初诺都知道她早就打好了加入奈拉齐姆的主意，就是他不说起这个，伊薇尔也会主动提起。
她应该很满意吧。
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