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暗潮（终）
午时的萨古拉斯依旧暗淡，暮光如瀑，这颗深紫色的星球仿佛正处在白昼与黑夜之间，光影永恒。
泰马特罗斯西部城区的一角，一座高耸的暗黑色塔楼内正灯火通明，几面有着精明镂空雕花的扇形窗口正倾泻着莹蓝的灯光，与笼罩着城市的淡紫色暮光交相辉映。
塔楼足足有三十二层，并且异乎寻常的高，在周遭遍布低矮民居的城区里显得有些鹤立鸡群般的突兀。
每层都亮着灯，通亮的灯光中人影绰绰。
此时此刻正有许许多多全副武装的黑暗圣堂武士攒聚在塔楼底部的宽阔楼层内，他们穿着精心打造的各式铠甲，手握光刃，带着狰狞的刺蛇面具，或是盘坐冥想，或是摩挲着利刃。战士们谈论着虚空与战争，好似枕戈以待的军队。
这座塔楼实际上欧雷加之拳的房产，对外则宣称是暗影学徒交流进阶之所。
同时这也是一处相当不错的聚会场所，交通便利，并且远离市中心，达拉姆军队的触手暂时还没有伸到这里来，相对而言也足够隐秘。
最高的那一层四面都开着极宽敞的窗户，以供登临的星灵俯瞰泰马特罗斯风格迥异的辉煌灯火与绵绵不绝的雾海。
顶楼的空间相较于其他层也要更加狭小，但也更静谧，漆黑的墙壁上挂着数十只怪物的头颅，这之中主要是刺蛇的。
这些刺蛇的头颅异常得硕大，远胜于常见的个体，除此之外还有雷兽那弯刀般的极长獠牙，在灯光下闪烁着森森寒芒。
一张石质的长桌边随意地摆放着几把高脚的椅子，两面旗帜交叉着立在旁边。
一面是陈旧的绿色旗帜，沿着旗身排列缝满了二十七颗紫色水晶，另一面则是纯黑色的，中央绣着狭长的“z”形猩红闪电。
有六七位黑暗圣堂武士正坐在椅子上，彼此冷冷地对视着。
“难以想象，欧雷加之拳在泰马特罗斯还隐藏着这么一股庞大的力量。”泰拉斯啧啧称赞。
“这里毕竟是我们的故乡，萨古拉斯，泰马特罗斯。”奈落莞尔一笑，“落叶归根，无论过去多少年，只要我们还活着，就绝不会忘记故土。”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泰拉斯心不在焉，“如此之多的叛乱分子藏匿在泰马特罗斯之中，而且近乎就在达拉姆政府的眼睛底下，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四年前那个泽拉图曾经击溃过欧雷加之拳，一年以前欧雷加更是被封印在了凯达林水晶中，达拉姆高层一度以为他们已经彻底地埋葬欧雷加与他的邪恶组织。”
“欧雷加大人是永恒的存在，传言那块凯达林水晶只能封存记忆，无法容纳生命。”奈落的语气中透着一股难言的骄傲，“但大人是传奇的黑暗执政官，在他的身上，一切都不能以常理度之。”
“而关于欧雷加之拳的力量，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比你们任何一个人想象的都要强大。”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泰拉斯耸了耸肩，“欧雷加之拳还真是出乎意料的顽强。”
“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奈落凑近泰拉斯，循循善诱，“我觉得你和你部下的理念与欧雷加之拳所奉行的有一些共通之处。”
“欧雷加大人是奈拉齐姆的救世主，他将指引着我们走向光明。”
“听着，奈落，我对你那个疯狂的主人欧雷加丝毫不感兴趣。”泰拉斯声音凛冽。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甚至还想要干掉他。”
“真遗憾。”奈落惋惜地说，“正义的事业需要新鲜血液的补充。”
奈落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邀请泰拉斯加入欧雷加之拳，并尝试着让他明白艾尔星灵不过是背信弃义的恶徒，将奈拉齐姆放逐的死敌。
