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暗潮（五）
“你说的没错，我失败了。”
卡尔达利斯扭头望着沃拉尊，“如果议会将要因此而处决我，那也是理所当然。”
“要是处决你就能够让我们成功逮捕欧雷加的话，那我也没有什么异议。”沃拉尊直言不讳。
会议室内的气氛骤然压抑紧张起来，卡尔达利斯低着头沉默不语，他倒不是不善言辞，只是心中羞愧。
“诸位尊敬的主教，这无关乎荣誉，也不是神之长子和奈拉齐姆任意一方的责任，达拉姆是一个整体，我们应该共同迎接任何挑战。”
这时，卡莱阶层法纳克斯部落的领袖塔布伦努斯打破寂静，指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法纳克斯部落多是手工业者，善于制作精美的工艺品，同时他们也负责城市基础设施的建设，制造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他们也为圣堂武士锻造铠甲和腕刃，研发新型的战争器械。
除此之外法纳克斯星灵还涉足科研领域，这个部落最享誉盛名的，当然还是其人才辈出的卓越科学家们。
在最高议会统治时期，卡莱阶层与圣堂武士甚至是执法官同席而坐，谈笑风生基本是不可能的情况。
但自阿塔尼斯执政，奈拉齐姆与神之长子联合组建达拉姆以来，卡莱在光影议会中亦有一席之地了，法纳克斯部族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时代在进步。
异虫的突然出现令得星灵措手不及，艾尔沦陷的噩耗让所有还活着的神之长子都痛苦不已，最高议会已经成为历史，当他们明白陈旧的达乌教义不再适用新时代之时，曾经固步自封的长子终于开始寻求变革。
在过去，执法官定义法律，领导族人走在正确的发展道路上，圣堂武士则组成了军队，保卫他们的人民，但卡莱阶层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卡莱是整个星灵帝国的基础，他们利用自己的智慧，凭借科学与技术创造生活必需品修建城市，锻造武器和战舰，提供战争所需的补给。
他们无比重要，也值得其他人尊敬。以阿塔尼斯为首的达拉姆政府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并且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光影议会中有卡莱存在，就是切实的证明。
在最高议会的时代，这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审判欧雷加是为了守护我们如今和谐安定的生活，他被封印前就像是一团辐射着光与暗的黑暗，浑身笼罩着恐怖的不详，那个史无前例的怪物必将会给达拉姆带来灾厄。”
“我们必须亲手埋葬他。”塔布伦努斯说。
“塔布伦努斯说的对，沃拉尊主教，我们都很清楚，处决卡尔达利斯并没有任何意义。”
阿塔尼斯的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些，轻轻地把手放在了桌子上，示意议员们稍安勿躁。
“卡尔达利斯的舰队在蒙莱斯与异虫纠缠了太久，在内应的身份暴露后，我们无法再获悉虚空遥望者的详细位置坐标，追捕就变得异常困难……”
“太迟了，阿塔尼斯。”卡尔达利斯摇摇头，“多说无益。”
“不用为我开脱。”
“妄自菲薄实在不是一位圣堂武士应具备的品格，年轻的执行官。”执法官阶层，亚拉部落的领袖纳翰靠在椅背上，语气中隐隐有些不耐。
他不喜欢终日笼罩着黯淡暮光的萨古拉斯，也厌恶于会议中神之长子与奈拉齐姆喋喋不休，旷日持久的争吵。
这是光影议会行政效率低下的表现。
“议会从未想过要处决你，即使是最具智慧的执行官，也经历过失败，最出色的维纳提尔猎手都有跟丢猎物的时候。”
“欧雷加极度地疯狂、残忍和狡猾，过去与这个黑暗执政官交手之时，他总能在大量军队的围捕下逃之夭夭。”
“我们也许能够打败他，但可能历经几个世纪都不要想抓住一心想要逃跑的欧雷加。”
这位身着僧侣式的暗红长袍，带着遮掩双眸的黑色眼罩的执法官浑身都透着肃穆与威严。
尽管纳翰对欧雷加可以说是相当的深恶痛绝，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欧雷加除了个体实力极为可怕以外，逃跑的本领真的是宇宙一流水准。
