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运筹帷幄
日暮时分，攻城整整持续了一个白昼，终于，狼兵们潮水般的散去了，留下大地上纵横交错的魔晶炮炮坑以及不计其数的尸骸。
一道道烟柱冲天而起，远方的龙霁兵团营地却显得说不出的静谧，他们只是放任狼兵攻城，自己却没有一丝动静。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罗昕重重一拳落在城墙雉堞上，震得积雪飞扬。
“他们这是在利用北漠狼兵消耗我们的炮弹。”
苏长彦脸色苍白，看着远方的敌方营地，道：“今天一天的时间我们就已经消耗了近一半的魔晶炮炮弹储量了，暮雨城原本储量就不多，恐怕明天天一亮的时候方岚就会亲自统御龙霁兵团发动攻城战，一旦魔晶炮用完了，我们就再无抵挡之力了。而且昕公你也看到了，今天他们甚至连一名龙骑士都没有派出来为狼兵助战。”
“狡诈无耻的方岚！”
罗昕目光深邃，道：“援兵还有多久能到？”
“不久之前收到羽书，风继行殿下率领五万铁骑全速而来，但坐骑需要休息，沿途也没有可供替换的战马，所以速度比较慢，而且进入天枢行省境内受到大雪的阻隔，大约要再过三天的样子才能抵达暮雨城了。”
“三天……”罗昕有些茫然：“我们能撑得过三天吗？”
“尽力而为吧，我们手握二十万精锐铁刃军，没有理由坐以待毙。”
“是啊，我们没有理由坐以待毙……”罗昕紧握铁拳，眼中射出一道烈芒，道：“传令下去，就说风继行、林沐雨两位殿下统帅二十万大军已经在增援暮雨城的路上，两天后必能抵达，让将士们奋力守城，两位殿下一到，天霁帝国的贼兵必然会不战自溃。”
“是，属下明白了！”
……
天枢行省，湄州，仙女湖畔。
马蹄声阵阵，一列列胸前佩戴紫茵花徽记的铁骑在湖边飞驰而过，湖水中倒映着他们矫健的身影，这已经是帝国最后的精锐骑兵了。
风继行缓缓策马而行，身旁跟着章炜、罗羽等禁军副统领。
“这是什么湖？”他忽地问道。
“启奏殿下，是仙女湖的北方水岸。”罗羽恭敬道。
“仙女湖？”
风继行剑眉紧锁，喃喃道：“当年陛下就是在这里遇难的啊……唉，镇南王秦毅一念之间便导致了苍生十年浩劫，这个王位真的有那么好坐吗？”
章炜笑了：“恐怕未必，先帝光明王陛下已经溺死在仙女湖之中，茵殿下为了帝国也生死不明，坐在这个王位上的有几个能有好下场呢？”
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风继行扫了一眼之后道：“传令下去，加速行军，恐怕此时天霁帝国的贼兵已经在攻打暮雨城了。”
“是。”罗羽点头：“属下这就传令前军加速前进。”
“阵型别乱。”
风继行一向用兵稳重，沉吟一声道：“保持中军为核心，前后左右军相互拱护，前后左右每个方向必须派出十五支斥候队伍去侦查，任何时候都不要轻举妄动。”
“是，属下明白了！”
罗羽眼中满是敬佩，论统帅能力，放眼大秦帝国也只有林沐雨和风继行让他敬佩，林沐雨用兵善出奇谋，往往攻其不备，取得奇胜，但一旦被识破，恐怕就是大败了，而风继行的作战风格则截然不同，风继行为人更加沉稳一些，每每行军必然分出左右军相互驰援，派出大量斥候以增加整支军队的视野，也正是这样的风格才使得风继行从来没有被突袭失败过，匹敌的对手是很难冲得动风继行所指挥的军队的阵脚的。
一旁，屈楚一袭白袍，神色坦然的骑乘着一匹瘦马，他的体重并不臃肿，而且使用了飞翔力量，战马吃重不大，压力自然也不大，他神情淡然的看着四周的一切，却什么都没有说。
风继行便问道：“屈老，您是三朝元老，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对现在的局势……”
屈楚笑了笑：“风统领，你和阿雨都是帝国的当世名将，但是……从天极大陆开战之后，你们就再也没有取得过胜利了，两个常胜将军变成了常败将军，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我……”
风继行有些尴尬，道：“屈老教训得是，其实我也想过，实力是一部分，但还有一个因素，总是让我觉得力不从心，但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是人心。”