奈拉齐姆必须铭记仇恨，守护传统，将艾尔星灵驱逐出萨古拉斯，一如他们曾经做过的那样。
但那个固执的黑暗圣堂武士仍然决心为沃拉尊而战，不愿意背弃自己的导师，同样的，他与大多数奈拉齐姆一样，认为欧雷加是个狂妄的疯子。
“反正你我都是将死之人，以什么身份死去都没什么区别了。”泰拉斯自嘲地笑着，“正义？我只相信自己的正义。”
“我们燃烧自己，让达拉姆手中沾满自己的鲜血，以此挑起战争，以此令奈拉齐姆与艾尔星灵分道扬镳，保全黄金舰队中族人的性命。”
“这就是我所坚信的正义。”
“虽然艾尔星灵都是些令人厌恶的家伙，但我总不至于要跟他们拼得你死我活。”他自顾自地说，“奈拉齐姆正值危难之际，必须有人站出来寻求变革。”
“既然领导者不愿意做出牺牲，那么就只能由我们这些默默无闻的黑暗圣堂武士去做了。”
“那你觉得你们能够成功吗？”奈落坐直了，有些意兴阑珊地说，“要知道光影议会里的那些老朽得就快死去的长者所历经的大风大雨多不胜数，就连那个乳臭未干的圣堂武士阿塔尼斯都已经在实战中充分地展露过自己的才干。”
“一场小小的政变……你们这几个黑暗圣堂武士真的能够动摇达拉姆统治的根基吗？”
“平衡。”泰拉斯回答说，“维持着艾尔星灵与奈拉齐姆的纽带早已被蛀穿了，只需临门一脚。”
他举起右手做出斜劈的手势，双眸中闪着幽幽的火焰，“两族的矛盾本就不可调和，势如水火。”
“占领达拉姆的中央要塞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因为那本就是奈拉齐姆的，族人只会支持我们的行动，舆论是站在我们这一边。但艾尔星灵可不会这么认为，他们必然会派出军队。”
“等到最后，事情的经过根本就无关紧要了，事实就是，艾尔星灵杀死了试图夺回要塞的黑暗圣堂武士，双手沾满奈拉齐姆的鲜血。”
“愤怒的族人也不会在乎是谁挑起的争端，一旦挤压已久的怒火被点燃，就永远不会再熄灭。”泰拉斯说。
“你有没有想过，光影议会中奈拉齐姆议员就此事的立场？”奈落提醒他。
“莫汉达尔，沃拉尊，他们会怎么办？是支持你们，还是为了达拉姆的稳定而亲手将你们铲除？”他说，“如果铲除叛徒的人正是奈拉齐姆自己……那艾尔星灵看起来倒是无端受难的无辜者，所谓挑起争端，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莫汉达尔只是个乞尾求怜的走狗，他肯定会站在艾尔星灵那一边。”泰拉斯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过这些。
“至于沃拉尊大人……”他迟疑不决，“我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
泰拉斯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以前我认为自己了解她，但现在不一样了……”
“关于你的计划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提议。”奈落说。
“……”泰拉斯盯着他，眼中满是“你特么的的能不能不装逼”的神情。
“在你们攻占达拉姆中央要塞的同时，欧雷加之拳会拖住沃拉尊和莫汉达尔，确保到场的只能是艾尔星灵。”奈落见泰拉斯沉默不语，也懒得故作高深。
“欧雷加之拳也会派出人手协助你们……”他摊摊手说，“除此之外我们还准备有其他的计划，来让这场暴乱更加惊心动魄。”
“黄金舰队的主力不可能一直留在萨古拉斯，阿塔尼斯也不会总待在这里，只等泰马特罗斯防守空虚之时，我们就可以付诸实践。”奈落看着沉郁不语的泰拉斯。
“泰马特罗斯正暗潮汹涌，而我们就是暗潮的一部分，这场狂涌的暗潮将摧毁达拉姆，让奈拉齐姆重新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