过去如此，现在……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我们今天之所以聚集在此，也只是为了探讨针对欧雷加的下一步计划。”纳翰说，“议会仍然相信你，卡尔达利斯。”
“塔萨达尔的悲剧绝不能重演，既然我们任命你为达拉姆执行官，那就该给予执行官足够的理解和支持。”
“是的，你的使命尚未终结。”首席执行官赛兰迪斯以其一贯的冷静口吻说。
“在欧雷加被缉捕归案以前。”
赛兰迪斯今天穿的很正式，一袭华贵柔软得如同天鹅绒一般的夜暮色丝质衣袍罩住纤长的身躯，在蓝紫的灯光下熠熠闪烁。
下身的长袍上镶着细细密密的，小石子似的蔚蓝色凯达林水晶，它们闪烁着，如同晶莹剔透的钻石，若是把那夜色的长袍比作浩瀚深邃的宇宙，那这些水晶便是一条好似流淌着的星河。
精致的铠甲上镌刻着绚丽的花纹，映射出金色的光辉让她看起来就像是披着星辰的骄阳，那长长的神经束一直垂到地面，根部以一根宝石扣带束住，末端则饰以金色的金属饰品。
她美丽的眼眸有如湛蓝色的海水，声音清越，拥有镇定自若的上位者气质。
“卡尔达利斯，我——我们所有人都相信你，执行官，放手去做吧，把那个邪恶的黑暗执政官带回来萨古拉斯，亦或者是彻底毁灭他。”阿塔尼斯温和地说。
“既然我们能够封印欧雷加一次，就能封印他第二次。”
赛兰迪斯闻言歪了歪头，看向自己的导师。
沃拉尊点点头表示赞同。
莫汉达尔看了阿塔尼斯一眼，没有表态。
他们根本不清楚黑暗执政官的可怕之处，他们本就是毁灭的中心，随手就能挥出湮灭的风暴。
毁灭毁灭本身。这简直就是个悖论。
执法官阶层，席拉克部落的领袖泽科拉斯从头到尾也只是默默倾听，时而跟随着会议的进程流露出或悲伤，或憎恶的情绪。
他看上去极度的寡言少语，只通过与其他星灵之间的心灵链接表达自己的想法。
而卡尔达利斯则沉默了，他感受到了卡拉中流淌的信任，这一刻的卡拉之海，无风无浪。
他成为执行官的时日还不长久，准确的说卡尔达利斯是在自己的舰队就要离开萨古拉斯以前才被正式认命的。
独自带领舰队追捕欧雷加，只有一位执行官才有这样的权力与威望。这是个无比荣耀的职位，历史上最功勋卓著，声名远扬的圣堂武士都是执政官。
亚顿和塔萨达尔都曾作为执行官带领舰队远征过，这几乎是圣堂武士阶层所能得到的最高职位。他们的丰功伟绩时至今日仍然为卡拉信徒所传扬赞颂。
而卡尔达利斯其实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族人所称颂，他只是担心自己是否有能力担任执行官。
执行官是神圣的职业，人们相信他们披覆着诸神给予的荣耀，能够统帅着英勇无畏的圣堂武士碾碎长子的所有敌人。
这让卡尔达利斯倍感荣耀，但毫无疑问的，作为执行官，他还初出茅庐，资历尚浅。
“如果议会还愿意给我将功赎罪的机会，那么我责无旁贷。”
“卡尔达利斯的能力我还是相当认可的。”尤尔兰上将沉吟片刻后说，“只是欧雷加现在究竟在哪里？”
虽然之前刀锋女王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竟然还说欧雷加已经死了，但没人会相信他的鬼话。
毕竟，即使是泽拉图那种心胸宽阔、极富理性的智者，都曾因刀锋女王的欺骗而失魂落魄了整整四年。
那个残忍的女人本可以杀了他，却偏要泽拉图在亲手杀死拉莎加尔的痛苦自责中了却余生。
母巢之战时凯瑞甘给星灵造成的伤害几乎无法磨灭，不了解人类文化的他们甚至对人类女性产生了极大的偏见。
他们认为人类之中，所有的女性都是极不可靠的骗子——刀锋女王，莎拉·凯瑞甘。
只有男性拥有值得并肩作战的品行和能力——曾经无私地帮助过星灵的吉姆·雷诺。
“这宇宙实在太大了，我们到目前为止也只是管中窥豹罢了。”
“如果他躲藏在某些未知的星域积蓄力量，我们又该怎么办？”
几位光影议会的主教议员轻轻点头，颇感束手无策。
欧雷加就是这样一个狡猾的家伙，他懂得暂避锋芒，绝不会顾惜所谓的尊严和荣耀，在满怀着仇恨逃亡时，也时时刻刻策划着反戈一击。
“我知道他在哪里。”赛兰迪斯忽然出声。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知道？”卡尔达利斯眼眸一缩。
“这不难猜。”赛兰迪斯眼角的余光却向着阿塔尼斯。
“在艾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