屈楚一针见血的说道：“三王治世之后，天下已然不能归心了，你看……我们帝国军现在的主力兵团各行其事，联合作战能力完全无法体现，更加致命的则是各地州郡的地方军队，天霁帝国的贼兵秋风扫落叶般的一路杀来很少遇到抵抗，各地府军望风而降，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天下没有归心，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在为谁打仗。”
风继行有些沉默，屈楚的话像是一把尖刀一样刺入他的心底，诚然，天下的人没有归心，这场仗该怎么打？他轻轻抱拳，恭敬道：“还请屈老教我。”
屈楚轻轻捋着胡须，道：“有两个办法，一是阿雨称帝，改姓为秦，这天下人的心里依旧只认定一个皇者，那就是秦家，这天下依旧是秦家人的天下。”
“这不可能。”
风继行摇摇头：“阿雨那小子的个性你还不明白吗？称王已经是他的底线了，他始终觉得自己是在信守对秦靳陛下的承诺，为茵殿下镇守这片江山，让他越俎代庖称帝，这比杀了他还让他更加的难受。屈老，您还是说说另一个办法吧。”
“另一个办法就是茵殿下归来。”
“这等于没说嘛……”风继行苦笑一声：“如果茵殿下能归来，我风继行愿意拿命去换她君临天下，可是谁也不知道茵殿下在哪儿，或许，她早就不在了吧……”
“是啊。”
屈楚深吸一口气：“但民心所向，这太重要了，如果风统领觉得这两个方法不可行的话，倒是可以另外想个治国治天下的道理。”
“屈老请说。”
“立刻羽书给阿雨，让他着手去办，广发诏书给天下诸侯，命令他们各自募兵，自行抵挡入侵的贼寇，所夺取的地盘一律划分其封地，大秦帝国的所有军队改换名字，统一以‘秦军’自称，让他们知道他们是秦家人的军队，但凡战死者名字一律列入镇国碑。”
“允许诸侯募兵？”
风继行一怔，脑海中飞过了无数想法，道：“办法倒是可行，只是……如果允许诸侯们各自募兵的话，恐怕就算是灭掉天霁帝国之后也难以收拾，各地诸侯的野心都不小，让他们拥有了兵力之后坐大了，我们就很难镇住他们了。”
屈楚微微一笑：“这样，总比秦家的天下被消灭了要好吧？”
风继行也笑了：“好，我明白了，这就书写羽书发给阿雨，这件事就交给他这位秦王来做吧，我相信阿雨也会同意这个提议的。”
“嗯。”
屈楚深深的看了一眼北方，道：“帝国云中、通天、凌空三大行省遭到贼兵入寇，转眼之间就已经损失了近三十个州，如果我们不能善用各地州郡的地方军队的话，确实已经很难抗衡强大的贼兵了。”
“嗯，我知道了。”
写完羽书，一只信鸟直奔东方飞去，那是冬霜城的方向，似乎整个大秦帝国的未来也都系于这小小的信鸟双翼之上了。
不久之后，一名传令兵策马疾驰而来，神色慌张，手中捧着羽书，大声道：“信王殿下，暮雨城罗昕公爵的亲笔书函！”
“拿来！”
风继行伸手抓住信函，抖开仔细看了一遍，脸色剧变。
“怎么了，殿下？”章炜、罗羽同时问道。
“暮雨城被四面包围，水泄不通，围城的有十五万龙霁兵团和十五万狼兵，另外还有不下于一百名龙骑士助阵，洛河口之战中的龙骑士多半已经增援龙霁兵团去了。”
章炜握着刀柄，眼中烈焰熊熊，道：“那我们加速行军，或许一天半就能抵达暮雨城，还不晚！罗昕手里头有二十万铁刃军，不至于三两下就被干掉，只要我们的速度够快，应该就能赶得上，到时候里应外合，杀龙霁兵团一个片甲不留！”
“来不及了。”
风继行摇摇头：“我们根本就打不进去，而且还可能会在外围遭到贼兵的埋伏，何况我们手里现在根本就没有魔晶弩，对方那么多的龙骑士足以让我们覆灭在城下。”
“那怎么办？”章炜骇然。
风继行咬着牙，再次掏出皱巴巴的地图看了一会，斩钉截铁道：“命令所有人丢下甲胄与辎重，全速前进，我们绕过暮雨城，两天内必须抵达镇狼关，打下它！”
“攻打镇狼关？”
章炜一脸惊愕：“那我们不要暮雨城了？不管罗昕的死活了？”
罗羽却在一旁笑了：“殿下果然妙计，攻打镇狼关或许能救暮雨城。”
章炜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我老章完全听不明白……”